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遗产之争（1 / 1）
坐在院子里的李树下，观望着这再也熟悉不过的风景。房子还是那幢三层的白色小洋楼，狭小的院子里只有几棵矮树零乱地直立着，我在长得最繁茂的李树下，随意编了个花环。老爸，你说这里是不是很好？
“忠叔，在这里挖个坑吧！老爸以前清晨的时候总喜欢在这里沐浴着阳光看报纸、喝早茶的。”
“是，二小姐。”忠叔略显兴奋地答应着，跑去拿铲子。
看着忠叔将坑挖好，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老爸的骨灰，“老爸，喜欢我给你选的地方吗？我觉得很好呢！这样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啦！”我缓缓弯腰曲腿，轻轻在光滑的瓷罐上印上一吻，“老爸，再见了！”
“慢着！”一个声音制止了我要将手上的瓷罐放入坑中的动作。“你就这样对待养育了你十八年的父亲的吗？随意挖个坑就往里埋！”
“不是的，姐！老爸喜欢在这里！”我回头看着她一步步向我走来，她的脸上是如寒雪般的冰冷。姐姐从小就不喜欢我，什么事都要与我争，就连小学时候老爸给我作为奖励的棒棒糖都不放过。
“喜欢？他说过吗？”她夺去老爸的骨灰，斜睨了我一眼，径自走进屋内，抛下一句话：“忠叔，招待王律师。”
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来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一个年纪四十上下一脸慈祥和蔼的律师打扮的男人。他的视线正落在我的身上打量着，像考古学家研究文物一般。我朝他点点头当作问候，然后跟着进了屋。
“大小姐，王律师，请喝茶。”陈妈端了茶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退到一边。
“嗯。妹妹，这是王律师，听说老爸的遗嘱在他这，所以我刚下飞机就把他找过来了，你看……嗯，我们还是先看看老爸的遗嘱里说些什么吧！还有，你刚才的做法，我不同意，怎么着我们也得为老爸弄个悼念会。这个过会儿我们再说。”她笑魇如花地看向正静静喝茶的王律师，“请吧！”
只见他不紧不慢，沉稳有序地从黑色公文包中取出一个黄色文件袋，“这个就是莫先生的遗嘱了。”他接过陈妈递过去的小刀，开启文件袋。“现在我将开始宣读莫先生的遗嘱，请问二位小姐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开始吧！”她抢在我之前，把话说出。
“没有。”我对上王律师，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立遗嘱人：莫皓然，男，48岁，N市人。我患有心脏病、高血压，身体随时可能发生意外，故特立此遗嘱，表明我对自己所有的财产在我去世之后的处理意愿。我和我的妻薛甄现共有以下财产：银行定期存款三张，共存有人民币240万元、一幢三层小楼、君氏企业分公司25％的股份。为了在我死后，在财产分割上不发生纠纷，现对我的妻薛甄，女儿莫怜、莫言，各自的财产加以明确，并对我自有的财产提出如下的处理意见：
一、妻薛甄现年45岁，现已失踪。我们结婚18年，她对我关怀备至。对我和她共有的财产应先行明确她所有的部分……存款中的120万元为薛氏的财产。
二、存款120万元，分给莫怜40万元；莫言80万元。楼房和君氏股份归薛氏所有。本遗嘱一式三份，经公证机关公证后，分别由妻薛甄，女莫怜、莫言各执一份。莫皓然书。”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你死你偏向的还是她……为什么？我不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我看着发疯似的乱吼的她，不知如何是好。老爸，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姐，你先别闹，王律师还没说完。”我拉下即将站起的莫怜，斜眼示意。
“走开，”她打下我的手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告诉你，想拿遗产，门都没有！”她挥手将茶几上的茶杯扫到地上，茶杯撞到地面发出“铿”的一声，然后滚远。
“莫小姐，接下来的你们就看遗嘱就可以了，我的事办完了，我先走了，这是莫先生的遗嘱……”王律师见情况不妙，事也办妥，打算抽身离去。
