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八十九回 化作焦土皆无痕（1 / 1）
心月本不想再救人，或是与什么人扯上什么瓜葛，可是，想到这个女子之后的一生……罢了，罢了，最后一回罢！
想到这里，心月道：“姐姐，我们也去南方，虽不是嘉兴，可是会路过哪里，姐姐不妨同我们一路走，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李莫愁想了想，道：“嗯，也好，路上要是没银子了，我帮你抢。”说着，又看向完颜康：“这位兄弟，你还会帮我抢的吧？”
完颜康道：“那是自然！”
李莫愁感动地点点头：“多谢！”
果然，人多力量大，就是抢劫，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勇气啊！
心月无奈地看了完颜康一眼，这还抢上瘾了！
从此，路途中，心月除了给欧阳克治病，又多了一个艰巨的任务——给李莫愁洗脑！洗脑的目标，让李莫愁变成武则天！
“当年武则天的男宠被武则天的大臣打了一巴掌，他向武则天哭诉‘他打我’，姐姐，你猜武则天是怎么说的？”
李莫愁想了想，“杀了那个大臣！”
心月摇摇头：“武则天说啊，打了就打了，一巴掌有什么关系？”
李莫愁道：“呀！武则天不是喜欢那个男人的么？怎的都不管？”
心月道：“武则天身边的女官也这么问了，为什么啊？武则天说了一句话，你猜是啥？”
李莫愁道：“不知道！”
心月道：“武则天说啊‘男人么，玩物！’”
一旁的欧阳克一头黑线，这小郡主还真是一个怪胎，这话都说得出来。可怜他的单纯小莫愁，要被小郡主教坏了，呜……大概骗不回白驼山了。如果骗了回去，会不会把他的美人们都教坏啊？想到一个个怪胎在白驼山走来走去……使劲摇摇头！噩梦啊噩梦！
李莫愁听了却一脸茫然。
心月道：“从古到今，那些上位的男人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哪个把女子当人看了？所以当女子成了皇帝，也把男人当玩物，这也是平常。”
李莫愁道：“可是，不是应该一个丈夫一个妻子么？怎的他们能娶那许多妻子？”
心月道：“所以，才说那些坏男人不把女子当人看啊！对了，我还听说开封府包拯断过这么一个案子，有个女子，名唤秦香莲……”
李莫愁怒道：“这个陈世美就该杀！杀的好！”
心月道：“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姐姐也要小心那！”
李莫愁笑道：“你放心，陆郎不会这么对我的，他说会来娶我！”
心月有些头痛，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一日，经过淮安，心月看着城门上大大的“淮安”两个字，心中思绪万千，当日的事情，完颜康知道的七七八八，自然知道此时妹子又想起来当日的事情，心思一转，这城中众人，大都识得心月的模样，就算白衣变黑衣，也不顶什么用处，便道：“月儿，咱们都带上面具吧！”
心月知道完颜康的意思，拿出两张面具，为完颜康和自己带上，两人立时变成面目平平的普通人。
欧阳克摇摇头，“心月，当年你们可带了这几匹狼？”
小宝凑到前面猛点头，心月恍然大悟，有这几个活招牌在这里，带上十个八个面具都没用，算了，绕路好了！
莫愁便是再不知人事，也知道心月面色不对，趁心月不注意，便偷偷问完颜康是怎么回事，完颜康把当年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莫愁怒道：“这些人，全都该杀，今夜咱们偷偷去把那些人杀了给心月出气！”
完颜康认真地说：“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是那些人命毕竟是月儿救回来的，若是月儿知道也是不肯答应的。”
莫愁气得跺脚：“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完颜康回头看了看城墙，勾了勾左边唇角，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报仇却不见得一定要杀人。”
莫愁茫然地摇摇头：“我不懂。还有比杀人更好的法子？”
完颜康道：“多着呢，不过，你也不必懂，在一旁瞧着就成了。”
莫愁点点头，不再多问。
完颜康忽然道：“我们是金人，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么？”
莫愁有些奇怪：“我该说什么吗？”
完颜康细细看了看莫愁，只看到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终于展颜一笑：“没什么。”
当晚，众人在林中随意住下，此时已是夏天，倒不会被冻到，但是蚊虫却是少不了的。心月给每人吃了个驱虫的药丸子，又在附近散了些药粉，才让众人睡了。待众人睡熟，心月睁开眼睛，在半醒的小宝耳边嘀咕几句，便施展轻功离去，不多时，完颜康察觉身边没人，又见一个黑影离开，也追了上去。
心月察觉有人追踪，回头一看，竟是完颜康，完颜康笑道：“不管去哪儿，把哥哥扔下可不是好习惯。”
心月点点头，也不多说，施展轻功，同完颜康一起离开，完颜康自练了九阴真经，武功大进，虽然轻功不及心月，但也差不了多少。两人不多时便到了当日事发的山寨，令两人疑惑的是，山寨大门倒了，当日的旗子也不见了，继续向前走去，却见这山寨一片荒芜景象，当日的房屋大厅都成了焦黑的断壁残瓦，当日的树木花草也化成焦土，可见此处曾经有过一场大火。
