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1)
指挥。她还记得那是很冷很冷的一个冬天,还必须穿着露肩又半露着胸的夸张晚礼服,脚踏9cm高跟鞋,真真的美丽冻人。那晚演出结束她到后台找他,他一边心疼地给她搓手一边责怪她怎么外套都没带出来,她只是笑呵呵着说忘记了。没料摄影社的学长开他们的玩笑,站在前面大声地说了一句:“新人看这边来!”他们愣了一下,动作整齐地抬起头来展现了最灿烂的笑容。事后照片晒出来后大伙儿还笑了他们好一阵子,说这么有夫妻相,以后结婚时可千万别落下喜帖啊。杨勉在一旁傻笑着说一定一定,低头在她耳边说,他才不会让他家媳妇的结婚礼服这么难看呢。她只是双颊发烫地跑开了。
那个时候两人的脸贴得那么近,照片的角度也取得很好,真像无论如何都分不开的感觉,可终究还是越行越远了。
她把照片拿出来,继续从铁盒中掏出一个八音盒,别致的木盒子,上面的描绘雕花都很精致,打开盖子,单纯的音符飘荡在耳边,觉得时间都缓慢得粘稠起来,不可思议的难受。盒子里面有一层蓝色的绒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对珐琅耳环,银丝钩子,垂下两粒淡绿色的小球,勾勒出简单的玫瑰图案。珐琅涂漆很粗糙简陋,并非光滑如瓷。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但那是她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
音乐盒是杨勉在大一的圣诞节时送她的礼物,他说买不起首饰就先买个漂亮点的音乐首饰盒,说以后赚钱了再给她补上很多很多的首饰。可她偏偏心痒,每天看着空盒子多没意思啊,偷偷地去校门外的小摊里买了一双耳环,不便宜呢,十五块钱,还偷偷地去打了耳洞,乐得屁颠屁颠的。后来被他发现后当然又免不了被骂了,不过他还是亲手给她戴上了,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在她耳边说以后一定给她买最漂亮的。她扬起额头和他说,以后工作的钱都归她管了,哪有他乱花的份……
现在,他工作了,他也许已经有足够的钱可以买最好的耳环了,可那些丢失在过去漫长时空中诺言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盖上铁盒子放回床底,站起来转身时却看到倚在门边的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出声。
“嗯,如果你真想在这里游览的话,我可以找朋友带你去这里附近的瑶寨逛一逛,那里是新开发的风景区,风光还不错呢。其实这里有很多……”她只想着不要冷场。
他却一句打断了她的话,“我是来找你的。”
她捧着音乐盒,低着头,“我今天就走了。”
“我和你一起走。”
这样的一个人,千里迢迢攀山涉水地来到这里,只为最后说一句,他会和她一起走。不是不感动的,只是她的心被千千万万的爬藤束缚着,终究看不见天日。
“谢谢你。”她从他身边走出去,又在他身后顿住了,“别对我好,不值得的。”眼眶中的泪仿佛就要冲破堤防随时落下了,心里只觉得紧紧被揪住了,压抑而沉闷的空气让人徒生难受。
沿着山腰的石板路步行到隔壁镇大约四公里,步行也需要两个多小时。离开她家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廊下一个个并排着挂风干了的葫芦,只觉得好看。不经意地问出了口,“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人们觉得挂在门口可以辟邪,不过那些都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笑了笑回答。
“可以送我一个吗?”
“那些都是好几年前的了,你要是真想要,我可以问隔壁的九叔……”
“我只是想要那一个。”他指着排在最末最小的那个,只有梨般大小,很袖珍。
她看着他认真的脸,叹了口气还是把它弄下来给他了,他却像是个得到了什么样的好礼物的小孩一样,笑得眉都开了。
一路上的石板都很滑,她走在他前面,必要时还会伸手扶一把,她只听得到身后的人喘气越来越急,回头一看他脸色发白,汗水都落到下巴上了,“要休息一下吗?”
