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痛苦中缠绵(1 / 1)
大致上,被人跟踪,换做是谁感觉都很不好受。甚至是厌恶。
起先因人多难辨,莫菲以为身后人又是萧悦,但在走至僻处猛然一个停息之后,回头的瞬间,她竟看到双似蹙非蹙的墨眉。
虽曾只有寥寥数面,但对他印象早已是深入心骨。莫菲不满地间唤其名:“姓叶名谨的,跟踪人很好玩是吧。比空出时间娶老婆生孩子还要好玩?”
叶谨霎时顿足于原地,依表情所见,分明是很不善于处理此类状况。
他微显尴尬,半晌才轻道了句“晚见”,终于难留,便是一跃,再次如鬼魅消失无影。
莫菲有些无语,显然她并不知道他是何时盯上自己的,更不知道他为何盯上自己,以及他的最根本动机。
想来说今晚再见的人还不止他一个,那个月芙身边的伪侍阿忠,也这么说过。莫菲心里倏忽就有了主意,默默将手伸进另只衣袖深处,触及那个硬实的滚圆物体时,隐然明白今晚将不会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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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第一感,可以和神鬼之事牵系。不可说完全信,也不可说完全不信。
莫菲不过是以为今晚会不太平,不想刚带着小泥巴回到客栈,竟见了个满堂红。不止有小镇住民,镇外游客,就连其余客栈的掌柜、伙计,都来观看热闹,将整个悦来客栈占得满满当当。生意倒也是被带着一片红火。
早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吵闹拥挤不堪的环境,当下就极为不爽,脸色自然摆在那里。
这时悦来掌柜带头走了过来,居然还学不会看清状况,直接往她手里塞了不少银子:“托姑娘的福,咱们以后都可以不用受杨霸的欺负了。这是小店一些薄礼,还望姑娘收下。”
莫菲正要开口,大伙却统统凑了上来,争先抢后地塞东西,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是洪福记的酥饼。”
“醉客居的万年红。”
……
“饿,饿家养滴大肥鹅!”害羞。
众人笑开一片。
甚至有人连提亲礼都备好。两只檀木箱被当众打开时,众人眼前大亮,那可是满满两箱的珠宝!
小厮道:“这是我家公子专为姑娘准备的,希望姑娘喜欢。”
莫菲仅看了两眼,就偏过头看他处:“是钱谁都喜欢,不过我还不至于为了点钱把自己给卖了。”
那小厮立时领会,命人将珠宝抬下,无奈退下。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悦来掌柜当先不好意思地收回银两:“姑娘乃神人,定然不会为了这点小钱……是我们鲁莽,烦请姑娘莫怪。”
莫菲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从他手里取出一锭银子,揣入怀中。
然再见众人皆是一副痴傻的表情,她又露齿一笑,冲掌柜道:“您太抬举我了。”便自上楼。
这银子她是打算还回萧悦的,因为不准备再在秋水镇中住下,迟早也要与店家要回银两。
拿人钱财,只会欠人更多。莫菲不想再欠他什么,能补一笔便是一笔。
这么想着,不自觉竟已临到萧悦门前,莫菲卯足精力正欲去敲,却不防门已先于她被打开。
她连开门人为谁都尚未看清,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抱入了屋内。
紧接着,门轻和。
莫菲心徒然停了一秒,紧张道:“谁?”
是笑声:“阿忠虽为小小侍从,身份卑微,也无敬人的样貌,但并不认为姑娘会有如此不好的记性。”
莫菲闻言,不由得更为紧张,根本没有空余去参透他话中意思。心里所念所想尽是萧悦。
她道:“看样子你们并不缺银子,还想玩绑架?”
笑声突然止住,但并非是被此话所震,很明显,对于莫菲,他已能轻松招架。
“这也正是阿忠所要说的。姑娘不懂‘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并无大碍,只是姑娘怎也不知不可打搅旁人度春宵的道理?”话语中满是不尽暧昧。
莫菲一惊:“萧悦在度春宵?”随之又恢复平静,“别给我说是跟王伯。”
“姑娘果然有趣。当然是同女眷。”
莫菲恍然:“是你身边的小姐。”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阿忠并不想见姑娘糊涂。”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玩文字游戏。”莫菲不爽,“既然不是和你家小姐,你就无必要待在这里。”
他再次笑了,声音温和:“可是阿忠分明记得,姑娘曾言,喜作捉迷藏的游戏。如今姑娘先被我捉住,又或是姑娘有意要找我?但总之,姑娘说,既已入了他人怀,是否还有逃的道理?”
