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其他人全溜走了。三名年轻助手和其他枪手不见了踪影,连两名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图书馆保卫科干事也消失了。惟独董荷一个人,仍傻傻地站在走廊南端,在发呆。
王辉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几乎气绝倒地。这帮脓包,胆小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他望了董荷一眼,抬起枪口。蒋冬至,我先杀了你女朋友,看你痛不痛。
他眼睛一亮,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快步朝董荷走去。
董荷的神志已处在迷乱之中。枪声让她受到了巨大惊吓,她似乎看见了她男朋友仰面朝天倒在走廊地板上,浑身流满鲜血,四肢僵硬。她内心同时也经历着痛楚的煎熬:是她背叛了他,是她出卖了他,是她害死了他。
“董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王辉微笑着说。
“可以,我帮忙。”董荷凌乱的眼光里充满了怯意。
“我知道你还爱着张致远。他拒捕,但我们并不想打死他。我们准备给他一条生路。希望你能够与我好好配合,劝他缴枪投降。”
“好,我配合。”
“我们来演一出戏,你演一个受害者,我演一个坏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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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冬至检查了两把手枪,将弹匣中的子弹加满。手枪放在手边上,他作了最坏打算。
只剩下门板下部一个铰链没有被打断。也快了,只要再一次齐射,它就会被打断,紧接着门板会轰然倒下,枪手们会对小间内乱枪扫射。自己不要激动,要精确射击,先放倒他们两个。即便他们人多势众,一见了血,也不敢太过于嚣张。也许还能多拖几分钟,等警察上来。还有救。
门外一片寂静。他隐隐约约听见楼下传来断续的警笛声。是卢杨赶到了吗?难怪,警察来了,枪手们溜走了。但他不敢确定。他轻手轻脚朝门口移动。虽说刚才他答应卢杨不走的,但毕竟是出于无奈。求别人救命时什么都会答应。只要有一线生计,他就不想再次落在卢杨手上。
他听见走廊中段传来一声叫喊。他屏住呼吸,再听。
他听见了,一个男人在叫喊:“蒋冬至,你不投降,我就杀你女朋友。”
男人又声嘶力竭重复了一遍。
枪手们没走,仍在走廊上。他们威胁要杀死董荷,逼着他露面,走出去,然后当着董荷面枪杀他。我不理会他们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杀我。
男人继续叫喊:“蒋冬至,你这个孬种,你想看着你女朋友死吗?你不管吗?”
紧跟着,传来一声蒋冬至熟悉的哭泣:“救我啊,致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董荷的哭泣凄惨哀怨,充满了绝望无助。蒋冬至一下子跳了起来。
男人的叫嚷又一次出现在走廊上:“我给你一分钟考虑,蒋冬至,这个孬种,你不是男人,你再不出来投降,我就不客气了。我发誓,我会一枪崩了你女朋友的。我说到做到。”
说完,走廊上传来三声枪响,还有董荷的痛彻心肺的哭泣。
“我投降。”蒋冬至大喊一声。
“我听不清楚,你再重复一遍。”
蒋冬至拉开写字台,抬起腿,用力朝门板跺了一脚。哐啷一响,门板朝外倒去,摔在走廊上。
“我投降,你立刻放了我女朋友。”蒋冬至大声说。他奇怪地注意到,走廊里并非如他预料的那样,埋伏着众多枪手。咦,枪手到哪里去了?他疑惑不解。
“只要你投降,我保证放了她。我说到做到。”
“好吧,我现在就投降,我出来。”
“你先把手枪扔出来。”
啪的一下,蒋冬至将一把手枪重重放在地板上,用手推出门口,推到走廊地板上,然后往右使劲一拨,将手枪朝走廊中段滑出去。手枪呼的一下滑出去2米多。
“你举起你的双手,慢慢走出来。”
蒋冬至大步跨出门去,站到走廊上。他没有举起他的双手,他的右手仍握着手枪。他看见身穿警服的王辉用手枪顶住董荷的脑门,眼睛向他虎视眈眈。
下雨天,走廊上光线暗淡。他看见王辉的枪口一转,对准了他胸膛。他扣动了扳机。
啪啪。两声枪响,清脆响亮,在走廊上回荡。
王辉前额上赫然多出两个黝黑的弹洞,鲜血喷涌而出。他眼睛圆睁,仍怒视着蒋冬至,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先被击中。他身体颓然向后倒去,差一点将董荷也拽倒在地。
蒋冬至奔向董荷。他一把拉住董荷,紧张地望向她:“你没事吧?”他露出微笑。
“你别碰我,”董荷尖声惊叫,“你这个坏人,你又杀了一个警察!”
