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是（1 / 1）
永远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没有变化快。原本打算元旦那天给自己休假，中午同林诺说好去他那蹭饭吃，下午等着苏楷来接我们，再回家去白吃一顿。这样对方家长都可以见一下，也不会说是冷落了哪边，我简直都有种马上就要功成名就的感觉了。
谁知，谁知就在这天早上，就在我刚刚流着口水和林诺通过电话把我喜欢的菜名报完了，就来活了。是一家三代七八口人准备照个全家福，正好是元旦放假，家里人凑了个全乎，两辆车全带过来了，直接把我堵在工作室里面。
“今天恐怕不行，中午我也有家庭聚会。”在我的内心里，职业道德，金钱和林诺在斗争，现在林诺占了上风。“我明白，可是你看我们都过来了，又都很难得一家人凑在一起，你看能不能晚一会儿过去，帮我们先照几张。我也是朋友介绍过来了，就看好您的水平。”这中年男人可真会说话，随便一句就让我飘飘然了，职业道德+金钱+虚荣心打败了林诺，我接了下来。
给林诺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这来活儿了走不开，本以为林诺会闹一阵白脸，我这儿还准备好了一堆讨好的话呢，没想到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说下午早点过去，别忘了和苏楷约好的时间。
为了快一些，我特意打电话叫了个别的影楼的化妆师朋友，帮忙和我一起给几位女士化化妆，这样速度能快很多。可是由于准备工作琐碎，还没咔嚓上几张呢，就到中午了。大人们还好说，依然可以忍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对着镜头露出可人的微笑，这孩子可就不行了，那个也就七八岁的小女孩，一个劲儿的跟她妈妈找别扭，说是饿了，要吃麦当劳，累了，要休息。
我虽然已经是急的屁股着火了，可还是得秉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愣是狠狠的打自己的屁股，把火给拍灭，然后告诉上帝们，他们可以休息半个小时，吃点东西了。
照这个速度，下午估计要迟到了。
他们吃汉堡的时候，我在影棚里调整着灯光和布景，那个女孩的妈妈拎着一袋吃的过来招呼我，说是也准备了我的份儿。我推辞了一下，就随她往休息室走去。
路过那个挂满相片的走廊，她似乎对那些照片挺感兴趣，就停下脚步，浏览了一遍，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才刚刚挂上的林诺的照片上。
“我最喜欢这张。”她用手指了指，她的手指在林诺笑着的脸上留下淡淡阴影。
“我也是。”我打心底漾起了甜蜜，忍不住流露出来。
“是认识的人吧。”她冲我挑挑眉毛。“嗯。”这个想掩饰估计也是掩饰不住的。
“怪不得人家都说艺术创作是需要感情的，果然是这样，不一样的感情照不一样的相片，这张很特别。”看人家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我忍不住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老师，不过我是教化学的，没什么艺术细胞。”她笑道，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笑了，多了份亲近。
亲近了之后，彼此可以像朋友一样自然的交流，动作也不再扭捏和僵直，下午的拍照过程竟然顺利了很多，估计照片的效果也应该大大胜过上午，但是我还是错过了时间。
林诺中间来电话催过一次，说是苏楷已经过去了，但没时间等我，他们先回家里。我只能答应，但有些担心林诺自己能否应付。
果然，在我工作即将到达尾声的时候，林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我们已经到了，但是我真的不想自己呆在这里。
看到这条短信，我当即结束了工作，然后什么也没顾得上收拾，就打车往家赶。
见到林诺的时候，我都有杀人的冲动了。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早知如此，我宁肯什么都扔下也要陪他一起过来。
就在这个一月份阴冷的下午，林诺自己坐在我家单元门的外面，裹着黑色的大衣，腿上连条薄薄的毯子都没盖，任风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默然的看着别人忙着进进出出。风有些大，他微微眯起眼睛，细软的头发有些凌乱的飘在眼前，可能因为太冷，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嘴唇也有些干涸发暗。
“你怎么自己坐在这里?为什么不上楼去？”我强压要哭的冲动和一腔怒火，心疼的跑过去问道。
林诺看到我，脸上总算露出点表情，是那种终于见到亲人的委屈样儿，但还没来的及说句话，苏楷的哥们，戚炳强就搬着一个大衣柜的一部分从单元门里出来了，大衣柜的那头是我的表弟。
“哲哲，你回来了，快上去帮忙。”戚炳强看见我，老远就招呼。“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看着那大衣柜眼熟，那不是我哥屋里的吗？
“帮你们搬家啊，你哥没跟你说吗？他想把他家的新家具都换过来，你家没有电梯，可累死我了。”戚炳强在我们跟前停了一下，打量了一眼林诺。林诺别过头去，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
