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1）
鲜血顺着刀剑聚汇成珠溅落在青草上开出殷红的花，穆雪晴握着刀睁圆双眼说不出一句话。易楚轰然倒地，伤口处汩汩的往外淌血，我连滚带爬的来到他身边拼命用手压住伤口，凤娘是因我而死我不想易楚...我不想他也......
“晓菲快走，不要管我！”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要死一起死！”
“......你走啊！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我一直都很讨厌你，我不喜欢你粘着我。你听到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很讨厌你，你快走，离我越远越好！......滚！你给我滚！！！”
任他喊破喉咙骂我我也不理会，当初丢下凤娘离开都已经让我后悔不跌，如今再让我舍弃易楚保全性命苟活于世决计不可能。
“你真的为了这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你居然为了她......”穆雪晴握刀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眼球因怒火而胀得泛红，“呵呵...哈哈哈哈......我不该这么吃惊的，你曾经就为她挡过刀不是吗？当时你怕我嫉恨她还骗我说没有，因为是你说的我明知是谎言还努力让自己相信你。我真傻，我真傻！”
她走一步晃三晃，眼泪不停的流脸上却还带着诡异的笑。
“嘿嘿......你的心里只有她...只有她，能守在你的身边却得不到你的心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她止住哭泣止住笑，狠狠的盯着我们，“你不是想为她死吗？我成全你，我现在就杀了你们，然后把你们的骨灰分别撒在南山北海，我要你们永生永世都不能再在一起！！！”
她举刀我们刺来，不管来生来世怎么样今生至少我们曾经在一起，我唯一能做的能回报他的就是在这一刻扑在他的身上先挨这致命的一刀。
这一刻那么久长，天地间都静默无声，我只感到易楚那缓缓起伏的胸膛和微微的心跳。能这样在他怀中死去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我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脑海里回忆起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晓...晓菲......”
在易楚的呼唤声中我回到现实，预期的那一刀并没有落下，起身回头却见穆雪晴杏目圆瞪胸口被一把长剑贯穿。在她身后的是她口中说的已经归西的易振林，他没死不过也快了，胸前的衣服上大片猩红的血迹，惨白的嘴唇虚弱的样子告诉我们他命不久矣，刚才刺穆雪晴的那一剑只怕是他最后的一丝力气。
“...易楚......我...我......”
穆雪晴缓缓倒地，望着易楚的方向她喃喃的说，只是到死也没说出心里想说的那句话，眼角渗出的一滴清泪也诉不尽此生的遗憾。
“爹！”
随她之后易振林也虚脱疲软下来，易楚挣扎着向他的方向挪去。
“楚儿...楚儿，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今天落到这样的下场还是老天宽待我了。你娘她是个温婉可亲心底善良的人，我却利用她的感情甚至拿她的生命做我的垫脚石，你该恨我，你们都该恨我的！”
“其实...其实娘一直都不恨你一而不怨你，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悔改的这一天。只是不想她到死都没有等到。”
“你...你说什么？你娘她......”易振林不知哪来的力气，激动的一下抓住易楚。
“我记得娘病重之后曾经跟我说过，娘说不管爹您做过什么或将要做什么她都相信您是一时糊涂，还说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一切她希望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您明白醒悟过来切不可父子相残！”
“...欣雅...欣雅......咳咳......”他猛一阵咳嗽，胸腔剧烈的起伏，“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早点明白，为什么？”
人生不过一场梦，功名利禄转头空。可是真正又有几人能看得通。
“楚儿，记住...一定要好好生活......走吧，快走...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易振林一生做过那么多错事到死终于明白什么最重要，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把易楚往远离皇城的方向推去。撒手人寰的那一刻他应该感到轻松快乐，因为自己得到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宽恕。
男人天生就比女人活的辛苦，他们继承了父系的责任压力，他们不敢表现脆弱的一面不能放声大哭。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可是有时到了伤心时有泪也藏着掖着往肚里流。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易楚低着头喃喃说道。他额上青筋突起，十指插进泥土里，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他在隐忍着失去亲人的痛楚。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拥着他，安慰人从来就不是我的强项，明显能感觉到他在颤抖，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渗透我的衣服在皮肤上蔓延。只能容许他这样一会，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若不及时就医就算不被他们追上也会性命堪忧，半步跌的药力渐渐退去我本想驾车载他但马匹都已无力前行，于是只好搀着他沿着河流走。
感觉自己越来越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他的嘴唇干涸发白眼神开始变得弥散，简易的包扎无济于事血已经透出来染红了一片衣衫。
一个踉跄他全身的重量向我压过来，我再也坚持不住与他一同摔倒在地。
“没事吧？”我慌忙查看他的伤势，“再坚持一会我们一定能找到大夫的。”
想再搀扶起他却使不上劲，他也虚弱至极，还没等再站起来我们又重重的摔下来。
“...晓菲...别逞强了......”
“不行，就是背我也要背你走！”
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的瘦弱，努力再三也不能再搀扶起他，他抓住我的手不让我继续，我咬着嘴唇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晓菲，对不起，我有太多的事都瞒着你......”
“我原谅你，我都原谅你！只是你写休书这件事我还不能释怀，休书我已经撕掉了。你赶紧好起来好好补偿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不起我也不想，好不容易才能娶你为妻却生生要那样伤害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心......”
“在跳崖那一刻，在你为我挡刀的那时，在你问我来世、在军营里不知不觉之间，我的心早就靠向你了。我很笨，我自己迟迟都没有意识到，当我意识到之后我就告诉了你，许是我之前伤你太深让你不敢相信。你总是不敢确定我的心意又怕伤我一丝一毫，所以小心翼翼的待我，统帅三军聪明绝顶的你却不知我是真心真意愿嫁你为妻！”
“只要事情与你有关便会让我方寸大乱，平时的果断自信完全派不是用场。当你奋不顾身冲入包围圈救我，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直不想伤害你，可伤你的还是我......”
“没事，我很好，你没事我就会好好的！”
“让我这样靠着你睡上一会儿吧，我好累、好困......”
“不可以！易楚，别睡！”晃着他不让他闭眼，“看着我，和我说话。”
“...晓菲...我真的......真的...好累......”
“不要，易楚，不要睡......你要是睡着了我可就拿着扳指走人了，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要是他睡过去那就将是天人永隔，好想此刻自己能掌控时间的生杀大权。
“...晓...菲......”
“菲”字微弱不能闻，他终究闭上双眼，手无力的垂下。我小声的唤他，就像他真的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一样。绝望，满是绝望，手脚不听我的使唤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面部表情也已经由不得我控制，哭也不是笑也不妥。
“易楚，别玩儿了，起来吧！装死我也玩过，一点都不好玩儿，闭气很辛苦的，快点起来我们走了！”
“...易楚，...呜呜...哈...”强忍住哭泣，“你不是说看到我哭你会很难受吗？你要再不起来，我可就哭了......”
“混蛋，你给我起来！”使劲摇晃着他，按压心脏，人工呼吸能做的都做了，还是回天乏术。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呢，你说过我说什么都要什么都行的，我只要你醒过来，你在睁眼看看我行吗？你...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家伙，你还说给我一个家......你还什么都没有兑现，你不可以这样！”
......
“易楚啊！！！”
......
《殷朝史载》：乙丑年五月初六刘皇叔尹振林父子兴兵犯上，兵败挟郡主方晓菲逃逸。次日于城外两百里处寻得逆贼尸首，郡主香消玉损经仵作验尸乃自尽身亡。各中经过无人知晓。
六月初六皇帝退位自封为太上皇，太子殷玦登基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