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遇见(1 / 1)
远成的装饰很简洁,线条干脆利落,颜色多采用冷色系,严肃而不失清朗。
夏浅浅在等待室等了没多久,林子桓就推门而入。
“抱歉,应付了个人。等了很久了吗?”
“没有,就一会。”夏浅浅浅浅一笑,“打扰到你的工作了吗?”
“怎么会?”林子桓笑道,想了下还是问道,“我听说刚刚你碰到何茹了?她说什么了吗?”
“何茹?”夏浅浅乍听下有些疑惑,随即了然,“哦,你说的是那位何总监呀。她没说什么,就是对我有些好奇,问我们结婚多久了。”
“呃,”林子桓有些抱歉地解释,“何茹是鑫通科技的项目工程总监,那家公司最近和远成的业务来往比较密切,所以我和她的联系也不可避免。何茹对我的婚姻状况一直有所误解。尽管我跟她说过好几次我已经结婚了,她仍然不相信。今天见到你,难免有所迁怒。抱歉了。等项目结束后我就和她没有联系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夏浅浅温言道。看这个何总监的架势,再联想前台小王对她的无奈和鄙薄,很容易猜到,她无非是看上了林子桓,又以为他未婚单身,借着工作的名义让林子桓无法直接拒绝和她的往来。今天见到夏浅浅,终于幻想破碎。那样骄傲的一个女子,心生愤恨也是难免。夏浅浅欣赏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但不代表喜欢这个觊觎自己丈夫的女子。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林子桓归为自己的人了。这个认知很奇妙。夏浅浅试图不往这方面深想,终于想起来来这里的根本目的。
“这是你忘记的文件。”夏浅浅把那个米白色的文件袋从包里拿了出来。
“辛苦你了。”林子桓接过文件,又道,“其实你应该多来我们公司几趟,这样我也就不会被人认为还是钻石王老五了。”
“呃,难道我以前没来过吗?”
“以前啊,”林子桓停了下,“以前你可懒了,从来没来过公司,连年会都不肯出席,让我每年都是孤家寡人。”有些事、有些记忆,他想忘记、抹杀,让它们消失无痕。
这样啊,过去的自己么。夏浅浅默然。
林子桓也不再多说什么。打开文件夹,正要把文件抽出来,看到文件标题,蓦地惊住了。
“怎么了?拿错了吗?”注意到他异常的表情,夏浅浅问道。
林子桓却久久没有回答,捏着那几页纸,也不抽出来,就保持那样的姿势,怔怔地看着。
“怎么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夏浅浅略微有些着急,再重复了遍。
“呃,没什么。”林子桓仿佛从回忆中惊醒,急忙把那两页纸塞回去,想了想又觉得太不可信,补充到,“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噢。”夏浅浅尽管有些疑惑,但并不打算追问。既然林子桓说已经过去了,那么就让它过去吧。
林子桓小心地把文件收好,然后回复温柔微笑:“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好。”夏浅浅把手放在林子桓伸出的手中,握住。这种感觉,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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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风静静地站在A市的街道上。刚搬到这个城市,有很多事要做,可是他忽然有些懈怠了。
想起很多事,想起懦弱而无助的母亲,想起充实而单纯的大学四年,想起在N市那翻天覆地的一年,想起那个给他的生命带来无限光彩和无限灰暗的女孩——夏浅浅。
爱与恨,乐与痛,甜美与哀伤,所有的所有。
他是怀着对夏浅浅深刻的恨意过完这三年的,并且把恨意变成了动力。在美国的日子里,他像疯了似的学习与工作,不仅提前修完了学位,而且在公司实习期满后立刻签约。凭着精明的才干与吃苦耐劳的精神,他很快得到了老板的赏识与重用。这次公司拓展中国市场,他自告奋勇前来。
为的是在她面前找回失去的尊严。
可惜的是,到了N市,才发现她早已搬走。无奈之下,他联系上久未谋面的大学同学,却被告知他们也不知道,夏浅浅根本没有再联系他们。除此之外,不少人甚至责备于他,理由居然是他抛弃了夏浅浅出国谋高就,让他怒极反笑。
在网络上查了远成的资料,才知道远成把重心搬到了经济更为发达的A市。正好他回国的业务重心也在A市,于是他为公为私,到了A市。
可是,他站在A市陌生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却不知何去何从。
人海茫茫,夏浅浅,你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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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到了公司,林子桓索性带夏浅浅去了写字楼的员工餐厅,虽然不是很美味,但偶尔为之也是件新奇的事。
其实何茹这个时间来找林子桓,本意就是谈完了就自然而然地提议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以林子桓的绅士风度肯定不会拒绝,就又制造了进一步的联系。可惜碰到了正牌的林太太,只能铩羽而归。
而林子桓让夏浅浅这个时间段过来,未尝不存了那样的心思。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比如说,这些场景:
场景一:同一写字楼某公司老总。
——“林总,这位是?”
