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为了忘却的草原之行（二）（1 / 1）
第二天，旅行团驱车离开贡格尔草原来到白音敖包自然保护区，保护区地处克什克腾旗西北部，浑善达克沙地边缘。
“该地植物区系复杂，具有很强的典型性、代表性、多样性和脆弱性，同时具有区域生态系统的完整性。接下来大家可以看到沙地云杉，它是世界珍稀濒危物种。在干旱的沙地上成群落生长红皮云杉，世界上仅此一片，被誉为‘沙地奇观’、‘活化石’。”导游介绍道。
Niki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只见阳光在地平线上升起不久，映红了天边的云团，远处的荒漠那些此起彼伏的沙丘笼罩上了一层霞光，一棵棵植物和波纹状的黄沙，都被映成了金红色，浓重的色彩，在天地间构成了一副壮丽的画卷。
“你们看那棵些植物，就是沙地云杉，简直就是一条沙漠中金色的神龙。”Niki顺着导游手指的方向凝望着眼前美景，激动不已，不停的拍照，只希望把这绝美的景色永远保留下来。
“我真的不敢相信，沙漠中会有活着的植物，而且这么壮观！”Niki的语气见识叹为观止，她盛情兴奋的看着叶飞，好像整个阳光的热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叶飞神情依旧漠然，看不出一丝欣喜或别的什么情绪。
“喂！不要像活死人一样，一点热情都没有好不好？”她不满的推了推叶飞，嘟起嘴说：“早知道不叫你来了！”
“你怎么不叫他陪你？”
“他——”她眼里的光芒迅速暗沉下去，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他没空！”
“果然是这样。”他冷哼一声。
“冷漠的家伙！”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听导游解说。
“下午我们会到赛罕乌拉自然保护区，保护区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巴林右旗北部，总面积约为十万公顷。保护区地处大兴安岭南部山地，是草原向森林、东亚阔叶林向岭北泰加林双重交汇的过渡地带。”
导游看了看两人，继续说：“这里是契丹族的故土和发祥地。保护区境内至今尚留有辽代庆州城遗址、辽代释迦牟尼舍利塔、辽庆陵、金代界壕等文物古迹，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参观一下。”
契丹？
祖先的发祥地么？
叶飞的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和我说说契丹吧，这里有好多和契丹、辽国什么的很有渊源啊，”Niki好奇的问导游。
“说到这契丹和辽国，那话可长啦，小姑娘你有耐心听吗？”
“当然！”
于是导游来了劲，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契丹是东胡民族的一支，在第七第八世纪时，中国唐政府曾封它的酋长为松漠都督……”
“等等，东胡又是什么民族？”
“东胡是东北部的古老游牧民族。早在商朝就有东胡的活动记载。像乌桓、鲜卑以及由鲜卑分化出的慕容、宇文、段部、拓跋、吐谷浑、柔然室韦、蒙古等等都和东胡有着渊源。”
“那他们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始祖咯？”
“可以这么说吧。而契丹真正强大起来是在十世纪的时候，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帝国，不久改称辽帝国，定都西楼城，就是现在的巴林左旗。庞大的辽帝国崛起，塞北其他民族各部落在契丹兵团铁蹄下，归于统一，中国同时也恢复了北疆的传统性的沉重外患。辽帝国于公元九二六年，向东征服位于松花江流域、比它文化水准要高得多的渤海王国，向西又陆续拓展到阴山以西，影响力直到新疆。”
“听起来很了不起。”
“是啊，更夸张的是，欧洲人认为契丹就是中国，因为辽帝国向西的影响力，直抵天山，跟西方各国直接接触的机会较多。现在俄罗斯等众多国家称呼中国直译过来是‘契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俄语名称，直接翻译过来是‘契丹人民共和国’。俄国人到目前为止仍然称中国为Kitan（契丹），称中国人为Kitanyes（契丹人）。在中世纪从中亚直到西欧，‘契丹’一直是对中国的一个通称。在他们眼里认为契丹是古代中国的代名词，可见契丹民族的对世界的影响。”
“想不到契丹族曾经这么强大！历史书上，我只知道一个耶律阿保机，还有就是《杨家将》中提到的辽国萧太后。”
“其实，辽国历史上有名的人很多，只是一般人不会注意罢了。明天，我们就要去辽上京遗址，依稀体会一下当年赤峰第一京的风采。”
“赤峰第一京？”一旁的叶飞喃喃自语，现在的上京不过是一片废墟吧，至于当年么，他已经看过住过体会过了。
“你有兴趣吗？”Niki问。
“没有。我情愿好好睡一觉。”叶飞打了个哈欠，然后眯缝起眼睛。
“你这家伙！”Niki轻捏拉他的耳朵：“给我提起点精神来！”
“无聊！”叶飞的脸颊好像红了一下。
夜晚再度降临，这晚住宿安排在保护区旁的宾馆里。
“总算有点现代的感觉了，”叶飞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叹道：“不然好像又回到古代似的！”
“又回到？说得好像你去过似的！”Niki拿好衣服走进浴室前丢下这么句话。
叶飞哑然无语。
不要……也不想回去了……
她……走了半年——从这个时代，从他的世界消失……一点留恋也没有，冷酷的女人……
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个曾经给他带来伤痛的地方，难道还不够吗？
还是，在内心最深处，有一点，不甘心呢？
Niki洗完澡出来，头发又湿又乱，滴滴答答的躺着水，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长袍睡衣，上面绣着脑袋硕大的hellokitty，肩上已经被头发淋的湿掉一片，叶飞见了，嘲弄的笑：“姐姐的睡前就是这个样子啊！真是一点诱惑力都没有啊！”
“哦？”她听了也不生气，而是坐到他身边，故意靠的很近，可以感觉到她的下巴摩挲着他的肩头，只见她媚笑道：“这样呢？”
