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1 / 1）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第二天，林诺就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陪他妈去选做衣服的布料。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浪费，我赶紧推了手头上无关紧要的那些事情，答应下午见面。
谁料打从见上面我愣是没找着个说闲话的机会，林诺的妈妈带着我走了一家又一家专门做礼服的店，非要让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式。
更没想到的是她还是个铁脚板，不禁能走，而且走起路来脚步轻盈，速度还极快。所以我们可以说是脚跟不着地的逛了将近两个小时，我都累的腿肚子发直了，她却看起来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阿姨，我看样子都差不多，要不就定下我刚才看到的那件行了。”我走累了，也着急了，从一出门我满脑子装的都是疑问，头沉脚轻的，哪儿还有心思想别的，得赶紧找个地方和她聊聊把事情问个明白。
“嗯，那个是不错，不过不用着急，前面还有一家店，是我一个老熟人开的，我们再去看看。”没等我喘口气，她又把我甩在了后面。妈呀，早知道不穿高跟鞋装淑女了。
这是一家店面不大的小店，还没看清名字，我就紧跟着一步跨进去了。屋里红彤彤，金灿灿的一片，到处都挂满了精美的华服。一个屋角全堆着布料，使本来就不大的小屋看起来更显得拥挤。细打量屋里的样品，这家店应该是以订做唐装为主，掺杂着也做点西式的小礼服。不过看起来生意应该还不错，有一面靠墙的衣架上挂满了贴着标签等待取走的成衣。
一进门，林诺的妈妈就冲着门边上正在低头踩着缝纫机的女人打招呼,“老张，忙着哪。”
“吆，芸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来坐。”那女人听见声音从缝纫机前抬起头来，见是熟人，赶紧走出来，热情的招呼我们。
“有两年没见了吧。”林诺的妈妈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接过递过来的水，然后又递给我让我先喝。
“两年多了，小凯去当兵之前见过一面，哪儿还见过。”那女人笑盈盈的又接了一杯水给林诺的妈妈。
“这是？”寒暄过了，她把目光转向我。
“这是林诺的女朋友，苏哲。苏哲，这是你张阿姨，我的老同事。”林诺的妈妈笑盈盈的如实介绍我，“我就是想给她做套衣服，所以上你这儿来看看。”
“张阿姨好。”我嘴甜甜的叫她一声。
“哦，是林诺的女朋友啊，长的挺漂亮。”嘴里明明是在夸奖，却同时递过来怪异的目光打量我，大概是在惊讶林诺怎么能找到我这样的女朋友。
“对了，林诺现在情况怎么样啊？”这应该是她知道我的身份后比较好奇的问题了。
“挺好的，身体比前两年好多了，基本不用我操心了。”林诺的妈妈点点头，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家老林呢，还在原来那个位置？”张阿姨搓着手，把身旁的小太阳拿的靠我们近了一点，屋子里没有暖气，全靠这个暖和了。
“去年退下来了，年龄大了，不想操太多心了。”林诺的爸爸好像在机关工作，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
她们闲聊了一阵女人之间永远的第一话题，老公孩子之后，那位张阿姨再次转向我，“闺女儿，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没在哪儿工作，自由职业者。”我回答。
“嗯？”她显然对我这个回答很意外。
“她搞摄影的，自己开工作室，就是给人拍照片。”林诺的妈妈见她一脸的疑惑抢先替我解释，“拍结婚照片还有证件照片什么的。一个女孩子家，能自己做点喜欢的事情已经很不错了。”虽然解释的不是很准确，但她介绍我时字里行间不自觉的流露出的那种自豪感，却让我很是受用。
“这样啊，是挺好的，挺好的。”张阿姨递过来的目光更是诧异，她不会是把我误认为成开影楼的了吧。
“唉，闺女，既然你要做衣服就先挑挑样子吧，这些衣服都是，那边还有些样板资料。”她伸手指着里面挂在墙上的衣服册子给我看。
我一起身，她便把凳子转了过去，与林诺的妈妈头对头的开始私密谈话。我无心想听她们谈些什么，但每次不经意的瞥见，好像都是这个张阿姨自己在说些什么，而林诺的妈妈则是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有一次我看过去，与她对上目光，她赶紧堆起笑脸招呼我看这看那，这种过分热情的态度，反而让我起了疑心，我不会正是她们谈论的话题的主角吧？不过无论是或不是，站在我的角度，也无法深究，所以也懒得去打听。
