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丹青画美费思量（一）（1 / 1）
王宫的御花园里，正是暮春时节，鲜花繁盛，蜜蜂采蜜，蝴蝶翩飞，然而百花如何美丽，都比不得前来赏花的两位少女，一位身着明黄衣裳，圆脸上长眉细眼，薄唇微抿，端得是清丽动人，一位身穿紫色衣裙，瓜子脸上弯眉大眼，小嘴轻启，煞是娇俏妩媚。
两个人缓步来到园中的凉亭上，登高远望。
“曼陀林，听父王说，法扬不负使命归来，父王为了奖赏他，准备让他给我们几个公主画像，据说法扬的画是一绝，现在已经达到了一幅难求的地步。”黄衣女子坐在石凳上清朗出声，她正是鄯善国长公主殊菲尔。
紫衣女子便是那小公主曼陀林，她倚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懒洋洋地道：“还有这清雅的奖赏方式。不过，”她从栏杆处起身，声音开始兴奋起来，“我已经求了父王让我去帮忙法扬，法扬也答应收我做徒弟了，今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学习他的画技。”
殊菲尔点了一下曼陀林的脑袋，笑道：“你这个爱画成痴的孩子，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曼陀林嘻嘻笑着，“我嫁给画了。大姐，”她弯了弯眉毛，“你发现这次和谈有什么奇怪地方没？也没有割地赔城，据说每年的进贡也不是很多，难道这个张骏转性了？或者法扬真有什么魔力，让敌人不再追究？”
殊菲尔优雅站起身，“男人们的事自有他们操心，我现在就想着明天画像时，我该怎么打扮才能更漂亮。”说罢，摇摇摆摆走出凉亭。
曼陀林在她身后撇嘴瞪眼，很是不屑一顾。
鄯善王元孟将王宫内一处僻静的房子赐给法扬做临时画室，独立的小院，几间琉璃瓦房。
此时院内花木扶疏，暗香浮动，法扬一身白衣，正坐在一间画房里，摆开画架，对面端端正正坐着一身红衣，明艳动人的殊菲尔。
曼陀林则像模像样在法扬的身边也摆上一个画架，她看了看殊菲尔，再看看自己的画架，突然道：“师傅，大姐干嘛要穿红衣服？”
“师傅，大姐的妆是不是太浓了啊？”
“师傅，大姐的眉毛我给加粗画行不行？”
“师傅，我能给大姐画个双眼皮吗？”
……
安静的室内只听得曼陀林如黄鹂般的声音喋喋不休。
“闭嘴！”一向好脾气的殊菲尔大喝一声，“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曼陀林闭上嘴，委屈地看向法扬，法扬微弯嘴角，轻轻说：“小公主，作画用眼和手就足够了，用心更好，用嘴就不必了。”
曼陀林听了，噘起她的樱桃小嘴，默不作声地在旁运气。
法扬心里暗笑着开始运笔作画，画了片刻，他和殊菲尔都觉得画室里有些怪异，安静得不同寻常。
法扬转脸，看见曼陀林正抱着画架呼呼大睡，阳光穿过窗棂照射进来，给她精致的小脸涂上一抹红晕，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似乎梦里偷吃了什么好东西，嫣红的小嘴还不时吧嗒几声，两个梨涡窝若隐若现……
法扬注视着熟睡中的曼陀林，清凉如冰的眸子里慢慢有了一丝温度，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流淌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这笑容堪比射进室内的阳光，明亮璀璨，照亮了殊菲尔的芳心，也刺痛了她的双眼。
殊菲尔皱眉刚要叫醒曼陀林，法扬回头对她摇摇了手，又开始专注给她画像……
曼陀林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突然惊醒，睁眼见自己躺在塌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她抓了抓脑袋，想不起自己这是在哪里睡觉。
忽然，她一拍自己脑袋，想起来自己是跟法扬学习作画的，怎么就睡着了？她掀开薄毯，快步下了软榻，向屋外跑去。
画室里，法扬正坐在画架前，对着画布修修改改，听到脚步声，淡淡道：“睡醒了？”
“啊？啊！”曼陀林停住脚步，惊讶地打量着四周，“师傅，大姐呢？”
“走了。”法扬回答着，仍旧在画布上勾勾涂涂。
“那，”曼陀林走过来，凑近法扬看看他的画架，再瞅瞅自己的画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谄媚地道：“师傅，你都画出轮廓了啊，真是速度，真好看！”
法扬微扬嘴角，“只是一个轮廓，脸还没画上，你都能看出漂亮？你的呢，我看看。”说罢转脸去看曼陀林的画架。
曼陀林一把将画架藏到身后，尴尬地道：“师傅，我，我还一点没画。师傅，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睡着了，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您寝房去睡了。我一定把画补上，好好跟您学。”
法扬听到她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他的寝房睡觉时，脸上微微红了红，犹记得当时，把殊菲尔送走后，见曼陀林抱着画架睡得东倒西歪，不忍心她如此，于是走过来将她拦腰抱起，突然空了手的曼陀林嘤咛一声，自然而然窝进法扬的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法扬身子一僵，片刻，见曼陀林满意地噙着笑又睡过去，这才舒了一口气，把她送到自己的寝房塌上……
曼陀林见法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以为他生气自己的不长进，心里有些害怕，这个机会可是她千求万求才得来的，不能就这么毁了，想到这里，她赶紧走到法扬身边，苦着小脸哀求道：“师傅，你千万别生我气，我一定改，从此不再偷懒睡觉。”
法扬也没有抬眼看她，只是淡淡道：“作画第一天就如此，我这个做师傅的面上也无光，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还未等法扬说完，曼陀林赶紧拉住他的胳膊，轻摇着，“师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下次不会再犯了。”
法扬慢慢抬头看着曼陀林，见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已经升起一些水雾，知道这个小姑娘认真了，他抬手刮了一下曼陀林的鼻子，“丫头，已经傍晚了，难道你不走要在我这里留宿？”
曼陀林眨眨眼，看到法扬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这才明白他是在作弄自己，不禁长舒一口气，噘嘴道：“师傅，你吓唬我。我是真心实意要跟好好你学，你要好好教导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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