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准备出国？”
“嗯。”何睦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不说话，每天埋头在雅思题库里，除了出国还有什么好的解释么？
“申请哪所学校？”
何睦也不想详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出国的消息，听他这么问，就干脆告诉他答案：“南洋理工。”
沈崇点点头。
电梯已经停下来十多分钟，里外都还是静悄悄的，估计是学校的电缆出了问题。何睦靠着电梯墙，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她什么都没想，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这样闭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渐渐地就把这种行为当做一种休息和放松，至少自己不会刻意去想肖楚宁。
“何睦，暑假的时候我可能要去香港实习。”
沈崇的话打破了何睦的闭目养神，她站直身体，把耳塞拿掉，问他：“去哪个公司？”
“LT。”
何睦点头：“我前年也是去那里，负责人是Leslie Leung?”
“嗯。”沈崇点头，记得申请资料投递的邮箱似乎是这个名字。
“Leslie人不错，很负责，恭喜！”她知道沈崇能力不弱，这个机会或许对他以后的职业生涯有很大的帮助。她大二的暑假也到LT实习了半个多月，当时的实习生负责人也是Leslie Leung，何睦和他的关系不错，周末的时候还载过何睦到深圳。
沈崇却在想她的事情，猜来猜去她这么消沉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肖楚宁，趁着黑暗，他的胆子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大了起来，问她：“肖楚宁呢？最近怎么没见到他？”问完才觉得自己的话冒昧，却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硬撑着等她回答。
何睦似乎一惊，抬起头来看他，眼光里有一闪的失神。她点了点头，四两拨千斤地带过：“嗯，以后也不会见了。”
沈崇皱眉，似乎想到了答案：“你们……分手了？”他心里竟然有一些小雀跃。
“不是。”何睦回答得飞快，“他牺牲了，立了一个二等功。”
沈崇愣住，怎样都不会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何睦的神态和语气，似乎只想飞快地跳过这个话题。他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渐渐愈合的伤口竟然就被自己这样用力扒开，只觉得自己真是冲动又愚蠢。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
“没事。”何睦又重新塞上了耳机，靠着墙壁眯着眼。
电梯里突然亮了起来，又开始上升，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沈崇先走出去，站在门口等何睦，只见她把手放在关门键上，说：“对不起，我有事要回宿舍一下。”便按了下去。电梯门又关上，沈崇从越来越窄的门缝里，看见她还是靠在原地一动不动。
vol 22
Vol.22
不用旁人提醒，何睦其实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晚上整夜失眠第二天却依旧没有睡意，食欲不振口腔溃疡，整个人憔悴到眼眶微陷，却总是休息不好。林子琪最近到事务所去实习，寝室里夜晚只有她一个人，经常是开着夜灯盯着天花板直到鸡鸣，才慢慢入睡。后来实在睡不着，她就到通宵自习室去看书。
雅思考试已经结束，毕业论文也大致定下终稿，何睦便整夜地窝在教室里看小说。书上二十六个字母排列组合得出亿万个单词，具体说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就好像得了阅读障碍，只是规律性地一行一行看下去。她也搞不懂，自从肖楚宁出了意外，他的身影很少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反而就像一台抽水机，把她的所有思维都一同抽走，让她经常处于一种空白状态。林子琪总认为她在发呆时是在回想和肖楚宁的过往，事实却是，她很想努力回忆起他们当初的点点滴滴，却总是不敢确定自己的回忆是否真实。爱就像是昨天，而昨天早已被记忆的黑板擦抹掉，只余下轻微的痕迹。
五月底，论文答辩，拍毕业照片，吃散伙饭。纵使何睦我行我素了一个学期，这个时候还是免不了被人掘地三尺挖了出来，排着队参加各种各样的最后的集体活动。她在系里的知名度不低，人缘也还算好，于是约着同她吃饭的人也络绎不绝，最高峰的时候，她在同一个饭点内同时参加了两桌饭局，在左边的包间里坐半个小时，又跑到右边的房间待二十分钟。忙忙碌碌的日子倒是让她的生物钟和正常人相近了很多，但是暴饮暴食也让她的肠胃大大地不适，终于有一天撑不住上吐下泻，到校医院挂了一天的点滴，大家这才慢慢地放过她。
