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拉迪菲尔德 第九章 葬礼(1 / 1)
我告诫自己尽量忽略掉其中的不愉快,也许,很快就能从这里解脱了,到一个新的环境,活出我新的人生。也就是我这样的隐忍,加德纳小姐也不好对我有什么更加露骨的指责。
加德纳夫人葬礼那天,天是阴沉沉的。作为亲属之一的我,漫无目的的跟着大部队在当地的大教堂里听着教士念悼念词,接下来是祈祷,整个过程下来,我几乎都昏昏欲睡了。
当天上终于飘下几滴小雨,淅淅沥沥地打落在哥特式的窗上时,那位已过中年的教士终于合上了祈祷书,用一块天鹅绒棺罩遮盖住加德纳夫人的棺木,一切都办理妥当了。
我刚回过神,只能又茫然地跟着众人出了教堂,这次的目的地是教堂里的墓地——加德纳夫人身后栖身的场所。
我对这位夫人并不抱有什么良好的情感,但是,真当看着那泥土一点点地掩埋住一个鲜活的生命时,又突然涌上了莫名的感伤。那矗立的墓碑让我心底也颤动起来。
人终究是难逃一死,只是,我真的要在这个时空永远的生活下去了吗?
我觉得我在这里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用自己所有的伪装扮作一个普通人,实际上内心却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了解我,没有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对象。
混合着淅沥的雨水,泪水很快模糊了我的双眼,爬满了我的脸颊。然而,今天的行程总算告一段落了。我听到加德纳小姐吩咐说葬礼弥撒要过些日子举行,不用这么着急。
那个时候,我独自一个人去教堂祈祷了一会,想要求得我内心的宁静,以致于脱离了大部队。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仍旧下个不停,犹豫了一会,我决定还是自己冒雨徒步回去。我破旧的皮鞋上沾染了不少污泥,连黑色的长裙上也溅起了不少。我小跑着赶出教堂,计算来看应该也不需多少行程,也许能在傍晚前顺利地赶回去。
当我绕过教堂一角,从围栏的正门出去时,正望到一辆拉迪菲尔德庄园的马车缓缓地驶来。
难道还有人没回去?
鬼使神差地,我往角落里缩了缩,很好地在树丛里隐藏起了自己。我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缘由,只是希望此刻没有人看到我,更不希望那些一心厌恶我的人看到我如此的窘样。我想,在内心深处,我可能本就是个离群的人。
马车安静地驶过教堂围栏的大门,我的心也提的老高,我们离得是如此之近,只要马车夫稍加留意,一定能发现我的藏身之所。然而,绵绵的小雨似乎让他的心情不佳,更没有心思关注这等小事。正当我以为一切都要过去之时,马车里突然爆出一个惊喜的大呼声:“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丽贝卡,帕尔默先生真的向你求婚了?”
“小声点!”我听到另一个女声赶紧去安抚她同伴亢奋的灵魂,她们继续小声交谈了几句,大致是关于求婚的具体细节,还有几句抱怨母亲迟迟没有回应的话。不一会儿,马车就渐渐地驶离了,并很快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小心翼翼地从树缝里钻出来,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如果我猜的没错,刚才听到的消息绝对不是一个平常的新闻。
丽贝卡,如果我的记性不差的话,我绝对在伊莎贝尔的日记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她说,加德纳小姐远在伦敦求学,她高贵而美丽,只是偶尔在节庆日才从伦敦赶回来,而,加德纳小姐的全名就是丽贝卡?加德纳。
这么说来,是帕尔默向丽贝卡求婚了咯?
可是,那天,巴德先生又为什么会说“也许帕尔默那小子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我莫名,让我不解……
但是,却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意味!