他笑了笑摇头,握着手杖的左手更紧了些。
迎面走来了一个矮小的女人,50岁的样子,挑着东西,打量了容意几眼才开口问:“阿野啊,你是阿野吧?”笑得露出了黑黑的牙齿。
她愣了一下还是笑着说:“是啊,回来家办点事,今天就走了。”原来是附近瑶寨的潘阿姨,在这条石板路早晚不见天日的给别人挑东西,近几年大寨村的旅游兴旺了,她就帮游客被行李,带路,挣点钱帮补家用。
“呵呵,几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咯,呵呵……”笑声中渐渐远去。
“阿野是你小名?”他没有跟上她的脚步,站在原地问。
她听到身后的声音,顿住了身形,才又笑着说,“我是弃婴,几个月大被我爸捡回来养的,附近的人都这样叫。”很平静,都已经习惯了。“呵呵,我名字还有个很好笑的故事,我爸把我带回家,正烦着找个什么样的名字给我办户口,把隔壁的阿九叔叫过来,他竟然说了一句“这不就容易了吗?就叫……”他还没说完呢,我爸就笑呵呵地说,就叫容意,这名可好听了。哎,你也说说你名字是怎么起的啊?”她拧转头看着他。
“我和哥哥在浙江出生,刚好又遇上钱塘江大潮,所以取潮汐。”他淡淡地回答着,心还停留在她刚才的话里。
“哦,你还有个孪生哥哥啊!”好像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不是孪生的,他比我大两岁,只是生日差不多而已。”
“真好,有哥哥,有姥爷……一家人多热闹啊!”言语中露出浓浓的羡慕。
他没再说话,一家人闹哄哄的时候一年只有姥爷过寿那天,姥爷走了以后也再也没有了。姥姥和大舅舅在美国,二舅在香港,姨妈姑姑什么的都移民定居在世界各地,虽然现在交通发达,每年他们也回来,却再也找不到姥爷在的那时的热闹了。
她远远看到远处的大榕树,笑着说:“给你介绍一下我家的树吧。”
“你家的树?”
“嗯,小时候有小孩不和我玩,我就警告他说以后甭想爬我们家的树。”
“你家种的树?为什么说是你家的?”
“ 它叫“榕树”,都跟我们家姓了,还不是我们家的啊?”她笑得飞扬,忆起儿时趣事总能如此。
他微笑着没说话,看着她跑向那棵树,只是看着,只能看着。
站在树下,她看着粗壮的树干对李汐说,“我以前有开心,不开心的事和愿望会把它们全部写下来塞进一个玻璃瓶子,那个瓶子现在还在树上的大洞呢。因为村里的老人告诉小孩,树里是有精魂的,可以帮助我们解决所有烦恼。”她伸手进树洞里,久久才摸出一个玻璃瓶子,她放得很隐秘,因为绝不能让别人找到,别人知道了树精会发脾气的。
“那那些开心或者开心的事和愿望都得到结果了吗?”他像是纵容着她像个小孩一样,耐心地问。
“嗯,得看看呢。”她扭开玻璃瓶子,把里面的纸条都倒出来。第一张纸条写着,我要年级第一,第一,第一,永远第一。很稚嫩的字,应该是小学时的吧。“这个愿望算是实现了,因为我很少不是年级第一。”
“那就是还有不是第一的时候咯。”他看着她得瑟的样子忍不住呛她。
“看看第二条,地理必须学好,我一定要上F大,我一定要去全国最好的新闻系……呵呵,这个貌似也实现了。”她眼睛里闪烁着别的东西,但明明不是兴奋,更多的是悲凉和无奈。“继续看下一条……”可她看了第一眼就握在手中抓紧了,看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而心酸,眼睛好像揉进沙子了似的,发红了。
那纸条上写着,“我要嫁给杨勉,呵呵,以后小绵羊就变成我大灰狼的盘中餐啦。”
她把瓶子中的纸条一股脑都倒在手中,好大的一捧,她也不握住,任它们飘散在风中,随风飘去。“你说的对,其实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任何意义了。丝丝纠缠着就只能止步不前,永远原地踏步。”只是她从来分不清应该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她方向感不好,总是转错方向了,走近死胡同,不撞南墙死不回头。
蹲在地上拿着树枝挖了一个洞,从包里掏出那个音乐盒,打开双手握紧了属于自己的那对耳环,把和他的照片搁在音乐盒里面,风中弥散的音乐声,为她的眷恋奏起最后的安魂曲。
她背对着他,抬起头对着盖过一方天地的大榕树说,“今天开始,我会把他从我心里一点点抹去了。以后,我为自己一个人而活。”没有吸鼻子,眼泪却一颗颗地掉下来,泪水的痕迹画满脸颊。
“哭出来。”他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只是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谁说我哭了。”她没看回头,继续向前走。
