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五章 揭奸计(1 / 1)
作者有话要说:br>咳,昨日答应的番外,因为比较长了,还没完全写完.只好先放这章.
明日一定放上来哦.再食言变小狗.
柳织云见此,冲过去抢下辛栋手里的包袱,掀开来一翻,转向大坤道:“天杀的奴才,你也落井下石来冤我。你偷府内银两财物,偷便偷了,为何还栽到我头上?”
大坤赶紧跪到辛靖跟前:“老爷老爷,这事我一个人也做不得呀。这地契,我也拿不到手啊,还不是二夫人身边的王妈,让我先拿到府外收着,说是二夫人以后会用得着,又陆陆续续拿了许多细软出来,让我慢慢地转到外面的宅子里。”
柳氏又道:“王妈说是我便是我么?我以后有啥可用得着的?这里面的细软银两又不都是我的,不是你偷的还是谁送你的不成?”
辛梃上前翻了翻,果然还有辛念辛暮的一些饰物,其中竟还有那枝百花簪,想来辛暮这几日都在苏夫人身边服侍,这掬芳斋中便不怎么注意,却教人偷了东西。辛梃盯着大坤问道:“这些是大小姐二小姐的东西,你究竟是怎样得来的?”
大坤低下了头:“这些是、是我在巡园时伺机拿的。可是这地契,银锭可全是王妈给的。王妈说,自大小姐回来,早先二夫人将认亲的大小姐哄出及隐瞒府里各人的事早晚得揭发,二夫人需要早做打算。”
辛梃辛栋梅姨都大惊:“早先暮儿曾来认亲?”
辛靖关心的却是后半句:“你说什么?二夫人如何隐瞒府里各人?”
大坤又将那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道:“大小姐走后不久,二夫人就传下话来,说是今日凡知道这事的,一字也不许透露出去,尤其不能让后面那位知道。”
辛靖气得浑身发抖:“柳织云!你好狠!”
辛靖叫过侍从:“去带王妈过来,另外,具状,将二夫人王妈大坤送官,谋夺家财,谋害正妻。”
柳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辛念这才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她娘道:“娘!娘!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这样?”
柳氏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悲悯:“娘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她一回来,你便一落千丈,不会再象以前那样了……”
辛念拼命摇头:“不会,爹不会不要我。大夫人虽然冷淡,却从来没有对我不好。娘,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办呀?”又朝辛靖跪下道:“爹,我知道娘所犯的错不可恕,可是她都是为了我,求您放她一条生路吧。”
辛念的话让柳氏浑身一抖,她转过身来朝辛靖跪倒:“老爷,织云所举都与念儿无关,念儿她什么也不知道,求你以后不要为难念儿。”见辛靖不语,又转向梅柳道:“梅柳,我求求你,念儿她也是你外甥女,你以后能不能看顾着她一点。”又转向祁暮:“暮儿暮儿,念儿虽然娇纵,但确没有什么坏心眼。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你若要恨,都恨我,帮念儿在老爷跟前说句话吧。”
祁暮心里虽恨她害娘亲,但看她对辛念这般,倒真是慈母心怀,如今这模样也颇为凄惨。为她求情心里自是不肯,只不过辛念……她不由看向辛靖。
辛靖又恨又气:“念儿,我养了她十几年,我自会给她一个安排。这个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你拿走的这些地契中不是还有一座宅子么,那个就给念儿好了。你放心,念儿出嫁前都可以留在辛府。不过,话既然说开了,她还是回复她原先的曾姓比较好,这对她的亲生父亲也是一种尊重。”
柳氏流着泪无言地磕了一个头。王妈已带到,侍从带了他们三人走了出去。
辛靖有些羞惭地对姜御医道:“辛靖治家无方,叫大人看笑话了,还连带大人受累走一趟。”
姜御医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此事既了,老夫就先走了。”
辛靖送姜御医去了,柳氏三人被解走了,剩下的人都有些木然地站在漱风堂内,从祁暮拿到那纸包到柳氏被发落,不过半日,事情如此急转直下,她还有些愣神。
倒是梅柳过来抱住她道:“我的小姐啊,你先前来府里过,为什么从没跟我们提起?就算是柳织云她不肯认,你功夫那么好,不会闯进后院来么,好歹让你娘早些见着你啊。”
祁暮道:“我,我不认得娘,也不知道我娘究竟在不在。因为出来的是二夫人啊。”
这话又惹得梅柳抱住她哭了一场:“小姐啊,是梅柳对不起你。”
辛梃辛栋过来劝解道:“梅姨,爹和娘早就说过了,你们,那是意外,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事过后,府里平静了下来。苏夫人的病有了一些起色,但总还是昏的时间多,其间姜御医又来了两次,说还好藜芦下得不多,还未到不可救的地步,只是有奇效的奇心草,只长在云阳北狄交界的玉苍山一带,还有调理用的紫珠也生长在西边边境,这些药都不是常用药,药铺里也不会有。祁暮一听倒放了一半的心,她对辛靖说,她可以让三哥帮忙找找,那紫珠,她知道,雪峰山上就有。如果娘亲病稳定了,她可以去寻来。
