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相知（1 / 1）
“子灵！子灵，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希子灵由于急血攻心，说到一半，口吐鲜血，一下子昏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穆灵一下子从门外猛推开门，冲了进来，看到希子灵面无血色，紧闭着双眼，一对细柳弯眉微微蹙起。她忙试了试希子灵的鼻息，还有气。按了几下太阳穴后，穆灵用力掐下希子灵的人中，另一只手慢慢捋顺希子灵的胸口。
不一会，希子灵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希子轩焦急而心疼的神情，轻轻唤道：“二哥……对不起，刚刚子灵的话……”
“什么都不要说了，子灵，你躺着好好休息，二哥出去帮你熬药。”说着，一手拉住正细细端详希子灵容貌的穆灵，走向门外。
“世子，灵郡主她……”穆灵着急地将头探到屋里，希子灵她可不能死啊，否则她的一切计划可就泡汤了。
“你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希子轩冷冷的声音响起。
穆灵低下了头，确实，午饭后看到希子轩往小院这边走，便下意识跟了上来，随后也下意识听了起来。没想到，看到希子灵昏过去了，就没头没脑地跑了进去。唉，冲动是魔鬼啊！
“奴婢不是有意的，恰巧路过，恰巧路过……”穆灵的声音越来越小。
希子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叹口气：“子灵的病情越来越重，可是草药却不多了。”
穆灵一听，抬起头来：“那就再买一些回来啊！”
希子轩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穆灵，穆灵顿觉好像说错了话，又低下了头。
希子轩静静看了会她，接着说道：“这草药长于七玄山上，难以采摘，景安城里是买不到的。”
“那就……那就去山上采喽……”穆灵不敢抬头，小声说道。
“近日，七玄山上迷雾重重，听闻上山者常常有去无回，山脚发现时已成为干尸，身上有多处飞禽鸟兽啃咬过的痕迹。”
七玄山？飞禽？穆灵脑中“腾”的一下冒出一个名字：夜清！
当日在七玄山迷雾中见到冒充夜歌的夜清时，袁天泽说过，夜歌已经死了两年了，难道，这个时候夜清已经成魔，操纵着蝙蝠，夺取生人性命？
景安离那溪水江边说来不远，而七玄山也是环绕溪水背靠溪水镇，溪水镇与景安城只不过一山之隔。那么，从景安这一山面上山的话，按理是在夜清控制的势力范围的。
如果是夜清的话……
“奴婢有办法。”
两件披风，一个药袋，几袋水，几个火折子和一把古琴。
简单收拾好这几样东西，希子轩和穆灵便上了七玄山了。
穆灵边走心里边打着鼓，虽然昨日在希子轩面前夸下海口，只要按照她所说的做，便能安然无恙地从七玄山上回来。但是，话说回来，七玄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她也不清楚，毕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测。
顾不上那么多，穆灵决定放手一搏，总比眼睁睁地看着希子灵死去的好。
而希子轩这一面，路上走着，心里有些暗暗吃惊，一向深思熟虑的他竟然就这样听信一个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女子的话。而且不只是这一次，已有许多次，明明她是那么值得怀疑，那么值得让人提防，但他却总是对她狠不下心。
清晨启程，此刻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们终于爬到了山顶。正午的阳光很毒，已经不像清早那样寒冷，穆灵热得脱下了披风，随意搭在手臂上，一只白皙的小手用力扇着满头的汗水，回过头，伸出手拉着希子轩，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世子，快！”
当希子轩的眼睛碰触到穆灵干净的眸子时，他一下子愣在那里，心里怦怦直跳，这笑容，为何这样熟悉，正午的阳光映得穆灵白嫩的小脸红彤彤的，与她脸上的微笑相得益彰。这双眼睛里所蕴含的气质，像极了梦里的人儿，只不过那个人在哭泣，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在对他微笑。
“世子，快啊！”穆灵轻快地小跑着，贪婪地吮吸着大自然的气息。绿蔓青藤，松竹翠柳，加上绿油油的嫩草以及点缀于其上的不知名的各色花朵，让穆灵开心得咯咯作笑。每当接触到这种纯净大自然的气息时，她都会感到心情格外的好。
希子轩在草丛中慢慢地走着，静静地看着穆灵蹦来跳去，追赶着一直蓝色的小蝴蝶，心中不由得再一次怦然心动。见过许多女子的笑颜，但为何她的笑容是如此特别，特别的让人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她一起快乐。