他低头侧目看她，而她也抬头看他。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似是无限的魅惑又似无限慵懒，似是无限的挑逗又似是无限的哀怨……
窗外的风吹进，掩住了她那如夜空似的瞳眸，丝丝黑发之下，那眸光竟是如此迷离如幻……
她声音低低的如耳语，那温热的鼻息呼在颊边，热热的、痒痒的，叶飞心头仿被什么轻轻的抓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起，四肢不知怎的竟软软的提不起力，脸上烫烫的。
她更加靠近一些，那双黑眸眨动之间长长睫毛在他脸上扬起轻柔而奇妙的触感，身上一缕淡淡的兰香若有似无的绕在鼻尖……
他情不自禁的搂住她，有些陌生有些尴尬，却抵挡不住怀中的娇躯从那微微僵硬慢慢变为柔软而贴近，那双纤手也不知何时绕在他腰间，他想说什么，可是突然感觉脸上有些湿润。
“你……哭了吗？”
她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并不说话。
两个人默默的保持这个姿势很久，直到叶飞觉得腰酸背痛，Niki似乎也觉察到，然后轻轻推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刚才有点伤感。”
“怎么，和他吵架了吗？”叶飞调整心绪，顿时清醒了，朦胧的双眸忽然变得幽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么矛盾苦楚却又那么依恋欢欣的表情，不知为何，叶飞脑中闪过宋希的脸，她似乎也有过这样的表情，她可曾为他心痛过么？
心头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住Niki的脸，爱怜垂首看着眼下的这张清颜，长长的眉，清清的眸，玉似的肤，淡红的唇……梨花带雨，这样妩媚，这样叫人爱怜……
“没有……只是我觉得，我们好像真的在两个世界，就算彼此接近，就算紧紧地拥抱着，心里却隔着什么，很远……怎样努力也拉近不了的距离……”她匆忙的擦了擦眼泪，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淡淡的笑了笑：“好傻是不是？”
“我明白的，两个人即是两个世界，谁也无法迈进一步，那种无可奈何，那种怅然与心痛，我都了解。”
“真的么？”她梦幻般的呓语。
“真的。”他低声回答，语气中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
行程的第三天，是去辽上京遗址。
驱车出巴林左旗县城不过五分钟，便来到所谓的大辽上京古城的中心位置，这里在辽时是皇宫所在地。
一行人登上刻有“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辽上京遗址”石碑的小土坡，只见方圆十余平方公里的遗址被道道人工林带所环绕，远处是清晰可辨的城墙，城内遍地的荒草被纵横交错的小路分割的七零八落。
在荒草中依稀可辨宫殿残垣、街井断壁以及建筑物圆柱底座的痕迹。
当年的街井布局，华美建筑，看看衙署、楼台、御用作坊等，如今看到的却是遍地残砖烂瓦，破碑断柱，以及零零星星残破的佛像、龟裂的碑座和石刻等。
眼前的景象是这般陌生又这般熟悉。
叶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撕扯着，很疼很疼……
在遗址的石柱上有这样几句诗：赤峰辽国第一京，寂寞犹在忆皇城，游人难步草盈尺，不知从何觅市声……
只不过一派“城春草木深”的荒凉景象！
希希……你曾经真的在这里么？
和你最终选择的男人……一起生活在这里么？
你会不会……偶尔……在仰望天空的时候，在不经意间……
偶尔……想起我呢？
我会想起你呢……
可是，我不打算再因为你而沉沦下去，你知道吗？
我要，过得快乐一点……
即使要忘记你才能做到，我也会试着努力……
我要忘记你。
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和我们的过去彻底告别的，你知道么？
希希，别了。
天空晴朗。
万里无云。
方才猛烈的风变得小了许多。在断碣残碑中，已经无法体会辽上京都城的昔日繁华。
已经回不去了啊……
心中不止一次的滴血，如同一朵朵在黑色的梦魇中绽开的……血红色的花朵……
然后有一天慢慢凝结。
血红的花朵凝成了黑色的茄，慢慢变小，终有一天会完全脱落。
经历不论是苦涩的还是磨难的，总会让人成长。
Niki看着叶飞，眼前这张原本明艳的容颜，此时染上迷茫、彷徨、无助……
既然他能够明白她的痛苦，想必他也是经历过的吧。
然后看到他的表情有了奇异的变化，他笑了，脆弱但真实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的笑。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浑身被镶了层金边，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幻化为他的陪衬——那过份苍白的脸此时有一层奇异的红晕，她不由看得失神。
咫尺之距的脸，眉眼间的清秀俊雅，唇齿间衔着的浅笑有些飘忽，那一双如深海难测的眼眸变得有些不一样，有一种前所未有坚定从容，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仿如夜空的双眸此时有着星光闪烁，点点星芒中夹着微焰似的暖意……
“叶飞，我们……”Niki轻轻的开口，可话至嘴边忽又消了，被他那褐色如水晶般的瞳仁定定的看着，她的心忽然没由来的一跳，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才好。
“我没有白来，你呢？”叶飞唇边的笑容如幻梦，那么的美，美得缥缈，无法捕捉在手。
Niki并未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而这笑容，足以说明一切。
去温泉的路上，太阳开始西斜，车子有些颠簸，叶飞睡着了，脑袋不知不觉靠在Niki肩头，这个脆弱的少年，昨夜给了她安慰和力量，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始终比一个人坚强。
就让他们忘掉过去，从最初的起点，重新开始新的旅程——无论谁受伤，另一个都要贡献出温暖的肩膀让对方依靠，哪怕只有一会儿，也足够积蓄力量，往不可知的未来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