辛梃辛栋还担心此事会令辛靖清誉受损,但朝里竟无人议论,想来姜御医是个嘴严的人。辛靖自己倒苦笑:“既便有人议论,我也无话可说,只怪自己无能罢了。”
家中的事,由程伯管杂事,原先的管家被调去了别院。苏夫人因身体不好,只偶尔过问一下,年前的七七八八的事便由梅柳和辛梃管着了。这是暮儿回来后的第一个年,辛府准备得格外隆重一些。
很快的,云城下了第一场雪。雪刚停,祁暮便出门了。她没带任何人,自己来到了雨前茶楼,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了。茶楼里挺热闹,说书人在说着云阳的百年传奇,祁暮惊奇地发现说的竟是辛家,有伴着始帝打江山的远祖,还提到百多年前助着文帝献帝中兴云阳的中祖辛追牧天瑞辛天玮三父子。祁暮此前也没怎么听辛靖提过,此时倒是坐在茶楼里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牧天瑞辛天玮都天生神力时,有些小小的得意:原来自己力大,是遗传的呐。
一个着灰衣的青年男子坐在她面前:“小姐,拼个桌行吗?”祁暮一抬头,笑了起来:“李季,怎么是你亲自来了?”李季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四当家的,连声三哥也不称呼么?”祁暮张嘴就道:“三哥又不是你,怎么可以这么叫,最多称你李大哥罢了。”李季连连点头,又拉长声调说:“嗯,对啊。你的三哥~~~~~~是老大啊,有特殊意义啊!”祁暮脸红了,想来祁峰已向他透露了两人之事。
李季看看她羞红的脸玩笑道:“很好啊,你至少让我知道老大不是断袖,他这么多年女人也不找一个,我差点以为他有病,原来是为了等你呐。”祁暮啐道:“你胡说什么?你才有病!”李季逗她:“哦?你知道是什么病啊?”祁暮虽不明白他到底说什么,但也知道不是好话,在桌下跺了他一脚。李季夸张地咧着嘴:“轻点轻点祁女侠,啊,不对,辛女侠。”
玩笑过后,他又敛容正色道:“你在夫子庙画了标识,有什么急事吗?”
祁暮道:“我娘病得严重,要找玉苍山中的奇心草。”
李季点头:“这容易。如今这玉苍山大半已归了天青寨,山中猎人多熟悉地形,踏遍玉苍八十一峰,总能找到。你有图么?”
祁暮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又拿出一封信,递给李季:“这张纸上是图,奇心草的特征什么的也写上了。这信,是给三哥的。”又眼巴巴地看着他。李季笑笑,从怀里取出信道:“你怎么知道就有?还真心有灵犀,我是送马到晅城的,出来三哥便要我到云城。你若不画那标识,我也得上趟尚书府,只是不知道门好不好进呢?”
祁暮道:“你只说找大小姐,门人不会拦的。反正大家都知道大小姐来自江湖,有些江湖朋友也没什么。寨里现在怎样?大虎小虎和郁二哥可好?”
李季喝着茶水,点着头说:“这几个月很不错,郁二哥有将才,这不,又联合又攻打的,又下来好几个大寨。不过也是因为宝云寨的归附对他们有些影响吧,宝云寨到底也算是玉苍山中数得上的大寨。”
“那三哥……”
“你是说老大答应你陪你过年吧?新归了许多寨子,老大有些忙。而且现在北狄境内有些动荡。从九月起就北方就频降大雪,基本没停过,冻死饿死很多人畜了。照这个样子,到了明年春天如果没什么改变,到春夏必旱,这收成可就有些难了。”
“这样?那寨子里不也困难?”
“还好,玉苍山到底偏南一些,地形气候都复杂,深山的坝子里还可以种粮,老大眼前也正为这事忙着,所以年前能不能来可就不一定了。你可别怨。”
祁暮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她只是点了点头。
晚上,祁暮看过母亲后回到自己房内,又展开祁峰给她的信,细细地读着。其实下午已经读过了,但见不到三哥,她只能将信读了又读。
信中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只是写了寨中的琐事趣事,说小虎已正式与小娟成亲了,大虎也有了心仪的人。又提到奔波在各山与庄子间,颇猎了些毛皮,其中有几张狼皮,也不知是不是那群狼里的,也算是报了那天的仇了,还有一张虎皮。等他来京,请京城里好的制作师傅想想做什么合适。虎皮可以给辛大人或是苏夫人。又说暮儿的狐裘坎肩有些小了,等他猎得几张狐皮,做件披风来……
读着读着,祁暮就觉得在这冬日里有阵阵暖意升上来,眼睛却是有些湿了。
祁暮依旧是勤奋的,每天晨起必练剑,有时在掬芳斋,有时就在影湖边。她很喜欢影湖,觉得在湖边练剑与天地气通神和,自在怡然。慕云饮了狼血后倒再没用过,湖边练剑时才用。那日,她在湖边练完剑,取了些雪用软布小心地擦拭慕云。远远地便看到下朝回来的辛靖朝这边走来,想来是要去沉香居的,看见她在园中,过来看看。她拎着剑迎了过去:“爹爹!今日下朝好早。”辛靖朝她微笑着:“暮儿,起来练剑啦?今早无甚大事,就早了。”忽然他的眼睛盯在暮儿手中的剑上,看了一会说:“暮儿这把剑可以给爹爹看一下吗?”祁暮递过剑去,有些疑惑。
辛靖拿了剑在手,仔细看过,忽然问:“是慕云?”
