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1 / 1)
忆尘,三界中的奇花。其色妖艳,其花硕形,其形昳丽。忆尘,暗含强大的力量,凡花不能与之共存,由*可见尘世之景,更能借它还阳。
忆尘,生生世世只为认定的主人而开。
冥王称赞它的“认主”之心,我也确实因它而撼动。不愿因自己的任意开放而使群花失去芳华,为待惜花之人而独自憔悴。此等奇花的心意,也非常人可比。
而我,许那无邪少年以繁华同放的承诺,也是许了忆尘。
“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忆尘与其他的话同放的情景。而今昔……”冥王止住了话,留人臆想。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唇角,依旧是那听不出情绪的语调。
“姐姐。”残羽仰头看冥王,表情认真,像是要强调,“雅姐姐可以做到的。”
冥王只是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冥王,你所说的,我先前并不知。”这是实话,于是那道横在可能之前的沟壑也就不存在了,这是因为无知而带来的勇气。这样的勇气,很有可能,终成徒劳,只是余力。
然而,我许下的承诺,勇气却是源于已知。正是因为知道它与凡花难容这一点,我才许下这样的承诺。
“你道过去从未出现过,但这又何妨?”毕竟只是过去,毕竟忆尘自己也未尝试过。
不战而败,我不甘,更不愿因此毁了那少年的深信不疑。
他既予我勇气,若是辜负,叫我如何面对?
挥手扫过整片花海,那些原本凋零的花便恢复了含苞的模样。蕴藏着法力的发簪悬于半空中,发出幽幽的银光。
我闭上眼,缓缓抬手伸至头顶:“从吾所令,莫怯忆尘,即刻始放。”
手挥下,意料之中地停滞在了半空中。群花的畏惧凝成了一股强大的阻力,空中的发簪颤动得厉害。银白如月光的法光无法从发簪中散发出去,只在自身积蓄越来越多的力量。
僵持着,积聚法力无法释放,我心知,这样只怕会导致反噬的结果……
可是,就算是如此吧……
我咬咬牙,半睁着眼,只望见那剧烈颤动的发簪。
就是如此,只望不负所托。
脑海中顿时一片清明,仿佛是入了那少年的心境。
眼眸全睁,眼前的发簪瞬间化作了碎片,法光流动在空中,纷纷扬扬。
见到此景,原本平静的心竟微起了一层涟漪。
还是失败了吗?
无论尽多大的努力,终是达不到吗?
我笑笑地顺下眼,苦涩滋味自知。毕竟……还是会失望的。
“致雅,你做到了。”冥王的声音唤我出无法摆脱之境。
“雅姐姐,是真的!”残羽的声音充满了孩童应有的兴奋,“花朵全都开了呢!”
愕然抬眼,所见之景果真如他们二人所言。群花徐徐绽放,在那妖娆万分的忆尘花旁侧,还这暗址一片素净。略微有所差异的还有它们的颜色,群花不再是朵朵洁白,更多是趋向暖色。
这便是不负所托的心意,终成的美丽。
嘴角渐扬,万花映在眼里,化作幽香渗入心中的黑色角落。
“致雅,你的能力实在是令人诧异。”冥王看着我,眼中闪着捉摸不定的光彩,“竟在成为花者的第一天,就唤出了‘群花齐放’这一最终的盛景。”
那么……那个束缚我的转生条件便也就不存在了,是吗?
“冥王你的意思……”我仍想再确认一次。
“我所思的,正是你所思之事。”冥王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而此刻的我也深知她所要等待的事。她要的,和我所思虑的,都是同样的一个抉择。
生死轮回,喝下孟婆汤,前世的一切便成隔帘的繁华,无论盛败皆为昔景,遥不可及。记忆会被割裂成两个断层,前世今生,彼此无关。这就是,专属遗忘的幸福。
可是,这真的是我所要的吗?
要我抛开一切,舍弃那段深入心扉的回忆。如何?转生后的世界,再无温婉细语至死不离的挚友,再无执扇浅笑授我琴艺的公子,再无知我所思任我自如的少年,再无昔日慈眉以对也伤我最深的他。
这,不是我想要的。
要我割舍,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就算是苦涩的记忆也罢。毕竟是那短短浮生、茫茫红尘中的美丽,毕竟是我所可以珍存的唯一。
这样,便好了。
“我愿继续担任冥界花者,不愿转生,望冥王成全。”我低头垂眸,以示臣服。
半响,悄无声息。
“我知道了。”温润的声音宛若一片平静的清泉。
我抬头看她——这个不该是冥王的女子。她的笑一如初见,似隐非隐。她抬手轻柔抚过长发,发梢散下时手心已多了一支发簪——正是先前碎掉的那一支。
“我替你妆上。”冥王盈盈缓步而来,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执着发簪,轻巧地送入我的发髻之间。
一瞬间,琼缡的模样清晰地浮现于脑海中。
曾有这样一个心细的女子,也为我妆过素颜。
现在的她,是否已重临红尘了?可是……是与否,也已不再重要了。再怎么眷恋,那些也只是前尘之事,于我于她,都是如此。
“致雅。”冥王唤回我的思绪。
然而,她只是叫着我的名字,没再说话。她转过身,缓缓走远。我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却听得她的声音自远方清楚传来。
“比起冥王,我更喜欢你叫我辕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