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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弄小巧用借剑杀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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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某A因为操作失误,造成修改文章的时候多复制了重复章节进去。

自动订购的读者大人不用担心,你们没有多掏一分银子。

对于在我修改后订阅的大人们,某A只能补一个赵姨娘的番外给大家。

通过这个番外,大家也知道了为什么王夫人会如此对待赵姨娘。

番外的字数比原来重复的字数多了大概一千字,已经订阅的读者大人是不用在另外付费的。

某A再次鞠躬道歉。

这林知颖、林知敬兄弟妄图策反林家仆从的计划失败后,一时间倒也没人再去忤逆林黛玉了。两次风波都被林黛玉扼杀在萌芽状态,这林家上上下下对这位大小姐的手段也有所忌惮了。再者,林家目前管家的仆人、丫鬟和婆子均是林黛玉身边长用的人,对林黛玉早就忠心耿耿,就算还有人不服,但不用林黛玉交代,这些人要么被发卖要么就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于是这林府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林黛玉每日便是听听汇报看看书,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这边且不提黛玉的日子过得如何惬意,那边贾府里的王熙凤脸色却是越来越沉。如今宝玉、宝钗婚事在即,王夫人自然不愿落了自己跟薛姨妈的面皮,便嘱咐王熙凤尽量大操大办。但是邢夫人却冷冷地告诉王熙凤,如今家里日子过得紧巴,自己虽然不当家,但也不像一个婚事弄得过于奢靡浪费,况且太妃的孝刚一过,贾府便如此热闹操办婚事,传到皇帝耳中也不好听。王熙凤自然晓得这是大房与二房之间的斗法,只是苦了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

再说那尤二姐进了府之后,虽然王熙凤没有明说,但是下面的人皆晓得这是贾琏的新娶的侍妾,只是还没见贾母、邢夫人,便开始有闲言闲语在府里流传。王熙凤本不在意尤二姐的名声,但是这流言蜚语却渐渐地朝贾琏并自己身上来了,如此王熙凤便恼了。

“这叫什么话!”王熙凤猛一拍桌子,几个管事嬷嬷忙地噤声躬身听训,“什么时候主子的事情也是这些奴才能议论的了?周妈妈,你去抓几个眼里没主子的狗奴才出来,该杖毙的杖毙,该发卖的发卖!也让他们好生瞧瞧,我们贾府虽然待人宽厚,但也容不得眼里没主子的人。”

周瑞家的一听,心里一惊,心想这黑脸还得我去唱啊?但是口中却应道:“是。只是二奶奶,若是没有回了太太、老太太就杖毙奴才,这不合规矩。”

王熙凤一听,剑眉一竖,冷笑道:“怎的!我连这点主都做不了了?你尽管打杀,若是他日太太、老太太来问,我一力承担便可。”

周瑞家的只得点头应了下来,几个管事嬷嬷也附和了几句,便下去了。

待众人走了之后,平儿端了一杯参茶过来,安慰道:“奶奶这次太孟浪了些。”

王熙凤冷冷一笑,“若是不下些狠手,只怕是这些奴才反了天去!——我倒是羡慕林妹妹那手段,几招下来便将林府牢牢地握在手里,谁说有些奴才不长眼,不全部被打发出去了。若是我有她一半的手段,这贾府也不至于如此。”

平儿笑道:“奶奶也不差啊。况且二太太不是说了么?林姑娘可不如宝姑娘。”

“屁话!”王熙凤冷笑一声,“不过是那宝姑娘是二太太的外甥女罢了。论样貌,宝姑娘雍容大方,林姑娘清秀温婉;论才气,宝姑娘大气,林姑娘秀丽……唉,这两人真真是不分上下。只是宝姑娘没有林姑娘那般好命,这林姑娘虽然没了爹娘,但是人家身后有着皇帝,再加上那位棠棣大人也是念旧的,人家虽没有娘家势力,但是谁敢小看了她?这宝姑娘虽说有娘有兄长,可惜娘是个糊涂人,将自己的命根子放在别人手上,那个兄长又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有个娘家跟没有娘家一般,日后这宝姑娘嫁到我们府里,还不是任由二太太揉搓?”

平儿有些不解,“我看那薛姨奶奶是极精明的,哪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王熙凤白了平儿一眼,“论心计,哪有人能比得上我们那位二奶奶?这薛家本就是皇商出身,一个商女身份便是宝姑娘的最大麻烦,若是当年能入了宫倒也罢了,偏偏板上钉钉的事情被她那个大哥给搅黄了。别看二太太四下说宝姑娘怎么怎么好,她心里也晓得,这宝姑娘日后嫁过来,这贾府在京城世家里便没有什么抬头的日子了。堂堂的宝二爷居然娶了个商女,只怕是日后二太太随便去哪家都会被人笑话一番吧。”说到这,王熙凤眉头一暗,“我为这贾府出的力还少么?我为二太太做的事还少吗?偏偏这位二太太非要将我当成养不熟的白眼狼,日防夜防的。”说到这,王熙凤的眼圈便红了。

平儿忙安慰道:“奶奶别难过了,若是奶奶觉得不值咱们就辞了这管事的差事罢。”

王熙凤摇摇头,“开弓哪有回头箭?如今二太太当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大太太早就将我当成窝里反的耗子了。当年我若有如今一半的眼界,我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平儿也知道凤姐说的是实话,凤姐自小便是王夫人看着长大的,还没过门便示好。原本是打算将凤姐许配给贾珠的,只是被贾母以年岁相差太大而拒绝了。其实哪是什么年纪问题,是贾母早就看出了王夫人的心思,断然会出手阻止王家霸占贾家的企图。只是没想到,这位王夫人并不死心,趁着大房还无正妻的时候,说动贾赦同意了贾琏与王熙凤的婚事。如此一来,王家在大房、二房都有人了。可是王夫人也看出来王熙凤不是个甘居人下的,虽然王夫人让王熙凤当家,可却事事提防。

平儿叹了口气,“奶奶就别想这事了,这府里有几个人过得如意的。”

凤姐也道:“你这话也说得对。咱们还好,你看看二太太那边。赵姨娘虽说不聪明,但却深知二太太心思,你瞧她能将环小子养大便知道她不简单了。想想那位周姨娘,几个孩子都没保住,最后弄得再无所出,只能在偏房里养老等死了。再看看珠大嫂子,若是说提防我便也罢了,不晓得二太太怎么想到,连珠大嫂子也防着。”

平儿默然,她自然晓得王夫人对珠大嫂子的手段。也亏得这为珠大奶奶是大家出身,身后的家族虽然不比贾家大,但也绝对不是贾家可以随意得罪的。再加上贾母对珠大奶奶的照拂,王夫人也不得不有所忌惮。

凤姐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二太太对珠大嫂子不放心。我告诉你,因为贾兰。这贾兰虽然是她的好孙子,但是一直在珠大嫂子那长大,谁知道会不会跟二太太一条心?”