祁暮大惊:“爹如何知道?”除了师傅和自己,江湖上便无人知道这把剑。
辛靖神色颇激动:“这是辛家祖先打造的剑,已有百年之久。铸剑之事记载在辛家的家志上,家志上记有图谱,但当初据传是锁入皇宫的,现在失传已久。如今竟在暮儿手中,真是天意!”又道:“前些日子,贺兰大人还提到,暮儿如今跻身江湖剑榜,名列第四,用的是无名,没想到竟是慕云。”
祁暮看看慕云,心中直觉不可思议,其实自她下山以来,每用一次慕云,就觉得越与它相偕,它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种情绪。从北辰护送许依依的一路,有几次她甚至还仿佛听到它在鞘中轻鸣,现在想来,都是在大战前,只是自己有些忽略了。看来它到了自己的手上竟是命运的安排,也正因为有慕云,才几次保她平安。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江湖上传说的四大神兵,碧水、映日、慕云、晴雪都是辛家打造的?”
辛靖点头:“是辛家,但不是我们这一支。但那一支似乎并没有留下人来。族谱中记的都是我们的祖先辛天玮的事。而且辛天玮这一支人丁并不算兴旺,所以云阳的辛家也就这么点人而已。”
可是,师傅又是如何得到慕云的呢?
正文 番外 彩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br>这一章写完了,觉得太累了.
明日停更.亲们见谅.
下一更,7月17日中午以后.
正是夏日午后,柳府后园树荫下的草丛中,几个孩子却不惧酷日地玩在一堆,都是八九岁的孩子,正拔了草在斗,只有一个小女孩站在树下,看着他们玩。草丛中一个小姑娘抬起头叫她:“云姐,你怎么不来玩?”
小女孩道:“整天弄得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玩?”
一个男孩叫先前的女孩道:“梅柳,你不要叫她。她呀,只管着她的衣服裙子,现在是做小姐,以后就等着做夫人太太。”
另一个男孩又道:“什么夫人太太,难道都不用站到太阳下,手一点都碰不到泥的么?你看看县令老爷家的夫人,还不是一样在家养鸡种菜?”
那个叫云的小姑娘傲气地扬起秀气的头:“我才不会做她那样的太太呢。以后要娶我的必然是坐八人大轿,骑大马的,底下都有人侍奉着,为什么要碰得到一点泥?”
先前那男孩看了看她道:“柳织云,你被太阳晒晕了吧?咱爹只是小县丞,你倒想要嫁一品大员哪?谁娶你?还有啊,你会什么?你还不如梅柳会做事呢?”
柳织云鼻子一哼:“夫人太太要会做事干什么?梅柳会做事,那是侍奉人的命。我会什么?我还会吹笛抚琴呢。”
另一个男孩道:“你做什么要说梅柳?会做事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
梅柳却笑笑道:“侍奉人就侍奉人,侍奉人也能养活自己吧。”
小梅柳却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二年后,身为县里捕快的梅柳的父亲因辑盗而亡,母亲一人抚育他们姐弟三人,梅柳作为长女,十一岁起就到别人的店铺里帮工,由此也锻炼得十分伶俐。
梅柳十五岁那年,她帮工的绸庄掌柜忽跟她说,绸庄的东家南郡辛家的夫人怀孕了,需要一个伶俐些的丫头,他已经跟东家推荐了梅柳,问梅柳愿不愿意去,银钱挺丰厚的,就是要去南郡,离家远了,而且一直要在那里。掌柜的又跟她说,他一直觉得梅柳不错,到了辛家,如果能做到大丫头的话,银俸差不多跟二掌柜一样多,要是她做得好,当个内管家什么,就更好了。梅柳听了很动心,便去跟母亲说了,母亲有些不舍,但想到后面还有两个小的,一个还在读书,便答应了。从此,梅柳进了辛家。
辛家在南郡是大户,与方家苏家齐名。辛家老太爷还在,但当家主母却是辛老爷的夫人苏氏,正是那苏家的女儿。原来苏夫人的陪嫁丫头都嫁人了,本来也是随便用两个人,但目前苏夫人怀了第三胎,便想要找个伶俐些的人来侍奉,以后还可以带带小姐。辛家已有两个小少爷,这胎怀上后,他们去求过签,说是女儿,全家皆喜。概因,辛家几代以来都只生男,甚少生女,有个女儿倒是非常金贵。