老榕树的树叶被风吹过弄得沙沙地响,旷野里的清新气息沁透心扉,只留下微笑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的李汐。
到达镇上的时候已接近中午,小县城的汽车站正对着一个圆形的十字广场,广场上都是些小摊,附近的农民会把家里的土货拿到这卖,今天又适逢是圩日,赶集的人络绎不绝,摊子一直摆到了大路上,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依着小时候的记忆,十字广场附近应该是有一间邮政储蓄银行的,可又忘记了具体位置,带着李汐左转右转才找到了这个镇上唯一的ATM取款机。可能是镇上的人都不太相信机器这东西,排队的人非常少。
前面取了钱的人拿着一小叠钱,手指沾上口水数了又数,直到确定的确没有错才肯离开。他皱着眉拧开头,拿出钱包递给容意,一脸受不了地说:“密码421576。”
“干嘛啊?”她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对他的举动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取钱啊。”
她瞪着他,说不出话来。就算是夫妻间银行密码也还可能隐而不告,多好的朋友吧,也不可能直接就把信用卡的密码都告诉人家吧!转头想想,也是,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后面排着队的人开始有点急躁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取款机前打开他的钱包。
钱包的logo她有点嗤之以鼻,直觉他应该会像公司副总那样用小资型的LV,不过有钱人爱用啥牌子就用啥牌子,那谁谁说的不错,身份不需要用牌子来标榜的人才真牛B。里面的东西更是遵循他一贯的简约主义,竟然只有一张卡。不禁也觉得好笑,之前去某俱乐部见客人,饭后那客人非要说自己迟到了必须罚,拿出鼓鼓的钱包,一打开,那个金碧辉煌啊,好几张的卡晃得她眼睛都花了,她一边要装出艳羡的模样,心里不知道鄙视了多少遍暴发户同志了。
终于完成艰巨任务的容意没好气地和他说:“你来这一趟,我倒真成二少的贴身丫鬟了。”
“哎,此言差异,我们什么时候贴身了?”他笑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诡异,明明就是在暗示着什么。
“昨天晚上我背你进去的时候,你肯定醒着的。”她不再犹豫咬着牙说出口,这才下定决心以后不会再烂好心了,冷死他便是好。昨晚还怕他睡那床会不舒服,还铺了好几层的被子给他垫着呢。
“这可是真冤枉的啊,我又没说我醉了。再说,你也没问我的意见就直接把我给弄进去了。”他一脸无辜看着她气得想喷火的表情,一幅我就有理的样子。
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奔车站的售票处买票去了。下午三点钟的车,离开车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实在是没事干了,就带着他在十字广场的小摊里东串西逛的,两个倒真成了游客一样了。
“哟,先生,算个命吧。”一个摊子前,路边摆上一张算命测字的牌子和几张凳子就算是一个铺位了。穿着黑衣黑裤的中年男人拦着刚好路过他摊前的李汐,使劲地盯着他看,又是大喜又是皱眉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们没兴趣。”她冷漠地说了句后便要拉着李汐走了,现在到处都是江湖道士混骗的新闻,也只骗骗些整天求神拜佛想要生男孩的村妇们罢了。
“呵呵,没兴趣不要紧。赠你几句吧,先生。”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没有停住的趋势,他仍然自顾自地说下去,“看你人中龙凤的相格,生是权贵人家啊。可生遇不顺,少有定劫,长是非凡。”顿着看了一眼他的右腿,“路途艰难啊!”
她听到这算命的话还真是快笑出来了,拜托这个算命先生算命还得看对象吧,“生遇不顺,少有定劫”,呵呵,李汐这人怎么都不像是有不顺、定劫的人吧!李汐却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回头笑着说,“继续啊。”仿佛非常期待着那算命的表演似的。
算命的掐了掐手指,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你今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