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二部 (五十六)(1 / 1)
程程只觉得文强心不在焉,但又很狂热,甚至粗糙。在这种时刻,他本来就不说话的,但是程程觉得今天晚上还是不一样。她觉得他有一种无比的渴望无比的激情需要宣泄。以前都是她淹没在他的柔情里,但是今天,她觉得他迷失和沉沦在她的身体里了。他甚至都没有亲她,而且一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觉得很快乐,她有一种深深的满足,从身到心。
从女孩变成女人的那一夜,她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满足,她和他终于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了。然后他们之间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时候她好喜欢,直到她第一次怀孕。她生了小辉以后,他们的那一次及之后,程程觉得文强比较狂放一点儿了,但还是很温柔甜蜜,她也喜欢。但是等她生了小华和小恒差不多三个月以后,他们再在一起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柔情脉脉。只是如今,程程觉得,一直以来,美则美矣,却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刚才以后,程程终于明白了她感到不够满意的是什么。文强这个人太自持,包括在床上,这虽然是他的性格,但是程程其实知道,他有非常热血澎湃的时候,只不过不在男女感情这方面,因此也很难在男欢女爱上。她以前看他和丁力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他多放松多温暖。虽然他们结婚以后,她和他之间也很温暖很温馨,但是她依然觉得有那么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她现在已经不怀疑,他很爱她,也只爱她一个人,但她依然知道男女之情在他的生命只是一小部分。当然,现在他有一部分世界里是她和他的孩子,他们也在甜蜜地分享这个世界。只是他的一大部分世界她还是进不去,他也不想她进去,就和爸爸一样。以前是因为那个世界里充满了太多的丑陋,可是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很安全了,他依然不想和她分享。
程程就越来越明白了,男人就是男人,不仅是张妈说的那样,更重要的是,他们总是用自己的思维在界定女人的生活和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不像女人,如果让他们完全无所遁形,他们会感到很害怕。他们需要一个女人进不去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们自由自在,比如他和丁力在一起的时候。其实程程一直就是这么被培养的,她看其他的女人,也都差不多,比如近一点儿的张妈,凌小珊,远一点儿的何太太,唐伯母,不论身份和地位,都一样,所以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特别的,她现在很大的精力投入到孩子身上了,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关注文强的另一个世界,尤其她对生意完全不感兴趣。但是她希望至少在这种时刻,他和她能够完全地坦诚相对。当然不能说柔情似水的他不够坦诚,只是那还不是完整的他,他在她面前还有顾忌,即使这个顾忌是为了怕她受到伤害,还是他自己坚守的风度。
但是今晚,他却是彻底地放掉了顾忌,因为他自己也需要放纵,这样他才能忘记他心灵深处的痛苦,今天早晨的消息加上过去他和日本人之间的事,艳芸的死,无疑在他的心里不断地发酵,升腾;因为他也需要被承担,老是承担人是很累的;因为他也需要任性,这样他才能脱掉肩上的重任;因为他也需要被安慰,他本来也是大孩子,也有迷惘,也需要被好好的抚慰。尤其他是文强,他太不满足了,除了衣食无忧,他还要拷问生命的价值,除了追求一些更高更好的事业,他还要追求精神的高尚和快慰。。。他虽然讲的少,但是想的多。。。程程觉得他真的很累。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是文强,她的文强。所以今晚,程程觉得满足,她觉得他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了,他已经无意识地在她面前不再遁形了,完全自在了。文强不喜欢讲自己的事,他总是解决好一切的事情再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而告诉她的也是很少的一部分,他觉得她应该知道的那部分,这也和爸爸很像。他就曾经讲过,“你的小脑袋里装不了那么多事。”也许男人都一样,他们觉得女人都是弱者。。。但是今晚,他不用讲话,其实就已经告诉了她很多,他对她的爱,他的隐忧,他的煎熬,他的脆弱。。。他的全部。。。她也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女了,而且这些她在和他结婚以后就已经渐渐有所体会了。但除了他对她的爱,其它的她从来没有在这种时刻下感受到,今晚,在这种时刻下,她感到他更毫无保留,这种时刻尤胜言语,言语都是苍白的,难及肌肤之亲。。。他们以最好最亲密的方式安慰了彼此。
所以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当文强轻轻的对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她捧着他湿漉漉的脸,在黑暗里用很清亮的声音说,“不,文强,我好喜欢!真的很喜欢!”她看见文强一笑,那是戏谑的笑容,她于是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他想的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她就又想起张妈那句话来:男人就是男人,于是她也笑了,只要他快乐,她就快乐,真的,根本不要什么原因。
过了一会儿,他们扭亮了灯,起来洗浴,然后又坐在外面露台上,因为了无睡意。程程问,“罗先生今晚说了什么?”文强仰望着天上繁星点点,说,“他说既然开始了,可能不会那么快结束。”程程于是又焦虑地说,“那怎么办啊?”文强握着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用坚定的声音说,“胜利总是我们的!”
在小楼的另一头,丁力夫妇也没有入睡。他们关了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凌小珊说,“你担心吗?”丁力看着窗外的一轮新月,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什么日子没过过?”凌小珊心里一阵激荡,伸出手去,拉住了丈夫的手,丁力转过脸来,对她温柔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