都说怀孕的女人脾气差,不过梅柳倒没有从苏夫身上看出来,她始终是笑吟吟的。本来辛老爷在外经商,时常不在家,自得知夫人又有孕后,将生意略微收缩了一下,以便有更多的时间回家陪夫人。老太爷、老爷、夫人待人都很和气,梅柳直觉自己很幸运。起初,苏夫人见来了这样一个小丫头,也有些怀疑,辛老爷说,这是晅城的老许推荐的,这一路我也试过了,相当能干。苏夫人便试了试,便发现她年纪虽小,做事却井井有条,又仔细妥贴,自她一来,房中原本乱哄哄的物品用具便分门别类很快得到了安置。苏夫人大喜,私底下对老爷说,这小姑娘再锻炼几年都可以做管家了。
日子过得飞快,来年春天,苏夫人果然生下一个粉嫩的小姑娘,盍家都沉浸在喜悦中,老太爷为这了这个孙女特地举办了喜宴,倒象得第一个孙子时一般。梅柳接下去的事便是带小姐,梅柳小时候曾帮娘带弟弟,这倒也难不倒她。眼见着小姐渐渐长大,娇憨可爱,是辛家人心头的宝。
苏夫人的大姐嫁给了方家的二少爷,喜欢读书的二少爷没有象方家其他人一样走经商之路,而是考取了功名,前年补了一个京官的缺,赴任去了,全家便迁到了京城。苏夫人与其姐感情一向很好,难免有些思念。辛老爷一向疼妻子,便说正好京城有生意要谈,不如随他一起赴京,夫人可以探其姐,老爷也可接几桩生意。苏夫人的姐姐没有见过小姐,辛老爷与夫人就决定带了小姐赴京,两位少爷还留在南郡。
可这一去,一切都改变了。
小姐丢了,梅柳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已十八了,本与长信暗生情愫,而此事后,她心中除了悔恨再无别的念头。事情过去了二个多月,辛家索性就在京城定居了。虽然老爷和夫人没有对梅柳大加责罚,甚至说这是意外,但她还是不能承受悔恨的折磨,给管家留了信,黯然地回了家。长信,那只是一个过去的梦了。长信的心里只怕比自己悔更恨,他也不会有心思想两人间的事了。
回了家,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娘解释,她一向捎信回去都说自己过得很好的,如今却是灰溜溜地回来了。可是让她惊奇的是,家里竟然还有客人,那就是几年不见的表姐柳织云,织云是娘唯一的侄女,她的爹爹曾经是汶县的县丞,后来因为县令的事被牵连革了职,一家人便去了七渡。听说,织云十五岁时嫁去了芷蓝城,如今不知怎么有空来看姑母。
可是,她居然不是访亲而是寄住。原来她是嫁了芷蓝的一家药铺的二少爷,日子也算是富足。但是公婆过世后,两兄弟便为家产争了起来分了家。她家相公分了两间药铺,夫妻两人经营着药铺,男人管进货,女人管卖药,倒也过得可以。但她那丈夫爱结交些狐朋狗友,一两年下来,又嫖又赌,竟是将家财败得精光,她那相公被人追债砍死在外,家里的房子被人占了,她只带了些细软便跑了出来。原本想去七渡寻父亲,却发现自己一家早就搬迁了,听邻居说竟是去西部屯边了。她只好来找离家最近的姑母家。
梅柳知道娘一向喜欢织云的,常夸她生得标致,又聪明能干,必是一众表兄妹中最有出息的。如今她时运不济,自然也怜惜她,让她在梅家安顿了下来。只是这一住,又改变了她的命运。
梅柳又恢复了在人店铺做帮工的日子,只是不敢再去辛家名下的铺子,只得去了一家首饰店。没想到半年后,她还是遇上了来此谈生意,为夫人选饰品的辛老爷。辛靖见了她自是欣喜莫名,问道:“梅柳,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辛家并未说要辞退你啊。”梅柳惭道:“我实在是没脸呆在辛家了。”
辛靖道:“暮儿,我们一直还在找,我也说过了,这事不怪你和长信,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只是毓华她情绪越来越糟糕,一天下来几乎说不了几句话。我已接了梃儿和栋儿来京城,可就连他们到毓华跟前,她也没有笑容。又时时流泪,该说的话我都说了,现在也不知如何劝解才好。你一向在她身边,又体贴,我想还是你常去说说话还好一些。”
梅柳忐忑道:“我只怕夫人看见我又勾起伤心事。”
辛靖道:“哎,现在不管谁在她面前都能勾起伤心事。你至少还能跟她说说话。还有京城的辛府刚弄好不久,家里人多事杂,也没收拾好,南郡带来的老人都在忙生意。老程一个人管不过来。你看你能不能回去帮忙做着。看着以往我们待你不薄的份上,你就帮帮忙,还是回辛府吧。”
梅柳急道:“老爷这么说,真是折杀梅柳了。梅柳的契约还在辛府,自是辛府的奴才。老爷不嫌弃梅柳,梅柳就感激不尽,怎么还说帮忙呢。”
梅柳回去跟母亲一说,母亲忽道:“辛家需要人手吗?那你将织云也带去吧。她反正是孀居,有个事情做着,也能养自己,若是再能遇上个好人,那下半辈子就算是有着落了。”
梅柳有些犹豫道:“这个,我还得问过老爷。可是织云,她不是不太会做家务吗?”
