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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就此放手,因为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做一次傻瓜,也因为琢磨透了一些道理,也许事情本来就没有真相与非真相之分,只是随缘而定,缘分尽了,无论再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些还是我从薛佳妮那里学来的,那个小妮子最近又研究起来佛学,据说还专门拜访了一位大师,言语之间,尽是些看透世事的超凡脱俗,不仅让我为她的未来老公捏了把汗,听她那口气,如果哪天突然心血来潮,削发为尼,也未尝不可能。
无论这是不是她用来安慰我的一些说法,反正是让我相信了,也让我开始死心了。
那天拿了五千块钱,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花了它。第二天先去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件礼物,来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然后用剩下的钱带着大包小包的请薛佳妮出去撮了一顿。
当她选了一家素食餐厅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她最近的变化了。
“好啊你,现在才想起我来,是不是因为实在是没人陪了?”学佛之人不是应该心存善念吗?不来这么口舌不饶人的。
“对啊,我现在是众叛亲离,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指了指放在一旁椅子上的那堆准备回家派发的安慰品,实在是没有精力去跟她磨嘴皮子。
“好了,我这不是怨你有事情都不知道来找我解忧嘛,到底拿没拿我当朋友?”
“别怪我,佳妮,实在是没心情,我现在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还不知道能不能爬的上去呢。”我一手撑住自己沉重的头,一手拿着筷子把碗里的豆腐戳了个粉身碎骨。
“苏哲,等你几十年后回头再看,这也顶多是一个小坎,林诺也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你真没必要这样放不下。”薛佳妮给我一个微笑,“樊翊这么帮你们,到最后还是这样,也许真是没缘分吧。”
“你说我到底是哪儿不好,干吗要遭受这样的对待?”我并没留意薛佳妮的安慰,仍然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一想起林诺说的那些过分的话,心就像针扎般酥酥的疼。
“你没有不好,真的,在我心里你最好了,”薛佳妮伸长手臂拍拍我的肩膀,“我想林诺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你们俩在前世只种下相遇的因,所以才修不来今生相守的果,如此而已,你明白吗?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薛佳妮持续给我洗脑中。
听了她的这番话,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相信了。只是心里更觉的苦涩,如此说来,要真是命运的安排,岂不是更没希望了。
“难道就没有改变命运的办法吗?”我垂头丧气的随口问道。
“当然有,”薛佳妮看着我故意迈了个关子,“佛学讲究敬畏天道,但也强调事在人为。”
“什么意思?”我本来就不怎么明亮的眼睛又蒙上一团迷茫的雾气,“你说我该怎么做?”
“乐善布施,多做好事,就会得福报,会帮你实现愿望。”薛佳妮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差点让我拿柱香来把她供上。我本以为她会给我来点儿什么实际的方案,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句大套话。
“多做好事的话,我们难道就会有转机?”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我还是病急乱投医了,一根救命稻草都不放过。
“这倒未必,今世种的因未必今世得果,也许来生才能得果,苏哲,事事毕竟不能勉强。”说这话的时候,薛佳妮真应该双手合十才相配。
“大师,求你不要让我越听越郁闷好吗?”我彻底蔫了。
吃完这顿指点迷津的饭之后,我更觉得应该乖乖的回家去,分了礼物,也拐弯抹角的认了错,总算是重新在家立足了脚。
苏楷一下班就直接进了我的屋里,给我上了一堂政治课,无非是薛佳妮的世俗版,告诉我不要再去勉强和林诺的感情,自己应该认真的考虑自己的生活了,还问我要不要找个机会出去逛逛?最近有一个摄影大赛,他可以资助我出去搜集素材。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即便知道不能再和林诺一起,暂时也不想远离他半步。