“快看！世子，这是不是就是您所说的落地红，给灵郡主治病救命的药？”穆灵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下子蹲在一棵树下，用力地拨开旁边的树枝杂草。
“哦？我看看。”希子轩的思绪被打乱，快步走上前，一见果然是。于是两人高兴地采了两大袋。
这时，林里突然响起一种奇怪的音律，打破了丛林的平静。
这声音，这音律……穆灵猛然惊醒，是那笛声没错！是夜清曾经操纵蝙蝠的曲子。
“世子，小心！”穆灵警惕地看向四周，同时捡起两根木棍，拿出火折子，点上火把，又将古琴从肩头卸了下来交给希子轩：“世子，这琴您带好，如果一会遇到危险，就奏这首曲子，万保没事。”说着，穆灵拿出昨天晚上抄写出的曲子。曾经冉漓用这首安魂曲击退进攻的蝙蝠，因为感到好听，穆灵便央求冉漓给抄写下来，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古琴刚刚递于希子轩，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便迅速朝这边飞来，穆灵定睛一看，果然是成群的红眼蝙蝠，正呲牙裂嘴地袭来。穆灵与希子轩拿着火把挥舞着，但却杯水车薪，两人开始慢慢中招。
“世子，快奏琴！”穆灵急忙喊道。
“好！”
希子轩架起古琴，对着曲谱，奏了起来。虽然希子轩的琴艺比起冉漓差不了多少，但这曲子毕竟是他头一回弹奏，所以中间不免有些衔接不好的地方。琴音的威力只能抵挡一小部分的蝙蝠攻击，希子轩的肩头一不小心就被蝙蝠咬上一口。
穆灵一见，心疼万分，突然心生一计。她点燃了若干个火把，插在希子轩周身一圈，然后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在膳房中拣到的一把锋利刀片，闭上眼睛，咬着牙，硬是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一划，鲜红的液体瞬间从刀口处流出。
“畜生们，这边来！”
穆灵挥舞着受伤的手臂，朝围攻希子轩的蝙蝠群大喊道，便喊着边朝远离希子轩的方向跑去。嗜血的蝙蝠们闻到血腥的气味，更加刺激了它们的攻击欲，纷纷丢下希子轩，凶猛地朝穆灵那边袭去。穆灵的周围顿时笼罩着黑压压的一片，蝙蝠们拍着翅膀面露凶光，露出锋利尖锐的牙齿，一起狠狠地朝她咬来。
子轩，曾经你为了我，逼出体内的寒珠，宁可筋脉尽断。此刻，我也愿意为了你，以血祭祀，葬身于这蝙蝠口中。
穆灵眼睛一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怎么回事，没有动静，穆灵微微睁开眼，发现周围的蝙蝠全都不见。转身望去，她睁圆了双眼。
远处一团若隐若现的透明光晕萦绕在希子轩周围，而他正在光晕之中激烈地弹奏着那首安魂曲。周围的蝙蝠受到琴剑攻击，一只一只地在希子轩的脚下倒了下去。
穆灵揉揉眼睛，那束透明的光晕隐约是从希子轩的胸前发出，难道是寒珠的力量？
转眼，蝙蝠死了一大片，空中的笛音陡然停止，其余蝙蝠拍拍翅膀慢慢飞远。而希子轩在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之时，光晕渐渐消失，希子轩一下子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子轩！子轩！！！”穆灵飞一般地跑了过去，抱起嘴角留有一丝血迹的希子轩，惊慌吃错地叫着，眼泪不觉噗噗流了下来：“子轩，你不要吓我，别吓我啊！”
“我，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所以，你现在不能死！”穆灵将希子轩的头紧紧抱在怀中，痛声道，眼泪打在希子轩的额间。
“回到哪里……”希子轩微微睁开眼睛，慢慢说道。
“子轩？振作点，子轩！”
原来，希子轩在无意之间启动了体内的透明色寒珠，寒珠的力量使他弹奏的琴音威力大增，杀死了蝙蝠。但是，以之为代价的便是，希子轩的体力会受到重创。菩提树下与煞星之战时，希子轩正是由于强力逼迫体内寒珠离体，发挥力量，所以导致筋脉尽断，力竭而死。
希子轩模糊地看着哭成泪人儿的穆灵，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是了！眼前这个含着眼泪紧张凄厉的眼神，和那梦中女子的眼神，在希子轩的脑海中合二为一。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实与梦境的音容相貌会如此迥异，但是他却相信他的眼睛，更加相信她的眼睛。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为她拭着泪。
“不要哭，灵儿！”
穆灵听到希子轩唤她灵儿，诧异地张大眼睛，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他认出她了么。无论她的相貌是谁，他总是能够清楚明白地将她认出，无论未来，还是现在。
穆灵破涕为笑，而希子轩也微微笑了笑，随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