母亲道:“可是她好歹还管过两家铺子,调度分理啥的应该还可以吧?”
梅柳问过辛靖,辛靖点头道:“梅柳介绍的人应该不错吧,你说她管过铺子,管些府内用具调度应该不成问题吧。说不定还能在铺子里帮个忙。”于是他们走时候,也带走了柳织云。
柳织云第一次见辛靖,便被他轩昂的气度折服了。她那前夫,虽说也算是容貌英俊,但相比于辛靖,只能算是斯文与小家子气。她曾在相公死后发誓,以后再嫁,就是做妾也要嫁入官家,求个安逸。眼前的辛靖,三十上下的年纪,虽说只是商人,看着却是气宇轩昂,又听说辛家极为富足,又是世家,以后未必会一直行商。她的心便活了起来。
这一路上,她曲意接近辛靖,一路上的打点她都跟在一边,细心安排,倒也做得妥妥贴贴,滴水不漏。原本这事都是辛靖的近侍做的,后来由梅柳帮着,又加上一个柳织云,那侍从便乐得将事情推了出去。辛靖倒是对梅、柳两人都很满意,尤其是柳织云,看起来娇滴滴的,做起事来倒也挺能干。便想着,以后,程伯倒是可以放些心思在新开的铺子上了。
回了京城辛府,辛靖将府内的事务分给了梅柳和柳织云两人,程伯只管些帐务。但是苏夫人果如辛靖所说,对梅柳十分依赖,常要梅柳陪在身边,梅柳的重心便渐渐地移到内院,辛夫人的身上去了。
梅柳再见到辛夫人,被她的气色吓了一跳。她原本是个丰润的妇人,如今那张饱满的鹅蛋脸被削去了三分之一,下巴更是尖得能戳死人。那两道烟眉原本都是舒展着的,而今,却是死死地攒着,一天也不得开。梅柳心里更愧疚了,又见得自己陪她后,她有了一些起色,便去跟辛靖说,她想此后专侍苏夫人,再加上两位小少爷。府内管家的事便交给了柳织云。
柳织云管家,果然还是很尽责的,府中大小事件,大到房屋装饰小到仆从服色,她都一手管下来,府里新进的仆从,也是先由她和程伯先初选了再让苏夫人看过,苏夫人恹恹地,看了两眼便道:“你看着办吧,先试试看。”如果碰到大事,苏夫人有精神了便来管一下,实在没精神,便对柳织云道:“去问老爷吧。”于是,柳织云往沉吟阁跑的时候便多了。
辛靖虽说也是住在沉香居的,但柳织云发现,他平常并不跟夫人住一起,而是住在西厢。两人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龃龉,但夫人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白日里辛靖要么去铺子里,要么就在沉吟阁。夫妻两人相见,大部分是在饭时,但辛靖常要去应酬,所以现在一起吃饭的时间也少了。两人在一起时,夫人的话很少,老爷会多说一些,但看夫人没什么反映,总有些沮丧。转个话题也十分小心,只怕又引起夫人的泪水。有几次,柳织云看见辛靖出沉香居时,脸沉着,有些不耐,大约又是看夫人的脸色了。
在辛府呆时间长了,柳织云也看出,夫人虽说话不多,对人也和气,其实性子很刚,有些不好听的话估计都是说给老爷听了。她一直听梅柳说老爷夫人感情如何如何好,现在,她心里暗想,也不过是表面罢了,也就是梅柳这样没心眼的人才看不到这一点。
辛靖对柳织云的表现是满意的,从节日装饰到换季衣服,从每日菜色到大小宴请,她都做得妥妥贴贴,府里顿时觉得有序齐整起来。另一边,在梅柳的抚慰下,苏夫人的情绪也缓和起来,有时也会跟着他到云城外相国寺去走走,一来是散心,二来也是求个签,寄托些心愿。
但就在辛靖以为日子过得平顺起来的时候,南郡传来急讯,说是老太爷故去了。原来,丢了女儿的事,辛靖一直瞒着父亲,只怕老太爷心急上火,发生什么意外。关于移居京城,也只说是方家为他们寻到了一些大的商机,需要在京城的铺子里坐镇。可是这眼看着已经瞒了一年多了,老太爷也不知哪里听到了消息,急怒攻心,一口气上不来,晕死了过去,再醒来,这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半个月都没拖过去便归了天。
辛靖得了消息,带了全家大小返回南郡,京城的辛府便由柳织云看守着。
办后事,守灵,七七四十九日后,辛靖将父亲安葬在祖坟里。苏夫人总觉得是自己那日贪那茶香,想不被打扰地多坐一会儿,只这一会儿便丢了女儿,如今又害了疼爱她的公公,便说要在老家为辛老太爷守制。辛靖在京城的生意却是越做越好,倒真有些放不下心来,他答应夫人留下,但说好只一年,自己先回京城,得空再回来。
这一年里,辛靖三个月便回南郡一次,每次回南郡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夫妻间话竟是越来越少。他渐渐地苦闷起来,直觉比刚丢女儿那些日子还要无助。