平儿轻声说道:“哪至于如此?”

凤姐摇摇头,“罢了罢了,我们且带着东厢房那位去老太太、太太那走走罢。既然进门了,几位长辈还是要去看看的。”

说罢,凤姐便让平儿与尤二姐说了,尤二姐自然是喜不自禁。毕竟见了长辈便也代表这个家族对自己身份的认可。须知不是所有的侍妾都能见家族长辈的,通房丫头是不开脸不摆酒,侍妾是会开脸摆酒但是不见长辈,只有二房才能见长辈。待见了长辈,下人们的称呼也就从“姑娘”变成“姨奶奶”了。

次日,尤二姐好生收拾了自己一番,换了件银红色的衣服。出了门,王熙凤一瞧,脸色便有些冷,但很快便缓和下来。平儿见凤姐变了脸色,待看了尤二姐的衣服才晓得怎么回事。按规矩,一般的丫头是不许用红色的,即便要用也只能作为点缀,只有主子的妻妾方可用红色为衣裳。通房丫头为粉红,侍妾为桃红,姨娘为银红,而惟有正妻可用大红。如今这尤二姐尚未正式成为姨娘便大胆用了银红,也难怪凤姐脸色不好看。

平儿悠悠地道:“尤姑娘这银红的袄子倒也艳丽,衬得脸色格外红润。”

尤二姐并没有听出这是平儿的提醒之语,只是微微笑道:“平姑娘谬赞了。”

平儿脸色一沉,便也没说什么了,只是搀着凤姐在前面走了。凤姐见平儿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便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在意。

待到了贾母的院子,王熙凤笑着说:“待会进去了,你且别说话,听我说便可。”

尤二姐抿着嘴笑道:“那好,但凡出了错便怪你就好。”

王熙凤点点头,便携着尤二姐的手进了贾母的院子。

此时贾母正在与几个婆子、媳妇闲话,见凤姐携着一个标致媳妇进来,便笑着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是可怜见的。”

凤姐忙凑了过去,笑道:“老祖宗,你且瞧瞧,好看不好看?”说着,又忙地拉过尤二姐道,“这是你太婆婆。”

尤二姐忙地见过大礼,贾母自然高兴地让她免礼。贾母上下瞧了瞧,仰着脸,想了想,因又笑问:“这孩子我倒像那里见过她,好眼熟啊。”

凤姐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可俊?”

贾母点点头,笑着道:“比你俊多了。”

凤姐便道:“这是我们家琏二爷新娶的姨娘,名唤尤二姐。”于是笑着跪下,将尤二姐的来历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一遍,只是将琏二爷国孝期间的乱搞和尤二姐的曾许配过人的事情瞒了下来,只将尤二姐的来历说的是楚楚可怜,“少不得要老祖宗发慈心,先许她进来住,一年后再圆房儿。”

贾母自然晓得贾琏怕是已经做了什么事情,但是想到王熙凤如此隐瞒倒也是情有可原。况且真让贾家的侍妾住在外宅也名声不雅,便点头允道:“这有什么不是?既你这样贤良,很好,只是一年后才圆得房。”

凤姐听了,叩头起来,又求贾母:“着两个女人,一同带去见太太们,说是老祖宗的主意。”

贾母依允,遂使二人带去,见了邢夫人等。王夫人正因她风声不雅,深为忧虑,见凤姐今行此事,岂有不乐之理?于是尤二姐自此见了天日,正式在贾琏的院子住了下来,人人都唤她“尤二姨娘”了。(此段文字改自原著)

尤二姐如今对自己的生活比较满意了,毕竟嫁给张华意味着自己要去过那些自己根本不想过的苦日子。虽说当日贾琏强迫自己的时候的确让她有些许不满,但并不代表自己真的不喜欢那位琏二爷。尤二姐知道自己根本没什么希望嫁入大户人家,就算是当侍妾也没有人会要自己,如今当了琏二爷的姨太太,这怕是自己最好的结局了,因此她也对王熙凤十分感激。她并不觉得自己伤害了凤姐,在她心目中,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没有尤二姐,就难保不会有张三姐、孙四姐么?她自认为她非常尊敬凤姐,也笃定自己不会与凤姐去争宠,想来这样的姨太太对每位正妻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吧?现在尤二姐唯一的心思便是等贾琏办完差事回来,好一叙自己的相思苦。

殊不知我们的琏二爷自从晓得尤二姐被迎回府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出于对凤姐的感激,还是差人送了些头面过来。不过凤姐看了看,便丢到一旁。这些物事怕是贾琏在路上随便买的,看上去皆是金玉之物,但是无论花式还是做工都落了下乘,若是戴了出去,怕只会被妯娌取笑去。

却说这一日,贾琏事毕回来,先去贾赦处回了差事。贾赦见贾琏办事不错,便将身边的一个丫鬟,名唤秋桐的指给了贾琏。这贾琏素来知道他老子房里丫鬟的美色,也听闻过这些丫鬟的“功夫”了得,如今得了这名秋桐,便高兴得连他老子叫什么都忘记了。

这秋桐自然也高兴,毕竟贾赦房里的俏丫头太多,自己虽然能一时笼络住贾赦但保不齐什么时候自己就被忘记了。如今贾琏房里只有一名正妻,自己又是老爷光明正大指过去,这正妻也断然欺不到自己头上去。与其在这里争一个姨太太的身份,不如下去当一个逍遥的姨奶奶。想到这,秋桐便俏生生地跪下谢恩。

邢夫人也乐得如此,本来她就恨王夫人插手大房的事情太多。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内侄女也不好受。于是邢夫人道:“既然是老爷房里出去的,自然不能让下面的人小瞧了去。秋桐,我这边给了指派一两个丫鬟、婆子供你使唤。”

秋桐如何不高兴,在贾赦房里只不过是丫鬟身份,如今一下去又是老爷指亲,又是太太指派人伺候的。秋桐忙跪在邢夫人面前,谢恩道:“奴婢多谢太太厚爱。”

