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重逢（1 / 1）

待一切风平浪静，林间猝然下起萧索的秋雨。灌木深处，一道五彩烟花飞向天际，四散而去。初泠趴在灌木之中，轻声低吟。她五脏六腑已被震伤，失去了自救能力。她掏出怀中天御赠送的响箭，连发了两支，即便天御无法赶来，也希望有路人能看见，前来相救。方才，她险险躲过紫微宫主的追杀，现下已完全脱力。渐渐地，她双眸开始模糊，依稀看见一道人影靠近，她轻喃一声“救……”便失去了意识。

山中一间木屋，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榻上的初泠微睁开眼，见自己外衣被褪去，肩头的伤也已包扎好，不禁欣慰总算有人看见了她的讯号。

她挣扎着起身，视线扫过窗台，只见不远处的屋檐下立着一名身穿蓑衣的男子，他凝望着雨势，悠然叹息。初泠挤出一抹笑，艰难地开口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男子闻言转过身，忧郁的眸子此刻增添了几许担忧。

初泠霎时震惊，唇齿动了几下，嗫嚅道“师……师父……”

亦寒褪下蓑衣，内里的墨绿长衫显现出来。他进屋，在初泠身旁坐下，嘴角含着温如春风的笑“泠儿你终于醒了，肩膀还痛吗？”

“好多了，师父你怎会在此？”初泠捂住肩头，喉头的干涩致使声音沙哑。

亦寒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初泠，柔声道“我一直隐居山中，为你找寻可以替代寒性体质之血的药草。可惜尚未凑齐，还不能解你的毒。今日上山采药，见你躺在灌木中，便将你背回屋中照料。你受了极重的内伤，需要多休息，等你恢复体力，为师会以内功助你疗伤。”

初泠咽下茶水，水眸微湿“师父走了三年，让泠儿好等。”

“现下不是见到为师了吗？为师很好，倒是你，刚与为师重逢，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让为师担心了好久。”亦寒温润的眼神，令初泠心头一暖，师父和三年前不一样了，昔日的冷然已被温柔取代。

“饿不饿？为师替你找些吃的来。”亦寒伸手将初泠的发别到耳后，动作极尽轻柔。

初泠一时没缓过神，只觉师父改变得有些快。她恍如隔世地点点头，任由亦寒将食物送到她面前，亲自喂给她吃。不同于三年前，如今的亦寒，神态和动作都多了一丝宠溺的意味。

“师父，你去救泠儿的时候，是否见到一名彩衣男子，他被人下了蛊毒，现下也不知如何了？”初泠喝完粥，呐呐询问。

亦寒敛眉沉思，摇头道“为师并未看到此人，兴许已被别人救走了。”

“哦，师父平日下山吗？”初泠接着问道。

“怎么，你有什么物什需要师父带？”亦寒将被子盖到初泠肩头，轻声问。

初泠立即点头道“师父若下山，可否帮我打听一下此次南下的大军去了何处，我想参军。”她眨了眨水眸，等待亦寒的答复。

“参军？你为何人何事参军？”亦寒面露不解，看向初泠的眼神多了探究。

“我先前因玉魄，也就是师父赠送的笛子惹祸上身，被云公子收留，长居司马府避难。如今他代父出征南下，我担心他有什么不测，想追随左右。”初泠小心地思考字眼，尽量避免师父误解。

亦寒脸色变了变，忧郁的眸子暗了几分“傻丫头，你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啊，师父你误会了，我对他只有恩情，没有别的感情。”初泠心头一慌，好似被人拆穿了一般。

亦寒努力挤出一抹笑“兴许是为师错了，他几年前的退亲另有原因，不然你也不会对他动心，不是么？若他真心待你，你也不必计较太多，能得一个疼你的夫君自然最好。为师和你外婆都希望你过得幸福。”说罢，他垂下眸子，掩去其中的痛色。

“师父一点也不在意泠儿喜欢别人吗？”初泠顿了顿，喃喃出声。

亦寒身子一僵，干笑道“为师怎么会介意呢，只要泠儿开心，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除了……不能嫁给师父，对吗？”初泠喉头一梗，低声追问。

亦寒顿时怔然，他收敛情绪，转移了话题“泠儿若真对云家少爷有意，为师会亲自送你上前线……这些日子你好生养伤。”说完，他起身站到门外，故作欣赏雨景的姿态，微风过，几点雨滴在他脸上，轻轻滑落。

日复一日，经过亦寒的悉心照料，初泠很快康复如初。之后，她由亦寒领着前往大军驻地。初泠并未直接入营寻找云倾夜，而是在营外报名参军。亦寒见状，微皱眉“你为何不直接去找他，非要当普通军士。军中男子太多，你一名女子不方便。”

“他临走时，并未告知我出征之事，若我贸然去找他，他一定会赶我走的。所以，我想冒充士兵，一旦他陷入困境，我可以立即去救……”初泠说到此，忽然停了下来。她似乎真的喜欢上这个退亲的未婚夫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产生的好感。

亦寒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既如此，为师留在军中陪你吧，虽然你事事小心谨慎，为师还是不放心。”

初泠点点头，欣然接受了亦寒的提议。两人领了士兵的腰牌，换上铠甲。由于新兵必须接受训练，没有职位，因此初泠还不能见到云倾夜。半月后，她和亦寒因武艺出众，上调巡逻兵。初泠被分配在主帅营帐的西侧巡逻，亦寒则被分配在东侧，两人相距甚远，平时基本见不到。

这日深夜，巡逻兵换班轮到初泠，她席地而坐，盯着空中的玉轮发呆。前些日子都是亦寒陪她一起巡逻的，两人常常聊到天明。如今少了亦寒，她不禁有些寂寞。夜风掠过，初泠微微有些冷，她双手抱肩，上下揉搓取暖。这时，一件外裳轻轻搭在她肩上。

初泠微微一笑，本能地问道“师父，你现下来看泠儿，不用值夜吗？”她回过头，笑容却在看清来人模样的一瞬，彻底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