在京城,他多应酬,便也借机用酒麻醉自己,大醉而归的日子,柳织云总为他准备了微温的醒酒汤。不应酬日子,在府里,只要他夜里在沉吟阁呆过亥时,柳织云便会送来夜宵,有时只是面点,有时会是小菜。
一夜,辛靖看了看那些精致小菜,叫柳织云道:“去取壶醉梨花来,另外再拿两个杯子,你陪我喝一杯吧。”这一喝自然不止一杯,不知怎么的,辛靖对着她大倒苦水,直道夫人越来越冷淡,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她恢复。就是夫妻间的事,也已经是要求着夫人,她还不愿意,自己又不敢用强,只怕她恨自己。直叹做男人累。
柳织云也已喝多了,此时睁着醉眼道:“男人累怎比得上女人苦。”将自己与前夫的事说了一遍,又问辛靖:“你好歹有一大家子,我呢,父亲一家搬走也不与我说,如今只剩得我一人,到底谁苦?”
辛靖看着她酡红的醉颜,晶莹的双目,鬼使神差地搂住她:“女人苦,自然会由男人疼着,织云,你,你以后不必这么苦了……”
这一夜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但自此后,柳织云便觉得辛靖看她的目光已不同,她心中暗喜,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如果不努力,便没有结果。
此后,这样的谈心也有几次,辛靖有时会说到商场里的烦心事,柳织云对这些不懂,但还是软语劝慰。这一年多来,辛靖在夫人身上已基本没有再听到如此的软语娇声,夫人要么沉默,要么说出来的话硬得能砸死人,他都想不起当时你浓我浓时夫人的样子了。
终于有一日辛靖醒来时,发现自己搂着柳织云躺在床上,两人几乎未得寸缕。隐隐的头痛让他想起,昨日请人吃饭,似乎是喝醉了,回家,柳织云扶他进了沉吟阁,自己只觉扶他的人体香惑人,实在把持不住,动手脱了她的衣服,将她抱上了床。他的心忽凉了一下,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自己娶毓华的时候还跟她说辛家的传统是一夫一妻,此后必会遵此,不会再对别的女人动心。如今,自己是对温柔善解人意的柳织云动心了么?他这厢还在边穿衣服边想这些,那边柳织云已醒,见此情景,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慌张地爬了起来,急急地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一整天,辛靖都在想如何解决这件事。他编了个故事问了好友:说有一人,甚爱妻子,但因遇事有误会对他一直冷淡,他很苦闷,后又遇到一女,温柔贤良,善解人意,对他颇有意,他在一次酒后与此女有了关系,他该如何面对妻子又如何面对此女?友问:“此女是妓否?”辛靖摇头。又问:“此女是他□妾否?”辛靖又摇头。友三问:“此女美否?”他点头。友又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那男子?”辛靖道:“是。”友答:“那还想什么,纳了当妾呗。是男人,总有需要,再爱妻,她不能满足也不行。反正那男子只要心里有妻子就成,妾么,就是用用的。”
傍晚,辛靖找到柳织云,她却抢先说:“昨日你醉了,我就当没发生过。”
辛靖愧然,正色道:“那怎么可以?你也是清白人家的,我自会给你交待,我会跟毓华说的。”
柳织云拉住他流泪道:“我心里是有老爷,但我知道老爷心里只有夫人,我不敢有奢望。您别费脑筋了。”
辛靖道:“是,我心里只有毓华。但我既要了你,错又不在你,我自该给你名份。不管我对你有没有心,这对你都好,你以后也不必再如此辛苦。只是以后情感上我恐怕有愧于你,但我会补偿的。”
柳织云擦了一把泪道:“只要夫人同意,织云只愿呆在老爷身边,为老爷尽心就好,提补偿是看轻织云了。”
辛靖轻轻搂住她,叹了一口气。当晚,两人自是又温存了一番。
辛靖果然提笔修书,略说了一下自己与柳织云的事,但并未说纳。
不久,夫人的回书来了,几个大字直看得辛靖如芒在背:君欲纳妾否?何不明示?毓华既有失,君随意。
他有些犹豫起来,但几次看到柳织云,看到她从不问他此事,又强装无事的笑脸,终于还是决定,一年守制满,便纳了柳织云,但不办什么仪式了。
