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风急(1 / 1)
江水悠悠,过尽千帆。
广阔的江面上,只见一艘客船杂在往来行舟间,远远看去似是大江之上一落飘叶,顺江东上。行了几程,河道渐窄,渐渐入了密林山涧。一个侍卫自舱内出来,“咦”了一声,匆匆跑进前舱,不多时,宇文鸿匆忙持剑扑出舱外。
前途曲幽,杳无人迹,甚至不见鸟类兽踪,这样不合常理的寂静反而叫人心底悚然。猛的脚下船身晃动,身体失衡的片刻,船便停滞不前。舱内外侍卫察觉有异,骇然抽刀,把宇文鸿和仲夏护在船中。两侍卫飞身前往船头,只见黑影一晃,掌船之人已先一步没入水中,纵身飞跃的片刻,手臂一扬,追在前面的几个侍卫已然倒地。空气里弥漫着药粉的味道。仲夏知是离葵城不远,心里早已有了计较,见那人扬手,便摒住呼吸。身旁的宇文鸿连连出掌挥袖,带着仲夏退离三尺开外,然药仗风势,宇文鸿一个旋身,把仲夏操在怀里,低头往舱内奔去。
只是身形尚未稳,背后的杀机便已袭来,夹着劲风锐利,宇文鸿推开仲夏躲避不及,被一掌拍在左肩,身形微震,脚下一个踉跄。这一掌的力道令他气血翻涌,强提心神,一个鹞子翻身凌空往身后的偷袭者击出一剑。但这一剑毕竟是在重伤之下击出,因此威力大减,只是将那人逼近舱口。一群黑衣人迅速聚集到舱门处,宇文鸿不由心下大急,护住仲夏,抢至舱门内侧一处死角,挥剑劈断舱梯,守住舱门,剑势陡然一变,至柔而刚,四周如冰凌暴盛,把两人护在剑光里,天罗地网般迎面罩向对手。
几人见他护着仲夏背墙而战,一时半会近不了身,进不了舱内,也不再硬拼,只是将两人困住,团团围在舱门口。仲夏注意到下到舱中的那人虽用面布遮住面容,然盯着自己的眼睛竟是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意,外面已有人手执火把,貌似准备用火攻,只是可能忌讳舱中之人,不敢贸然点火烧船。
“先想办法抓住舱中之人。”仲夏说完,从宇文鸿背后窜出,奔向舱中烛台,抢个武器在手里应该聊胜于无。那人冷哼一声,显然对仲夏之言有些恼怒,一见她奔出,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丢开宇文鸿直直朝仲夏掠过去。似乎料定他会有此一举,仲夏拿着烛台并不回首而是突然来个就地十八滚,刚好滚到宇文鸿脚边。而那人却后背凌空,宇文鸿剑势如长虹,化作白刃一道袭向目标,受伤的左手一探,那人还没来得及收回发空的一掌便被长剑架住脖子,退到了舱门侧那死角里。
仲夏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躲在宇文鸿身后朝舱外摆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悄悄拉了拉宇文鸿的衣服。宇文鸿微笑的看着舱外,略带些若有所思的意味,柔声道:“夏姑娘,给他尝尝摧心噬骨的厉害。”呃?仲夏一愣,这皮球怎么踢回来了?被劫持的黑衣人正准备破口大骂,面上突然一凉,嘴巴里便被扔进了什么东西,被宇文鸿运功逼下肚去。
宇文鸿瞥了一眼仍围在舱门处的那些黑衣人,不轻不重说了句,“退开。”
舱外众人知道他想突围,但领头之人被制住,而且服下江湖中闻之色变“紫乙宫”独门至毒的摧心噬骨药,不敢违背,屏气静声退了开去。
宇文鸿一手提一个纵身飞上舱门外,只见几叶扁舟停泊在客船边,心知便是这些杀手之前乘坐的小舟。于是,带着两人朝一舟上奔去。
仲夏翻过桅杆,把烛台往河里一丢,激起尺高的浪花,烛台便沉入河底。找个位置坐好冲船上的冲宇文鸿摆摆手,“舟太小了,三人恐怕坐不下,不如放开这位大哥,等我们平安离开后,再派人给大哥解药好了。”如果那人知道自己给他吃的不过是一粒蜡烛做的丸子,怕是不会这么乖乖的听话,带在身边就好像埋了一颗地雷,相信宇文鸿也是这般打算,否则一早便上了舟吧。
果然,宇文鸿笑着一扬头,“既然夏姑娘都这么说了,看在‘紫乙宫’的份上,我也不能不卖个人情。只要我们这次能平安,日后,自会有人给阁下送去解药,希望后会无期。”顺手一退,后退几步,借力足尖轻点,一个鹞子翻身便已轻轻落到小舟上,舟身并没因他落下而摇晃,仲夏暗赞一声好功夫,便见小舟如离弦的箭行于客船十米之远。
渐渐地,客船便被甩在了脑后,一丝红润从宇文鸿嘴边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宇文鸿白色的儒衫上,如梅花般鲜艳。
仲夏心内一沉,忙倾身扶着宇文鸿在小舟内躺下,想起宇文鸿在舱内为了护住她而中了一掌,一阵心疼便莫名地牵扯,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宇文鸿凝眸看向了她,又是一口血喷涌而出,明明已经支持不住,却偏又笑着,眸光清清澈澈,春波般柔亮,指尖滑过她的面颊,微蹙了眉道:“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说话间仍有血冒出,叫仲夏心疼到极致,忙伸手在他身上找伤药。不管真假,这次,他确实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刚才船上那杀手眼里的杀气似乎只是冲她而来。
宇文鸿满脸倦意深深,眼中却幽黑无底,也没说身上有无伤药,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温软的笑意。仲夏终于从他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忙倒了药送予他吞下,微微抬眸,忽然便定定停在他的凝视中,思绪便回到在“醉仙楼”那一次借醉酒耍他那次,仲夏心底一酸,急忙掉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