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真·番外 独白骑士（1 / 1）
“于是，泠阳你就答应了？”
突然被七八双眼睛齐刷刷注视，我流汗了。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昨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某桌游吧的工作人员打来的，邀请我们社的成员去光顾捧场。问他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对方回答是朋友推荐的。
“明显是搪塞人的，你也信。”
我也很无奈啊，当时的情形没法拒绝，不答应下来就不能挂电话。所以周六暂停活动，去“捧场”。暂停的真正理由没在群里说，只跟几个熟悉的人透露了一下。然后发现，我好像被大家鄙视了。
“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你也答应？”
“……”
“有说给你优惠吗？”
“没。”
“为什么非要周六去，周五不行吗？”
“对方的意思是带社员去，所以……”
“不去！”
断然拒绝的是我的学长陆凡渏，旁边不停点头的是库玛酱、小小莫和其他人。
记得两年前第一次从跑团接触桌游，继而和学长、同事开始每周固定活动，那时候桌游吧是什么玩意还不知道。桌游虽然是国外的玩意，但老外并不兴“桌游吧”，board game只是家庭聚会休闲的普通娱乐项目。不知何时起国内顺应港台的潮流冒出以桌游为主题的茶餐厅，然后越来越多，以加速度出现一个个桌游吧。这些店铺很速成：迅速开业，迅速倒闭。没能造成桌游的黄金时代－－我指的是真正的普及，不是赚钱。投资者盯着商机和利润，无可厚非，生意人么总要赚钱才行。但桌游本身被忘记了，相当遗憾。
现在的成员都是经过一两年的时间沉淀下来的，都清楚业内的情况。象学长那样无法再继续容忍不负责的吧主的，占了大多数。实际上，如果有人表示有优惠甚至带人去玩给提成，他们最后的反应多半会是：自己家里有桌游，干嘛还跑你那和不认识的人玩！
今次我答应去捧场，看来超出了大家的底线。
我知道这事办得不漂亮，但都答应了，算上自己至少三四个人跑一趟，是我的美好想法。
目光所及，最后落在Tr身上。他是不管我们的内务的，完完全全“外人”一个。可他的性格实在……很难说服吧？
那么他的弱点是……？库玛酱！
但心里的感叹号画得过早，听库玛酱提议周六没桌游就去女仆咖啡屋看有没有新进的围裙，在Tr如寒冰的扫视下，声音渐低。其主次地位一目了然，我心里的感叹号变成问号。
距离周六还有二天。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邀请我们去捧场的桌游吧背后有资深玩家撑腰，算是蛮有游戏实力的一家店。消息来自本社某成员的人肉搜索。这一来，不少人表示要去踩点，看看资深玩家都有谁。
我也很纳闷。不敢说当地所有玩家我都认识，但算上跑团的那些，基本上都是知道的。好奇心大大增加。连学长都给我电话约周六见。
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知道内情的所有人都决定去。
周六，一行七人找到那间在我们几个心中可以用神秘来形容的店。店址在一处临街的商住两用楼的五层，出了电梯闻到一股刚装修的气味，醒目的招牌也是全新的。不免让人打鼓，所谓资深玩家撑腰，也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声势？
进了门，因为是中午刚开业，没有其他客人。看见迎面走来的老板，觉得眼熟的我还没想起对方姓名，库玛酱突然指：“小韦！”
没错，就是他。瘦猴一样的体格，总是乐呵呵的。曾经一阵参加过我们的活动。没想到店是他开的！更没想到库玛酱和他很熟，问他这是分店还是搬家重开。
原来小韦早开桌游吧了，库玛酱也早光顾过了。
问他怎么开店也不说一声，他腼腆一笑，说怕一开就倒，不好意思告诉大家。今年有人投资，换了新店，才有点底气。而到处拉人气这种事，是投资人干的，他不知道我们会来。