有意停了停,方才续道:“何况,阿忠以为,姑娘不同于其他女子,面对并不想面对的事,不会选择逃避。可似乎,阿忠错了。”
“那么,你又如何?”莫菲十分干脆地抬头,眼望那布衫男子,冷笑:“钟老板,越是想使自己表现得不显眼,就越是容易出风头。”
“姑娘如此说,可否表明真为我所想?”他接着笑,丝毫不带被拆穿的慌急样。
正值此时,屏后深处开始隐隐传来低吟声。分明是女子在极端痛楚与欢愉间挣扎所致。
当初五感升级,听力因此被彻底开发,比之常人的还要灵敏数倍,此刻那声音更是听得清楚,魂销之外,更有如重石击创,在她心里狠狠砸了无数下。
她开始意识到什么,前所未有的紧张、害怕,甚至是愤怒,连心跳都开始紊乱。
这位创建万香楼的神秘老板,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他所说的话,其中涵盖的意思,并非只是单纯的挑衅。莫菲听见了,是真的听见了,那阵阵欢愉女声当中,有道极其微弱的男音。
他一直在低泣。也一直在说:“不走便好,不走便好……”
莫菲眼望面前之人,含恨:“你的心胸果真狭隘,万香楼不愧被萧悦误为黑店。”
“我虽不为好人,但一向也明白事理,明白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便有仇家。”钟老板顿了顿,眼神黯淡,“他只是在偿还当初犯下的罪过。”
旋即又笑,轻柔地抚弄起莫菲的鬓发:“接下来,姑娘想学什么?是春宵一刻,又或是媚人之术,还是统统都学?”
不等她涣散的精神再次集中,就已飞速点住她的穴,抱离小泥巴,再从后轻轻搂住她,齿含耳垂,低语缠绵。
他的技巧很熟练,也许是个女人都能被他挑起欲望,甚至是被征服。可是莫菲却心如止水,如何也无动于衷。
彷佛此世间,唯剩那句言语——不走便好,不走便好。除此之外,什么也再感应不见。
钟老板说,面对此刻她定然选择逃避,可恰恰相反,莫菲没有选择闭目,也没有选择妥协,她依然努力睁大着眼,静看前方。即使有屏风阻住视线,她也要看,极尽所能地去看。
只因为,她要代替萧悦,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树立一个新敌人,并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是很不明智的举动。”她忽然轻道。
钟老板微笑:“姑娘是好人,这是人尽皆知,我不认为姑娘会成为敌人,也不认为我就是绝对的坏人。或者,姑娘可以选择成为我的人。”
莫菲不语。
钟老板又道:“萧公子是中了‘醉生梦死’,才错将唐姑娘当成你。我并不想也用那种手段,叫姑娘错将我当成他人,与我共眠。”
“面对一个没有保障的人生,你认为我会妥协?”莫菲笑着嘲讽。
痛定思痛,她坚决不能这么轻易就让自己的人生毁在这刻。
钟老板突然很感兴趣:“姑娘的表现,一直看在我眼里。可如今姑娘似乎并不能再做任何表现。”开始解她衣带。
莫菲紧蹙眉,可能确实如他所言,但也并非完全无转圜的余地。被点穴之前,她知此夜定不太平,便一直留有心眼,将左掌保持全摊向前的状态。如今只需在心中念个“斥”字,只要钟老板不轻易躲开,又或者反应不及,她都能将他当做靠背,直接撞向高墙。
然而就在发动之际,钟老板居然察觉出端倪,立马果断行事,一个侧身就远离,跃至别地。
同时间莫菲被反弹而起,难以置信地眼望他,却是狠狠咬牙,充满不甘败于此地的愤怒。当下努力试着转动腕关节,但发现点穴之功实在强硬,不止是腕关节,身体各个部位现都如死人般僵硬,若是再不刹住上退的动力,无法估量的是撞向墙体后,她还能否有命。
手心里已然蓄满冷汗,她的唇几乎都快咬破,可疼痛蔓延也难以带动身体灵活性。眼看头顶离墙面只寸来距离,她却不闭目,只低眉冷冷地去看床中尚在缠绵的二人。
身体与精神上的痛,哪种痛会更痛?
莫菲开始明白了,来自萧悦的痛楚,以及来自自身的痛楚。
她低笑一声,最后再狠狠瞪了眼钟姓老板。那个处事泰然的布衫男子,此刻的眼神中,竟充满了无尽恐慌。叫她莫名兴奋的恐慌。
她要他记住这刻,那个痛的感觉,恨的感觉,全部要他记住。她迟早还要索回,要他重温,就如今日他所做的一切。
就在即要撞向墙面的同时,有人破门而入,及时以身体挡护住她,并连发出三枚金叶,皆是拼尽全力之作,生生袭向钟老板的面门。
“百里千发金叶镖?”钟老板总算回神,一面躲,一面从怀内摸出数枚金算盘,认准一颗就打入已然被撞伤的叶谨手臂内。
可是他不呼疼,也并不回话,只是同先前莫菲那般,冷冷地看向钟老板,警告:“伤她者,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