邢夫人淡淡地说:“下去好生伺候二爷,老爷与我希望你能为我们贾家开枝散叶。”

秋桐一听更乐了,有了这句话连那该死的红花汤都不要喝了。何谓“红花汤”?古时女子无甚避孕药物,便只好开些红花之类活血散瘀的药物来避孕,或者使用麝香制作的“凉药”,这些具有一定的避孕效果。但事实上这红花、麝香本就是贵重药物,又有几个家族会给那些侍妾服用?所谓的“红花汤”不过是找些大夫开些散瘀活血的药物再混合水银来避孕,很多太太惟恐侍妾比自己先生出孩子来,因此对那些散瘀活血的药也不甚相信,便加了那水银。这水银一下,就算这孩子命大能剩下来也不过是白痴或短命鬼罢了。所以这些侍妾对“红花汤”可谓恨之入骨,一旦自己被老爷拐上了床就要想尽办法躲过太太的监视,只要熬到第三个月,显了怀,这便在老爷面前挂了好,太太们也不好下手了。

这边秋桐与贾琏还在于贾赦、邢夫人闲话,几个伺候秋桐的婆子、丫鬟便早早到了王熙凤房里回话。王熙凤一听,差点没背过去,这前门的虎还没走呢,后门狼就来了。但是王熙凤面上不显,只是心里痛骂这贾家的男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当爹的居然将自己上过的女人给儿子;当儿子居然不忌讳,将自己的小妈屁颠屁颠地带回家敦伦。

王熙凤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淡淡地说:“既然是老爷赏的,我也不好让她过来当个丫鬟。平儿,你将西厢房收拾下,待秋桐姑娘来了,就让她去那住罢。”

平儿听到王熙凤唤秋桐为“姑娘”便晓得这秋桐在这里最多是个侍妾,但是还是出口问道:“奶奶,秋桐姑娘的房间是按照尤二姨娘的样子呢?还是按侍妾的样子呢?”

王熙凤眼一冷,“自然是按照姨娘的样子咯!难不成还让我们亏待秋桐姑娘?”

平儿笑道:“只是家里没甚银子了,当初我们收拾尤二姨娘房子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如今新的银子还没入账,怕是不够。”

王熙凤一听,面露难色,对那两个伺候秋桐的婆子、丫鬟道:“瞧瞧,我倒忘记尤二妹妹了。唉,如今家里也艰难,只怕是要委屈秋桐妹妹了。”

那个丫鬟是个新提上来的人,不知道说话,只好看着那个婆子。那个婆子陪笑道:“奶奶这是说笑了,秋桐姑娘如何安排全凭奶奶做主,就算奶奶要秋桐姑娘去住柴房,秋桐姑娘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况且奶奶对秋桐姑娘也不差,比不上尤二姨娘就比不上吧。只是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奶奶对尤二姨娘也太过宠爱,让人觉得奶奶不值。”

说完,这个婆子带着那个丫鬟下去了,平儿也忙打发了几个丫鬟跟了过去。

房间里的人走完之后,王熙凤冷笑一声,“这秋桐姑娘真是好大的面子啊!莫非在老爷房里睡过,人就金贵起来了?”

“奶奶莫恼。”平儿也有些气不过,“如今这秋桐姑娘来了,我们就不如来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坐山观虎斗好了。”

凤姐看了平儿一眼,笑道:“就你伶俐!你去看看她们的收拾,库房里的东西一概不许用,无论是被褥、窗帘还是桌椅摆件,必须给我件件低东厢房一等。她们既然个个要我守礼么?我就给她好好守礼,侍妾就该有个侍妾的样子。”

平儿陪笑道:“我省得了。”说罢便退下去了。

不多时,贾琏便携着秋桐来见凤姐了。秋桐虽然有些看不起凤姐,但是毕竟这凤姐是贾琏的正妻,那就是自己的主子,于是秋桐便还是跪下行了个大礼。但是到了尤二姐面前,这秋桐便只是微微点点头,丝毫不让尤二姐是个姨奶奶。

尤二姐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帕子,这个自己等了许多时候的男人回来了,但是却带着另一个女人回来了。他已经忘记了曾经的甜言蜜语,自然也不晓得那日的海誓山盟了。若是他还念一分旧情的话,如何会让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嚣张?

凤姐在一旁瞧了只觉得好笑,但她一方面要让尤二姐高过秋桐去,但另一方面又要助长秋桐的气焰。于是便借着给贾琏摆接风酒的由头,将秋桐邀上了桌,让她见了贾母并邢夫人、王夫人等人。这秋桐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于是贾母等人自然是对她十分喜爱。可独独那位尤二姐却因为侍妾姨娘不上桌的由头被安置在家里,尤二姐对着面前的残羹冷炙,泪水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果然是“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那贾琏也稀罕,这凤姐怎地忽然转了性?不仅将尤二姐好生地供了起来,而且对秋桐也丝毫不避讳地喜爱。想到这,贾琏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酒席罢了,贾琏便借口刚到家,需到正妻房里歇息为由进了凤姐的房子。秋桐虽然不高兴,但也知道这是礼制要求。何况,按礼就算贾琏再喜欢自己,每月的初一、十五二日也是必须到凤姐房里歇息的。于是秋桐也只得闷闷不乐地按捺下自己争宠的心思。

天涯芳草无归路

百年前,天朝大地上发生了一起重大变故。先皇未留遗诏便辞世,于是诸皇子纷争不休。惟有那北平王沄浈得北狄风部的协助,居然携倪文、林巍等一干臣子自北杀来,历经十三年终于平定中原,而那原本的“废太子”安东王沄渿迫于形势向沄浈称臣,并令麾下贾演、贾源等一干大将向沄浈效忠,最终一统天朝。但沄浈并没有做得几年天下,便撒手西归,于是沄浈之子泓澧继承大统,堪称一代明君。

这泓澧体恤先臣之功,便在其父册封“八公”的前提下,又册封了四位异性的郡王。一时间这四王八公的声望堪称最高。除却这四王八公之外,便还有林家等朝廷清流辅助君主,渐渐地,这天下太平。

这一日,荣国府里好不热闹,贾母正喜气洋洋地听着下面的婆子前来报信。

“恭喜太太,贺喜太太,这大夫已经确定了,二奶奶已经是三个月身孕了。且那大夫还说了,看脉象,指不定是个大胖小子呢。”那报信的婆子一脸喜色。

贾母听闻此讯,如何能不喜。大房早年本生有一子,但不曾想夭折了,于是这贾府一时便没了香火。贾母倒不担心大房,想那贾赦本就是个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人,就算正妻肚子不争气,也不代表那些侍妾的肚子不争气。倒是二房成了贾母的忧虑,那贾政是个守礼之人,除了早先守在房里的小丫鬟周氏开了脸成为姨娘之外,便只有贾王室这一名正妻。

