18 紫红（1 / 1）

舒书第二日一大早便驱车入宫了。未曾想到回来时已是黄昏。

马车蹄蹄踏踏地要转入城东，她心思飘忽了一转，吩咐车夫道：“舒崎，送我去城南章台街。”

猛地调头，于是向城南奔去。

正月间章台的诸花阁仍是照常营业的。为了吸引客源，想出了花样百出的余兴节目。初一一过，街道上竟然比平日还要热闹。除了那纸醉金迷的恣意气味，却又多了一份节日的暖意融融。

舒书并未直接去了离忧阁。进了街口，马车渐行渐缓。她掀起为冬季而换上的厚实车帘，呆呆遥望那些熙熙攘攘的客人，楼门口缤纷的灯笼和花枝，和冒着寒风却薄衣招展而立的妓子小倌们。虽季节已变，却仿佛和第一次来时一样无心无情的闹热。只图欢愉，不识空虚。一时快到一年了吧，尤宛如梦中。

她那么呆看了不止一两个时辰。舒崎忍不住转头询问：“大小姐，这就回了吧？”

“不，”她摇摇头，跳下车来。“我还是得上去一趟。舒崎，我要是太久不归来，你就先回去吧。”

迈过离忧阁华丽的珐琅门槛，迎面路过的那些小厮和小倌们露出殷勤又异色的表情。“舒小姐。”他们一个个忙不迭地行礼，侧头过去却小声议论。舒书感到那些背后莫名的目光，脚下加快几分，全不理会地穿过那些缭绕的歌舞酒气，直接向三楼而去。

楼梯口与月夕不期而遇；她对悠夜的小侍略略有点映象的。小侍没走拢过来，远远地露出有点怯怯的神色：“舒小姐，您可来了。公子在里面呢－－－”

这些都是在她眼前一瞬而过。

........

他早就知道她来了。从马车进入章台街那时他便在窗边睹见，她的马车他如何分辨不出。他也眼见心明地望着她在楼下踌躇不前。

舒书推门而入的时候，他还坐在窗边，明知是她来了。他没动，微微侧头：“你终于想起我了？”

满开的寒窗却驱散不了若有若无的酒意。她皱起了眉头。来到榻边跪坐下来，“你喝酒了？”她问。

“喝了，我是喝了，不过这风倒吹的我清醒得很，”悠夜轻笑了下，走过来她旁边斜斜地歪坐。身着的柔软衣袂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榻，“清醒得足够伺候你呢。”

他的用词让她心里浮起一股难言的意味。但她已没有心思深究，便告诉他，“我很快就得回去了。今夜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你要说的这件事，那位靳越公子也关联其中么？”他打断她。

舒书想了想。“的确是和他有点关系。不过－－－－”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想起我，终于来寻我，但是一开口，就是跟他有关的事！”

“你在说什么？”她心中升起一股不耐，“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什么特别的关系都没有的。”

“现在还说什么都没有吗？”他脸上还是带笑，这才深深望向她的眼睛里却泛起一层了水波，“什么都没有的话你们手拉手的作什么！”

“你看见了？”舒书哑然了。“。。。。。所以还不等我来找你就离开了？”

“我不离开难道还要留在那里观赏你们的柔情蜜意么！”

很久了。他在等她否认，他在等她告诉他只是自己看错了，他在等她随便撒一个什么谎来敷衍他。即使是这样表面的安抚，他亦可以满足了。只要是她的欺骗他就愿意相信。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话题被带到了一个舒书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方向。本来对于今晚想要告知的事情她就深觉难以开口，心中早已乱糟糟一片。如今更不知道如何应付他，如何应付自己。他的咄咄逼人把她的言语全部堵在口中。她开始想要退却。

“我们的确是拉了手，但是那原因是———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慢慢地解释，但现在不合适了；我会好好告诉你的，明天。。。。明天我再过来。”

她年轻的脸庞染上陌生的晦涩的表情，他明白她要给的解释绝对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事情。“什么郑重的解释竟然要拖到明天？”他讽刺道。泪水越积越多，却一滴也不曾掉落。“什么嚇人的话现在说不得？”

“那么，你先平静一点吧。。。。”

她想要帮他拭泪，却被猛然挡开。他的眼神几乎让她觉得他是恨她的了。

“先平静一点吧，小夜，”她想要慢慢站起来，“我不想在我们之间这样就－－－”

“我们之间的什么？”他笑的更深，眼瞳在水光之后却更加的零落破碎，“我们之间有什么吗，舒小姐？。。。。硬要说到有的话，不就是恩客和小倌的关系吗？你付银子，我付身子。你何必做的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们之间不就是那种肮脏的样子吗！。。。。我一直在等你呢，等你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现在是在躲我么？你在害怕了？还是在犹豫？既然早就付清了银子，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何不现在就来享用我？”他抬手一拉，打开了自己的衣袍。

舒书彻底想要逃离，她退去门边，却被他欺身过来迅速捉住手腕。带着那么脆弱的表情，手中却是那么的用力，用力得像是想要将手指嵌入她的肌肤里一般。她想要甩脱它们，他捏得更紧，立即在上面留下红色的印记。

“你不会是想要现在走掉吧，”他既是威胁又是祈求，“你不会是想要这样子把我留在这里吧。”

想不出别的安抚他的办法；她的心里在动摇。

连吻也没有，悠夜将她扯近，翻身立刻将她压在下面。

…………

他并没有别的思量，他只想要弄脏她，让她染上黑色，红色，紫色。。。。不管什么颜色。决不让她可以自顾自的洁白无暇。让她和他一样污浊，熔为一体。。。。。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地吻她，咬她，深拥着那火一样的肌肤，十指交缠，每一处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她还是那么洁白。他的痕迹在她身上会转瞬即逝，她会干干净净地离去，在他触不到的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对着不认识的人温柔，对着不认识的人巧笑。他一边用力将她禁锢在身下，一边被那无力感煎熬得的歇斯底里。

她的声音带上了稍稍的鼻音，“。。痛！。。。好痛。。。你弄痛我了！。。。”

这样也不能让他动摇半分。

她生气了，抓住他的双肩向后推去。猛然用力，他却顺从地向后倒去。倒在地毯上。她骑在上方，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散落的乌发抚弄着他泛红的脸颊。泪痕还未曾干透。他仰脸凝望着她，剧烈地喘息，胸腔在她的掌心下起起伏伏，那里面跳动着纷乱而强烈的节奏。

她也在喘息着。“怎么了。。。。。”她问，“还在难过么。。。。？”

他的呼吸渐渐缓和，伸出双臂，抚摸她的脸颊。“。。。。三儿，别离我那么远。。。。”捧住她的脸将她拉近自己，更近更近。

…………

于是他又温柔了。软得像一朵云，低拂过一片草原。在她体内缓缓厮磨，缠缠绵绵，不停不息。孤单的。。。想要被抚慰，又害怕被怜惜。于是他蒙住她的双眼，像蝴蝶扑腾在手心。。。。。“别看我，别看。。。。”他的吻再次落下，从下颚滑落到脖颈；从锁骨的凹处滑落到胸口沟壑柔美的线条，往下再往下。。。。舌尖勾画出暧昧的曲线，发丝无邪地拂落在她的唇边。。。。。她将他拉上来，直到他的额头抵触着她的，鼻尖挤压着她的，吐息交缠着她的。她抬起裸臂穿过他的黑发，勾着他的脖子，双腿绞住他的腰肢，紧紧地让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分毫间隙。未掩好的窗户外溜入一丝寒风，却旋即消融在这斗室袭人的热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