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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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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姑娘我深深爱上你……”

鸟语花香、和风暖日,忙碌的丫鬟,外加惹人心躁的小调声,构成别院的清晨。

宫商角徵羽,全都和那声声不断的小调无关,很显然,那压根是首没有固定节奏的词,哼它的人几乎每一次都能赋予它全新的生命。放眼整个别院,能如此有创新精神的,当属十三小姐。

“小姐早啊。”

随着那歌声慢慢靠近饭厅,门外奔走的丫鬟停下脚步,暗抽着嘴角问安。

“漂亮的姑娘我……哦哦,早啊。”姚荡放慢脚步,和颜悦色地做出回应,瞥见一干丫鬟抱着满怀的东西匆匆而过,她好奇地蹙起眉心,“怎么了?要搬回家了吗?”

“不是,昨晚别院有贼,我们钦点下有没有少东西。”

“贼?!”丫鬟的回答让姚荡吃惊地大叫,四哥府上竟然也会遭贼?

“小姐别紧张。四爷说了,贼是来偷人的,只是难保临走时会不会顺手牵羊。所以,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查一下比较好。”

“偷……偷、偷人……”这贼她熟啊。

她呆立在饭厅外,看着丫鬟挤出阵阵干笑,试图想替“贼”申辩的话卡在喉咙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们是多么的光明正大啊!无非就是她病了,兔相公送来个爱的抱抱,抱完连声再见都没说,他就急着走了,这是纯爱啊纯爱!

——偷人?四哥!那么损的词儿你是怎么想到的!

在恍惚中游走的姚荡,就这么不加掩饰地把内心独白吼了出来。她依旧发呆,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直到腰间一紧,微暖的怀熨贴上她的背,一句戏谑话语在她耳中响起。

“秋千妹,这词很损吗?”

秋千妹,这独一无二的称呼,四哥说过那是属于他的专利,由来很简单,“荡妹”太难听,“十三”太通俗,于是“摇荡”让他联想到了秋千。她反射性地揪起心,企图用傻笑来粉饰一切,“不损不损。妙!对对对,是妙,多妙的词儿。”

“哦?”姚寅挑起眉端,故意拉得很长,透着意味深长的调调,“在我眼皮底下偷人,是挺妙。”

一旁众丫鬟们格外默契地偷睨着姚四爷的那只手儿。在别院内部传了好些年的谣言,近来愈发有可信度了——四爷有恋妹情节!好吧,哥哥宠妹妹那是常理,就算妹妹不止一个,四爷爱搞专宠,谁也奈何不了。可是,勾肩搭背能理解,搂腰贴背要怎么往寻常关系上理解啊?

“都下去。”这头还没欣赏够,四爷就脸色一沉抛出了命令。

没人敢违,可卑躬屈膝的退场,并不能遮掩掉那一双双探究暧昧的眼眸。

只可惜,独自纠结的姚荡什么都没在意到,把语言组织了半晌,确认无误后,她才开口,“那个,四哥啊,其实吧我们做主子的也不能太主观。人家也不一定就是偷……偷人啊,兴许是两情相悦,也就抽空见个面随便聊聊……”

两情相悦?她不知道对于他而言,这词比“偷人”更损吗?他转眸,看向她的目光褪去了一贯的纵容,默然收回搁在她腰间的手,他兀自理了理窄袖口,收回视线,抬步跨进饭厅。

姚荡迅速跟上,单是从那道背影里她便觉得四哥生气了,可他在气什么?

“今儿不用去学府?”他忽然地又停了下来。

怀揣着满心莫名,姚荡下意识地摇头,“休息呐。”

“嗯。”淡淡一声浅应后,他伸手,招来静立在一旁的总管,“去钦云府,接八皇子来吃顿饭。”

闻言,总管只是安静地领命退下。倒是姚荡,激动地紧攥住他的衣裳,“你愿意见兔相公了?”