贾母对王夫人并不喜欢,但是四大家族之间的联姻已是常事,虽然贾家不会允许嫡出的子女去与那皇商薛家联姻,但是与史家、王家联姻还是可以的。贾母既然已经让史家的一名小姐成了贾赦的正妻,那贾政的正妻自然只能从王家去选。

想当年王家不过是一名都尉,却因为立了战功,随不曾位列八公,但也成了名门。况且王家对贾家有恩,这联姻自然不会有太大困难。唯一让贾母担忧的是,王家这一代出了一位王子腾,而纵观贾家、史家这一点却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贾母隐约担心会让王家成为四大家族的领袖,所以并不是很喜欢这位王夫人。原本她想趁着王夫人无所出而安排二房,但是没想到这一回王夫人居然怀孕了,让贾母的算盘落了空。但是贾母还是将贾政交了过来。

“政儿,如今你妻子也怀孕了,你身边不能少了伺候的人,我看……”

“有劳母亲了。”贾政倒是个规矩人,忙推辞道,“如今儿子房里还有周氏伺候着,不需要多添人了。”

贾母一愣,贾政这样一说她倒真不好往贾政房里塞人了,只得悻悻地挥挥手,让贾政先回去了。

此时,在一旁候着的赖大家的忙出来道:“太太可是忧心二爷这一支人丁不旺?”

贾母道:“我这政儿倒是个痴情的人儿,那王夫人跟了他也是他的福气。原本我也不想做那让他夫妻不合的坏婆婆,只是瞧着他们膝下无甚人丁,这也是让我烦心啊。”

赖大家的笑道:“这二爷也是个纵情诗酒、放荡不羁之人,怕是府里这几位不懂风情的小丫鬟抓不住二爷的心啊。”

贾母一听,知道赖大家的早有打算,便笑道:“你要说便说,我知你定有安排。”

赖大家的陪笑道:“我不是操心太太么。——我们家那口子从江南带回了几个‘扬州瘦马’,那真真是国色天姿,又精通诗词歌赋,不比小家小户的小姐差。”

“哦?”贾母倒也耳闻过“扬州瘦马”,也知道赖大去扬州寻觅瘦马是为了那位爷,便笑道:“这些‘瘦马’中可有出色的?”

赖大家的说:“那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尤其是那位叫赵飞燕的……”

“赵飞燕?”贾母哑然失笑,“那是不是还有一位叫赵合德呢?”

“太太说笑了。”赖大家的笑道,“这养着瘦马的人为了让自家姑娘能吸引贵客,自然个个都取了好名字,要么是雅韵其中,要么就是上古佳丽之名。这赵飞扬想来就是后者。”

贾母点点头,“赶明儿你让那个叫赵飞燕来我跟前伺候。”

次日,赖大家的便领着那赵飞燕进来了。待走到贾母面前,赖大家的推了一下赵飞燕,“还不快见过太太?”

那赵飞燕忙跪下道:“奴婢赵飞燕见过太太。”

那贾母并不回话,只是仔细地打量着赵飞燕。赵飞燕也不害怕,从她进了书寓开始,她便晓得了自己的命运。她并不诅咒命运不公,她甚至感谢上苍让她活了下来,更重要的是瘦马比寻常的雏儿多了许多好处。虽然说只有头等瘦马才有可能成为贵族家的禁脔,进而能得到一个侍妾的身份。但是赵飞燕知道凭借自己的姿色,在一个大户人家混一个侍妾还是不难的。眼前这位太太想来不会是为自己的丈夫寻觅妾室,看她的仔细劲儿,应该是将自己选中送给她的儿子,以便制衡自己的儿媳妇。

这些瘦马除了学诗词歌赋之外,这大户人家的处世之道也是必修。如若一不小心,便会在这大宅门里丢了性命。赵飞燕知道作为一个侍妾,她所能依仗的无非是三个方面:第一是男人的宠爱;第二是正妻的宽容;第三是太太的纵容。男人的宠爱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而正妻与太太之间如何取得一个平衡点则是一个很难的细节。但凡天下,婆媳之间总会有这样的矛盾。而侍妾们必须利用这样的矛盾去对抗正妻,而婆婆们乐意用这样的方式警告自己的媳妇。只是个中分寸需要拿捏好,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宠妾灭妻”,也不是所有的婆媳矛盾都是不可调和好的。侍妾们要站好自己的位置,少不了也要正妻的宽容。这一切一切,都是一门学问。

许久,贾母道:“起来吧,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赵飞燕忙磕头道:“多谢太太。”

贾母点点头,“你这名字也要改改,就叫赵燕好了。”

很快赵燕便知道了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从贾母一再让自己去贾政房里传话、取东西之后,她便晓得自己的幸福便是拴在这个男人身上了。作为“瘦马”,赵燕比那些莺莺燕燕的运气要好太多,她不必在烟花之地抛头露面,她接受的教育怕是大部分小姐们都没有办法接受到的。因为“瘦马”所要面对的男人并不是那些在烟花之地花上几个小钱的贩夫走卒,她们要面对的是达官贵人。除了姿色之外,更要有才艺和德行。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希望所有的淑女都是□,但同时又希望所有的□是淑女。

赵燕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非常喜欢的,风流倜傥,眉眼间还有一股英气。只可惜这个男人并不正眼看自己。她知道这个男人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妻子,她有些嫉妒那个女人。

很快,王夫人便生下来一个儿子,阖府大喜。贾代化赐名为贾珠,全家上下对这个小男孩是宠爱有加。于是赵燕很快便被遗忘了,贾母不再让她出现在大家面前,也不再安排她去贾政的房里。赵燕便跟那些普通的丫鬟没有什么区别,只能在葳蕤苑里伺候花草,直到王夫人再度怀孕。

这一次,贾母将赵燕叫到了自己面前,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你也知道我留下你是为了什么?”

赵燕点点头,“太太是想我成了二爷的屋里人。”

贾母叹了口气,“你很聪明,但是你让我很失望。”

赵燕忙地跪了下来,道:“太太您太高看了我,二爷是什么人物?我是什么人物?二爷已有二奶奶那般的人物在眼前,又如何能容得下我?”