日子安生下来，何睦这才有空闲慢慢享受最后一个月的大学生活。林子琪从事务所请假回学校办离校手续，宿舍里总算有了一点人气。何睦的肠胃还没有调整过来，两人就干脆在宿舍里变着花样熬粥喝，也免去了跑食堂打饭的麻烦。自从林子琪搬回宿舍，何睦总觉得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的场景几乎不复存在，反而更喜欢和自己聊聊这几年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再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这也算是林子琪对自己的特殊关心，她不是喜欢表达感情的人，只是觉得这么做自己能够多少开心一些。四人间的宿舍，有两个本地的女生常年住在家里，二十多平米的空间也就她们两个人，四年下来，林子琪已经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也是自己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前几天刚刚收到新加坡寄来的快递，何睦想起来就拿出来给林子琪看。林子琪翻看着几张印刷精致的纸张，看了看何睦，说：“八月中旬就开学，恐怕我不能去送你了。”
“没事。”何睦摇摇头，说：“我先回家，然后直接过去。”
“本来还以为你要在这边再待几年的，之前一直没有好好陪你玩，总想着时间有的是。这个学期又一直在实习……何睦，我真想多陪陪你！”
何睦看着林子琪又担心有后悔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说：“说什么呢，不管我走多远，以后总要回来的。”
“回国……未必会回这个城市了吧？”林子琪想到肖楚宁，这个问题便问得小心翼翼。
何睦笑了笑，倒像是在安慰她：“我想我是会回来的。肖楚宁当年走了那么远，不也回来了么？我喜欢这座城市。”
“他和你不一样，他的家在这里。可你呢？你父母愿意你一个人背井离乡么？”
何睦不笑了，说：“这里也是我的家啊……我爸妈，我爸妈……”说着说着，自己也深深地沉浸在对父母的愧疚中。
这回轮到林子琪拍她的肩膀，说：“多说无益，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谁知到会怎样？”
可是，自己的未来向来很少有未知，向来都是按着计划按部就班，除了肖楚宁的死。生活总是一环接一环，某一颗裸死掉了，其他所有的工序都得打乱重来。这半年何睦一直生活在对生活的重新排列组合中，她感觉肖楚宁的消失就是一块界碑，分割了自己生活的疆域。她的清晰与快乐生活在过去的那一边，而自己却站在未知与迷茫的这一面。
被打乱的还有沈崇的生活。他一向都是按部就班仅仅有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总要在本子上计划好每一周，每一个月，每一个学期需要做的事情。除了他的情感。感情这种东西，隐隐约约似有似无，他还没有计划好，它就登场了；他还没理清它的发展脉络，它却已经根深蒂固了；等他终于决定要将这件事排上日程，未来的两年里，它所依托的对象却要离开了。沈崇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看着何睦在各个饭局中轮番登场，自己却一直没有勇气把她约出来。他想要把自己的心思表述给她，却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敢开口。在什么也没有得到的时候，他实在不敢冒失去所有的风险。
还是何睦先开的口。
傍晚的时候去操场散步，碰到打球打得一身大汗的沈崇。他正挽着袖子擦汗，抬头看见何睦冲自己招招手，他甚至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呆呆往她那边走。
“听说Leslie过来面试了？”她问。
“嗯。”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过去？”
“我要先回家两天。”他没说具体的时间，说了又有什么用。
何睦听出他语气中的小小抱怨，却没有多问，只是说：“我放假的时候或许会在深圳，又需要可以找我。”
沈崇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嗯。”
何睦笑了笑，最近说的太顺溜的一句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改天有空的话出去吃个饭吧！”说完便有些后悔，自己的肠胃还没养好，再说，两个人出去，能说些什么呢？
还在犹豫着，沈崇已经给了肯定的回答：“好，明天下午吧。听说你病了，我们去喝粥好么？”
何睦点点头站了起来：“那就明天联系。”
沈崇看着她慢悠悠地走，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晚霞与夕阳。记忆中的何睦总是脚步匆匆，走在路上时常会忽视周围的熟人。现在的何睦总是拖着步子，走得心不在焉，她在想什么？是在回忆大学生活，还是想念那个人？也许都有，但肯定没有自己。
vol 23
Vol.23
菜心牛肉粥滚烫，何睦小心翼翼地避开舌尖，店里开足了冷气，可还是吃得满头大汗。不知道沈崇怎么会有心思在偌大一座城里找到这样一家家乡味十足的小饭馆，让她的胃少了许多水土不服的症状。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一旦有合胃口的饭菜，她顿时胃口大开，忙着埋头苦吃，也顾不上两个人吃饭的尴尬了。
沈崇还没饿到她那个程度，只是慢条斯理地把勺子里的粥吹凉了，再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