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念与不念皆一样 歆儿语出即惊人（1 / 1）
“茗主子，爷让……我以后来伺候您。”说着把那叠帖子递给了她，“这是爷给您的。”紫茗接过，好奇地一张张翻着，都是自己喜欢的辛弃疾词句，豪放的诗词配上胤禛大气的书法，两者相得益彰，尽显王者风范。难道他看了我在《稼轩词集》上面写的感想？话说那还是用鸡毛蘸墨写上去的，紫茗不善于写小字，但是紫茗的硬笔可是烂到家了，是不是就因为那些烂字儿，所以才拿这个来让我练字？“已经很晚了，你下去歇息吧，芷菡，你去帮他整理下屋子。”
“主子不睡，我们怎么能……”芷菡立刻阻止他的话，拖着他下去了。“我们家主子就是这样的，你习惯就好，她不喜人总跟在她边上伺候的。”小顺子好像了然地点点头，茗主子原比自己想得更特别。
榻上正襟危坐的两个人一言不发好长时间，整个屋子弥漫着檀香味和胤禛身上的酒气。自从那一夜后，夕颜贪恋着他的气息，所以开始在屋里点檀香，用嗅觉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希望能减淡对他的思念。
“那个，不早了，你……”这是要在这儿过夜吗？
“那就歇下吧。”
两人仍然不言不语，只是地点从榻上换到了床上，挺尸是他们这夜唯一做的一件事。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举头仰望天边月，嘴里不断地喃喃着，怀中的宝贝已沉沉入睡，宁静的夜晚。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睡了吗？睡在一起吗？一股阴风袭来，不免打了个哆嗦，把怀里的宝贝往自己的身子贴了再贴。这样看起来，还真有点可怜，简直就像是对孤儿寡母。如果他们有做什么了，该怎么办？紫茗必须事先要有心理准备，做好年夕颜和年羹尧得宠的准备，做好胤禛有别的女人、别的孩子的准备，这样，也许到时候就不会太难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每次来都喝那么多酒，我就那么不堪吗？”几个月下来，天天都去年夕颜那里，但除了坐就是睡，连夕颜的一根汗毛都未碰。
胤禛有些晕乎地答道：“我知道，我亏欠了你，我愿意补偿你，你说吧。”夕颜上前抓上他的大手，“我要你的心，你肯给吗？”
胤禛闭目，左手揉上太阳穴，“我的心，早给了她。”
“难道连一个小小的角落都不能施舍给我吗？”
丝毫角落都没有，全是她，和江山。“我对不住你……”
“那好，我要你的人。”说着踮脚吻上他的唇。胤禛有些惊讶，忙推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他这般反应，夕颜泪水盈盈，“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我的丈夫好好爱我，照顾我，关心我，给我幸福，这样，难道过分了吗？”看到其仍然是撇过头不看自己，夕颜哭得更厉害，上前抱住他，“我求求你，你就当我是茗茗，你就爱我一下吧，我只要一个时辰，哦不，一分钟就好，我求求你……”
胤禛转回头，紧皱着眉头看着胸口抽泣的人，对她，是过分了，更何况，她是亮工的妹子……试着搂上她的身子，和茗茗一样瘦小，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胤禛抱起她，走向床去……
“你们主子呢？”
芷菡抱着歆儿从里屋匆匆出来，“回禀爷，主子去十三阿哥府了。”
去十三弟那儿了？大概是向桑雪诉苦去了吧。这样想着胤禛从芷菡手里接过歆儿，示意其下去。这孩子，竟还不会说话，难道真被她额娘给不幸言中了？“歆儿，阿玛来了。”歆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胤禛，正在疑惑孩子为什么有这样的眼神时，歆儿竟然开了口，“额……额娘……娘……哭……”
“歆儿你说什么？”女儿说话了！可是她说哭？茗茗哭了？“阿玛……玛……坏……坏……”说着竟然抡起小拳头，一下下地打在胤禛身上，正在这时，紫茗回来了，一进屋便看到了这个画面。
“茗茗你回来了，歆儿她……会说话了？”一听到宝贝会说话，紫茗一个激动，“什么？宝贝说话了？”忙从胤禛怀里夺回孩子，“宝贝，你会说话了吗？是真的吗？”歆儿一见额娘回来了，咯咯咯地笑着，“额……娘……娘……”紫茗瞬间咧开嘴，“乖孩子，我的宝贝歆儿终于会说话了。”
“额娘……不……哭……”神了，她怎么会说“不哭”？，又没教过她，可是……紫茗看了眼一直盯着她们母女的胤禛，收起笑容，“宝贝乖，咱们去床上玩。”就这样抱着歆儿走入里屋。
“茗茗，你……”胤禛跟在她后面，缓缓说道。
“我没事，没事……”把孩子放在床上，紫茗背对着他。
“是因为夕颜吗？”
“没……没……”别再问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胤禛见其那副样子，也不再说下去。紫茗缓了缓情绪，转身看向他，“我知道，现在十四阿哥的声望一日胜过一日，他现在可能就在蠢蠢欲动吧，皇阿玛一定也很器重他。而在兵权方面，你唯一能用的人就是年羹尧，对不对？”看到他点头，紫茗续道，“所以，我不会阻止你，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紫茗上前走近他，“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让她……怀孕了……你要孩子，我可以替你生……”紫茗哽咽了起来。
