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木屋(1 / 1)
汴梁城外,一座不大的木屋里,烛光摇曳,一袭黑色的锦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湿哒哒的头发贴着一张俊秀而严肃的脸,身后站着一个卷头发、吊带裙的女子。
古浊云转过身来,才看清了青儿现下的打扮,凤眼里一丝惊叹闪过,转瞬即逝,冷冰冰的道:“换衣服去。”
“哦。”青儿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古浊云无奈的摇摇头,将苏闲轻轻地放到床上,绕道她背后,慢慢的解开她湿透了的衣裳,随着衣衫的退去,后背的两片肩胛骨上,赫然的出现两条一尺来长的伤疤。对这些,古浊云像是司空见惯一般没有任何惊讶,只是迅速的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把她塞到那温暖的被窝中。
古浊云坐在床前定定的瞧着她,冷的苍白的脸,在温暖的被窝中渐渐的有了血色,原本冻得紧握的手,在古浊云温润柔软的大手中渐渐松开,手掌上依稀透着被指甲扣出了的月牙痕迹。
为什么他要狂奔一夜跑回来?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牵动着他的心?
他愤愤的将握在手里的她的手摔开,“嗯~”她似乎很不满的哼唧了一声,将手缩回被子里,继续她的温暖的睡眠,只剩下他一个人怅然的坐在床前。
苏闲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温暖的阳光已经照进窗子,惬意的伸伸胳膊,好舒服。下床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青翠的树木正在吐着新芽,鸟儿活泼的从这个枝头飞向那个枝头,快乐的鸣唱着。深深地呼吸雨后的清新空气,感觉每个细胞都像喝饱了水一样,水灵灵的。
“给肌肤喝饱水……”苏闲念着这个广告词,懒洋洋的舒展着筋骨。
那一身破旧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白色的亵衣,苏闲想,定然是青儿换的,这丫头,真是周到。
苏闲仔细环视了这间屋子的布置,中央一张小桌,应该挖了一棵百年的老树根,刨平了面儿拿来当了桌子。旁边放了两把圆椅,像是用软柳条编成的,桌上摆着一副茶具,不大的一个小水盆,里面正游着两条赤红色的金鱼,让这个不大的屋子有了点生机。靠窗有一个宽大的高脚架,上面嵌着一面铜镜,边上的墙上有一幅寥寥几笔化成的出谷幽兰,整个屋子的布置简单,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是那正对着门的床上凌乱不堪,这是苏闲刚刚爬出的被窝。除此外,不得不说,这屋子的主人真是清雅,除了那面铜镜,这里倒真不像是女人的闺房。
苏闲笑笑,转身出门要找青儿去,不料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多日不见,依旧柔顺的黑发,狭长的凤眼,一双明亮的眸子温婉如水,不同的是,换了身黑色的长衫而已,更加肃穆端庄,好酷啊!苏闲痴痴地望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字,帅……
来人正是古浊云,古浊云望着花痴的苏闲,嘴角微微上扬,道:“第一次看到我就是这个表情,怎么今日一见,还是这样?”
“呃……”苏闲吞了吞口水,笑笑,仰着头道:“长的好看就要给人多看几眼,不要那么小气嘛。”说罢,抬脚便往外走。
“你打算就这么出去?”古浊云望着身穿亵衣的苏闲,问道。
苏闲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并无不妥啊,然后忽然明白过来,古人穿这身就是睡衣,内衣啊,这和自己穿着内裤上街基本没有区别嘛,便掩饰道:“我要出去找衣服穿啊!”
“瞎扯,床头上摆的什么?还用得着出去找?”
苏闲不满的瞪了古浊云一眼,搓着手,回去换衣服,不忘对古浊云喊道:“古公子,麻烦从外面把门带上。”
好半天才换好了衣服,苏闲满头大汗的感慨,古人的衣服就是难穿。
欲再出门,发现古浊云就在门口等着,苏闲觉得特别愿意逗古浊云说话,便道:“古公子,这老半天的侯在这里,是要伺候我梳洗吗?”
古浊云清朗舒雅的脸上划过一丝笑容,苏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说:不行了,不行了,在这么帅下去,我就要流鼻血了!
古浊云笑道:“古某的这双手可是杀鸡宰牛样样精通,尤其是剃猪头,绝对连半根毛都不剩。姑娘要是不嫌弃,那古某就一展拙技,给姑娘‘梳洗’一番。”
苏闲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狠狠地撞了一下古浊云的肩,奔了出去,冷冷的留下一句:“免了,留着你自个儿用吧。”
外面有水洗了脸,可是这头发却是没法梳理,之前都是青儿来绾个兰花髻,堆云髻之类的发型,自己可是什么都不会,便叫道:“青儿,青儿?”
