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陆天涯牵着我，迈进了老院子的门槛。
一对老夫妇背对着我们，坐在了院子的大树下，轮椅上的老爷爷已经睡着了，而老奶奶则坐在旁边用旧蒲扇扇着风，我想那就是天涯的爷爷奶奶了。
“爷爷奶奶！”陆天涯唤了一声。
奶奶转过身看见陆天涯，浑浊的眸子多了几分惊喜，然后拍了拍轮椅上熟睡的老爷爷：“老头子，别睡了，小涯来看咱俩了。”
爷爷耸拉着的脑袋动了一下，睁开眼便道：“小涯……小涯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天涯走到树下，单膝跪在轮椅前：“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
“乖，爷爷身体很好，你回来了爷爷很开心！”
陆天涯微笑地看着两老，眼睛里面晕染出从未见过的柔和。
“哎呀，小涯，那小姑娘是谁？女朋友？”奶奶注意到了还在原地的我，扯着陆天涯的袖子问。
我乖巧地唤了声“爷爷奶奶”，奶奶便起来热情地把我拉到了爷爷面前。
“老头子你瞧，这是你媳妇呀，长得多俊！”
“啊，媳妇儿呀！”爷爷眯着眼推了推老花镜，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堆在了一块，“小涯也长大了，该娶媳妇了，好好好！娶完媳妇就给爷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咯！”
“你这老头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奶奶拿着蒲扇拍了一下老爷爷的头，“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走到陆天涯的旁边，学着他的样子跪了下来：“爷爷奶奶，我是方草。”
“方草……好名字！跟我家小涯很配！”爷爷开心得咧大了嘴巴，像孩童般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别老在院子里，进去吧，奶奶给你们做饭去。”
我急忙起身：“奶奶，我帮你吧！”
“不用了，让奶奶做吧，让小涯带你到处去逛逛。”说完，奶奶推着爷爷到了灶房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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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涯带着我到了小镇上面，他走在前，我走在后。
镇上很热闹，街边都是一些流动的摊位，其中最多的是一些卖工艺品的小贩。
“咦？”我拉着陆天涯走近了一个摊位，“这不是广东的醒狮吗？”
老板咧起嘴巴，露出一口风中凌乱的小黄牙，笑道：“是啊，这是我女人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小姐买一个回去吧。”
我拿起其中一只浑身金黄的狮子布偶仔细地端详，这布偶瞪着眼睛张大嘴巴，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长得忒像生气时候的陆天涯了。
“陆天涯，你觉不觉得这小东西长得挺像你?”
陆天涯翻了翻眼皮，掉头就走，我急忙赶上，看着他吃瘪的脸，估计那小子在郁闷长这么大居然被人说像狮子呢。
我们接着逛了一些小摊位，别的不说，就那些卖各地工艺品的小摊位最多了。陆天涯告诉我这里每月都会有那么几天，镇上的居民会把自制的工艺品拿出来卖，而这几天正是各路商家到这里采购的好时机，是以平日冷清的小镇都会热闹起来。
将近午饭时间，陆天涯带我沿着小河回去陆家祖屋，只是中午来这边的人明显更多了，还有一些人在那小码头上集散货物，本来就不宽敞的路变得更加拥挤。
我紧紧地捉住陆天涯的手，生怕和他走散了，因为我绝对是一个路痴的命。
——天涯，你一定要捉紧我，千万不要放开手。
我在心里默默道。
“滚开！”
“哇靠！”
“怎么这样啊！”
一个少年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推倒了不少路人，惹起一阵又一阵叫骂之声。
“小偷！他是小偷！快捉住他！”一把沙哑的老妇声音从纷扰的人声中传出来，惹得众人齐齐地看向那个慌忙逃跑的少年。
前面几个手脚机灵的路人立刻拦住了少年，但没想到那少年手上竟然带上了刀，发狠地向拦截的路人划去，众人躲避不及，带头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被划伤了手脚，周围的人惊恐地向四周拥挤过去，少年身边留下了一片空地，成为众矢之的。
旁边几个胆子比较大的男人冲上去对着少年一阵拳打脚踢，刀子也被踢开了，少年再也没有还击之力，只能抱头蹲在地上哭着求饶。
那个残忍的场面，即使知道那人是小偷，自个儿也不禁会动了恻隐之心。
待有人报了警，那些人才停下手脚来，少年跪在地上淤青着脸，单薄的身影不断抽搐颤抖，一边擦眼泪一边抹鼻血，怪让人心疼。
但有因必有果，自己种的孽果就得自己去承担，如果放过了这少年，谁会去可怜那个被抢的老妇呢？
虽然路人停止了殴打，可是许多人仍然指着那少年的脑袋辱骂不断，被打的少年狠狠地瞪住了路人，就像一只被激怒的豹子，随时会向周围反扑过去。
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骂了一句“瞪什么瞪！废物！”，伸手就给了少年一耳光。
始料未及的少年被刮得倒在了一边，众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少年抱着头慌乱地逃跑，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那躁动的中心迅速地向我们这边移动过来，我更加用力地捉住陆天涯的手。
四处逃窜的少年推倒了路边摊位的木架，笨重的木架向一边倒去，更可怕地是木架旁边有一个吓得只会在原地哭着的小孩子！
陆天涯甩开我的手，敏捷地抱开了小男孩，然后上前捉住了少年的胳膊，企图让他停下来。
然而少年早已成为了惊弓之鸟，无情力大得十分可怕！他推到了旁边的几个人，抄起码头路边的木棍，对着路人一阵乱挥。
离他最近的陆天涯避过了几记乱袭，阵脚也有些许慌乱起来，我在旁边看着，生怕他会被击中。
“停手！”民警叔叔终于赶到，我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孰知少年更像豁了出去，疯子般叫骂哭喊，不断乱挥手上的武器！
我想把陆天涯拉出来，偏偏这个时候看见那根粗大的木棍正要碰上陆天涯的后脑勺，我心下一急，用力地拉开了少年。少年猝不及防，棍子狠狠地敲上了我的背部，后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方草！”
在昏迷前，我听到了陆天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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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她吧，与她无关。”
“小子挺嘴硬，看我废了你的手，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芷渺，快走……别过来。”
“芷渺……”
似乎牵扯到背上的伤口，我被痛得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那一张梦醒以前掩埋在黑影中清俊的脸替换成眼前皱着眉头的陆天涯。
“方草，没事吧？很疼吗？”
看着煞白的天花板，才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我扯了扯沙哑无力的声音，勉强道：“没事。”
我想坐起来，可是背上的伤口只要一动便教我痛得咬牙切齿，陆天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似乎这样可以减少我的痛楚。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我会保护自己，还有医生说你背上有旧患是怎么回事？”
“调皮摔的。”我苦笑道。
“真拿你没办法，我去叫医生，你乖乖躺着不要乱动，知道吗？”
“嗯。”
我看着陆天涯离开的背影，似乎被满室浓郁的药水味道刺激了神经，好像又看到梦中瘦削的身影。
那些午夜梦回时候，重复千遍的场景，不断播放着旧时的勇敢。我曾经以为，在他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让我奋不顾身。
即使风化的青春已经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但心底那一份爱人的勇气依然存留，直至守候到另一个人让我再次荡起心中的微湖。
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教会你如何去爱，却往往不能相守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