至于“资深玩家”，小韦听了莫名其妙，回头问后台。电话是刚雇的伙计打的，小屁孩一个，说话口气却很硬。他说听人讲，小韦的店曾经有个高手常来，就把这当噱头散出去了，号称这是“卖点”。
是谁告诉他这些的呢？是小韦的学弟。
学弟口中的高手又是谁呢？
小韦看向一直未吭声的Tr－－接着陆凡渏、小小莫、我等人依次转头看他－－他本人一脸无辜。直到他侧头看库玛酱，我才发现在场的只有她一个没抬头正视Tr，犯错似的躲躲闪闪。
女孩努力地开始解释。提到什么学弟很崇拜Tr，带了不少人来围观他，所以和小韦约定要是以后能带Tr来，就免她当次消费。
“那个，我也很想看你玩war什么的。”察觉Tr脸色不善，库玛酱赶紧转移话题。
“Warhammer！”但Tr冷脸已经是定局。
“哈哈，闹半天是你被库玛酱卖了，资深玩家！”学长很不识时务地挑这节骨眼戏弄Tr，我很为他汗颜，想圆场，但圆地不够完美。
傍晚离开小韦的店，库玛酱逗Tr说话：“记得你说他的店会倒。”
“我依然这么认为。”Tr哼。
其实我也觉得小韦那性格、那办事风格……前途叵测呀。
“估计未来会被投资人牵着鼻子走，沦为打工仔一个。”陆凡渏撇嘴，“我走这边，拜拜。”
他的话让人心情变得有点低落，加上几人在路口分离，各走各的归家路，更衬托出凄凉。换成我是小韦，可能也会那样。
“我想以后有空偶尔来小韦店里给他鼓劲儿，你看呢？”我身边还剩下个小小莫，她这么说。
我点头，“帮朋友是应该的。”
小小莫和我同路，我过去都不知道。
过马路，她拉住我的手，动作很自然。后来走了很远都没松开，我也没觉得不自在。独自一人时，从小小莫想到库玛酱，眼前浮现Tr微怒的脸，眼里透着无奈。其实他的弱点还是库玛酱……吧？虽然生气，还一直牵着她的手不离开半步。
忽然一惊：我和小小莫也牵手了！
被她碰过的地方，发烫，沁出汗。
再有新人来我们这儿玩，我都会推荐小韦的店。学长说不看好，但有时候会去那边订货。大家都挺支持小韦的，不管未来如何。
一天Tr发消息说要推战棋，我被吓了一跳，因为我没有战棋类游戏。嗯，是很惭愧，但战棋是个坑，我不想往里跳。Tr说他买了一套Warhammer，中古战锤。
“因为库玛酱说想看你玩就买了？”
“是啊。”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得来他平静的回答。那份平静好微妙。
他需要有人帮他提货、拆包、把一个个模型从板件上剪下来……也就是说全部要我来完成？！我没有推辞地照办了。Tr帮了我很多，我做这点不算什么。但对模型我不在行。
“小小莫。”
接到Tr的指示。愈发深感自己是被远程遥控的。
小小莫不愧专业人士。剪刀不是剪刀，而是剪钳，打磨切口用的砂纸也是指定编号，此外还带来了切割垫。这些玩意我都是第一次见。
“我……会不会太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很专业啊！”这是我由衷的发言。
一旦开始动手，她进入忘我状态。真的是“忘我”－－忘了我的存在！和她说话也不答。想帮她做点什么，倒来杯水，她也没喝。埋头专心致志的表情很迷人。忍不住一直看、放心大胆地看，反正她浑然不觉。
过后，听库玛酱说，那感觉应该叫“闪亮”，就是画面忽的变靓丽了，画中人物成为场景中最突出的部分，令人目不转睛。
库玛酱不知道Tr入手战锤的事，要保密。小小莫也守口如瓶。工程进入涂装阶段时，Tr送来翻译好的规则。才知道他并不要求涂装，白模就可以。既然都上色了，只能硬头皮继续。我也有私心，希望能再多看看小小莫认真的表情。
库玛酱是腐女，小小莫是宅女。我知道。Tr似笑非笑地说：“知道她那类宅人最大特点是什么？”
“什么？”
“有收集癖。”
不稀奇啊，真正的御宅族就是要收集喜欢的周边。
Tr又说：“模型、正版DVD、游戏卡，这些都原封不动地放柜子里。喜欢的东西被束之高阁，和打入冷宫没什么差别。”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
