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手术(1 / 1)
“啊,谷口本部长?”
“王强?”
“怎么了?”
王强惊讶的声音、谷口雪疑惑的声音、刚赶过来的黄俊伟紧张的声音先后响起,几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即谷口雪向王强笑道,
“这么早就进公司了?”
“啊,是啊,刚好今天起的早就先进来了。”
“是这样啊,辛苦你了。”
“谷口本部长,黄副部长也是刚进来?”
“我们是昨晚进来的,本社要一份紧急报告。”
“哦,那你们忙,你们忙。”王强笑嘻嘻转身离开,一过转角,满脸堆着的谄媚就瞬间变成鄙夷,
“孤男寡女……”
而身后的谷口雪和黄俊伟两人则交换了眼神,这个王强,果然很可疑。
七点,谷口雪向本社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同一时间,黄俊伟通知法律部的张毅。
八点半,财务部的刘威、IT的杨明、法律部的张毅赶进公司,同谷口雪、黄俊伟开会。
九点半,会议结束,板着面孔的几个人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
办公室里,此起彼伏响起的电话铃声,空气里淡淡的咖啡香气,同事们忙忙碌碌的身影,似乎没有人意识到危机的出现。
谷口雪最后一个走出来。
一夜未眠的她,脸上的妆已经细细的补过,仍然是无懈可击的外表。若不是认真打量她的神情,几乎看不出那一丝憔悴和担忧。
走在前面的黄俊伟停下脚步,回过身轻声劝她,
“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我留在这里,如果有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谷口雪看了看手表,
“我回酒店换衣服,很快回来。这边先拜托你了。”
酒店房间的浴室里雾气缭绕,花洒喷出温柔的水花,绽开在那美丽的躯体上。
谷口雪轻轻按摩着自己的肩膀,再怎样好强的心,终究胜不了疲惫的身体。这么多年来,她生活的重心始终是工作,最初是为了填补空虚的心,后来为了不辜负继父的提携,再后来渐渐成了习惯……
休假,她在马尔代夫的海滩上接收过邮件。约会,她在法国餐厅的洗手间接过电话。二十四小时备战的她,早就分不清公事和私事。职位越做越高,责任越来越多,压力越来越重。这样的打拼到底有什么意义?
关上水龙头的瞬间,她依稀听见手机铃声,忙裹了浴巾冲出来,还是没有接到。手机上好几通未接来电,她以为是公司的事情,没想到却是廖医生。周末后,他们还没有联络过,怎么会在这时间打来?她不禁有些疑惑,带着不安的预感,拨通了回电,
“廖医生,我是谷口雪。”
那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谷口小姐,你在公司么?”
“还在酒店。”
“事情有点突然,你要冷静。”他顿了顿。
谷口雪心里一凛,这种开场白,通常不是好事。
永辉接着说下去,
“陈志中是你父亲吧?”
压住狂乱的心跳,谷口雪勉强回答了一声,
“是,他怎么了?”
“他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你能过来么?”
“……知道了。我马上来。”她不敢多问,害怕知道了会没有力量面对。
“一个人能行么?我回酒店来接你吧。”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告诉我去中心医院的哪一层?”
“你到六号楼,或者到了打我电话,我到医院正门接你。”
“好。”
酒店外大雨滂沱,门童撑了伞送她上车。
“市中心医院,麻烦快一点。”
司机选了最近的路,可怎奈雨天拥堵,眼看着距医院还有两个路口,却堵在那里,竟犹如凝固在沥青马路上一般,寸步难行。
“我在这里下,不用找了。”心急如焚的谷口雪塞了百元钞票便拉开车门。
“小姐等一下,这把伞给你用吧。”司机递给她一把破旧的黑色雨伞,倒是好心。
“谢谢。”
谷口雪撑开伞便急急向中心医院奔去,那黑色的小雨伞哪里挡得住狂风暴雨,才跑出去几步就被吹得歪掉,兜住风更加步履维艰。也顾不得了,把伞丢在路旁的垃圾桶,立时被雨淋到浑身湿透。
好容易到了医院大门,六号楼又在哪里,转了个圈子竟找不到。刚要拉住经过的护士问路,身后响起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同时一把大伞遮在她的头顶。
“别急,我在这儿。”
是永辉。
他穿着白色的医生制服,在她身边为她撑伞。高大挺拔的他,在雨中格外温暖可靠,有他在,再大的风雨似乎也不算什么。
“廖医生……”
永辉见她冷得发抖,便一手搂住她的肩,丝毫不在意她浸满雨水的衣服沾湿自己。
“跟我来。”
他们转过门诊大楼,几百米之后便是六号楼,进了门的大厅墙上有超大的显示屏,上面打着几排字,只一眼便看见,
“四病区陈志中手术中。”
雨水湿透了鞋子,她脚下一滑,几乎一个踉跄,还好有永辉扶住她。
“是什么手术?”明明是怕到手脚冰冷,开口却是平静的声音。
永辉看向她,水滴顺着她苍白的脸庞流下来,那不是泪水。他知道她的坚强,她可以也必须要面对这件事。
“高血压脑出血手术。”
“脑出血?很严重么?”