直觉告诉我,这个叫做帕尔默的人绝对不是个善良之辈。
他的出现太过的巧合,太过的诡秘。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怎样,一切都与我无关。
这样撇清一切,我的心情似乎稍微转好了一些。我拎住长裙下摆,就一路小跑着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而去,任凭泥浆溅染我的全身。
人的一生究竟能够任性几回?潇洒几回?倒不如放开一切,不管不顾。
第七章
第七章新主人的到来
我原本以为,至少是可以在傍晚时分赶回拉迪菲尔德的,可是,真当步行起来,又出了不少岔子,不幸的是又赶上了这鬼天气,当阴沉的天色压下来时,我仍是在半路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找不到方向。以为很快就能到了,也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我真的回到拉迪菲尔德时,已经是新月初升了。我全身被淋得透湿,肚子里空空如也,黑色的长裙上沾满了泥浆污水,我仅有的一双漂亮靴子也在烂泥里踩得面目全非。那一头,美丽的金黄色长发也湿漉漉地贴在了我的脸颊上,我像个孤苦无依的旅客一样,狼狈地拖着步子闯过一个个的水潭,跨过一个个高地,我脱下了手套攒在手里,不时地抹着额上滴落下来的雨珠。在打开拉迪菲尔德庄园围篱的大门时,一股委屈感与瞬间的欣慰感顿时涌上心头,一时之间,所有在这个时空里受到的委屈□,以几百倍的扩大袭击着我此刻脆弱的心灵。幸好仅存的一点理智让我终于压下了这种情感的崩塌,我合上竹篱门,准备不动声色地回阁楼去。
“梅里彻斯小姐。”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里德。我并不清楚他这个时候会在这里做什么。我吸了吸鼻子,回过身去,以尽量优雅的姿态说:“HI,我的朋友。”
“您真是叫人担心。”他几步跨上前来,仔细地打量着我,那上下端量的眼神让我一阵尴尬窘迫,要知道我是怎样的一副糗样,“出了什么事?亲爱的伊莎贝尔小姐。”他语气里满是关心,脸上更是十分焦急:“其他人都很早回到庄园了,而且,您的样子……”
“梅里彻斯小姐……?”又是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半分的熟悉,仿佛在很早以前听过。
若不是我立刻抬起头望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我笃定不费些功夫我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
是巴德先生,那位深夜里骑着白马的绅士,肯尼斯?巴德先生。
我们见面还不到一个礼拜,可是,却仿佛隔了好长好长的时间。这期间,尽管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却委实让我精疲力竭。
这位英俊的绅士依旧顶着他那头褐色的短发,映着屋里的灯火显得更加英气逼人了。他几步跑下阶梯,跨到我身前,皱紧了眉头,一定是看到我这个狼狈样而心生纳闷吧:“您遇上了什么妖魔鬼怪了吗,竟然把您弄成这样?这鬼天气真叫人抱怨。”他赌咒了一句,便脱下外套披在我肩头,拉住我的手就往屋子赶:“到大厅里去烤烤火。在这样阴凉恐怖的夜色里,一位年轻的小姐独自赶路真是叫人担心。我们都在等您用晚餐,是什么硬是拦住了您的去路?”
“没有,亲爱的巴德先生。”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很难堪,“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在雨里漫步的感觉。”这话不假,不过,那是在绵绵的细雨里,若是像半路那样的滂沱大雨,怕是谁都没有这雅兴。
“这就是促使您抛弃马车,一路走回来的原因?”他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我想是的。”我只能轻笑着应和。
“为了一位奇怪的小姐不同于常人的特别嗜好而让我们等了大半天,真是叫人沮丧!”顺从地跟着巴德先生走了半路,前方一个不耐烦地抱怨声响起。
我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别墅前的台阶上还立着两个人,他们背着灯光,看不大清楚模样。粗粗估计下来应该是巴德先生的朋友。只是,今天拉迪菲尔德来了这么多客人吗?
参加葬礼的人大多已经回去了,他们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疑惑地望着立在台阶上的两人,又惊讶地发现,原来加德纳小姐和她的女伴竟也出了门来。
是什么大人物吗?
难道是新主人?我的脑袋里立即反应到了巴德先生口中的帕尔默先生,加德纳小姐的未婚夫,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
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有些不好意思被巴德先生搀扶着,在这一刻,尤其是我那狼狈相,更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一位完美的绅士。登上别墅的石阶,我立即礼貌地欠身向刚才那位抱怨的男子道歉道:“抱歉先生,我并不知道,我的缺席会给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如果早先了解了,我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那太有失礼节了。”
这一番客套话立即使他闷声了,想来一个有礼貌的绅士也是绝对不会在一位小姐如此诚挚的道歉下还要纠缠不放的。只是,我实在不明白,这一行人与我素昧平生,又为何要等我用餐?
“难道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美丽高贵的小姐,肯尼斯?”这次发话的是一直沉默着立在一边的另一位男子,他带着挑剔鄙夷地目光匆匆地扫视着我,然后发表了如此评论,“梅里彻斯……小姐……是吧?”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实在有些生气,却又不好发作:“是的,先生。”
“帕尔默,你说话的语气还是这么叫人不舒服,梅里彻斯小姐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难道您就不担心吗?”