完颜康道：“这里面，怎的一个人都没有？”
心月道：“是爹爹派人来过了么？”
完颜康摇摇头：“不曾，这里毕竟是宋国领土，况且，爹爹也不确定到底是哪个山寨，便是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在这里。”
心月继续往前走，发现，无一间房是完整的，走遍了整个山寨也不见一人，两人心中蹊跷，但是天色已经渐渐发白，完颜康道：“咱们这样找也不是法子，还是天亮回来打听打听吧。”
心月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完颜康道：“月儿，你是来报仇杀人的么？”
心月道：“哥哥自己也说，报仇不见得要杀人，我本想来给他们下毒报仇的，吊着他们的性命，半死不活比杀人更好，不过，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了。”
完颜康道：“许是他们山贼黑吃黑罢。”
心月看了看已是一片焦土的阙离山，想起当日，那许多仇恨的面孔，在山野中狰狞，前一刻，宏哥哥，小峥和自己还快乐地如同自由飞翔的小鸟，下一刻，却被逼入绝路。
当年的事情，或许真的是爹爹不对，可是当他们把对一个金人的仇恨延续到所有金人的身上，便是他们的疯狂和症变。
曾几何时，那片郁郁青青的山林，美丽地彷佛天堂一般，然后宏哥哥，小峥和自己到了，天堂变成凡世，尔后，更多的人来了，天堂便化成地狱。
是谁说的来着，人们在不停地寻找着天堂，可是当他们找到了天堂，又孜孜不倦地把天堂变成地狱，多么讽刺，没有人类的时候，哪怕是一片荒漠，都是天堂，人类到了，不管是森林还是最最纯净的雪山，都不再是天堂了。
尔今，不管这里曾是天堂，还是地狱，留下的只有一片焦土。
空无一物。
谁又知道，那里曾经有过彻骨的仇恨和不可言喻的绝望。
雁过，无痕。
他们回到昨日就寝的地点，却看到莫愁和欧阳已经醒了，莫愁急道：“你们去哪儿了？我差点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完颜康笑道：“没什么事，我们醒得早，怕吵醒你们，所以走到远处练了会儿功夫！”
莫愁道：“下次练功也叫着我罢，我好久没好好练功了，要是师父在就该骂我——”说到这里，自己先就停下了，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心月道：“姐姐别难过，等到此间事了，你就回古墓跟你师父请罪，她看着你从小长大，总是心疼你的。”
莫愁睁大眼睛，眼圈红了红：“真的么？师父会原谅我？”
心月道：“你不是说，你们古墓派的规矩，若有一个男子肯为你而死，师父便会同意你们成婚吧？等到你找到良人，一起回去拜见她老人家，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莫愁用袖子擦了把眼睛，重重地点头：“嗯！”
完颜康眯了眯眼睛，不再说话。
路上，他们绕了一点路，假意经过当日那山寨，向一个打柴的老者打探，才知道那山叫做阙离山，那老者听他们打探山贼的情况，忙合手祷告，“菩萨保佑！你们不知道啊，一年前啊，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一日官府来了，就见那些尸首啊，一个一个抬出来，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都快烧成焦炭了！阿弥佗佛，虽然他们是山贼，可是这也太惨了，三百多条人命啊！”
莫愁惊道：“这山寨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么？”
老者道：“这咱们哪里晓得，就算有也不敢出门了罢！”
完颜康道：“官府没找到凶手么？”
老者摇摇头：“这山寨平素不与人来往，就是死了也是过了几个月才被发现，哪里找凶手啊！年轻人，我瞧着你们几个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可别到山上去啊，这里不干净的！”
莫愁奇道：“什么不干净？”
马车上的欧阳克幽幽地吐出一个字：“鬼。”
老者被这话惊了一跳，四处看了看，才低声对他们道：“可不就是闹鬼，有人说，这些山贼杀人太多，终于惹到了一个厉害的角儿，那人死了变成厉鬼来找他们报仇的！东村的柱子，那日来打柴，就见过一个白头发的鬼，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过了不久，就听说寨子里的人都死了，指不定就是那白发鬼干的，阿弥佗佛，阿弥佗佛。”
谢过老者，完颜康拍了拍心月，“月儿，没事了。”
心月使劲咬了咬嘴唇，血的腥味溢满口中。
爹爹也说，在苗疆，火火，大雕和一个白发人在一起，那个白发人，真的是他么？还是，与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他，怎么会变成白发呢？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究竟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经历了多少痛？
阙离山三百多条人命，真的是他下的手么？他有没有受伤？那一刀一剑，又带了多少绝望和仇恨？
他，现在，究竟在哪儿？
2009-4-24 By 流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