苏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回了京,依旧是淡淡的。柳织云倒也知机,府中的事还是去问苏夫人,去沉香居和沉吟阁都不是很多,但若是沉吟阁,时间便要长许多。老程看在眼里,提醒梅柳道:“梅柳啊,你也要提点下你这表姐,夫人和老爷都这样了,她就别再掺一脚了。”可是,没待梅柳醒过味来提醒,辛靖已跟苏夫人提出,正式收了柳织云做二房,说:她既已跟了我,我总得给人名份。毓华,对不起,我,食言了。
柳织云被悄悄地收了房,心里也是有些剌痛的。苏夫人不怎么肯理会老爷,待她也淡了许多,但并没有恶语相向。这样,她又心安了一些。梅柳对她有些责怪,她叹道:“梅柳,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了,便是管不住自己的么?我不否认是我要接近老爷,可老爷那样的人,他若真对我一丝情意也无,怎肯让我近身?”梅柳想起长信,想想她的话也有理,便不语了。
府里一些机灵些的下人便称呼她做二夫人,辛靖听了不可置否,于是大夫人二夫的称呼便定了下来。柳织云既被收了房,管的事便渐渐多了起来。苏夫人心愈冷,愈不爱管事,她渐渐地将府中的吃穿用度调配都兼管了起来,只有府中的帐都是由程伯管着的,她经营起来总有些不便。她跟辛靖说,程伯两边跑,太辛苦了,辛靖点头:“这样吧,毓华她无心管府里的事,你且辛苦着继续管一下,统管便好,你再去觅个管家来,管具体的事。”
她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虽则累一些,但心里到底是开心的,也踏实下来。管府内诸事,依旧是兢兢业业的,大夫人和少爷诸事,她也小心着,该添什么,该置什么,大夫人少爷的喜好,她也一样样记在心头,不敢马虎。对辛靖,自然是分外体贴,回府总有热茶,就算是晚归,她也会在厅堂前等候,冬夏补品更是适时。府中下人,也处分有度,不过于苛责,也不放任。辛靖看在眼中,倒也放心了不少。
形势在那年春天又变了一变。
原来,辛靖年少时与人打赌,相约赴考,曾中过探花,但因为辛家一向淡于仕途,虽被皇上留在兵部任职,但适逢母丧,回家丁忧后便不出仕了。如今,他在京城一呆就是两年多,皇上也已几次找人试探他,希望他回来。他逼躲不过,再加方家姻亲的劝说,心下也有些动摇了。他回去与苏夫人商量,苏夫人道:“你留在京城本是为了寻暮儿的,如果为官,能给寻暮儿添些倚仗,我也无甚意见。只是为官一途也甚艰辛,你自己可要把握。”
柳织云得知消息却是很兴奋,虽然辛靖没有跟她明说,只说今后可能铺子要管不到了,程伯府里便一点也不能兼顾,她须更费点心。但府中的传言她也不是没听见,她早已暗暗地做了一些打算。柳织云忽而想起少时的戏语,似乎都实现了。
辛靖答应了皇上,但在入仕前,他决定带着一家大小去七渡散散心,那儿有一个别庄,也有几处田产,说是去收租,不过借机去那青山绿水处游玩罢了。这是很久之前便计划好的。自打老爷与柳织云说起这个,她便一口承揽下来,说七渡她很熟,到时先去七渡打点,做些准备,一家人到时也方便一些。
柳织云自是有自己的心思的。离开她的念儿已近三年了,每每看见辛家的两个小少爷,她便要想起念儿。听说老爷丢了的小姐年纪跟念儿是差不多大的,她便想了一个周全的计划。
当年,曾家两个铺子都被那男人押了进去,赌输了,又输了房产,追债的人天天在外面闹,她已感觉这个家要完蛋了,但她的念儿才两岁不到一点,她很怕那些人连女儿也要抢,便偷偷地将她送去了望山村,她原先的贴身侍婢巧儿嫁在那里,巧儿与她感情甚好且忠厚,是可托之人。她其实也藏了些细软下来,够养活念儿一段时间了。她本打算再将家里的值钱东西藏点下来,索性便带站着念儿远走高飞,离开那个爱赌的男人。
可是等她安置完女儿,回到芷蓝城看到却是男人的尸首,他竟已被追债人砍死。她倒没有多少眼泪可掉,男人死了,房子没了,剩下的银子葬了他也没余多少,还有债务未还,她只得选了一个月夜偷偷地回了娘家,只想着安置好了,再接女儿过来。可是,竟然连娘家也没有了。离七渡最近的,便只有晅城的姑母家,还好这个姑母一向疼爱自己。
她没有跟姑妈提生有念儿的事,自己不过十九,假若说是独身,那再嫁的几率应该更高的吧。自男人死后,她已经思前想后地将事情都想了一遍,她本是想将念儿安置在外家,再到别处寻份事做,凭着自己的容貌给人续弦或是做小总没有问题,做小虽然日子难过些,但自己总会想办法翻身,到时再将念儿接来,也算是齐全了。可是,外家竟不可托,那念儿就只好只放在巧儿处。
