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一片枫叶,火红的枫叶……
第二章 千丝万缕
枫叶,那片橙黄中夹杂着红艳。
捏住叶柄,轻轻转动,清晰的叶脉却是如此明细,专注凝视这平淡无奇的枫叶,嫩犽不语,久久沉默。躺在软榻上,长发倾泻垂地,姗娘蹲坐一侧,为她梳理,瞧她专注于这枫叶也有了不少时辰,却依旧没有放下的意思。
“姗娘,你瞧这枫叶……,娇软嗓音竟带了一丝雀跃,姗娘有些不解的瞧了他一眼,倒还看不出这枫叶上有何不同,“一片枫叶罢了,久看无意。”
水澜端着温水,跪在榻边,为她洗脚,先前光裸着脚丫在粗糙地面跑动,嫩白的脚底已有些微红。火澜则用湿巾轻轻擦拭她的脸,抹去先前的泪痕,只是这泪流的太突然,谁也没料到她会在如此平静的时刻突然流泪,究竟为了什么约莫无人知晓。
赫连帛仁静坐一旁品茶,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软榻的人儿如若无人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不曾正视过他。只是至今仍令他费解,先前她为何突然奔向他,扑入他的怀里,深情呼唤的却是旁的人。还有方才那泪……不该是她……
“七弟已向朕请旨,下月十五便是他成婚大喜,朕将亲自主持大婚。”
言语间,颇有深意的眼神有意无意间扫过她的脸,看见她依旧是一脸平静,无波澜起伏,也无一丝惊愕,甚至不屑瞧他一眼,只是兀自把玩着那片枫叶,唇边竟是娇媚魅笑,眉眼弯曲成月牙,一股淡淡喜悦萦绕全身。几日下来,他已经完全摸透了她的性子,那是一张纯白未经过任何沾染的锦帛,任何颜色在上面皆会毫无遮掩的呈现出来,没有心计,没有生活在后宫中的权欲争斗,一切都是那么随性,不在意周遭的变化,漠不关心在她身边围绕的人,只一心的专注于某一点上,喜怒哀惧皆立即表现在脸上。
这请旨之事,也不过是不到一个时辰前发生,她万不可能未卜先知。可是她为何雀跃?一片枫叶,那并无异常,不过是片普通的枫叶罢了。
“成婚便成婚,为何告诉我?”嫩犽这才转过头看向赫连帛仁,那神情好似在责怪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也好似与赫连莫慑毫不相干如同陌生人般。赫连帛仁淡然一笑,不知为何,看着她这般慵懒闲适,也顿觉骨子里多了分倦怠,欲好生躺下小憩一番。
“无妨,朕不过是让你知晓罢了。明日,皇后要去天云寺上香祈福,你可要一同前往?”
“上香?”
瞧她眼中的疑问,赫连帛仁约莫也猜到她从未去过,只是不知她如何能足不出户在七王府住了十一年!连这等上香祈福平常事都不曾知晓。七弟啊,他究竟是想豢养出怎样的女子。
天云寺位于城郊,一般是皇家朝拜的地方,平素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及千金小姐前来上香祈福,香油钱自然是少不了,故而香火旺盛,规模也颇为宏大口佛门清静,不容俗世凡尘过多沾染,原本时时刻刻打扮得妖娆多姿,富贵逼人的后宫嫔妃此刻也都是素面朝天,衣着淡雅,发中更是少了那些步摇金银发饰,简单发簪便是最好的了。在皇后带领下持香去佛前参拜,插完香之后,皇后便去聆听天云寺主持念佛讲经去了,其余的嫔妃也便能在这段时间内在寺内自由走动游玩,有重兵保护,亦毋须担心有人叨扰。
嫩犽一身素白,长发被简单束在身后,素面朝天,只是额心妆点着红色花钿,无耳饰,无手镯玉环,无金丝银边的精美装束。这样的身影,远远瞧去却是透着淡淡忧伤,孤独而沉寂,好似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淡漠了一切。身后紧跟着侍女水澜,约莫是瞧见其他的嫔妃皆各自观赏参拜去了,不由得上前一步,柔声询问,“主子可要想参拜观世音菩萨?”
“拜了便真能事事如愿?”
“…”水澜不敢接话,纵然是拜神求佛也无人敢保证便能事事如愿,她又怎敢胡言妄语。
“姗娘说天云寺有一僻静木屋,木屋旁有一枯井。”
“是,姗娘是这般说过,还给奴婢画了张图,今儿个还专门让奴婢带上,说是主子些许会去。”水澜倒也实话实说,只是不明白这姗娘究竟为何如此笃定,总觉她怪异的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嫩犽本无目的的胡乱走动,听了水澜的话,突然停下了脚步,未回头,徐徐从衣袖中取出那片枫叶,低头瞧了瞧,沉思片刻,竟转过头,冲水澜无邪一笑,娇媚万千。
“水澜,我们去寻这木屋和枯井。”
“是!”