等她们谈话结束，我挑中了一件香烟灰底金丝黑花的短袖旗袍，没选择那些红的金的是因为它们会让我看起来很显老，我最恨让我看起来年龄大的东西，就像我妈常教育的，都快奔三的老姑娘了，再不装装嫩，哪儿还能嫁得出去。
临走的时候，张阿姨给包好了布料，我抢着想把钱付上，她愣是没要，而是从林诺妈妈的手里接过了她的钱。
送我们出门的时候，她说：“小凯今年过年回来探亲，前两天打电话来还说起过，想去林诺那里找他玩，到时候我们全家去给你们拜年。”
“好的，我也两年没见小凯了，该变样儿了吧，去了部队上，肯定锻炼的结实了。”林诺妈妈笑着冲她摆摆手，然后挽着我的胳膊走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阿姨，走了一下午了，有些饿。”看到KFC，不由分说，赶紧拉着她往里走。
“好，好。”林诺妈妈看了下时间，没犹豫就跟着我走了进去。我买了个大薯，要了两杯咖啡，同她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这个时间段人比较少，周围只是三三两两散座着零星的几个人，没有孩子的吵闹也没有忙碌的员工，是个很适合谈话的安静地方。
点餐的时候我已经在想要怎么开这个头，前面需不需要加点什么客套话做引子，可没想到一落座，精心准备的开场白还没来得及上场，林诺的妈妈倒先开口了。
“苏哲，虽然我们见过好几面了，但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其实阿姨今天约你出来，也是想趁这次机会多了解了解你。”够直接，看来不光是我有打算，人家也正在找机会打算我呢。这话一出口，那主动权就等于被她给拿走了。
“阿姨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好了。”林诺好像并没有向她过多的透露我的情况，作为做父母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子交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对象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准备向她如实推出自己。不过我这么坦白，也是希望她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之后也能多配合配合我，让我也做个明白人。
“我知道林诺已经见过你的爸妈，他们对林诺好像也不是很满意，对吧？”林诺的妈妈轻轻叹了口气，问我。
“嗯，这个希望阿姨你能理解，的确是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去了解林诺，现在他们也不是反对，只是对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持观摩态度。”我没想到她上来就给我一根这么难啃的骨头，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是换位思考一下，确实可以理解。对了，你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林诺的妈妈一直低头看着餐盘听我的回答，然后又抬起头来又问我。
“我爸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现在在交通局工作。我妈是港务局的，已经退休了。”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感觉像是在相亲。
“对了，上次还见到你哥哥了，是你亲哥哥吗？”上次苏楷去接林诺的时候的确是两个人照过面。
“如假包换的亲哥哥，你看我们俩长的不像吗？”看她一直没动眼前的东西，我帮她把奶和糖加到咖啡里，搅匀，然后递给她。同时想扯开点话题让气氛轻松一些。
“不是，呵呵，只是因为你父母都是工人，按道理说不可以生两个孩子，所以觉得奇怪。”她客气的接过咖啡，冲我笑笑。
“哦，大概因为我爸以前在部队上当兵吧，应该是这样。”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我家会违背计划生育的伟大国计，多弄出个哥哥。（多弄出来的好像是你吧，苏哲。）
“那你哥哥现在在哪高就？”要不要这么文绉绉的，还高就，就是干活呗。