贾母笑道:“你起来。二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比你清楚,他好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一条,二爷也是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他们就绝对不在意身边多了一个美女。男人从来不会拒绝美女,他们拒绝的只是他们看不上眼的女人。所以,我要你引起他的注意。过些日子便是中秋家宴了,我会要求你表演一段歌舞助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还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那你注定就只能在这个家里当个丫鬟了。”

赵燕的心头一紧,她自然不甘区区当一个丫鬟而已。自己死里逃生,又在私寓里熬了十年才有机会来到贾府,她绝对不甘心只当个丫鬟。她看这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贾夫人,磕了一头,道:“奴婢断不会让太太失望的。”

贾母点点头,“那便好。这些日子你也不用到我跟前伺候了,好生待在葳蕤苑吧。”

赵燕并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引起那二爷的注意,她仅仅知道二爷喜欢诗词,于是她找了一把琴,想唱唱词儿,只是她不晓得那首词才是关键。

就这样尝试了好几首,都不让自己满意。直到一个少女忽然出现在葳蕤苑,赵燕抬头一看,一惊,居然是荣国府的大小姐到了。赵燕忙地起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姑娘。”

贾敏并没有答话,只是打量了赵燕一番。“你便是赵燕?”

赵燕答道:“这正是奴婢的贱名。”

贾敏淡淡地说道:“倒也算个美人胚子,可惜我二哥不见得能看得上你。”

赵燕笑道:“姑娘说笑了,二爷是什么样的身份,奴婢断不会去招惹府里的爷们。”

贾敏冷笑道:“你有何须跟我扯谎?母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也不是瞎子。我大哥不晓得向我母亲求了多少次了,但我母亲却没有将你放出去,反而让你时不时去我二哥那。若说不是让你去招惹我二哥,你让我如何相信?”

赵燕一惊,只是头低得更低了。

贾敏见赵燕这般,笑道:“你不用害怕,我是来帮你。”

赵燕不明就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敏也不说什么,径直坐到那把琴面前。“倒是一把好琴,应该是仿汉代的凤凰罢?也不枉你曾叫赵飞燕。”(“赵后(即赵飞燕)有宝琴名凤凰,亦善为《归风送远操》。” 引自《西京杂记》)

赵燕依旧不敢出身,只是立在贾敏身边。

贾敏试了几个音,便轻轻抚起琴来。贾敏弹完一曲之后,问道:“可知这是何曲?”

“唐曲《阳光三叠》。”赵燕自然晓得此曲。

“可知典故?”

赵燕自然不俗,道:“词来自王摩诘的《送元二使安西》,曲则是黄龙山先生所作。”

贾敏有些吃惊,毕竟这种曲子不是一般女子能说得出来典故的,于是心中对这个赵燕也高看了几分。“你果然是个伶俐的人,只是人太聪明也不好。”

赵燕知道这个小姐对自己并无恶意,怕还是贾母授意她来指点一二的,便忙跪下道:“奴婢只是小家门里出来的,不懂得这些,还望姑娘赐教。”

贾敏看了赵燕一眼,心道这女人果然聪明。但嘴上却道:“我二嫂的妹子就要嫁到薛家去了。哼,为了那点钱,这王家连脸面都不要了。——你可知我为何要来帮你?”

“奴婢不知。”

“王家太跋扈了!”贾敏忽然怒道,“我母亲尚在,我也还没有出阁,虽然我大嫂子身体不是很好,但这个家还轮不到他们王家的人来说三道四的!今日我来,除了告诉你我二哥喜欢什么曲子之外,还要告诉你两件事:一就是刚刚我说的难得糊涂;而另外一件事便是我母亲是你唯一的靠山,但是你却不是我母亲的唯一棋子。”

赵燕当然不傻,她知道自己必须依靠贾母才有机会接近贾政,但是贾母肯定不会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也在贾府里生活了一、两年,她深知贾母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以前学的那些手段不过是书中看到的而已,而在贾府,她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在真实上演,而且这些人用的手段比书里又要高明许多。既然贾敏如此来“指点”自己,怕是背后有贾母的其他意思,赵燕她必须知道。

赵燕泣声道:“还望姑娘指教。奴婢不过是草芥一般的性命,但是蝼蚁尚且爱惜性命,奴婢求姑娘能指点一条活路。”

其实贾敏对眼前这个女子并没有多少恶意,她甚至有点同情这个没有父母的女孩。但是她也晓得这个赵燕不过是自己母亲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她虽然不喜欢王家在贾府横行,但也对自己母亲动不动就想将史家的女孩塞进贾府而厌烦。虽然贾敏是跟自己的母亲站在一起的,但是她在根子上还是贾家的人,所以对史家或者王家插手贾家事务都觉得有些厌烦。

贾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出身,这表示府里很快就能知道你的出身了。大宅门里没有秘密可言,但是既然你求到我这了,我也不能不给你指条生路。庄子上有户赵姓人家,听说他们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花子拐走了,也许你就是他们的女儿也不一定。唉,你也真可怜,自小跟父母失散,又被转卖了那么多人家。或许是你父母长期茹素有了福报,居然又将你卖回到我家了。罢了,我就许你回家看看你的父母吧。”

赵燕愣住了,她的身份着实隐秘,府里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因为赖大家的买了她是打算送人的,自然要隐去她的过去身份,少不了重新制作户牒,但是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贾小姐却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让赵燕如何能不心惊,但是她也很快明白了贾敏的说法便是一条生路,从此之后她不在是瘦马,而是贾府的家生子了。赵燕磕头道:“奴婢谢姑娘活命之恩,但凡以后姑娘有所差遣,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完赵燕的话,贾敏笑了起来,道:“我要你死做什么?你活着比死了有用。”

说完,贾敏便离开了葳蕤苑,只留下赵燕还跪在那。

“奶奶,最近太太身边的那个丫头被罚去葳蕤苑种花了,也算消停了。”玉莲轻轻地伏在王夫人耳边说。

王夫人摇摇头,“玉莲,你不明白。若是太太将那个丫头经常送到咱们爷面前,我才不会担心。男人呐,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虽然咱们爷不见得喜欢那个丫头,但是想来这些日子来也是在他心里挂了号,如今忽然不见了,你说咱们爷心里会不会想?”

