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六十九章（1 / 1）

四周陷入一片沉寂，谁也没有料到，第一个开口竟是周老头。他耸起肩膀，嘿嘿笑了几声，向前走去，随而对胤禛道了一声：“四爷。”接着又转向沈老爷：“哟，这不是江南沈家的沈老爷吗？没想到今早一别，老奴还有幸与沈老爷相会啊。”

我想这糟老头还是很识时务的，在主子面前时，还懂得自称老奴。但以此类推，他在我面前总是称自己为老夫，这样以此类推，莫不是我在这周老头眼里不是主子。于是我脑子登时一片混乱。

还没完全摆脱混乱，身边胤禟竟随着周老头一道向前走去，他双手放在背后，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胤禛应声转头过来，见着我先是一愣，接着将我无视，对胤禟道：“九弟，你怎么也来了？”

站在我的前面，我看不见胤禟的表情，正揣摩着他现在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手臂便被人用力一扯。我一个没站稳，直接倒入了胤禟怀里。

手贴着他炽热的胸口，我刚想猛的抬头将害我跌倒的家伙大骂一顿，而抬头后看见的却是那害我跌倒的家伙，他那一双温柔的眸子。

我被胤禟凝视地浑身不自在。

昨夜被折腾了一晚，现在又要竭力保持一手拽着玉枕，一手抵着他的胸口的高难度动作，任谁都不回自在到哪里去。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胤禟转头过去朝胤禛笑道：“我与婉凝小时候常来这山上的亭子，今日想要叙叙旧。四哥不会不许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同我这个做弟弟一道吧？”

闻言，胤禛看了我一眼，那眼里充满了一种让人不能言语的感觉。而我却在胤禟怀里，被那种眼神怔住。

他笑着轻哼了一声：“近日来，有劳九弟替我照顾婉凝了。”

胤禟听着，脸色忽然大变，完全没了刚才笑意。他蓦地将我放开，上前几步。我心想着这群男人真是高深莫测，高到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而正在我感叹胤禟的节奏是多么快时，他稍带了些愤怒的声音随风传来我的耳边：“四哥知道，四哥知道婉凝在我府上却不曾来接她回去？婉凝当日正打算回到宫中，那紫禁城中哪里还有她容身的地方？四哥。”

这一席话，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

良久后，胤禛别开脸看了一会那空无一人的亭子，随后转头回来看我，那声音很是柔和，似乎已经很久没再听见他那般柔和的声音，他说：“你在九弟府上过得可好？”

我刚想说好，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堵住：“若你觉得九弟那儿呆着比较自在，就别回来了。”仍是那样柔和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教人心疼地恨不得立马死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嘴角那抹从未消失过的淡笑。

胤禟刚要上前，却见胤禟忽然严肃道：“我与沈老爷还有要是详谈，先行告辞了。”离开之际转身道：“九弟，你好不容易能得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可要好好珍惜啊。待后我这个当兄长的自然会向皇阿玛请明。”

说着他伸手正准备拍拍胤禟的肩膀，却被胤禟一个迅速躲避的动作怔住。伸出的手放在空中，随后握成拳头收了回去。

我分明看见他的眼里有着一丝丝挣扎，哪怕只是一丝丝。

沈老爷紧紧跟在胤禛身后，我望着那两道背影，才发现今日他二人今日都穿了一件暗色的衣服。我还从没见过胤禛穿暗色的衣裳。

转头回去，我不由自主的靠近那座孤坟。木牌上的字体渐渐变得清晰，上面用秀丽的字体写了这几个大字：亡夫沈洛云之墓。

我忽然大悟，难怪沈老爷早不上京，晚不上京，偏偏在这时候上了京城，且花了两年都未找到的人，一下子便知道了所在。

下山与周老头分手时，他悄悄在我耳边再三嘱咐，紫嫣的心结是太子，一定要我带紫嫣去见他。我不耐烦的点头答应。

这一趟上山来的莫名其妙，除了发现沈家公子的安身之地，拜了拜沈家公子，却因为没有准备香火，而只能在心中默念祈福之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但我却被胤禛的一席话闹的心乱如麻。

本以为我们之间彼此再也不会有任何关联，即便是对放说出怎样伤人的话都能无动于衷，却不料他的一句：“若你觉得九弟那儿呆着比较自在，就别回来了。”便将我原本淡定的心境变得很不淡定。

我不禁嘲笑自己，我与胤禛之间本就不曾发生过任何，又何来彼此。

一声柔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婉凝。”我还来不及反应，那声音又道：“你在笑什么？”

抬头便对上了胤禟一双漆黑的眸子，我略微笑道：“笑我自己啊。”

一只麻雀低空自胤禟背后划过，山下的空气果然不如山顶上那么舒畅，我忽然感觉有些闷热。他好笑的抱胸：“笑自己作何？”随后又变得一脸严肃：“可是为了四哥？”

我双手掰过他的脸，凝视他许久。那眉，那眼，那唇，与昨夜梦中的少年没有丝毫差别，只是轮廓变得越加挺拔了些，也添了不少俊气。

他伸手捏住我的右手，浅浅一笑。那样教人动心的笑，让我想起他倒在血泊中的一幕，不禁打了个寒颤。胸口闪过一瞬窒息的感受。

手不由自主的探向他的左边胸口，那道刀痕，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吧。

我能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热，头顶听见胤禟轻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抿了抿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向他笑道：“我笑我自己，原来一直有个那么爱我的人在身边，却不去珍惜。”

他忽然一愣，抬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眼里全是溺爱：“那你可否愿意，现在开始学会珍惜？”

我低头恩了一声，便感觉到背后被人猛的一用力，被抱在了胤禟怀里。

头顶传来他依旧柔柔的声音：“你当真放得下四哥？”

我不语，只是紧紧的搂住他的背脊，将脸埋入他的胸口。

放不下，却没有资格不放下。

既然从未拥有，又何来放下。

我想，我与胤禛或许只是一场误会，一种错觉，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或许自我进四贝勒府时，便是一个错。或许在我感到自己爱上胤禛时，便是一错再错。而我跨越了三百年，真正的归宿，或许，是眼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