“他在外企做市场部经理，已经结婚了，我嫂嫂在移动公司工作。”既然早晚要问，我就干脆一下子都说明白了。
“哦，都很不错啊。”
的确我们家的条件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个小康家庭，所以我满可以说是出生在蓝天下，沐浴在春风里，是在祖国的大花园里衣食无忧的茁壮的成长起来的。
但做人要谦虚，“还可以吧。”我趁机把苏楷这张牌打出来，“其实我哥就挺喜欢林诺的。”
林诺妈妈点点头，露出稍微有些释然的神色，然后她喝了一口咖啡，突然看着我对我说：“林诺他不让我告诉你，其实这件旗袍是他让我给你做的。”
我刚把薯条蘸上番茄酱塞进嘴里，听她这么一说，“啊。”了一声，愣在那里，忘记嚼了，“他怎么想起这个？”
“不知道，昨天突然进厨房告诉我的，我也挺意外。”林诺妈妈低头笑了笑，拿起餐巾纸擦去我不小心掉到桌子上的的酱汁。
“他是记得我订礼服时说起过想做件旗袍穿，所以才麻烦你帮我做一件。”林诺在我身上的用心，让我倍感温暖。同时听说不是人家自己想给我做的，看着桌上的布料，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说句实在话，我虽然不了解林诺平日里对你怎么样，单从这件事上，我就可以认定，林诺对你是非常用心的，对这段感情也是十分认真。”林诺的妈妈说话时双眼紧盯着我，我知道她在等我的答案，也知道这就是她今天约我出来要谈的问题的核心所在。
“阿姨，您说的我都明白。”我点点头，给她宽心。
“所以苏哲，你不用觉得麻烦我什么的，有些话可能现在说还有些早，但是我和林诺的爸爸早都已经决定了，不论我们对你的印象如何，但是只要林诺他喜欢，我们一定会对你好的，比亲生女儿还好，如果你真的能和林诺最后走到一起，我们会尽我们的所能去满足你所有要求的。”她看我还是没有明确的表态，话语间多了份焦急。
既然人家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我也不想再遮遮掩掩，干脆替她挑明了，“阿姨，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和叔叔都不太喜欢我？”虽然说出口有些难堪，但是我认为还是说明白了最好。
“怎么会呢，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很喜欢你，你各方面都很不错，但是......正是因为你条件这么好，我们才会有顾虑。”她看我面色有些不好看，赶紧上来抓住我的手，好像害怕我会直接走了，不再给她解释的机会似的。
“是这样啊，“我终于明白她想要了解我家里情况的原因了，“但是，有些缘分是上天注定的，我也没法向你解释清楚。”我抽回手，放到了我的两腿中间。
她有些尴尬的把手摊在桌子上，对我的回答似乎有些失望，最后竟慢慢红了眼眶，考虑了很久才有些哽咽的对我说：“我不是不想相信你，苏哲，你也不要生阿姨的气。只是林诺这孩子，性格本来就倔犟，又喜欢钻牛角尖，他现在的身体又是这个样子，我是害怕......一旦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出现问题，他会不会，会不会撑不下去。苏哲，他受的苦够多了，我真的不想再让他再多遭一点儿罪，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的罪孽可就无法饶恕了。”说到最后，眼泪顺着她布满岁月痕迹眼角流了下来，浸湿了一根根深浅不一的纹路。
一看这幅情形，我就慌了，赶紧坐到她的身边，递了一张纸巾过去，然后重新握上她的手向她保证：“阿姨，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林诺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我不能向你承诺别的，但是我对他确实是真心真意的，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她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头擦掉了眼泪，然后再次恳求我说，“阿姨相信你，所以只想听你一句话，你们既然走到了一起，无论是以后在生活上遇到困难或者是林诺他暂时的对你耍耍脾气，闹闹情绪什么的，你都能像现在一样包容他，继续陪伴他走下去。”
虽然这个承诺有些沉重，但是与其说是要向她保证，不如说是相信我和林诺能做到，所以我敢点这个头，“我答应你。”
“谢谢。”她再次紧紧的握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