玉莲一愣,随即咬咬牙道:“奴婢没有奶奶看得清楚。”

王夫人苦笑道:“看得清楚又如何?你当太太找不到理由往爷房里塞丫头么?前些年可以说是我无所出,如今自然也可以说我身子沉了不便伺候。”

“爷身边不是有周姨娘么?”玉莲有些不服气。

“她始终年纪大了。”王夫人叹了口气,“她也是咱们爷的第一个屋里人,其实我倒不忌讳她。她也是个知道分寸的,若是她能有个一男半女的,我也替她高兴。可惜咱们这位太太是个要面子的,正妻一日不进门,妾室一日便不能怀孕。听说那位早些年用了不少‘红花汤’及‘凉药’等物,想来坏了身子,日后怕也没个子嗣了。”

玉莲一听,嘴巴一撇,“那奶奶还是早些将我指出去算了。”

玉莲知道自己的身份,像她这样的陪房丫头说白了就是随时候补的通房丫头。其实这玉莲也起过心思,毕竟自己跟自家小姐一同长达,自家小姐待自己也跟亲姐妹一般,她如何不想当那半个主子?但是她看了贾家的家规之后,便萌生了退意。况且她也晓得这位二爷素来对那些小姑娘没多少心思,自己又何必在这里虚耗青春呢?

王夫人听闻玉莲这话,“扑哧”笑出声来,道:“你这个小蹄子莫非思春了?”

玉莲脸立刻红了,害羞道:“奶奶说的什么话啊?”

“人话。”王夫人故作正经地道,“你也年岁够了,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我定然要给你个好出身。你说说看,是想去庄子上当个地主婆呢?还是找个管家做个管事嬷嬷?”

玉莲想了想,道:“奴婢愿意留在奶奶旁边,当个臂力。”

王夫人点点头,“那便容易了,我这边陪房中有个叫周瑞的。家里也有些薄田,相貌也是不错。前些日子,他老父亲领着他来求我,希望能指个丫头给他。既然你这样说,我便将你指给他好了。”

玉莲想了想,自己也的确远远地见过那个周瑞,倒也是个老实人,而且是王夫人眼前第一得力的人,想来自己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便羞红了脸,低头应道:“全凭奶奶做主。”

王夫人拍拍玉莲的手,“你过门我便给你安排个差事,别老窝在我这院子里。”

二人正在闲话的时候,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在王夫人耳边细语了一番。王夫人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冷笑道:“这年头不仅当妈的要管自己儿子的屋里人,连小姑子都要插手了。”

玉莲一听,便晓得是那贾小姐插手了。这贾小姐素来不喜王夫人,而与大房的史夫人走得进。按照这天朝旧俗,府里一般都是太太当家,若是小姑子未出阁,便一般由大嫂子与小姑子从旁协助,而自己家里这位奶奶便被理所当然的冷在一边。即便如今史夫人身体不好,自己奶奶依旧不得重用,以需要多休息为借口拘在屋里。

玉莲见王夫人脸色不好,忙劝解道:“奶奶切莫气坏了身子,奶奶身子如今是两个人,若是气着了小主子就不好了。”

王夫人眼圈便红了,“我对这贾家有什么不好的?珠儿这才多大,便将他带去自己抚养,还在他身边塞上自己的人,我便是要看上一眼也不得。如今我肚里又有了,却还要这般气我!不拿我当贾家媳妇就算了,难道连我肚里的孩子也不是贾家的骨肉么?”

那个老嬷嬷唬了一跳,忙推开窗四下看看,见无人,方道:“玉莲,你且去外面守着。——我的好奶奶,你怎么说出这般话来?你就算对府里有千般不满,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太太晓得了,又是一顿埋怨。”

“妈妈你看看有我这样当媳妇的吗?”王夫人越想越委屈,眼泪也滚了下来。

“奶奶快止了泪。”嬷嬷忙递过一块手帕,“都说怀孕的时候哭了会让小主子心生不安,坐不下胎的。”

王夫人见老嬷嬷说得严重,也吓得忙止了泪。“我的好妈妈,太太要往我房里塞人便还罢了,哪有小姑子帮着□的?这贾家也是名门大户,不怕人耻笑了去!”

老嬷嬷握住王夫人的手,“我的好奶奶,你又不是不晓得‘多年媳妇熬成婆’,如今太太正当盛年,自然不许有人逆了她去。况且你妹子如今也加入薛府了,再熬上几年,待薛府那边安定下来,奶奶身后便有王家和薛家的人支撑着,贾家也不好开罪了。”

听着老嬷嬷将的远景,又想着自己兄长的嘱托,王夫人便也看开了,只是在心底暗暗骂道,好你个贾敏,他日我若不报此番羞辱也枉为人了!

中秋家宴,酒过三巡,贾母笑道:“原本我应该找个戏班来助兴的,只是中秋乃家人团圆的时候,找些外人来只怕坏了咱们的兴致。刚好我身边有个丫头还懂些琴艺,不如让她上来助兴一番。”

贾代化见贾母兴致高,便也不远逆了自己夫人的心意,陪笑道:“夫人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既然有如此有才情的丫鬟,就让她来抚一曲吧。”

贾赦自然晓得贾母说的是赵燕,他也觊觎赵燕许久了,可惜贾母一直不许他便也是看的着而吃不着,后来又被贾母“藏”起来了。既然贾母要让她出来抚琴,这贾赦哪有不高兴的?贾赦起身鞠躬道:“母亲一手□的丫头定然不俗,儿子等人就洗耳恭听了。”

贾母见大家都不反对,便点点头。于是早有立在一旁的小丫鬟下去唤赵燕上来。

不多时,便听到“铮”的一声响。几个音符便飘了下来,仿佛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旁人尚可,惟有贾政便愣一下。这曲子他是在是太熟了,《阳关三叠》。几个间奏过去之后,便听得一声俏生生的嗓音唱了起来,仿若天籁。贾政便轻轻摇摇头,叹息了声,心道,这曲惟有那些有写年岁的歌者唱起来还有些感觉,这声音便是落了下沉。再听到几句,贾政微微一笑,心想,到底是个小女孩,不过这年岁能有如此琴艺也算不俗了。于是贾政便不在细细听曲,而是取了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见贾政先是吃惊,随后平淡。王夫人揪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没有太多的兴趣。

曲毕,大家都称赞了一番。贾母觉得脸上有面子,便笑道:“燕儿,你也出来见见大家。顺带讨点彩头。”

赵燕便盈盈地走了上来,跪拜道:“奴婢见过老爷、太太。”

贾代化托了下手,笑道:“这只是家宴,无须如此多礼。”

赵燕起身,然后走到贾赦面前,也行礼道:“奴婢见过大爷、大奶奶。”