“哲哲,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种情况其实就像你小时候一样,当你偶然找不到玩具的时候,开始会催着我一直找一直找,找不到的话,那一段时间是不会罢休的,会一直哭闹个不停。当我实在是没有时间或者是精力管你的时候,你哭够了,然后找个别的玩具玩上一阵儿,也就忘了,以后,就算是再想起来了,也不会那么伤心了。”苏楷看透了我内心残存的挣扎,极力的劝我。
“可是哥,你不明白,林诺他不是我的玩具。”付出的感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道理是一样的,只要你把眼光放远,看的东西多了,便不会这么执拗了。”苏楷拿出那本摄影杂志,把比赛的信息放到了我的眼皮底下。
“再考虑考虑吧。”我终于有些动心了。
回到工作室里,都没想过自己会做这么一件事,我写了一张大大的海报,贴在了门口:凡六岁以下儿童,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残疾人证件照一律免费,其他照片半价优惠。
尊老爱幼,善待残疾人大概也算是做好事的一种吧,既然今生不能相伴,积点儿福德混个来世也行,回头看着贴在墙上的林诺的照片,我总算随着他挤出点儿欣慰的笑容。
可能真是善有善报,随着海报的张贴,我的生意更好了,去除那些免费的费用,不赔反赚。在小区里溜达一圈,竟然也能混上不少的笑脸,心里颇觉得受用。
几天之后的下午,接待了一个老年旅行团,十几个人过来拍照,要□□件用,其中七八个是七十岁以上的,没想到竟然还遇到了熟人。
“苏哲,没想到你的名声这么好,都传到我们公司去了,我们老板点名让我带他们来这里照相呢。”休息的时候,林平宛过来找我,他依然魁实,换了工作,到一家旅行团给人开车,看起来晒黑了很多。
“嗯,我认识你们老板,以前合作过,你们公司前几天带了一帮人过来拍照,一听七十岁以上免费,就多介绍这种老年团过来了,其实是你们老板会做生意。”我嗤笑了一下。
“管他呢,我可是特意跟人换了班过来的,是有话要带给你。”林平宛突然神秘兮兮的把嘴巴贴到了我的耳朵上,“我哥跟我大伯吵架了,我大妈让我来找你去劝劝我哥。”
“怎么回事?”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不知道,只是打电话让我抽空来找你一趟,我本来都忘了这事儿了,今天带团过来才突然想起来,听说你跟我哥又吵架了,还真是服了你们,不过我哥那脾气,还真是......”我没心思听他后面的话了,满脑子都是问号。
“你大妈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我现在就恨不得飞奔过去问个明白,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超然了,到头来竟然还是一点就着。
“我哥删了她手机上你的号码,也不准她出来找你。”林平宛摇了摇头,对林诺的做法也是十分不理解。
“他可真是彻底啊!”我一听,心里很不是滋味,火苗又有渐渐熄灭的趋势。既然人家都不想找你,还去操这份没味儿的心做什么?
“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干脆你直接打电话问她得了。”林平宛掏出手机,接通了林诺妈妈的电话。
“喂,阿姨。”我的话一出,那边反而没声儿了,半天才听见那边小声的问道,“是苏哲吗?”
“对。”我心跳加速。
“苏哲,最近能过来一趟吗,帮我劝劝林诺,他就算是再生气,也会听你的话。”那边的声音依旧很小,我得把耳朵紧贴到手机上才听的清楚。
“怎么了?他怎么和叔叔吵架了?”我大概也猜到了原因。
“还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你一走林诺就冲他爸发火了,说他自己的事情不用他操心,更不用他给你脸色看。他爸本来就憋气,一听林诺这么说,当即就吵起来了。”那边顿了顿,“到现在还不说话呢。”
唉,他怎么能这么不懂事?我耳朵里嗡嗡直响,心里一团乱,却依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过去。
“苏哲?”那边听到我没了下文,以为我没有听明白,“无论林诺他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就是这个样子,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但是心里想的肯定不一样。”
“可是阿姨,你不知道,他话都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我再去已经没有意义了。”终究是受伤太深,胆怯了。
“你就信我这一次,林诺他是喜欢你的,只是一定有他不能说的原因。上次你一走,我就看得出他已经快撑不住了,你只要再努力一点儿,他一定会露出真面目。”林诺的妈妈不停的诱导我。
“唉......”万一那真面目就是现在这样该怎么办,我难道还要再去自讨一次苦吃?