古浊云斜斜的依着门框,看着毛手毛脚的苏闲,眼角,嘴角,都洋溢着嘲讽的笑容,道:“哦,对了,苏姑娘,青儿昨天的穿着打扮实在太有伤风化,我罚她去念慈庵面壁思过三个月,哈哈哈哈哈……”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丫头?”苏闲气愤的朝古浊云大喊。
“哎~姑娘,正如你所说,她是我的丫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古浊云依旧笑眯眯的,似乎着重的强调了那个“我”字,“再说了,面壁思过也不是坏事,将来嫁了人,总是要守妇道的,不然被婆家休了,人家倒要怪我这个主子□□的不好。”
“哼!”苏闲一甩手,奔到房里,找了把梳子坐到镜子前,自己开始胡乱的梳理起来。
古浊云像是意犹未尽一般,乐滋滋的跟上来,坐到苏闲的侧对面,漂亮的一双眼睛,盯着苏闲,继续道:“哎,做主子可真是不容易,管她吃管她喝,将来还要给她找个好婆家,你说我何苦呢?”
见苏闲不答话,古浊云继续自顾自的说:“万一□□的不好,嫁不出去,砸在手里,可就赔大了。要是她长的像苏姑娘你这般花容月貌也就算了,毕竟还是有男人爱好容貌多于妇德的,啧啧,可惜,青儿又长得其貌不扬。不过苏姑娘,你说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万一日久生厌,这红颜来了个香消玉殒,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妇德……”
“啪。”苏闲的梳子狠狠地摔向了古浊云,直直的砸到古浊云正在眉飞色舞的脸上。
古浊云不知道,自己正说到了苏闲的痛处。苏闲不就是这样吗?喜新厌旧,香消玉殒,得不偿失……
豆大的眼泪从苏闲的怒睁的眼睛里掉出来,气的绯红的脸上,此刻正是梨花带雨,古浊云忽然一阵心疼,忘记了是自己被打了。
苏闲抽抽搭搭的哭着,古浊云叹了口气,伸手又拿出一块娟子来,递给苏闲,苏闲毫不客气的接了,轻轻地擦了擦脸上的泪。
古浊云从地上捡起那只苏闲扔向他的桃木梳,站起来,走到苏闲身后,柔软的手捏着梳子,轻轻的给苏闲梳理着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时间,两个人竟然没有话说。
铜镜里的两个人,一个眼泪凄凄的暗自伤心,一个表情的清冷的暗自忏悔,虽然不知道忏悔什么,可是,肯定是刚刚的那番话,惹得这个原本活泼的女子眼泪汪汪的。少时,一头顺畅的青丝被一根古意钗绾起来,铜镜中的女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将木簪拔下,道:“古浊云,这只钗好像可以提很多很多的钱。”说罢递给古浊云。
古浊云接过来,给苏闲又绾好刚刚被她拆开的发髻,将古意钗□□去,道:“既然你能够提出来,这只钗你留着便是。”
“可是,好像有好多好多钱!”苏闲傻傻说,像是在考虑那些钱到底有多少。
古浊云一笑,柔软温润的手不经意的划过苏闲的脸颊,问道:“好多是多少?”
“不知道,一次,就给了一包金豆子。”说罢便向怀里找金豆子,“咦?金豆子呢?”苏闲惊慌的开始在身上,床上找了起来。
古浊云的眼里露出一丝爱怜,拉过苏闲的手,轻轻的放上那只盛金豆子的荷包。
苏闲大喜,道:“对,就是它,咦,怎么少了,我就花了一颗呀,怎么只剩下一半了?”
古浊云笑道:“半包金豆子买你和青儿的两条命,也值了。”
于是,剩下来的日子,苏闲总是忍不住的心疼那半包金豆子。
“青儿怎么可以拿金豆子做暗器呢?”
古浊云摇了摇头。
“青儿就不会捡几个小石头吗?”
古浊云眨了眨眼。
“青儿随身都不带兵器的吗?”
古浊云不说话。
“高手折断树枝都可以打架的。”
古浊云不置可否。
……
“看来,把她送到念慈庵面壁思过是对的!”苏闲愤愤的发泄道。
三天后,当苏闲又在哀悼那半包金豆子的时候……
“啪。”一个荷包丢到了苏闲的面前,苏闲抬头看看这个面色铁青但是依旧好看至极的男人,心里毛毛的拿过荷包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金光灿灿的豆子,苏闲的脸上压抑不住喜悦,把这一整包金豆子倒到床上,一颗一颗的开始数起来。
“你,怎么那么喜欢钱?”古浊云皱着眉头问道。
苏闲头也不抬的道:“古浊云,你要知道,钱,毕竟是好东西。”
这一整天,苏闲都没有抱怨过,只是一个人捧着金豆子数了一遍又一遍。古浊云也不打扰她,自己泡了杯龙井,在旁边满满的品着,悠闲的眼睛里透着懒散,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这个为钱着了魔的女子。
眼前的这个贪财的女子白衣胜雪,乌发如云,原本微黄的面色可能是在金豆子的刺激下显得有了丝红润,更加的丽质难言。只是,额头上青紫色的兰草痕迹依旧像块淤青一样,让人看着不顺眼。
“苏闲!”古浊云轻声叫道。
“嗯?”苏闲依旧没有抬头,只是聚精会神的数钱,心无旁骛,纤长的手指灵巧的将床上的金豆子一个一个的装进荷包。
“我们要不要出去买点东西?”古浊云试探的问道。
一听要购物,苏闲像是醉酒的人突然清醒了一样,两只眼睛放出更加夺目的光彩,“好啊,好啊,我来到这里后都没有好好地逛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