那贾赦见到赵燕,眼睛便直了。史夫人面露尴尬,不过她晓得这是贾母欲指给贾政的,便也不急。笑道:“年纪不大却抚得一手好琴,却是难得!我那刚好得了几匹贡缎,便送你一匹,也算彩头罢。”

于是赵燕忙谢礼。

见过了贾赦夫妇,赵燕便来带贾政夫妇面前。贾政对这个擅长抚琴的女子起了点心思,便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原来这个女子便是前些日子往自己院里传话送物的丫鬟,贾政心想,难怪声音如此耳熟。

王夫人见贾政居然看痴了,心下暗道不好,但面子上还不得不做出来。只是王家不必史家,那有那么多的贡缎能送?王夫人只好将前些日子从薛姨妈那得来的头面拿出来一副来,笑道:“既然大奶奶送了你一匹贡缎,我便送你一套头面好了。不过也不算什么好物,你可别嫌弃。”

赵燕忙道:“不敢。”

贾母坐在上首看了,心下大为宽慰。看样子自己那个二儿子是真的被迷住了,但是决不能如此简单便将赵燕塞过去,不让自己的儿子着急一、两年,自己再让赵燕过去伺候,此时还怕贾政不动情。日后这赵燕若有了一男半女,二房也就不是那王夫人可以一手遮天的了。

如此平静过了几年,贾珠也进了学,而那贾元春也能蹒跚学步了。不曾想,王夫人又怀上了一胎,如此不待贾母说,王夫人便自觉来求贾母让赵燕去他们院子。她自然晓得贾政已经不是当年的贾政,虽然贾母暂时不许赵燕跟贾政,但贾政却背地里送过去不少自己写的诗词,而那赵燕也一一将其改成曲,时不时在葳蕤苑里抚琴吟唱一番,而那贾政便是固定的听众之一。王夫人知道与其等贾母将赵燕塞进自己房里,还不如自己大方点,起码大家脸面上都好看。

贾母看着王夫人,满脸得意,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大方的人,既如此我便见过那赵燕给了政儿罢。”

王夫人心里宛如刀绞一般,但嘴上却还是要说:“多谢太太。”

于是这赵燕便成了贾政的侍妾,这贾政对赵燕早就上了心,如今得到本人,贾政便喜不自禁。待王夫人产下一子之后,这赵燕便被贾政禀了礼部,成了荣国府二房的侧妻,阖府上下皆呼为“赵姨娘”。

王夫人躺在床上,心里是无边的苦水。这个儿子听说是衔玉而生,太太是喜不自禁。于是忙让人带到她身边去抚养。王夫人作为亲娘却连儿子的脸面都没有看到,再想到贾珠、贾元春,王夫人在床上嚎哭起来。

老嬷嬷忙地搂着王夫人,安抚道:“老身晓得奶奶心里苦,但是切莫再哭了,月子里哭很容易弄坏眼睛。”

“坏了眼睛才好,我便再也不用见到这府里的人了。”王夫人恨恨道。

老嬷嬷只是摸着王夫人的背,“奶奶莫要说这些气话,老身听说大奶奶身子骨已经不行了,不管太太怎么想,这贾府日后当家的毕竟是奶奶不假。如果奶奶因此弄坏了自己的身体,怕是要趁了太太的心愿。况且咱们院子里还有个小妖精,奶奶如果不将她撵走,只怕是这贾府真的再无你我的容身之处了。”

听完老嬷嬷的劝,王夫人也不再难过。冷笑道:“这都是你们逼我,我本不想如此。既然人人都要这般对我,也休怪他日我不讲情面。”

王夫人冰冷的话语让老嬷嬷也吓了一跳,但是她却心想,自己家这个大小姐终于长大了。

王夫人刚怀孕的时候,贾敏也寻了一门亲事。这贾敏的良佩乃是探花郎,如今官拜兰台寺大夫的林如海是也。贾代化有些不理解,毕竟贾家与林家在朝廷上素来不合,而为何自己夫人会看上林家的儿子。

贾代化道:“夫人这是何意?我们敏儿何须去那林家,就算王家、史家没有合适的人,四王八公那又何曾没有合适的人哦?”

贾母笑道:“夫君可是觉得林家不合适。”

贾代化“哼”了一声,“百无一用是文人。”

贾母知道自己丈夫看不起文官,毕竟四王八公等人大多是武将出身,他们觉得自己拼死拼活打来的江山最后却让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管理,心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贾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满那群朝廷清流,只是你们这些武将出身的人抱成一团,皇帝如何能不提防?你们越是不满,皇帝便越要仰仗那群文官来制衡你们。况且如今你们手上已无一兵一卒,皇帝又何须在意你们?四万八公连同我们金陵四大家可谓‘同气连枝’,但正是如此,皇帝已经不得不下手了。”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必讨好林家。”贾代化虽然承认自己夫人说得对,但他还是不愿低头。

“夫君想太多了。”贾母淡淡地说道,“那林如海也是一表人才,况且凭借他那兰台寺大夫的官职也不算辱没了敏儿。”

贾代化自然晓得林家在京城也算名门,随不及四王一般尊贵,但相对于八公却是不遑多让。贾代化想了想,的确也没什么适合贾敏的公子哥儿了,便也只得点头允了。

见贾代化不再反对,贾母便开始着手这门亲事,于是便唤人让贾敏到自己面前来。

不多时,贾敏便到了。贾母看着假面,正是二八好年华。贾母笑道:“快来,我为你寻了位好夫君。”

贾敏虽然行事果敢,但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脸颊蓦地红了。扭捏道:“娘亲又来打趣女儿了。”

贾母道:“哪有打趣?你早已及笄,也该为你寻一门亲事了。”

贾敏坐到贾母身边,靠着贾母低声道:“单凭母亲做主。”

贾母见贾敏这般小女儿作态,便也伸出手抚摸了下贾敏的头,“你可知道城南林如海?”

贾敏点点头,“可是当年的探花郎?”

贾母笑道:“原来你早就看上人家了?”

“哪有?”贾敏脸越发红了,“这是听几个姐妹说起过他,说是诗词甚是了得。”

贾母道:“人家哪里是只会诗词的酸腐文儒?如今他官拜兰台寺大夫,是这一代臣子中最得陛下宠爱的人。”

贾敏听到母亲如此说,眉头微微一皱,“那他不会忌讳我们家么?”

