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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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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夏四月,瘦西湖畔,琼花早落。与此同时,清军入关南下,势如破竹,不出两月就将督镇史可法从白洋河逼退至扬州。受创惨重的明军闭城以御敌,苦等援军。

扬州城内人心惶惶,时与崇祯帝自缢之事相隔不久,坊间多以为花落是不祥之兆。历史上,琼花曾与两朝之兴俱兴,与两朝之亡俱亡,在领土受到侵犯国将灭亡之时,扬州城的琼花树就会莫名地相继死去。谁也没想,昔日茶余饭后的传说有一日竟会真的应验。

城内,花开即败,枝叶渐渐枯萎,了无生机。城外,浓烟滚滚,「轰隆!轰隆!」的炮声震耳欲聋,不分昼夜地在四面城墙肆意地轰炸,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破城直入。深夜,炮火未息,喊杀连天的声音又传进城里,闹的人不能安歇。

十日后,清军假冒援军骗开城门,大举进攻。炮声刚响,大街小巷已是一片混乱,城内人人自危,惊惶失措地寻觅藏身之所。

“恩人,恩人,你在哪?鞑子入城了,你们快逃!”遍寻不见踪影,刘三秀才知自己来晚了一步,整个人顿时心乱如麻。

扬州已是一座囚城,她手无缚鸡之力,更无处可逃。沦为满州鞑子的阶下囚,那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来说,意味着人间炼狱。远处隐约传来妇孺凄厉的哭声,交错起伏,和成一曲哀歌。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古井边,望着那一口幽井怔怔发愣,完全不觉四周铿锵有力的步履声。迫于那股来自背后的慑人寒意,她决定跳井自杀。

“一条马鞭破空袭来,以蛮横之力将她缠住又往后一带。“啊!”她狼狈地跌入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怀抱中,不经意回眸,一张五官却异常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美貌终究还是救了她一命,男人的眸中掠过一丝惊艳的光,身上的戾气渐渐隐去。

刘三秀发觉男人不轨的意图,拼命挣扎。男人却毫不留情地拍了两下屁股,“啪!啪!”清脆的声音响彻回廊,羞红了女人白皙的脸。“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见她霎时安静下来,慵懒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悦耳而勾魂。她像是着了魔似的,竟语带含羞地回了他的话:“刘,刘三秀。”

男人一脚踢开门,寻见了里面的床,随手就将她丢过去。门还未关,那个健硕精壮的身影就如同巨大的黑暗,铺天盖地地湮没了刘三秀眼里的光。

那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刘三秀听不见窗外的雨声,听不见满城此起彼伏的杀掠哀鸣,只听见自己的哭泣求饶,耳边充斥着那个男人满意销魂的□□,以及他蛮横霸道的声音。

“记住,从今起起你就是我多铎的女人!”

一日后全城戒严,百姓如笼中鸟囊中物,无处逃生,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连雨水也掩盖不住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天亦渐暝,刘三秀坐在多铎的坐骑上,随他出城。一路上,她见到横尸满地之惨状,惊恐至极,胃像是翻江倒海般,一阵压不住的恶心,人挨不住眩晕从马上跌落,吐了一地。

见状,多铎不悦地蹙起眉头,他的女人不该这么胆小……但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勾起了他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多铎跳下马,一脚踢上女人身边堆积如山的尸体,无数断肢崩落。其中一个被刀敲碎脑门的孩子,脑浆四溅。刘三秀又是一阵干呕,多铎已失了耐心,“你再吐一次,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她微微颤颤地从地上站起来,眼里黯然无光,一股悲哀涌上心头。“杀了我。”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脏,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她的父老乡亲,身上留着一样的血,而她怎么再这侩子手的身下摇尾乞怜?

多铎眸光闪烁,一夜缠绵,他仍有些意犹未尽。刘三秀却在这尸横遍野悲壮惨烈的氛围下,难以承受片刻的煎熬。她从自己被允许保留的包袱中抽出一只镶珠嵌玉的蝶形金丝簪,举手往胸口猛刺。

多铎眼神遽变,出手极快地夺了簪子。只是,他没有丝毫在意那要死要活的刘三秀,而是直勾勾地打量起那支簪上金丝蝶,流光溢彩,做工细致。曾几何时,有这么一个任性的小姑娘,总容不得别人与自己穿戴一样的物件。即使是别人送的东西,也总要人在上面刻上自己的记号。雅尔檀,花一般的名字。这金丝蝶的翅膀细看之下,原是几朵花瓣簇拥而成的形状。

天下相似之物何其之多,即便真有巧合,但他自己送出手的东西又怎会不认得?

多铎呼吸渐而急促起来,质问刘三秀道:“说!这东西从何而来?”刘三秀双目睁圆,嘴唇发颤,被他骇人的样子吓坏了……

多铎自小就随兄驰骋沙场,多年来养成的戾气一夕爆发,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令刘三秀不自觉地漏了口风。

刘三秀伏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她想不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恍惚间只见多铎神色一动,竟现出几分悲喜交加的模样。

“快,传令下去!但凡女人,留下活口,通通带来见我!”

没过多久,经过一番严密的搜寻,扬州城内所剩无几的妇人全都送到了多铎的面前。只是多铎一一见过,脸色却越发的沉重。

这些至今还能存活的女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看也知道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有的甚至已神志不清,见到男人就嘶声扑打。

直到最后一个女子打着哆嗦站在面前,多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又皱起了眉头。在这座死城内外,除去自己的人马和站在面前的俘虏,便都是死人。

这次围城部署,乃是他那位战无不胜的二哥亲自布局,几乎没有一点漏洞。就算有人冲出城外,也都成了炮灰。这下他该如何跟二哥交代?难不成真要“生不见人死要见尸”?

他越想越烦躁,甚至迁怒于刘三秀,冲旁边的人冷冷地挥了下手。

刘三秀看见四周士兵拔刀而起,浑身打了个哆嗦,而那些妇孺也如惊弓之鸟一般抱成一团,有求饶的,有哭喊的,有怒喝的,一片凄惨。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当头,却有一位身形纤瘦的小兵出人意料地冲了出来。

多铎一愣,随即大步上前掀了那人的红顶毡帽。面若梨花白,唇若艳阳红,柳眉杏眼,哪是什么羸弱的小兵,分明是位娇俏可人的女子。

刘三秀喊了声“恩人”,确定了那人的身份。多铎更不便说,她一出现在眼前,他就已识出故人。

五月,多铎占领南京生擒南明弘光帝朱由嵩,于六月平定江浙,十月班师回朝。顺治帝幸驾南苑亲自迎之,并加封多铎为和硕德豫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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