“苏哲,你也许不相信,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特别的喜欢你。你刚跟林诺好的时候,每次来找他,他都特意把我和他爸支走,不让我们见你,但是我曾偷偷的躲在外面看过你一次,那时候就觉得你特别的适合林诺,林诺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
“好吧,阿姨,”我重新给自己打上了气,“今天忙完了手头上的活,我就过去。”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给个面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谁想一忙就忙到了很晚,其实也是需要积攒勇气的时间,等我打车过去,已是九点多钟。
我没敢按门铃,在外面打了个电话给林诺的妈妈,让她开门让我进去。
“林诺他睡了。”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他爸今晚也没回来,在单位里睡,今晚你就别回去了,跟我凑合一宿吧。”
“不用了阿姨。”我寻思,这是不是老天爷都在暗示我不要白费力气?(没想到中薛佳妮的毒中的还挺深)
“可都这么晚了......”看得出她有意留我。
是啊,这么大老远的来了,再跑回去,的确是太亏了。
“我去骚扰他一下。”虽然这么说,其实只是想看他一眼再走。
知道林诺睡觉很警醒,我用最轻的动作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借着逐渐适应的暗光,通过辨认轮椅的轮廓猜出了他的大概位置,就是不敢靠上前去,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看着他被被子勾勒出来的身体轮廓,突然脑子灵光,蹦出了一个绝妙的逼他就范的主意。
我回到屋门外脱下了外衣裤,跟林诺的妈妈打了声招呼之后又重新溜了进去,然后横下心来,咬了咬牙,脱掉了身上最后一层贴身衣物,带着凉丝丝的身体,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钻进了他一旁的被窝。
林诺被我吵到了,他皱了皱眉头,胳膊探了过来,却没醒。
我在黑暗中贪婪的辨认着他的眉眼,不由心生涟漪,像章鱼一样攀在了他的身上,林诺突然睁开眼睛,随口竟是一句,“别压我,哲哲。”
我一惊,然后探到他突然绷紧的上半身,才知道刚才只是他朦胧中的随口一说,现在才是真的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他不可置信的抓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摸摸我的脸,这才相信了,费力的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
“我有你家的钥匙啊!”不能出卖他妈,只能把自己化身为入户抢劫的了。
“我是说,你怎么会到我的床上来,还......”他掀开被子,看到我光溜溜的身体,赶紧又盖上了。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些,眼神依然像是在做梦。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看不起我,不明白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因为你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不想再见到我。可是我实在管不住自己不去想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给自己留一次念想,让你再最后陪我一晚,在你依然在乎我的习惯还没有完全改掉之前。”我向上移了移,也半倚在床头上,哀怨的看着他。
我把他可能说出的伤人的话都替他说了,只是不希望这些话过会儿会从他嘴里说出来,这是最后的试探了,我把一切都一并的奉上,脆弱到只剩躯壳,实在是经不住任何打击了。
心砰砰的跳着,我看着林诺,他看着我。
“不行。”林诺终究是林诺。
“为什么?”苏哲终究是顽强的苏哲。
“不行就是不行!”林诺喘着粗气,语气懊恼。
“你刚才梦见我了。”我向上拉了拉被角,尽量遮住身体,只露出肩膀,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没有。”
“就是,你都喊我的名字了。”我突然被自己说笑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
“我说了是因为我还没有改掉习惯。”林诺别脸去,撑住床坐直了身体,伸手去够床边的轮椅。
我起身拉住他的胳膊,上身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他的面前,“你去哪儿?”
“我去别的屋里睡,你今晚就自己睡这儿吧。”他用了用力,想要把胳膊挣脱开,却透露出一丝犹豫。
“你不用走,别折腾感冒了,我回去好了。”我抓住这点希望,故意神情黯然的放开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念的东西了。”说的好像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我可不是故意想吓唬他的,就看他是怎么理解了。说完我故意放慢动作下床去,却在时刻关注着背后的动静。
终于他在黑暗中突然紧紧的拉住我,慌忙到差点摔倒,“别,哲哲,”他的声音好像害怕一般,“你们再这么折磨我,我真的要把命给赔上了。”
“连赔上命都不怕,还怕说句真心话吗?”我转身抱住他。
也许身体的亲密接触真的能带来心灵的坦诚相对,他终于低头颤抖着吻上了我的唇,他说:“我爱你,苏哲,一直、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