他垂眸,细细打量着她那一脸兴奋至极的神情。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就像个嗜好古怪的长辈,没事就爱套着层门当户对的借口棒打鸳鸯。这错觉很不好,谁允许她和别人凑对扮鸳鸯的?

“不对。”见他没反应,神色还隐约透着不悦,姚荡警惕地扭转了想法,“你该不会是想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吧?”

“怎么会?你四哥是这种以多欺少的人吗?”他转身,微笑,反问。

只是……她可以说是吗?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请人家吃顿饭答谢,不是吗?”他显然没有要在意她的回答。

“可是,你昨天还把他拒之门外,会不会转变得太快了点。”虽然四哥说得很冠冕堂皇,可姚荡还是觉得狐疑。

“我喜欢。”

又是这句话!他喜欢,他喜欢,所以任何事都得看他心情。兴许今儿天气好,那个来偷人的贼没有顺手牵羊偷走其他的东西,于是她家四哥心情好了,突然心血来潮来答谢兔相公了。这种蹩脚理由,按在别人身上是离谱,可对于四哥而言再正常不过。

就这样,姚荡收起了疑心,也跟着心血来潮了,“那我去膳房,卫夫人有教我们厨艺哦,今儿我做饭给你们吃。”

看她满心欢喜,连早膳都顾不得用就一蹦一跳地跑开,姚寅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块散开。她有没有好好学卫夫人教的厨艺,他不在乎,在乎的是她究竟是想煮给谁吃;别院里的东西昨晚有没有遭窃,他也不在意,可他很在意那个“贼”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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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多豪华的宅邸,膳房总不会是个干净地,任是再亲民的主子,也不爱没事往膳房跑。

可是今儿姚四爷别院的膳房,当真是热闹异常。

先是十三小姐兴致勃勃地乱入,不顾旁人反对地挽起袖子,号称要亲手煮一桌菜式招待客人。别院的老厨子被推挤到了一旁,瞪大眼看她手势生涩地埋首搓着鱼丸子,就生怕她不小心抓一把毒老鼠用的□□当做淀粉来勾芡。

光是盯着这头已经够呛了,孰料,又有个不速之客忽然杀来。

“冷小姐,您还是去客堂坐会吧,让咱们小姐折腾就好。”一旁领着冷淑雨进来的丫鬟,见她似是落地生了根,这才急了。

“没关系,十三荡一个人哪忙得过来,我在也能帮她打打下手。”话是这么说的,可淑雨只负责立在灶子监督,坚决不让自己十指沾半点阳春水。

尽管如此,可原本只要府里一有客人就会忙成一团的膳房,眼下多了两尊骂不得碰不得的神,谁也自在不起来。丫鬟瞥见老厨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刚想再尝试着劝说下冷淑雨,就见自家小姐冲着她猛使眼色。

那种抽筋般眨眼的动作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丫鬟不解。

姚荡却以为自己表达得够清楚了,淑雨是个难伺候的主,保不准把她惹火了,就会拿丫鬟出气。身为主子就要有帮自家丫鬟挡麻烦的自觉性,于是,边忙着,姚荡边分神问道,“淑雨,今天难得休息,你不出去玩吗?”

“玩啊,这不是来别院找你玩了嘛。我昨儿晚上才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这算什么玩啊!四哥的别院既不是市集、也不是赌坊,哪有跑这来玩儿的理。

“你别放葱花,死兔子不吃葱。”

细细软软的提醒声,让姚荡抓了一把葱花的手顿在了半空,她嘟起唇,没做声,悻悻然地把那把葱甩开。

“还有,为什么要做鱼丸子?你在钦云府待了那么久,竟然不知道死兔子不爱吃鱼?”

“……”谁规定待在钦云府就要知道这些了!