“好的，王律师……”
“王律师，我有话要说，”莫怜跑过去一手抓住王律师的手臂，一手指着我，“她不是爸爸亲生的！”
“莫小姐，请你放尊重些，”王律师推开她的手，伸手拍拍被抓皱的袖子，“莫先生的遗嘱怎么立的，你自己看吧！”
“不！不！不……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我看着满脸不甘和失落的姐姐，心中不是滋味。姐妹情深会为了男人纠纷，兄弟情深会为了股份六亲不认……呵呵……现在姐姐就在为了遗产抖出我不为人知的身世。“姐，钱我都不要，你都拿走吧！”毕竟我真的不是老爸的亲生女儿，她才是。我没理由拿走她应得的，我已经分享了她的爸爸十八年，怎么还有脸夺她的钱？不知道老爸怎么想的，怎么会给我留下那么多？
“二小姐！”一直沉默的忠叔突然插话进来，“不可以，老爷会不安的。”
“莫言，你说的是真的？”莫怜又折回来抓紧我的手，一脸的满足和谄媚，“还是你懂事，你还是我的好妹妹。”
“姐……”我不适应她突然的亲近，尴尬地想抽出手。
“二小姐，不可以啊！”
“忠叔，别说了！”我对他吼道。我不希望老爸死后家里还不安宁。
“你一个下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姐走到忠叔面前定定站着，扬起手在他脸上落下一巴掌，轻哼了一声然后走开。
“忠叔，你没事吧？”我扶着身体颤抖的忠叔，看向坐回位置上的莫怜，“姐，你太过分了！忠叔怎么说也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他在莫家辛辛苦苦、尽心尽力工作了二十几年，你不感激他就算了，怎么还出手打他！”
“二小姐，遗产不能让啊！大小姐不是老爷的孩子，是领养的。”忠叔冒出惊人的一句。我回头惊异地看着捂住左脸的他，又看向眼睛睁大着的莫怜。
“你胡说！我怎么不是老爸亲生的，我看你是老了记忆紊乱了，”她站起，踱步到我面前，拿手指指着我，“她，这个拖油瓶才不是……”
“你闭嘴！”忠叔打断莫怜的话，“陈妈，去把老爷床下的那个木盒子拿来。”他抓起我的手，“二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拿老爷会内疚不安的。”
“为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我不拿钱老爸就会内疚？
“大小姐，这是十八年前老爷领养你的证明。你本来是附近孤儿院的孩子，当时老爷和太太说他结婚了带着个孩子，于是为了谎言不被拆穿，就把你接过来了。”
“姐……”我扶住颤颤巍巍的莫怜，扯下她手中发黄的纸张，“别看了，钱你拿走吧！我不要。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姐姐。叫一声就是一辈子的事，改不掉的。”我轻轻搂住她，将头靠在她的脑袋侧面。
“不！”她一把推开我，后退几步，“不用你可怜我，你们骗我的，我不信。我，就是莫家的女儿！”她退到身后的矮桌边，回头看到桌上的骨灰突然大笑起来，“爸，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女儿？他们都在骗我对不对？遗嘱是假的，证明也是假的对不对？”
“姐！是，是假的，你快把爸的骨灰放好！”看着瓷罐在她手上晃晃悠悠的，我的心提在半空中。
“哈哈……”她继续大笑，像一个中了百万大奖的贫困户，笑得满脸的肌肉都舒展开，张大的口久久不闭。
“不要！”
“不要！”忠叔冲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砰”的一声，地上撒满一地白色的粉末。“爸！不要！”我无力地爬过去，颤抖着双手不知所措，闭上眼。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老爸到底做错了什么，死后还不得安宁？遭受这种罪。
“二小姐……”
“我还有事，先走了。”王律师说完，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忠叔，再找个瓷器来！”我抹去脸上的泪，一点一点把撒在地上的骨灰聚拢，生怕遗漏了一丁点，放进瓷器里。老爸，对不起，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对不起！
“姐，钱你拿走吧！不管你是不是老爸的女儿，你都是我的姐姐。”我抱着老爸的骨灰，缓缓移步向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