“有什么好忌讳的?”贾母板着脸道。

贾敏淡淡道:“母亲也不用瞒我,这府里就这么大,哪有什么秘密可言?父亲与那些叔叔伯伯交往过密,难道陛下不会忌惮么?咱们府家大业大,恐已经尾大难掉。”

“难为你了。”贾母听到贾敏如此说,也不反驳。贾母叹息了一会,再道,“你与芙蓉郡主乃是手帕交,你可以托她打听林如海一二。林如海不是那般有门户之见的人,我如今跟你说,便也是林家的人上门提亲我才想起的。”

“他们来提亲?”贾敏有些不可置信。

“有什么不相信的?”贾母道,“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我女儿是才色双绝么?娶妻娶贤,难道敏儿自认为不够贤惠么?”

这贾母倒没说错,其实贾母也没有想过与林家联姻。若不是有人提及,她也没想到林家居然不忌讳。不过贾母当然乐意贾敏嫁到林家去,且不说林家家世不差,那林如海又是一等一的人才,况且贾母也必须为贾府留一条退路。贾母已经对四王八公的那点心思觉得厌烦了,如今天下太平,却偏偏有人还是心生“拥立”。贾母知道史家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如今的史家不过是挂着爵位的闲人罢了,他日就算皇帝要清算,顶多是削了爵位让史家会金陵养老罢了。但贾家却还在局中,又隐隐成为八公之首,他日皇帝容不下贾家的时候,少不得要抄家。

而这林家却是当今眼中的红人,况且林家人口简单,持家甚严,自己女儿嫁过去不但可以保住自己而且也受不了什么委屈。他日若贾家有了什么大祸,林家只要肯拉一把,定可留下一两个血脉。

于是,贾敏便成了林如海的正妻。出嫁那日,贾家可谓是倾全府之力让这唯一的小姐风光全礼。那赵燕也来到贾敏面前,送上自己缝制的一些衣物。

贾敏看了看那些衣服,叹了口气,道:“我也不过是将你当做棋子,你却待我如此。”

赵燕跪下道:“姑娘将我当棋子,我绝不怨恨姑娘。若是我也遇到这般情况,也许会比小姐更决绝一些。”

贾敏看了赵燕一眼,淡淡地说道:“罢了,罢了,我去了之后只怕你在这贾府也难立足了。大嫂子眼看就不行了,这当家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落到我二嫂子手上,而你必定是她的眼中钉。”

“奴婢望姑娘指一条活路。”赵燕磕头道。

贾敏冷冷地说:“还记得当年我怎么说的么?一个人要聪明并不难,难的是糊涂。我二嫂子既然喜欢当善人,那她就需要一个恶人。你若是敢当那个恶人,我保你虽然过得辛苦,但绝不会在这个府里消失。”

赵燕想了一会,道:“姑娘可是要我当一个泼妇、恶妇?”

贾敏点点头,“惟有这样,我那二嫂子才会愿意留下你和你将来的子女。”

赵燕是个聪明人,哪能不明白?忙磕头道:“奴婢谢谢姑娘的活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回报。”

贾敏笑了一声,摇摇头,“我不信你!你的心很大,你想成为我二哥院子里的当家人。我劝你最好熄了这个念头,否则你不仅会让我二嫂子怀恨不已,也会让我母亲当你为弃子。如若没有我的母亲,你在府里的活命机会又会少三分。我不相信你会报恩,他日我若挡了你的路,想来你也会痛下杀手。”

赵燕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

贾敏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淡淡地说:“你下去吧,日后相见,若是你敢惹到我,我也不会留手,大家各看本事吧。”

赵燕磕了一个头便走了。

很多年后,王夫人成了贾府的第一善人,而赵燕却是贾府人见人恨的恶婆娘。但是赵燕却在政老爷的房里拥有无数的宠爱,连王夫人都比不过她。她有了一个女儿,但是却被贾母留在了身边,而她的儿子却不过是贾府被遗忘的人。赵燕不由得渐渐恨了起来,她恨贾母将自己推倒如此万劫不复的地步,也恨当年贾敏的一语成谶。

她后来听说贾敏没有儿子,她便心生得意,但是她却听说林如海依旧爱着贾敏。

再后来,贾敏死了。她曾经难过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贾敏曾经帮过她。

然后,她听说贾敏的女儿林黛玉要入贾府了,便在一旁看着她。她的确很像当年的贾敏,美丽聪明而且手腕高超。她猜测王夫人一定会不忘当年的宿怨,于是她也乐得逍遥看戏。她后来听到王夫人说起一些药物来,她知道王夫人在暗示她,她也乐得推波助澜。她只是在一旁冷笑,她笑王夫人似乎忘记了自己当年的聪明。这一点她还是要感谢贾敏,如果不是贾敏临走时的那一番话,或许自己早就没了。

贾敏说的没错,她虽然是出身贱籍,但是她的确有当女主人的野心。只可惜贾母对那个贾宝玉是宠上了天,而对自己的贾环却是连看都看不上一眼。

她没有阻拦林黛玉对贾环的示好,虽然她不明白贾环对于林黛玉又什么利用价值。但是她相信贾敏的女儿一定有她的理由,王夫人自以为她在贾府已经没有什么对手了,但是那个贾母看上去已经乐得逍遥,可是又有什么事能瞒过她?这会又来了个林黛玉,赵燕知道这贾府的戏是越来越好看。她只需要在鹬蚌相争的时候,渔翁得利即可。

只是后来这个林黛玉又离开了,府里又只有王夫人了。贾母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薛家的那个姑娘即将嫁入贾府,似乎这个贾府正在落入王家的掌控。赵燕闭上眼,她不敢想象王家一旦控制贾家的后果,她必定会成为王夫人第一个清扫的对象。她靠着装糊涂和贾政的宠爱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莫非这次注定是个败局?

赵燕还记得那年桃花开得正好,可那该死的桃花汛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如果不是那年的桃花,或许现在是嫁个庄稼汉平淡过完这生吧?虽然没有现在的精彩,但也不会如这般在困局中无法解脱……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选自辛弃疾《摸鱼儿》)

作者有话要说:某A因为操作失误,造成修改文章的时候多复制了重复章节进去。

自动订购的读者大人不用担心,你们没有多掏一分银子。

对于在我修改后订阅的大人们,某A只能补一个赵姨娘的番外给大家。

通过这个番外,大家也知道了为什么王夫人会如此对待赵姨娘。

番外的字数比原来重复的字数多了大概一千字,已经订阅的读者大人是不用在另外付费的。

某A再次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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