第二十五章 最高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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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一开,卢杨和三名手持79式冲锋枪的武警士兵冲了出来,分两拨扑向东西两侧走廊。他们是首批冲上新沧图书馆塔楼26层的警察。26层共有四名值班工作人员未及疏散:警方通过电话与他们保持联络,实时了解26层的枪战(让他们凭走廊上的枪声在电话里作出描述),并坚持要求他们躲藏在电脑房和办公室里,紧闭房门不出,等待警方派人冲上去救援,以防他们贸然下楼时在走廊上被持枪歹徒劫为人质,或被乱枪击中。
走廊里寂静无声。可以清晰听见塔楼外面的雨声。一阵疾风袭来,密集的雨点随风猛烈吹打在走廊南端的窗户玻璃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急促响动。
卢杨快速移动,转身,举枪瞄准西侧走廊。与他并肩前行的一名武警士兵冲进位于走廊南端的男厕所。他看见一名警察仰面倒在空荡荡的走廊地板上,头部中弹,头颅附近流了一大滩鲜血。
卢杨直冲过去。这时候,冲进厕所的武警士兵也回到走廊上,里面没有人。卢杨蹲下身子,近距离查警察头部的伤口。前额中了两枪,有两个并列弹孔,相距不到1厘米。射击工夫十分了得,几乎和我不相上下。他思忖着。是蒋冬至吗?他开枪杀了一名警察?这名倒霉的警察是谁呢?
卢杨站起身,掏出手机,用短信记下警察胸口的警号,以便发回市局,快速查明警察的身份。
他瞥见不远处有一把手枪,孤零零躺在走廊地板中央。是一把54式手枪。他跨出几步,走过去,蹲下,俯身在手枪上方细细观察(为保护枪战现场,他没有移动手枪)。他感觉这把54式手枪眼熟。他掏出手电筒,拧亮,照在套筒和握把上方,查看枪号。
没错,这正是他的手枪。是他被蒋冬至用手枪顶着后脑勺而被迫交出的那把54式手枪。他因为丢失了它而降职当了巡警。现在它忽然回来了,躺在血迹斑斑的枪战现场,距离一具尸体不足20米,成了一件冰冷的杀人证据,一条指向蒋冬至的关键线索。
手枪正巧右面向上。卢杨收起手电筒,取出手套,戴上。他用食指用力顶住手枪握把中央,不使手枪在地上移动位置,中指按下弹匣扣,另一只手从握把下端轻轻抽出弹匣。弹匣非常轻,里面是空的,没有子弹。他仍按刚才的作业程序将弹匣推入手枪握把。
此时,负责东侧走廊搜索的两名武警士兵已包抄过来,跑步到卢杨跟前,立正,行军礼,向他报告情况:“报告,没有发现歹徒,前面一个房间里好像有情况!”
“你们三个,护送没有疏散的图书馆工作人员下楼。”卢杨作出了处置。
“是。”武警士兵们答应道,朝东侧走廊的电脑房和办公室跑去。
卢杨走到西侧走廊尽头,跨过倒在地上的门板,进了小间。小间里面一片狼藉:一张写字台横斜在门口,翻倒在地,抽屉里面的书本纸张和办公用品撒了一地,几个杂物箱也七歪八倒,伏在写字台周围。他注意到,在门锁和门铰链附近,散落着不少子弹孔。这表明,枪战异常激烈和凶险。
这就是蒋冬至的藏身之处吗?卢杨想象蒋冬至趴在写字台及杂物箱后面躲避子弹的绝望处境。
小间的北面窗户下,立着一架大口径的单筒观察望远镜,十分醒目,引起了卢杨的强烈好奇。他走过去,取下镜盖,眼睛贴上目镜。雨幕中新沧大厦的玻璃幕墙映入他眼帘。灰暗的光线下,雨丝清晰而无声地划过镜头。玻璃幕墙后面好像是一间大办公室,看不见有人在。
卢杨退后,探头向窗户,望了一眼在雨幕中模糊可见的新沧大厦。他微微一笑,终于明白了蒋冬至为何会藏身在这间小房间内。他掏出手机,在通话记录上找到蒋冬至刚才打给他向他紧急求援的手机号码,拨出。电话立刻拨通了。
“喂,你是卢杨吗?”蒋冬至抢先问道。
“我是卢杨,我看到了你留在现场的我的手枪。”
“我希望它能够证明,我开枪是被出于被逼无奈。”
“可是你打死的是一个警察。”
“是他逼我出手的:他绑架了我的女朋友,他用手枪顶在我女朋友脑袋上,威胁要当着我面一枪崩了她。你说我怎么办?他用这种下流无耻的办法把我逼出房间,他想打死我。幸好我有两把手枪,我比他早一秒钟开枪。我运气比他好,枪法比他准。”听上去蒋冬至非常激动,语速极其快。卢杨几乎无法插进话去。
“毕竟,你打死的是一名警察,而你现在又没有警察身份,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喽,可我当时没有选择:要么我被他打死,要么我打死他。他是徐中路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我看到他和徐中路始终在一起。他有没有警察身份,你帮我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