如今,她终于稳了,也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她便私底下托人带信给巧儿,安排了一切。
一切都很顺利,辛靖果然将思女之情移到了念儿身上,而且对念儿的宠爱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府中的事也渐渐地放手让她去做,新置的田产和屋舍也交由她安排,她渐渐便觉得老爷对自己也并不是无心的。她甚至渐渐地忘了辛府还有女儿未寻回。
只是老爷对苏夫人,还是那样,自那次老爷重责了二少爷,苏夫人与老爷吵了一次便再不出沉香居,原来每日的定省,她也说不必了,几日一次便可,她要清净。原来念儿还去大夫人去请安,大夫人也要逗她一回,现在对念儿是淡淡的了。而老爷,她知道他还是每日必去沉香居的,哪怕被梅柳挡出来,进不了院门。
老爷从沉香居中搬出来后,她以为他来采云居的次数会多一点,甚至可能会住在采云居,但老爷竟然只是住到了沉吟阁,而且来找她的次数也渐渐少了,任她炖了许多补品,还是少了下来,她觉得老爷,也许是因为年纪渐长的缘故,但她知道这也是骗骗自己的,根本还是在大夫人。
她的心里便横了一根剌,又渐渐地长大,让她有些难以安心。只是那大夫人身子是越来越弱,一年中倒有个半年是卧病在床的了,这样,家里的事完全是由她作主了。可她看到每次大夫人病有变化,老爷的表情便会凝重,也不大理人,便有些莫名的愤恨。也许,她该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老爷的官越做越大,大家都知道辛老爷是为了寻女留在京城的。陆陆续续地也有几个来认亲的,但老爷自己认过了都不是。念儿七岁那年,辛家不知从何处听说,那年的上巳,北狄使节团的大使曾游过云湖,而且次日仿佛还来街上问过谁家丢了小女孩。于是长信便被派往北狄,开了分铺,兼管寻人。
自他升了兵部尚书后,这府里来认亲的便一拨又一拨。初时她很紧张,但一一否认后又有些坦然了:这已快十年了,这孩子目前是不是活着都难说了。冒认的太多,辛靖放出话来,须拿了信物才让进门,这才渐渐地少了起来。但也不是没有,隔个一两年也有人拿了什么信物过来,但都不是。也许人家也是找亲的,只是找错了。
但七月里的这个女孩,她心里知道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先前长信已来报说是在上京发现小姐的踪迹了,那女孩又说自己来自北狄,她的眉眼又那么肖似老爷。柳织云的心才真正慌张起来,她不能让她毁了念儿在辛靖心中的地位,她若回来,苏夫人的病自是不治而愈,那这个家便不再是她柳织云的家了,她便真正要过伏低做小的妾的生活,这让她如何甘心。几乎是本能的,她做出了那样的反应。
只是有些事,是命,根本不是她所能挡的。辛暮还是回家了,苏夫人的病情果然好许多了,辛靖对念儿虽未大改,但心思化在辛暮身上的多了,她觉得她必须出手了。
只是,又败了。这次,比十五年前死第一个丈夫时还要惨,再无人可依靠,再没有人来同情她。
后来,梅柳带着念儿来牢中看过她,她便跟梅柳提出要见老爷一面。梅柳道:“你还想怎样?你已经将这个家折腾得伤筋动骨了,你还指望老爷原谅你吗?”
已十分憔悴的柳织云摇头道:“我,我只想见到他问他几句话。”
“你还想问什么?”
“我想问他,他心里可曾有过我?”梅柳默然,点头道:“我帮你传,老爷若有,自会见你一面。只是,我觉得不可能。”
隔了几日,牢头交给她一封信,她打开一看,只不过几个字:“一时迷恋,后悔莫及。可曾记得纳你前说的话?”纳她前,辛靖说了什么?好象是说给她名份,给她交待,但情感上却要有愧于她,只能做别的补偿。原来自己得到的那些财物,那些权力,只是补偿。呵呵,她坐在角落里无声地笑了。
笑了一阵,她问牢头:“以我所犯之事,该处何刑?”
牢头面无表情道:“以奴才谋杀主子,已伤,绞刑。”
她点点头,低声说:“绞刑么?别人绞,会痛吧?”
次日,尚书府收到口讯,说是辛府二夫人畏罪,于监处自缢身亡。
辛府派人取回遗体,却为将她葬在何处伤脑筋,问梅柳和曾念,两人想想,说,不若葬回芷蓝城。
是月,曾念在梅柳及辛府侍卫的陪伴下将母亲葬到了父亲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