“姐，快上去帮忙，再慢点儿，就吃不上饭了。”我表弟也过来了，一边看着林诺，一边跟我说，但是他也一样，根本没跟林诺说一句话，好像他是个只供人看的摆设一样。
“这是你姐夫，这是我表弟，何岚，叫人啊。”我点点他的头，18岁的大小伙子，长的比我还高了。“姐，姐夫。”何岚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叫了一声，林诺冲他笑笑，他赶紧搬着大衣柜走开了。
“他们搬他们的，你上去就是，下面太冷了，这脸都冰凉了。”我伸手摸了摸林诺的脸，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苏楷上哪儿了？怎么也不管你？”我不在，我哥就应该替我好好照顾林诺才是，我有些气他。
“上去干吗，我又帮不上忙，去添乱吗？”林诺扭头，看着他们往搬家公司的车里搬家具，他声音有些发颤，我似乎听到了他自尊心破灭的悲鸣声。
“是谁说的你会添乱，上去坐着能给添什么乱？谁说的这话？”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叫道。
“你别在这儿大声嚷嚷，嫌人家看我看得还不够吗？是我自己不想上去的，赖不着别人。”看我又要发飙，林诺倒是恢复了平静，赶紧稳住我。好吧，我暂且忍着。
“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看看。”我脱下外套，搭在林诺腿上。“不要，我不冷。”林诺拦住我的动作。“怎么不冷，看你的脸色。”我欲强行给他盖上。
“我说不要就不要，你还想让你爸妈更讨厌我吗？”林诺有些恼了，伸手把衣服扯过来，扔回给我。
算了，由着他吧，他现在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我就不给他再添堵了。我套上衣服，转头准备走。
“苏哲！”林诺突然扯住我的手。回头看他，他脸上写满了由于刚才的独处延续下来的不安。
“我马上就下来，等我一分钟，不，半分钟。”我拍拍林诺的肩膀，让他安心。
走到一楼，又遇上苏楷和我爸搬着电脑桌往下走，我没做声，闪到一边。我爸也没说话，当没看见我，苏楷倒是招呼我说：“回来了。”可只换回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走到二楼，听见苏楷在楼下跟林诺说：“林诺，最后一件了，你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这句听似很平常的话却突然像针一样，字字刺进我的心里，瞬间蔓延了我的全身，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进门我就觉出家里的变化，客厅里的沙发也换了，还有电视，都是苏楷新房里的。冯一格正坐在新沙发上嗑瓜子，拿着电话有说有笑。我强忍住要过去给她把瓜子盘掀翻的冲动，直接拐到厨房去找我妈。
“怎么想起今天搬家，提前怎么没通知我一声？”我来势汹汹的一进门就是连环炮。“是你哥和你嫂子临时决定的，他们那房要租出去了，用这些新家具太可惜了，所以把我们那些旧的换过去。你爸也愿意，说就今天搬吧，正好都在家，还新年新气象，挺好的。”我妈还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把他们统统出卖了。
“哼，是搬家还是特意给我们找难堪啊？”我冷哼一声，我妈才看出我的不满，忙问：“怎么一回家就这样，今天搬家怎么了？”
“怎么了，林诺一直在楼下坐着呢！”我忍不住大声叫道，我才不怕冯一格听见，就是要告诉她，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哎哟，怎么不把人家叫上来，这下面多冷。”我妈一边碎碎念，一边跑到窗户边去张望。我才没理会她，发泄完了我的怒气转身出去了，现在我谁也不相信，谁知道她是不是也是同谋。
出去的时候，冯一格已经打完电话了，但我没理她，直接出门了。每下一层，我都从窗户上偷偷的看林诺，他一直坐在刚才的地方动都没动，盯着单元门，看到我出来，脸上的焦急才消失。
“说半分钟，就是半分钟吧。”我想缓和一下气氛。“好像有些超时。”林诺很配合的看看手表。
我推动他的轮椅，他有些意外，连忙问道：“去哪？”“去请你帮点忙啊。”
走到超市林诺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带他去买几瓶饮料，等苏楷他们忙完了可以喝。回去的路上，他明显轻松了很多，肩膀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腿上放着一包饮料，他用手小心的扯住袋子，生怕它们滚落下去。
“林诺，你不会生他们的气吧？”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放心，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别傻了，我坚持到现在都没当逃兵，有多不容易，你可别把我辛苦换来的东西全毁了。”林诺听到我说，赶紧拧着眉毛回头劝我。
“嗯。”我的鼻子有些酸酸的。“那你接下来就可以不用担心了，因为姐回来了，姐会罩着你的。”我忍住，换上笑容道。
林诺再次回头给了我一个你欠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