可是那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实在很难说服我不去怀疑。如果和这样的女生交往，也会被当成收藏品之一？我莫名慌张。
战锤一直放我这儿。一方面是涂装进度变慢，另一方面是Tr有一阵子没了音信。这期间我依旧默默看小小莫摆弄那些小东西，还曾去过她家。果然是宅人的天下，也果然玻璃橱柜里都是未拆封的手办模型。看着它们，不禁悲凉以及感同身受（？）
后来，公司发生了点意外，应该说是库玛酱闹出乱子。总算顺利解决时，得知她和Tr分手了。
我和小小莫陪她吃了饭。那时候的我已经冒着被束之高阁的危险和小小莫正式交往。没什么可炫耀的，特别是在此刻的库玛酱跟前。我有点高兴－－容我解释，我的高兴是发现小小莫是个很重感情的女孩，拉着库玛酱快要哭的脸，好像失恋的是她。很高兴能意外地发现她除了认真做手办，认真对着电脑下载刻盘并每天如此重复（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资源可供她拖的），之外，有了一个让人感动的新表情。
我们一起送库玛酱回家。然后小小莫问我“朋友和恋人有什么分别”。一定是因为库玛酱无法理清她和Tr感情，但那是他们的事，我不好插嘴。对小小莫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恋人是朋友的升级版。”
“难道他们经验值未满，还不能升级吗？”
谁知道呢，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我就更没发言权。
“Tr是理智的人。”我安慰她。
“就是太理智才会做出很理智地分手这种事。”
这回我看见她露出一点点别扭似的表情，很可爱，忍不住问：“我可以吻你么？”
我们俩都很尴尬，特别是我，说出做梦都不会说出口的话。
“可以。”她声音很低，但没有羞涩地低下头。
我的脸很烫。暗自祈祷不要在碰到她的时候闹笑话。
那天晚上的记忆我小心保存在心底。其中有炙热烫人的感觉，还有柔软甜蜜的滋味。
再次看见Tr他不是来取战锤的，他来辞行。
现在我知道他叫林叶泽，不过还是Tr叫着顺口。握手道别时鼻子竟然发酸，尽管他早就说过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我还是没有心理准备。
他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别太激动轻点握他的手。接着说他只是去一年而已，还会回来的，害我又一次没有准备。他倒好，笑了。
真恶劣！
加重握力，狠狠掂了掂，说：“那就不远送了！”
他走前我八卦了一把，问他是不是为了库玛酱才会回来，他如常平静和理所当然地点头承认，弄得我没好意思问他们的分手是真是假，只得很俗气地附和：“你也挺辛苦的，以后要两头跑。不过追女孩子何尝不是如此。”
“单纯体力消耗没什么，就怕光是自己独白，对方充耳不闻。有时候连TR战术也发挥不了作用。你也要加油啊～”
他是在鼓励我？还是经验谈？Tr有点寂寥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在对我说话。
中古战锤在我这儿一放就是一年，一次都没玩过。规则烂熟的我，找不到玩伴。学长说：比起战棋，他更钟爱跑团。我想，我是除了库玛酱第二个盼星星盼月亮盼望Tr早日回归的人。
今天，顶着烈日，我和小小莫陪库玛酱去Tr工作的综合大学。说是接他回家，可最后在出站口等我们的是他。也没行李需要我们帮忙，一律托运了。他看起来轻松得很，对我们招了招手。
库玛酱跑向他，头顶遮阳帽落了都顾不得捡。还是他走过去捡起来给她戴上。手扶着帽子，他欠身弯腰，帽檐很巧妙地遮住了他的动作，但谁都知道那是一个吻。
小小莫捅捅我：“就说不要带桌游，背来谁陪你玩。”
呃，我是背着一款桌游来了，又怎么样？
Tr总要回去的吧，回程途中总不可能一直和库玛酱亲热吧……玩的机会一定有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