——“我太太。”
——“林太太啊,你好你好,很荣幸见到你。”
场景二:某客户。
——“林总,难得看你带女朋友啊!”
——“这是我太太。”
——“林太太啊,失敬失敬。林总林太太什么时候结婚的呀?”
——“三年前。”
——“……”
场景三:远成某职员。
——“林总您好,您也来员工食堂吃饭啊!这位是?”
——“我太太。”
——“原来是老板娘,失敬失敬,您好您好!”
以上场景各重复数遍。让夏浅浅有种感觉,好像这顿饭的意义就在于向他的工作的圈子里的人介绍自己。
不过一种欣喜愉悦的感觉慢慢渗透,像是被承认了、被接受进入了他的工作圈子一样。
不知是谁说的,爱一个人,就会把她介绍给自己圈子内的所有人。
好像打上所有权的烙印一样。
嘴角微微翘起,45度,愉快地接受“林太太”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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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路风才缓缓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
秋高气爽,天气很怡人。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可是路风的心里,始终是冷清的。
这些年,能进入他敏感而骄傲的心里的,也就那么一个人。可是这个人,狠狠地践踏了他。
他恨,可是更恨自己,还记得她的一颦一笑 ,记得有关她的一点一滴,记得他与她在一起共同渡过的所有时光。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手掌握紧、再放开 ,再握紧。可是再没有那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放进他宽大的手掌。
蓦地,看见远处的一家店:浅浅花屋。
浅浅。
夏浅浅。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莫紫正在结算上午的收入,夏浅浅不在,使她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很多。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头说道:“欢迎光临浅浅花屋。”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冷冽的男子。漆黑如墨的头发,线条柔和的脸颊,深邃纯黑的眼眸,俊美苍白的容颜,散发着一份忧郁又清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为他所吸引。
惊讶于这位客人的形貌,莫紫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招呼到:“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来人正是路风。他微微侧过头,看了莫紫一眼,不是夏浅浅。浅浅花屋,不过是巧合。他不知道是该失望呢,还是该庆幸。他,还没有调整心态到足够坚强到平静地面对她。
“浅浅花屋的鲜花品种十分齐全,而且由专业人士设计包扎。”莫紫继续微笑着介绍,“请问你需要什么吗?”
专业人士……路风想起了夏浅浅,她是艺术设计专业毕业的,对于这个最是在行。那时他囊中羞涩,没有钱送她花,结果她反而自己做了束纸花送给了他,开玩笑地自认为大爷调戏他。
那束花,很久很久以后,久到积满尘埃了,他都不忍扔掉。
“呃,这位先生?”迟迟得不到回应,只看到他默默地沉思,莫紫忍不住再次提醒。
“唔,”路风从回忆中惊醒,“呃,我想要一束铃兰。”
“好的。”莫紫走到一边的饰物架旁边,捧起一束铃兰,征询道,“先生,您看这束怎么样?”
“就这束吧。”路风不想多言。
莫紫将花再次包装了下后递给路风,然后笑着说:“先生您眼光很好哦,这边的花店里只有浅浅花屋才卖铃兰哦。她的花语是幸福再来,鸣响幸福哦!”
小小的白色花朵像铃铛一样轻轻摇晃,衬着莫紫笑靥如花,让路风不禁又失神了,记忆中,也有一个纯净的女孩,笑着说:“铃兰的花语是鸣响幸福哦!”一笑倾城。
路风怔怔地接过花,怔怔地付款,怔怔地走出门。
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你。
夏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