姚荡的唇儿嘟得更高了,腮帮子也不自觉地气鼓了起来。面前那些挑了刺剁成泥精心搓出来的鱼丸子,忽而变得扎眼。她转而抓起一旁的萝卜,握着雕刀,拿捏好力道,刚要下手,淑雨那存心不让人安生的声音又飘来了。

“他最讨厌吃萝卜,你不会连着都不知道吧?”

——砰!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的确不知道,不知道他那么挑食、不知道他和淑雨已经熟到分享过彼此喜好的地步。她只知道拥抱过就是拥有了,竟然忘了他和淑雨之间还有着一场悬而不决、等他表态的婚约。他没说过要接受,可也没说过会拒绝,是她以为这只是他父皇胡乱点的鸳鸯谱。

他不是“玉兔”吗?为什么这只兔子那么有悖常理?哪有兔子不爱吃萝卜的!哪有兔子还敢学狮子左拥右抱的!

手里头的雕刀被用力拍在了桌上,极大的动静惹得膳房里猝然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得出答案——小姐要发飙了。

偏偏冷淑雨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仍旧自顾自地说着,“哎,他很挑食很难伺候,对不对?都不知道往后我若是嫁给他了要怎么办?我娘说啊,出嫁了就不比在家里了,夫君的事也不能都丢给丫鬟伺候,有些事亲力亲为才有情趣……”

“他说了要娶你吗?”轻易就被激出泼妇气质似乎太掉身价。姚荡强迫自己冷静,抿起嘴角,既然淑雨想要她扮演知心闺蜜,那就配合吧。

“皇上有意把我给他,只是……”

“只是他还没答应,对吧?既然如此,淑雨,你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人家都还没说要娶你,你担心那么多,意义在哪?”没等她把话说完,姚荡就语重心长地搂住她的肩,一副好姐妹互相开解的模样。

“不是,他……”

瞥见众人在偷笑,淑雨尝试着想要为自己扳回些颜面,可惜又一次被姚荡蛮横地打断,“不过这种烦恼在我面前说说也没所谓,千万别去外头抱怨哦。万一他拒绝了婚约说自己心有所属了呢?那你岂不是要沦为笑柄了。啧啧,那多丢人啊。”

“他才不会,他答应过我爹……”

毫不例外的,她的话再次只说了一半。只不过这回不再是姚荡打断的了,而是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的丫鬟。没在意到膳房里不太对劲的气氛,那丫鬟只顾着边叫嚷边往里冲,“小姐,小姐,出事了!”

“小姐没出事!小姐好得很!”姚荡扮着鬼脸故意逗她。

“不是啦。”丫鬟喘了片刻,才贴近姚荡,用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刚才去市集买东西,听说吉祥赌坊的人知道四爷回来了,要来别院催债呢。你要不要先去避避难,若是让四爷知道你又欠了赌债,你就完了……”

“你怎么不早说!”没错,她完了。

四哥很少严格限定她的喜好和行为,但是,赌,是他的大忌。

撂下吼声后,姚荡拔腿就往外奔,临走前还不忘叮咛厨子看紧了她正在炖的汤。

她的想法很单纯,赶在那些讨债鬼杀来别院前,拦住他们,那笔债能拖多久是多久,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和四哥打照面。

于是乎,这场本就只有姚荡在期待的饭局,偏偏也就只有她缺席了。

午膳时分,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到了场,望着身边的空位,姚寅并不觉得惊讶,同样的苏步钦也一脸的若无其事,就恍若那个位置本就该空着般。反而是淑雨一脸的茫然,翦水双瞳游移在两人之间,感受着尴尬气氛,自不量力地试图打圆场,“十三荡兴许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要办,我们再等等吧。”

然而,这听似贴心的话,却未得到丝毫理会。

苏步钦笑眸凝着姚寅,客客气气的模样里还透着些生分。

相较之下,倒是四爷表现得格外熟稔,既不忙着布菜,也不客套。

就连开场白,都像是蕴藏着只有他们俩才懂的秘密,“八皇子,昨儿晚上偷人偷得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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