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1 / 1）
方薇的葬礼是在初五举行的，出版社里的人都去了，除了我。
我看不得悲伤的场面，看不得分别的场面，更看不得葬礼上的季繁华。所以我选择躲在房间里，整整五天，从初一开始，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我不能抽烟，不能喝酒，只能发狂似的写着我未写完的《木落繁花》。
妈妈终于看不下去了，打电话把安子风叫来，安子风进来的时侯把饭菜端到我面前，对我说：“多少吃一点。”
我继续打我的字，没有理他。
“如果你好好吃饭的话，我可以选择退出。”
我猛的转头看他：“安子风，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的笑容：“不是我要离开，是你要把我推开。”
“我知道，无论我做过什么，在你心底永远不会有我的位置，现在方薇走了，你们之间的障碍只剩下我了。我不愿但到你这么矛盾，这么痛苦，我只能选择退出。”
不，不是这样的，我在心中痛苦的呐喊着。
事实上，我是个自私的人，在爱着及繁华的时候，我又爱上了安子风。在和安子风在一起的时候，心底却总是浮现出季繁华的影子。我从没有想要推开你，安子风，可是，这话我要怎样对你说出口？
“快吃吧，饭菜快凉了？”他把饭菜推到我面前，平静的说。
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眼泪不停的滑落到嘴里，我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抬起头，安子风竟也红了眼圈，我再也忍不住了，这该死的泪水又顺着我的眼睛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我哭着问他：“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他忽然抱住我，哽咽的对我说：“我也不想，可我有什么办法？你不爱我，我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想，那就不要啊！”我几乎是喊着说了出来。
“好，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他抱着我，声音变得愈发哽咽。
“明天我要去方薇的墓前祭奠。”
“好”
“你要陪着我，不许离开我。”
“好”
在他的怀里，我结束了几日以来的不眠不休，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买了两束洁白的百合花，一束是给方薇的，一束是给安子风父母的。
回想昨天的我，当知道安子风要离开我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要他离开，这念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这是爱吗？还是占有？我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到对面安子风的心在不停的颤抖着。
我真的很想问问他，他说的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和陆续在一起时，我认为对他的纵容是爱，和季繁华在一起时，我认为对他的迷恋是爱，可是和安子风在一起时，我迷惑了。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我感到安全，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所以也就没有了矛盾和悲伤，这样的感觉是爱吗？
如果说是的话，那么安子风又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刚遇见他的时候，他总是笑的灿烂，就像一刚毕业的阳光小青年，可是回到北京以后，他看着我的神情像是在看黛玉葬花，还一边强颜欢笑的逗我开心，弄得我自己感觉自己就是万恶旧社会里收租的地主，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特正式的对我说，肖妍，你不欠我什么，我怎么做都是心甘情愿的，真的。虽然听他这么说，可我还觉得自己是在强取豪夺的压榨他。
安子风开着顺风车一路到了郊区的墓地，在一片白茫茫的被雪覆盖的墓地里找到了方薇，她的墓碑崭新崭新的，在雪地里特耀眼，照片里的方薇十分年轻，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开心的模样，不像我见到她时那样的冷若冰霜。
安子风把花放到了她的墓前，陪我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就像她还活着一样，我在心里默默的说，方薇，你也太狠了吧，不留痕迹的就来了，现在一声不响的又走了，我以前玩失踪顶多一个月就回来了，可是，你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到季繁华的身边？
方薇依旧笑着，其实她还活着的时候，我就特想告诉她，我怀孕了，我怀了季繁华的孩子，我想告诉你，更想告诉季繁华，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现在是真的感到很快乐很充实，你和季繁华，我和安子风，就这样下去，等该淡的淡了，该散的散了，我们可能就这样平静的渡完了一生。
但是你走的这样突然，在我的心还没有坚定下来的时候，你抛下了季繁华就那样走了，留着他愧疚的心，你消失的无影无踪，你知道我看不得季繁华难过，知道我不愿意辜负安子风，可你还是走了，你要我怎么办？