两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还好姗娘那图画的精确,倒也不过半盏茶时间便寻得。那木屋在寺庙偏远处里的禅房后侧,一眼望去,只能瞧见禅房,就算走近些,不仔细瞧也极少有人会绕过禅房往后行去。地上满是落叶,踩上去软软绵绵,发出沙沙声,梧桐树叶也因为秋意袭来,纷纷露出淡黄倦意,飞飞扬扬徐徐飘落,这木屋仿佛融合在了这一派自然之中,陈旧而略带发要的气味飘散在空中!那枯井便在梧桐树下,长满井边的野草也垂头萎靡。
满是兴趣的探头瞧了瞧深黑不见底的井,再低些,却吓坏了水澜,以为她要寻短见,连忙拉住她!却被嫩犽挥开她的手。
“我只不过想瞧清楚罢了,不会自寻短见。”
她的嗓音在传到井中,回声阵阵,嫩犽还未见过,不由得发出欢悦的笑声,笑声又在井中连绵不绝,似乎霎那间这有些萧条凄凉之景也蒙上了一层淡淡喜悦,增添了一抹明朗的光亮。
转身又朝那木屋走去,脚下沙沙声不断,风一吹,有一丝凉意,却是她喜欢的凉爽,拨开纠缠在面颊的发丝,有些期待木屋中又能有何种她不曾见过的趣事,忘了回头,没发现水澜已经静静立于井边,不再朝木屋走了。
推门而入,木屋中一片空荡,木屋窗户大敞,散去了木屋中的异味,也洒进了令人舒畅的亮光,将木屋照了个透彻,虽有些颓废,但这自然之景依然不同于精致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瞧了只会觉得心情舒畅愉悦。
木门被轻轻关上,有人自身后将她环住,深深揽入宽阔胸膛,让她聆听那失去沉稳镇静的心跳。唇角勾笑,伸手抚上腰间的大掌,感受到了那股炙热渐渐流入心底。
“莫慑……”
第三章 唇非冰冷
“莫慑……”
娇软低喃,是令人悸动的酥麻,又这般娇嫩,这般柔弱无骨的倚靠在他怀里,聆听他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声。青丝在他指间穿过,留下冰凉之感和若有似无的香味,不是淡淡馨香,而是夹杂着诱人的气息,让人心痒难耐,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得更紧,凑近想一再汲取那诱人的味道。
“莫怪爱妃不去求神拜佛,原来这里竟有爱妃想见之人。”在她耳边亲昵私语,温柔而带着危险的笑声,在她耳边沉沉响起,把玩她发丝的手指也缓缓抚上她的素面,蓦地捏住她的下巴,转向自己,迎上那张似笑非笑,似冷非冷的脸,锐利眸光直勾勾的看入她的眼瞳中,让她无丝毫躲藏机会。
“……”
抿唇不语,看向他的眼中也不加掩饰的腾升起一股无法熄灭的怒气和狠戾,先前的那一丝雀跃和欣喜也在瞬间消失殆尽,想挣脱,却摆脱不了紧环住腰间的铁臂,和欲将她下巴捏碎的力道。
“见到朕爱妃似乎不开心,难道朕不该出现?”说着,眼神徐徐扫过这小巧而陈旧的木屋,空无一物,一眼便能瞧个透彻,又将目光转向她,“看来除了朕,这木屋中也藏不住旁的人了,朕难得有空来此,爱妃可愿陪朕四处瞧瞧?”
“我本就不想看到你!松开,滚回你的物华宫,休要来扰了我的心情。”又是一阵猛力挣扎,硬生生从他铁臂中挣脱出来,狠力将他推开,下巴是一阵裂骨似的疼痛,但她并未露出丝毫痛意,瞪向他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忿恨。
“好一张不留情面的嘴,只怕是朕的颜面全都丧失在了你的身上。”单袖一拂,置于身后,帝王之姿,威严无比,无人可侵,“你既已为妃,在朕面前定要自称‘臣妾’,不可直呼‘你我’,爱妃,这宫中规矩莫非还要朕亲自教导?”
嫩犽也不示弱,率性一挥,冷哼一声。
“我既不是,臣,也并不是,妾!,本就毋须自称臣妾,你是皇上又如何,在我眼中你不过就是一容不下手足的恶劣之人罢了。”又将他从头至脚瞧了个遍,“约莫你是在等我闯下大祸,最好是能祸及莫慑,将他除去才好。”
赫连帛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是一抹赞赏的冷笑,赞赏她的鲁莽!竟将这等人人心知肚明却不能明说之言讲得如此顺口,且是当着他的面,莫说等她闯下大祸,现下就能治她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只是……他还觉得不够!还不够!
“爱妃何出此言?莫非是怪朕冷落了你?”又是淡淡一笑,不容她拒绝,上前便是牵她的手,神情自若的将她连拖带拽的往木屋外走去,无视恼羞成怒,涨红了脸的嫩犽。出门木屋,太监总管相海早已在外等候,水澜则是被两名禁军跪押在地,吓得她脸色惨白,见嫩犽被皇帝强行拉扯出来,又不敢开口,只能眼泪簌簌直落。
“启禀皇上,无尘主持已在禅房等候。”
“嗯,前方引路。”后面的人越挣扎,他就更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也不怕捏碎了她的骨头。
“是,奴才遵旨!”
相海刚恭敬立于一侧,准备引路,嫩犽见挣脱不了他的手,踢打无用,张口便朝赫连帛仁手背咬去,赫连帛仁躲闪不及,冷不防的承受了这全副疼痛,痛呼之余,下意识的便急急松了手,嫩犽立即拎起裙摆,露出绣鞋,拔腿就跑,丝毫不顾及这不雅模样有损皇家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