“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我的朋友。”对方这样说着,“从听到这个名字时,我就开始担心,梅里彻斯家的人究竟会变成了什么样?一年多以来,他们还是依旧像以前一样顶着贵族的名义……”
“帕尔默!”他的朋友立即呵止了他,“也许您对梅里彻斯有什么误会,可是梅里彻斯小姐是位善良而友好的女士。”
“对,对,对。”这位帕尔默先生语气里显出几丝不耐烦,“我的朋友,你已经这样告诫我不知多少次了,因此,我倒十分愿意看看这位梅里彻斯小姐如何证明她的高贵美丽。当然……”他停顿了一会儿:“小姐的美丽与否,那是天生的,怨不得别人,也无法在后天补足,这一点是极其可惜的。”
“不过……”刚才抱怨的那位先生突然□嘴来,“要是能和这么可爱的小姐一起共进晚餐,等多长时间都是值得的。”他侧过脸来,映着灯光,我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深黄色的头发,干净的刘海,凹凸有致的五官,浓眉大眼,整个面庞像是最伟大的雕刻师一刀一刀修凿出来的一样。果然是“白马王子”的朋友,我在心里暗暗赞叹。
“杰罗姆。”那位帕尔默先生又说道,“一位小姐的美丽可爱与否,绝对不仅仅是看这外表的。越是漂亮的外表越是容易迷惑人的心灵,我已经警告过你多少次了。”
对方似乎有些不服气:“尽管如此,亲爱的帕尔默,万幸的是我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的背叛而伤心,反而有无数女人为了我的薄情而痛心欲绝。”
什么?我微微皱起了眉,难道这位杰罗姆先生是位花花公子?
我平生最痛恨这种人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有这个资本,都是那些女人自愿,这又怪的了谁?
不过,“杰罗姆先生。”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多少怒意,“您收获了这么多小姐的芳心,难道就不觉得情意过重吗?”
“相反。”一直扶着我的巴德先生这才又说道,“他一直以此津津乐道。”
“这可不是一位体面的绅士应该做的事。”终于按捺不住了,我更加直白的说道。
“让一位美丽的小姐动了怒气真是我的过错。”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是虔诚悔过地道歉道,“我一直在寻找一位美丽、聪颖、善解人意的小姐,只是走了这么多的岔路,要是能早些遇上您就好了。”
呃……这番话下来,我都觉得自己被雨淋湿而依旧湿漉漉的脸颊上不禁流下了冷汗。
我僵在了原地,半句话也答不上来,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真是谢谢杰罗姆先生的褒扬。”
“杰罗姆。”那位帕尔默先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能不能收敛一下你那打情骂俏的本事。这么晚了,大家一定都希望回到屋里烤火用餐,而不是在这里听你的陈词滥调。”
他说完,也不等待众人,就兀自转身走进大厅里去。从始至终,他都背着灯火,看不清楚面貌,但是,这一番不短不长的谈话下来,我已然能够肯定,这位帕尔默先生绝对不是个好打发的人物,而且,确实与梅里彻斯一家有着什么仇恨误会。
在巴德先生好心的搀扶下,我又经受了一轮眼神的“洗礼”,是加德纳小姐和她的女伴,这才登上了台阶,全身狼狈地进了大厅。
第八章
第八章 饭局上的硝烟
这几日来,因为加德纳夫人的丧事,整个庄园都是死气沉沉的,然而,今天却不一样。新主人的到来,无疑给这里沉闷无聊的气氛中注入了新鲜感。亮堂的大厅里,零零星星围了一圈盆栽花木和精雕的烛架,烛架上的白烛都被点燃了。窗帘是及地的,中央放着的是那木质长餐桌,贵重的碗盆里盛着花式的菜肴。
巴德先生准许我先回房间,换了衣物再下楼去。我下楼时,那位帕尔默先生正坐在上位,背对着我。他应该就是这座庄园的新主人。肯尼斯?巴德先生和杰罗姆坐在长桌的一边,另一边坐着的是加德纳小姐和她的女伴。那么,剩下的座位……长桌的另一边正对着帕尔默先生的就是留给我的了。
我下了楼梯口,立即礼貌地向他们打了声招呼。除了巴德先生和杰罗姆友好的笑意外,其余的人都是不冷不热。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