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谁又可以安慰谁（1 / 1）
从茶馆里出来，芦苇和淮人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又一起走了走，等芦苇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电梯里只有芦苇一个人，芦苇开始回想淮人给自己讲的那些有关冉冉的往事。
那就是冉冉童年的样子吗？好像冉冉是一副天之骄女的样子，可是即便这样，冉冉还是有像淮人这样的朋友。
那自己呢？芦苇想。
芦苇记不起她的童年有什么特别的画面，好像只有夜色，黑黑的夜空，还有呢？
芦苇觉得心里发慌，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了。芦苇发现自己家门口坐着一个人。
是消失了很多天的程一阳。
他好歹是出现了。
“程一阳？”
程一阳抬起头，他的样子把芦苇吓了一跳。
芦苇没有想到，那个像太阳一样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憔悴的样子。满眼的血丝，胡子也像很多天没有刮过的样子。
现在的程一阳像一个找不到妈妈的小男孩，一脸的迷茫。
芦苇走过去，蹲下身子，尽量把语气放的轻一点，再轻一点，像是怕吓到他一样。
“怎么了，你怎么坐在这里？”
“程一阳，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芦苇忽然被程一阳抱住，他就这样抱着芦苇，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虽然蹲在地上被人抱住很难受，但是芦苇一动不敢动，像是怕惊扰到程一阳一样。芦苇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程一阳放开她。
芦苇的腿已经麻了，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芦苇好像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以前不大明白的感受，那种感觉，好像叫做心疼。
看着程一阳这个样子，芦苇也觉得难受。
“芦苇，”程一阳的声音沙沙的：“陪着我好吗？”
“好。”芦苇语气柔柔的，却答得很毫不犹豫：“我陪着你。”
“谢谢你，芦苇，谢谢。”
程一阳轻声呢喃着：“还好有你在。”
“还好有你在。”
还好有她在。
芦苇和程一阳就这样相拥着，在这个夜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安慰了谁，也许，他们在互相安慰着。
那天晚上之后，芦苇又可以看到程一阳在楼下花园跑步的样子了。
可是芦苇感觉到，程一阳和原来的他，已经不一样了。
其他的时间都很难找到程一阳，他不知道在进行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那天晚上程一阳会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芦苇也不知道。他不告诉芦苇，芦苇就不问，女人要懂得适时的沉默。
这段时间芦苇在家里把稿子写完发给了编辑，然后一直等着回音。手头上没有别的事情，芦苇暂时也没有写新文的打算。
最近芦苇脑袋里时不时会冒出个念头：她想找一份稳定的，朝九晚五的工作。
这样的想法她原来是绝对不会有的，但最近却总是在她的脑海里出现。
芦苇在想，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状况了呢？但是这样的想法还是只存在芦苇的构想里，芦苇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勇气生活在人堆里。
芦苇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没有用。
晚上和萧衍通话的时候聊到了这个问题。
“怎么忽然泄气了?”
“都快活不下去了，当然泄气！”
“我可以帮你，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
芦苇觉得好笑，他要给自己钱，给一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女人钱，只是因为她的声音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一样？芦苇正了正语气说：“萧衍，你觉得我应该站在什么立场接受你的帮助？或者你觉得我是一个随便接受男人钱的女人？”
“芦苇，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帮助你而已。”
芦苇叹了口气，自己怎么了，忽然那么生气？他只是一番好意不是吗？
“对不起。”
“没有关系，芦苇。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希望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想到我，好吗？”
“恩，谢谢。”
“答应我，你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撑着，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了。”
萧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语气也轻松了一点：“好了，休息吧。”
“晚安。”
自己能对他说吗？不能！芦苇知道自己不会对他说，也不会对卫淮人说，更不会对程一阳说。
她不会要任何与冉冉有关的关心。
但是当一周以后，编辑还没有和芦苇联系时，她终于开始有点慌了神，开始讨厌自己的别扭。但是无论如何，芦苇还是坚持别扭着！
今天要去见卫淮人。
芦苇不知道她们俩之间算不算得上是友谊，但也算是有点牵绊吧，虽然这牵绊芦苇不喜欢，但是芦苇还是很喜欢和淮人呆在一起的感觉的。
今天淮人和芦苇约得地方是一家西餐厅，好像是淮人自己的西餐厅。