“我和她……必须要有孩子，尤其是男孩，这样才能稳稳地抓牢亮工……”
“原来如此……可为什么，没有让我……让我……你不是可以更能让隆科多叔叔……”
“他是为你好。”门边响起了年夕颜的声音。
屋子里的两个人一齐看向她。 “他是为你好。”夕颜款步走近他们，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紫茗转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肚子。
“你来做什么？回去！”胤禛冲她低喝道。
“我只是想告诉她一个事实。”快速来到紫茗面前，盯着她的脸一字字清晰地说道，“你不能再有孩子，如果有孕，生产将会面临生命危……”
“年夕颜！”不理会胤禛的怒斥，夕颜继续说道，“你的心肺、子宫已经大受挫伤，再也没有能力承受任何负担了。”
紫茗愣在当场，连哭泣都忘记了。原来自己身体已经那么差了……“茗茗，你别听她的，我有办法，一定能让你好起来的。”胤禛忙上前拉过紫茗，慌乱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我……会死吗……”紫茗失声问道，她怕死，谁都怕死。
“不会，我向你保证，你绝不会有事。”胤禛伸手轻拭她的泪水。紫茗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身抓住夕颜的双臂，“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冷笑了下，夕颜走到胤禛的身边，抬头瞪着他的双眼，“还不是多亏他，在睡梦中都连连喊着你的名字，想着你，念着你，担心你的身子。而我呢？呵，只是他的一个工具，一个拉拢我哥哥的工具。可是，谁教我爱他？我甘心……当这个棋子。”自己动手擦干泪水，转身离去。因为爱他，所以愿意被他利用。
看着她的背影，紫茗一下子还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木木地挪了挪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到桌边。“茗茗……你……还好吗？”怎么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
还记得步步惊心的女主是怎么死的吗？对，不能再伤心，不能再难过，不能再忧虑，要活下去，就得乐观……紫茗抹了抹眼泪，将双臂撑在桌上深深地喘着气。
“茗茗，大清名医那么多，我自信一定能让你好起来。”胤禛搂上她的双肩，轻声道。紫茗转过身，再次哽咽了起来，“我不想死……我好害怕……”
胤禛将她拥入怀中，犹如抱着易碎花瓶一般不敢用力，怕一使力就会把她揉碎一般，“你不会死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你出事……”
康熙59年5月，年夕颜诞下福宜。
“自打生下福宜，我这身子也每况愈下，天天喝药喝得我都想吐。”夕颜和紫茗竟然能一起在凉亭里乘凉，真是圆明园奇观。
“你别提药，一提就恶心，我都喝了快一年了。”这大半年来，胤禛请遍京畿所有名医来为紫茗请脉，如果还是不行，接下来就打算往南方找了。
“你很幸福你知道吗？”未来的皇帝这样深深地爱着你，难道不感觉荣幸吗？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闹别扭？”
“我哪有……只是，看到他让别的女人怀孕生子……总是……怪怪的……”
“那是你的占有欲太强了。”占有一位帝王，在夕颜看来是奢望。
紫茗闻言，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其实，我心里都明白的，我能理解他，同样也能理解你以前对我的态度，我还要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不然，我可能会想很多……”
“你知道他每次去我那儿都做些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其实……很想知道。
夕颜看着撅嘴的紫茗好笑道，“他很少和我说话，即使说了，也都是我哥哥。他从来都没有拥抱过我，去我那里就如同领导省察——走个过场罢了……你要知道，我和你一样身子很差，怀孕生孩子都是要面临生命危险的，但是他不会让你冒这个险，却要我给他生孩子，这代表什么，你明白吗？你是他的爱人，我是他的奴隶，政治与香火的双重奴隶。”
奴隶……没有想到，夕颜会用这么严重的字眼，这其中又有多少辛酸是紫茗无法想象到的。抛开那张床，紫茗其实是这王府里最幸福的女人。表面上，夕颜好像最得宠，然而，但凡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都知道，胤禛心爱的是那个与其一起用膳品茗、饮酒谈禅、下棋斗气的人。
“你……有何打算？”难道没有想过反抗吗？
“打算？”夕颜低头苦笑着，“他打算让我如何就是我的打算。茗茗，我不会怨天尤人，换种思维想想，就当是我的报应好了，谁让我那么不孝撇下父母一死了之……”
“你……难道不恨我吗？”妒忌是女人的天性。
夕颜听罢连连摇头，“我没有这个资格，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幸福来得太不容易，你也是个苦命人，我再去恨你，也太没人性了……”
紫茗何其有幸，在这里有爱她的丈夫、哥哥、朋友、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