“今天早上被送进医院,估计已经发病六到八个个小时。从CT扫描的结果看,出血量比较大,部位比较危险,需要立即手术。”
“是开颅手术?”
“是小骨窗显微手术。”他耐心的对她解释道,“也叫锁孔手术,是一种在CT导向下,利用手术显微镜的微创手术。比传统的开颅手术安全,创伤小。”
“手术风险大么?”
永辉拍了拍她的肩,
“风险一定会有,但不要过分担心。我已经找了中心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手术的技术你放心。”
“谢谢。”说完便默默的坐到等候大厅的椅子上。
“你的衣服湿了,这里冷会着凉的。去我办公室换套干衣服好么?”永辉心疼的看着她。
谷口雪摇摇头,
“我要在这里等。”她担心的要命,怎么可能离开这里。
永辉坐到她身边柔声劝她,
“手术还有很长时间。如果手术还没结束,你反倒先病倒了,怎么办呢?”
谷口雪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永辉的办公室就在六号楼的八楼,从医生的专用电梯上去,很快就到了。办公室不大,满墙的医学著作,角落里一张皮沙发。
永辉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运动衣,一条毛巾,放在沙发上。
“我先出去,你换上吧。大了些,总好过穿湿衣服。”
说着走出去,随手关上房门。
过了半晌,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也不见她出来。永辉担心,便敲了门,
“谷口小姐?”
没有回答,他转了门把手,一推,竟开了。
她蜷缩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抓着毛巾,遮住眼睛,单薄的肩膀微微抽动着,她在无声地哭着。
永辉走过来,把她搂进怀里。
“我知道你难过,哭出来吧,会好一点。”
她再也无法硬撑,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去日本,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他就不会一个人倒在家里。他从来都是身体很好的人,如果不是生我的气,他不会生病的。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这是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情绪激动,天气突变,用力过度,都有可能突发。通常是很难预防的。”
“真的么?不是我的错么?”
“相信我,与其在猜测自责,不如振作起来帮他术后恢复健康。现在才是他最需要你的时候。”
“嗯。”她渐渐平复下来,“我知道,我不能崩溃。”
“你一直做的都很好。擦擦眼泪,平静一下,你可以做到的。”
“我要到手术室外面等。”
“我陪你。”
“谢谢,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永辉淡淡笑了笑,
“别这样说。”
他们又乘了电梯下来,谷口雪突然想起来,转身问永辉,
“廖医生,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开刀?”
“刚好在医院走廊里遇到,当时正从救护车上推下来。”
“是这样。廖医生,我不知道怎么谢你。”
“是朋友就别再客气。”
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几名医生走出来。
永辉对谷口雪说道,
“手术结束了。”
边说边站起来,迎着他们走过去。
走在前面的一位中年医生向永辉点了头,说道,
“手术很成功。但是脑出血的位置不太好,什么时候能苏醒,还要看他的体质和求生的意志。”
“辛苦你们了。”
“病人在做最后的缝合,马上就推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手术车推出来了,那上面躺着的人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头上缠着骇人的层层纱布,脸上毫无血色,几乎不像她印象中的父亲。谷口雪冲过去,跟在手术车后面,低声叫着他,
“爸!”
永辉搀住她的手臂,
“现在他听不到的。”
“那这是要送他去哪儿?”
“要先去ICU病房,那边的护士很专业,二十四小时监护的,你放心。”
“可以去陪他么?”
“那边每天只有三点半到三点四十五分可以进去探视。”
“只有十五分钟?”
“里面都是重症的病人,需要相对安静和无菌的环境。”
“那今天不能进去了么?”
永辉看了看表,探视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我去想办法。”他去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回来说道,“现在可以过去。”
“进入ICU病房前,要先消毒,带口罩和无菌外衣。病人还没有苏醒,我们会照顾他的,不要担心。”
ICU病房的护士态度很好,正站在门口一项项向谷口雪解释着。这时,谷口雪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她看也没看就直接按掉关机。
还有什么重要得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