芦苇看着门口停的那些高档车，还有餐厅精致的装潢，有些好奇淮人靠什么开这样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听淮人的说法，她家并不富有。
但是这是人家的事，芦苇不会过问，也不会为此对淮人有什么看法。芦苇一向觉得得到一件东西的过程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能否得到。
高尚的手段和卑鄙的手段都是手段，没有差别。
不知道是因为淮人的关系还是高级餐厅都是这样，侍者对她特别热情，这让芦苇非常的不习惯。
“我给你做主吧？我知道这里什么好吃。”
芦苇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要她自己点她还真不知道点什么。
“照旧。”淮人对侍者说。
芦苇坐在那里还是有一点点的不习惯，但是她也渐渐觉得这高级餐厅的好了。每张桌子都离得很远，所有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所以很安静，很适合说话，也很舒服。
“不问我为什么约你？”淮人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问。芦苇记得上一次她们见面淮人也是问的这个问题。
芦苇也笑笑，配合的问道：“淮人小姐，为什么今天想到约我出来见面？”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不想一个人过。”
芦苇愣了愣，生日？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没关系。陪着我就好。”
“那，你想怎么过？”
“不知道，反正也没有人在意，”淮人的眼神黯淡下来，“我希望那个人陪我，但是他根本不记得。”
那个人？原来是想要的人不在，到芦苇这里寻找一点安慰的。
但是芦苇可以安慰她吗？芦苇想，除了那个人谁都不可以。
“你可以提醒他？”
“有意思吗，要来的关心？他不是不愿意关心我，是他根本不在乎我。”淮人的语气幽幽的，让芦苇又想到了名画里的女人。
“他，是什么人？”
“他啊，呵呵，”淮人自嘲的一笑：“是我从冉冉那里抢来的男人！”
芦苇呆住了，因为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
程一阳。
看来又是小说里的恶俗情节，三角关系，两女一男，还是好姐妹俩争一个男人。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道德，连好朋友的男人都抢？”
“不，”芦苇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道德感，我眼里只有两种人，对我好的，对我不好的。”
对面的淮人忽然愣住了，然后笑了笑说：“知道吗？冉冉说过同样的话。”
这一次轮到芦苇愣住了。
“呵呵，芦苇，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谢谢。”芦苇觉得淮人的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她现在最怕别人把她当做冉冉。
也许是因为程一阳。
“芦苇，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丑陋，你知道我多么嫉妒冉冉吗？所以才把她最重要的东西抢走了！最后才发现，我什么都抢不走。”
芦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安慰淮人。只好选择沉默。
“对不起，跟你说这种事。”
“没有关系。”
“我们聊点别的什么吧？”淮人往桌前凑了凑，换上一副调笑的表情，芦苇觉得只有淮人才能把这样的表情做的这样千娇百媚。
“芦苇，总是我在说自己的事，你呢？说说你！”
她？
芦苇想了想自己的生活，波澜不惊的。
“我的生活很贫乏，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那说说从前吧。”
从前？芦苇开始回想自己从前的生活。她从前的生活有什么特别的？芦苇发现她想不起来。
芦苇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中，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心慌。
正在这个时候，淮人忽然叫了她一声，语气很奇怪，像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一样。
“芦苇！”
“怎么了？”芦苇有些奇怪，不知道淮人在慌张什么。
淮人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但是芦苇看得出她眼里的慌乱。
“没什么，我忽然不想在这里吃了，我们走吧。”
芦苇觉得一定有什么事，但是她没有问，她知道最好什么都不要问。所以芦苇和淮人一起起了身，准备往外面走。
芦苇起身的时候衣服扣子被桌布上的流苏勾到，结果没有站稳，向前踉跄了一小步，不小心碰到了侍者，让酒水撒了自己一身，惹来周围人的一阵注视。
侍者急急忙忙的像芦苇道歉，淮人也走过来挡在芦苇身前给她擦衣服。
芦苇感受得到淮人的慌乱，其实芦苇觉得身上弄湿了并没有什么紧要的，淮人不用慌成这样。
芦苇想，淮人慌张的应该是别的。
“淮人，别擦了，我们快走吧，你不是要去别的地方吃吗？走吧！”
淮人点点头，尽量掩饰她的慌乱，但是还是掩藏不了声音里的急切。
“那好吧，我们走。”
但是世事总是不那么遂人意的。至少没有随了卫淮人的意。
芦苇发现面前的淮人忽然变了脸色，但很快就平复了，是真的平复了，露出一种认命了似的表情。紧接着，又笑了起来，那种标准的卫淮人式的风情万种的微笑。
“淮人，你也在这里啊。”
芦苇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芦苇很熟悉，每个夜里芦苇都可以透过电话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
萧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