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1 / 1)
致禅的四十诞辰后的几个月,我都在府中无所事事。
这期间沉香和彦祉然来过几次。沉香每次来都是同我谈心,偶尔也会带几本书过来。彦祉然来了却是带着琴谱,督促我练琴。
这样的日子,不紧不弛,我倒也落了个安逸。只是,心里总觉得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
这天,闲来无事,我抱着瑶琴独自一人到亭子里操琴。
风拂面而过,几根发丝飘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感觉令我不适。我伸出手去拨开那些发丝,手指划过脸庞的一刹那,我被自己指尖的凉意吓到。
十指泛白,指尖微凉。
我一个人在亭子里纳闷。这天气虽谈不上炎热,但也没有寒冷到让我手指发白的程度吧?这究竟是……我暗暗叹息了一声,继续弹琴。这会儿心浮气躁的,弹出来的曲子自然是没有前几日弹得好。
于是,当尾音还没有弹奏出来的时候,我双手抬起,又同时覆在琴弦上,硬生生地阻止了琴弦的震动。琴声戛然而止,余音却还未散尽,只在这一片宁静之中远远飘扬。
两只翩然的蝴蝶相互纠缠着,一直飞到很远的地方,飞出了高高的墙,飞出了我的视线。目之所及之处,唯留满树的海棠还有熟悉的景致。
那原本应是明镜般的心海,此刻却像是投入了几颗石子一般,涟漪一层层地荡漾开去,难以停止,难以抚平。
那外面的世界,我只在上次寒食节出行时才透过窗瞥了几眼。那里于我,仍有着无可比拟的诱惑。我的手颤抖地按着胸口,那里充斥着对自由的渴望。是的,自由。难以拥有,所以更想拥有。一刹那间,我竟然开始有些理解致雅的做法了。她的离开,何尝不是去寻找她的自由呢?灵魂已被束缚得太久、太久,若不能解脱便是难以排解的痛苦。
她自由了,便解脱了。而我,代替她,佯装静谧,佯装甘心,佯装无谓。
但其实,我在乎,我的的确确在乎着。
在父亲的书房前徘徊了很久,我才下定决心敲开门。
他见了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雅儿有事吗?”
“爹……”我犹豫了。
“雅儿想说什么尽管说吧?”他还是微笑着。
“我,我想去府外走一走。”语毕,我清楚地看见他眉头拧了起来。
“爹,行不行?”
“这……雅儿,你是大家闺秀,尚未出阁,在外抛头露面地,这怎么可以?如果遇到不轨之徒怎么办?”
“爹,就让我出去一会儿嘛!”我的语气近乎恳求。深知自己无法任性地丢下这一切去寻找自由,所以我只能渴望着一次的解脱。
“好吧。”他拗不过我,只好作罢,伸出手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
“雅儿,得会儿我命人备轿,再叫上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同你一块儿去。”他含笑地看着我。
“恩?”我蹙眉,“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出去呢?”
“不行!”
“爹——雅儿保证在两个时辰内回府嘛。这样也不行吗?”
“雅儿,不是爹限制你,只是爹担心你。你万一出了什么事,爹不就成孤身一人了。你娘去得早,如果再没有你,你叫爹怎么活下去呀?”
“爹你放心,雅儿不会出事的。”我因他的顾虑而有些难受。
“这……好吧。”致禅终于答应了。
我自然是欢喜,谢恩之后便回房换了件普通的衣服,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绾了起来。
出了府,我开始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我知道父亲不可能放任我一个人出来,肯定派了人在暗中保护着我。这样一来虽说不上是完全的自由,但也不是件坏事。所以我便没有多大的忧虑,由着性子在街上走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小商贩也努力地吆喝着,推销自己的商品。
走着走着,我的目光落在一把独特的扇子上,古木的颜色,走近了还可嗅到淡淡的芬芳。
“老板,这扇子……”我好奇地问道。
“嘿嘿,姑娘好眼光!”那个年轻的老板笑着,开始向我解释,“这可是上好的檀香扇,由檀香木制成,有着天然的香味,放个十年八载的香味犹存。这做工精巧又美观,价格也实惠,您买一把回家吧!”
我掩面轻笑着,这老板真是能说会道,让人都不忍拒绝。
“这把扇子几两银子?”一个声音和我同时响起。寻声望去,一个白衣少年直直地伫立着,也正侧着头在看我。
我凝眉:“这是我先看到的,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买什么扇子?”
可是那个少年却像没听到似的,一语不发,反而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我。
我不理会他,取下耳朵上的珍珠耳环,递给老板:“老板,这个给你,够不够买这把檀香扇?”
“够了够了。姑娘,您拿好了。”老板笑得一脸灿烂,双手毕恭毕敬地把檀香扇递给我。
“怎么样?我先买到了吧?”我有些得意地拿着扇子在那少年眼前晃了晃。
可是他却还是沉默着,只是用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令我疑惑不解。
不至于因为买不到一把扇子就受刺激,成这样了吧?
“公子?公子!”我叫了他两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凌兰小姐,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少年回了神,惊喜地嚷道,招呼着对面的一个女子,“紫铭,快来,我找到小姐了!”
一个紫衣女子应声跑来。
“真的耶!真是您啊,凌兰小姐。”紫衣女子看着我,也同样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