我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矛盾过，我缓缓起身，对安子风说，我去找个东西，给她的墓扫扫雪。其实昨天才下葬的墓碑，哪里来的雪，我知道是我的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逃避。
后面发生的事突然的像电影一样。
我在附近找到了一把笤帚，正准备转身回去，忽然一个人影挡在我的面前，满脸的胡茬，满身的落魄，那是陆辉，在陆续自杀后销声匿迹了两个月的陆辉。
原来，在陆辉到我单位闹了一场之后，季繁华花钱买来了陆辉贩毒聚赌的证据将他告上了法庭，加上对我的伤害罪，一共被判了四十年。就在几天前，陆辉勒死了一名狱警逃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我。
他凶狠的看着我对我说：“你害死了我的弟弟，你丈夫害的我家破人亡，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慢慢靠近，逼得我连连后退，说着，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
他开心的大叫着：“求我啊，求我饶了你啊？”
其实我想求他放过我，因为我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小生命，他还没有睁眼看过这个世界，可是陆辉掐的我喘不过起来，却还叫我求他，我知道他是真的疯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结束生命的时候，安子风从陆辉背后扑了过来，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陆辉被迫的松了手，我倒在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他们扭打在一起。
然后，陆辉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刀，狠狠的插在了安子风的身上，刀反射过来的光突然照进我的眼中，我闭上眼又睁开眼，看到安子风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血，缓缓的从腹部流出。
陆辉再一次走到我的面前，可我呆呆的坐在那里，灵魂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注视着躺在雪地里不动的安子风，我想他一定又是在和我开玩笑了，他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脾气还和小孩儿一样，动不动的就装神弄鬼吓唬人。我想只要不理他就好了，一会儿，他见我不理他，准保一个翻身的过来哄我。
后来，他真的爬起来了，在陆辉慢慢靠近我的时候，他爬起来，拔出身上的刀，用力的□□陆辉的身体里，然后又是一刀，刀，不停的落在陆辉身上，直到陆辉不省人事的倒在雪地里，将白皑皑的雪地染成了一片猩红。
他抱起惊呆的我，一步一步的向他的车走去，走的越来越慢，我从来没发现墓地怎么就这么大，像个迷宫，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似的。
最后，他抱着我倒下了，换来我眼前的一片漆黑。
就这么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了。身旁站满了人，爸爸，妈妈，肖伟，何静，高菲和杜鹏，见我醒来，妈妈突然的就哭了。
接着何静和高菲也哭了，我拉着高菲的手，沙哑着嗓子说：“别哭了，你都怀孕的人了，老哭不好，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儿吗？等到过两天我好了，还想与你一起去上妈妈教室呢！”
听我这么一说，高飞哭得更凶了：“还妈妈教室呢？你怀着孕大冷天跑目的去干什么呀？都流产了你知不知道？……”
高菲忽然就不说话了，惨白着一张脸看着我，白的跟鬼片儿里的无脸娃娃似的。
我忽然感觉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但我还是笑了，笑的挺空洞的对高菲说：“我说昏倒之前怎么感觉身下边儿哗啦啦的跟流水似的，敢情不是流水，是流产啊！”
看见我这副模样，妈妈再也忍不住了，扑在爸爸怀里，指着我说：“肖妍，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让人省心呢？”
看着紧紧抱住妈妈的爸爸，我忽然想起昏倒之前安子风抱着我的画面，想起他被陆辉捅的那一刀，我抓着身旁的何静就问：“安子风呢？他在哪？”
何静正在抹眼泪的手忽然变得颤抖，脸色变得比高菲还白，大家忽然都停止了呼气，停止了叹气，齐刷刷的转过头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小腹传来的剧痛让我不自觉的惊呼了一声，何静冲过来问我：“你病成这样子，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看安子风”我继续执意的往前走。
“他已经死了，送到医院之前就已经死了。”何静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
我冷冷的推开面前的何静：“他就是死了，我也要去看他。”
“你都昏迷七天了，安子风早就下葬了”
已经下葬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连让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你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霎时间，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一般，我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