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一屋子的笑。

阿真觉得每一个人都面目模糊。忽然之间，阿真想起了舞台上阿彻的心跳，每每拥抱，每每狂跳。

阿真站起来，说，我想先和一个朋友说说话。

导演问，和谁？说什么？

阿真说，我朋友，就说三句话，可以吗？

导演笑，可以，当然可以。于是掏出电话给她。

阿彻在午夜接到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温柔，“晚上好。”

阿彻停顿了一下，说，“晚上好。你是阿真。”

阿真笑了，“生活里没有唯一，你说对吗？”

阿彻说，“不对。”

阿真说，“你相不相信，真心已经死绝了。”

那是一个安静的夜，不冷不热，。

阿唯得到了最新最好的角色，仍然是一个最佳男主角。而阿真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在那场祭奠开始时，导演的电话响了，阿彻在电话里说，我买下你们所有的人今夜。

然后他真的来了，提了一箱子钱，是他所有的积蓄。

买下了导演，制片，投资人，阿唯，阿真……那个房间里所有人的一夜。

然后他说，你们回家。

所有人都走了，都回家。只有阿真没有走。

阿真说，“谢谢你。”

阿彻说，“不谢。”

阿真说，“你什么都没有了。”

阿彻摇摇头，“你可别拿良心不当回事儿。”

阿真说，“你对生活失望吗？”

阿彻说，“不失望。”

阿真说，“明天你还会笑吗？”

阿彻说，“会。”

阿真说，“他们说你有很多女人。”

阿彻说，“虽然他们是骗你的，但其实信不信由你。”

曙光从天边露出来，阿真回到家里，收拾行李，然后收拾屋子。

阿唯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形容憔悴。

阿真收拾好了一切，走到阿唯身边，握着他的手，“昨天有人告诉我，人得到的东西总是越来越多的，首先会一只手抓不住，就用上两只手，后来两只手抓不住，就用肩来扛着，最后肩膀也扛不住了，就只好放弃一些，之后就总在放弃，因为肩膀扛不住的时候，人已经屈服了。”说完，她起了身，拖着自己小小的行礼箱，说，“我走了。”

那一天，电视剧《情绝》大结局。

荧谚纵身跃下山崖，下面是万丈深渊。她长袖飞飞，泪眼悱悱，两只青葱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不知是向着痴情的少年璇冰，还是向着另一边沉默伫立，伤痛欲绝的仇天。

消逝的荧谚解除了璇冰最后的封印，他似破茧成蝶，提剑飞起，电光火石间竟与仇天博得不相上下。仇天忽然长啸，对着绕崖深渊凄厉自语，“我的荧儿，我的小乖，你还是这么不听话，我总也抓不到你的心，可是现在，我已经满足了，就算你不爱我，但是起码你的半生曾是我的。”

话毕，仇天忽然回身一剑，朝着璇冰，可他的天魔剑恍惚中错落在空处，璇冰立刻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将他一剑刺穿。血从伤口涌出，心跳渐跃渐止，他颠簸几步，就在落下山崖的瞬间，对着苍苍青天，露出一抹淡淡的，解脱的笑。

一个痴，一个怨，都死了。

留下了，一个唯一，是不是真谛，不重要了。

璇冰孑然伶仃，站在悬崖上久久咆哮。

然后是落幕。

这一晚的大结局收视率一路狂飚。

大胡子导演非常高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大家都是好演员。

秋高气爽的时候，阿彻提着一袋子菜从超市门口经过。他心情很好，嘴里还在哼歌。超市的营业员见到他，连忙对他挥手致意。阿彻对他点了点头，但是面无表情。

“这位小哥，人家对你笑，你怎就这么不给面子呢？板着俊俏小脸儿给谁看？”

阿真站在营业员旁边，买了一条口香糖，调戏他。

阿彻脸红了，左右看看，路人已经习惯了电视上的仇天在这个时间经过超市，当然，路人也都看了仇天的结局，结局过去已经一个月了，仇天和荧谚渐渐被新片子的人物取代。

阿彻把一袋子菜交给阿真，然后牵了她的手说，“上次周末，你说什么来着？”

阿真说，“我说什么？”

阿彻见红灯了，拉着她奔过十字路口的斑马线，然后就在马路那边说，“小乖你装傻？”

阿真咯咯笑，“哎哟，我更年期都过啦还小乖呢！”

阿彻不依不扰，搂起她的肩膀，一路走回家，站在自家门口，又贼贼地笑，“小乖你可想好了，这屋子里啥都没有。进去可就出不来啦。”

阿真说，“有床没有？”

阿彻眼睛亮晶晶，说，“有，有，好大一张。”

阿真从包里掏了钥匙开门进去。

阿彻站在门口，听到阿真在里面大声问，“喂，有周末没有？”

阿彻哈哈大笑。

笑了很久很久。

“谁说没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