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我没有任何办法来辟谣和消除这一谣传可能产生的影响,我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不再让这种谣传扩散下去,不再让奥莫瓦夫人和她的女儿继续用来拜访我这件事以炫耀她自己。为此我给那位母亲写了一封短笺:
“卢梭不在家里接待任何作者,感 谢奥莫瓦夫人的善意,并恳请夫人不再
惠临他的住所。”
她回了我一封貌似诚恳的信,但其措辞跟别人在同样情形下写给我的信一样。我已经粗暴地刺伤了她那敏感的心,而据她写信的口吻我不得不认为,由于她对我怀有如此强烈、如此真实的感情,她是宁肯死也不能忍受这种绝交的。由此可见,凡事都表现出真实和坦率,在上流社会这就是骇人听闻的罪愆。如果我只犯有一桩罪行,就是不象我的同时代人那样虚伪和不讲信义,那么,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恶毒和面目狰狞的。 我已经外出了好几趟,甚至常去杜伊勒利宫散步。我遇见了好几个人,从他们脸上流露出的惊讶神情中,我揣度出至今还流传着另一个关于我的,而我本人都还蒙在鼓里的消息。我终于获悉:公众舆论都在说,我已经摔死了。这个谣言流传之迅速,且那样无可置疑,以致在我获悉后半个月,国王本人和王后谈起这件事,依然就象在谈一件确凿无疑的事实。据费心给我写信的人说,《阿维尼翁邮报》报道了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而且没有忘记借哀悼我之名,把为我死后准备的辱骂和愤怒提前发泄出来了。
这则消息还伴随着另一个更加离奇古怪的情况。它是我偶尔得知的,所以对其中的细节我无从知晓。有人同时发起募捐,以印行可能从我家中找到的手稿。我由此而明白,他们正在准备一个蓄意编造的作品集,在我死后,作为我的作品首先抛出来。因为,认为人们将忠实地印行他们真正能够找得着的任何作品,这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根本不会有的荒唐想法,而十五年的经历早巳使我不这么想了。
这些发现,一桩连着一桩,每桩每件都令人吃惊,再度刺激了我那自以为已经每下愈况的想象力。我对不明不白的事情自有一种反感,由于它们在我身边不断增加,再次撩拨起了我的反感,我对凡此种种作了上千种解释,竭力想弄明白那些对我来说是天机难识的奥秘,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谜如此之多,但合乎情理的结论只有一个,它证实了我先前所作的全部结论,那就是我个人及名声已为当今这一代人共同一致地定了案,无论我这方面作出什么努力都不能使我摆脱这种命运。要想把任何作品不经过那些极尽查禁之能事的人的手,保存下来,传之后世,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一趟我走得更远了。那么多的意外事件堆集在一起。我的最无情的敌人全都行动起来了,可以说连命运也偏向了他们。所有统治国家的人,所有操纵公众舆论的人,所有居于高位的人,所有从私下里对我讳莫如深的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有名望的人,为了配合共同的阴谋,统统携起手来了。如此配合默契, 确实超乎寻常,但并非纯属偶然。倘若有一个人拒绝充当帮凶,有一个结局与此相违,有一个情况意外地有所妨碍,那么,就足以使这个阴谋破产。然后,各种意愿,各种必然性,各种巧合以及种种变端都促成了那伙人统一得奇怪的行为。这种奇迹般的合作太令人吃惊,我不能不相信,这种成功的合作早已为天意所容许。我在过去和现在做的大量特别的观察都使我对这种看法确信无疑了。直到那时,我还把这种同样的行为看作是人类的邪恶之果,此后,我就把它视作人的理性所无法理解的天机之一。
我这种想法非但没有使我觉得残忍和痛心,反而使我得到安慰和平静,并有助于我乐天知命。我还远远没有达到圣奥古斯丁那般田地,他以下地狱而自慰,只要是上帝的旨意。诚然,我的乐天知命没有那么无私,但源于一个同样纯洁的源泉,而且,依我看,更加无愧于我所热爱的上帝。上帝是公正的,他愿意我受苦,但他知道我是纯洁无邪的,这就是我抱有信念的原因所在。我的心灵和理性都在呼唤,这种信念绝不会欺骗我。听凭那伙人和命运的摆布吧。要学会毫无怨言地忍受苦难。一切终会恢复正常。我也或早或晚会要恢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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