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时光倥偬走,炎热的夏季彻底消退了暑气,午后的大雨里,有了难以抵挡的荒寒意味。
阿三蜷缩在椅子里,披着薄毯子,泪眼婆娑地看日剧。
夏梨正在对镜理红妆。殷琳扭过头,眸光中浮现一丝空茫冷锐的神色,抱着臂走到夏梨身边:“你这盛装打扮是去哪?”
夏梨拍着脸笑笑:“上课~~~~~~~~~”
阿三扭过头,瓮声瓮气地问:“今天下午你不是没课嘛。而且,最近你也不用上班,李少也不在,莫非你想红杏出墙?”
夏梨笑得跟朵花似的:“李少出差回来了。”
说完,就拎着小包,柳腰款摆,光彩照人地出门了。
阿三幽怨的目光追着夏梨的衣角消失在关闭的门板上,很是愤慨,恶狠狠地说了句:“我也要去谈恋爱!”
殷琳丢过来一个白眼:“你?算了吧。还是不要出去祸国殃民了。”
阿三咬牙切齿了一会,策反似的说:“殷琳啊,你干脆红杏出墙算了,异地恋不划算,摸不准你们家那位在那边已经左拥右抱,偎红倚翠了。”
这一下,殷琳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
夏梨风一般的跑下楼梯,站在单元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密集的雨帘里,打伞的众人中,没有熟悉的身影。
“这边。”一声清越低哑的嗓音传入耳里,和着沙沙的雨声,分外悦耳。
夏梨赶紧将目光追了过去:铁门的角落里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影,容颜在大雨中衬托得如冷泉一般冷冽,额发被雨汽濡湿,手里拿着一柄黑色的伞,正滴着水。
夏梨如同见到主人的小猫似的,脚步很快地粘了过去,难以掩饰的喜悦:“不是说要出差十来天么?怎么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怎么?不期待提前看到我?”李锦游眸光如刀,见血封喉。冰山似的表情,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捏在了夏梨的脸颊上,很用力地一拧。
夏梨吃痛地掰开李锦游的手,玉石色的脸颊上泛起一块酡红色,委屈地抗议:“你怎么一见面就欺负人?”并在心里小声地嘀咕:古人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嘛?都是骗人的!李少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山与劣品。
李锦游眸光似笑非笑,淡淡说:“因为你就长一副欠欺负的样子。”
夏梨把发丝拢到耳后,咬着嘴唇嘟囔:“我兴高采烈的心情都让你给冻僵了。”又抬头,用很不甘心的眼神看着李锦游,询问:“你难道就没有品尝到一丝相逢的喜悦?”
看着眼前歪着的小脸上一脸疑虑,很滑稽的表情。李锦游抿着了嘴角,抑制了一丝想笑的冲动。
雨帘里匆匆行走的人,纷纷从伞底探出头来,好奇地窥探他们。
于是,他扭过头,打开伞,淡淡对身边人说:“走吧,该迟到了。”
夏梨嘟着嘴,踢踢踏踏地跟在李锦游身后,去了阶梯教室。
是一堂关于建筑史学的课。头发呈鸟巢状的教授奋力地惦着脚尖在黑板上写着字。还固执地坚守很原始的教学模式。夏梨则在下面,摊开笔记本奋笔疾书。
旁边坐着的李锦游探过头,看着夏梨的笔记本,压低嗓音,淡淡问:“我的课你还做笔记?”
夏梨保持着奋笔疾书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板,轻轻说:“他讲得很好啊。”
鸟巢头放下粉笔,转身走下了讲桌,用很洪亮的嗓音说:“今天我们讲了梁思成与林徽因对中国建筑史的贡献。讲到梁思成和林徽因,我们来八卦一下他们轰动一时的风流韵事。”
一讲到要八卦风流韵事,课堂上几乎昏昏欲睡的人也振奋了精神。无可厚非的,建筑设计系的女生资源严重匮乏,男生们又普遍长得面目抽象(当然,李锦游是个异数了)。只要是和男女擦边的事,都能让他们心旌摇荡。夏梨甚至觉得她旁边坐着的男生长满相思豆的脸都在兴奋地抽搐。
鸟巢头又说:“同学们,你们现在正是花样年华,是谈恋爱的好时节。面对心仪的人,你们觉得应该怎么把自己的爱说给对方听呢?”
下面一片哗然。有男生操着一口很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大声说:“直(念zi)接跟她说(念suo),I LOVE YOU!”
又有人用公鸭嗓喊:“送一把玫瑰。”
夏梨在下面小声嘀咕:“真土。情爱自在心中,言语岂能道得明白?”
结果,那个鸟巢头很心怀叵测地说:“我想请个女生来说一说。”说罢,就步伐稳健地走过来,站到了夏梨这边,大声说:“我就请我旁边这个漂亮的女生来说一说。”
夏梨左右看了看,身边没有其他女生了。于是咬着嘴唇,在鸟巢头落在她身上期待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像抗议似的说道:“老师,爱是一个动词,不是能说得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教室里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夏梨行注目礼,愣了不到一秒,继而一室哄堂。鸟巢头也愣了三秒钟,大囧,继而咳嗽了一下,很义正言辞地替夏梨辩护:“大家不要笑。这位同学说得很对。爱不是说出来的。它就是一个动词,要靠行动表示。要做~~~~~~~~~”鸟巢头意识到自己越描越黑,便越说越小声。下面的人窃窃私语,笑得更欢了。最后,鸟巢头就只能很尴尬地咳嗽了。
夏梨坐下来,很不解似的看着众人的反应,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转头狐疑地询问李锦游,结果,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动跳开了好几个座位,挪到了离夏梨很安全的距离里。那阴沉的冰山脸上,立场很鲜明:我与此人素不相识。
夏梨怀着一腔疑惑挨到了下课。铃声一响,李锦游便动如脱兔,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仿佛他真的不认识她。
夏梨很郁闷地赶紧跟上,心里诅咒:冷酷无情的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不得好死。
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夏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追上了,正待怒气冲冲地责问他,李锦游转头,淡淡的,很有威慑力的语气:“安静。保持安全距离。跟上。”
夏梨在这种刀枪过体的冷冻气场中很自觉地保持了沉默,很自觉地保持了五步之遥。很自觉地跟在他身后,自己打开车门,坐到了后面。
车在雨中飞快地奔驰,夏梨惆怅地看着窗外,窗玻璃上流动的雨水,像汹涌的泪那样蜿蜒。
夏梨坐直身子,试图鼓起勇气去捅前面的冰山男,询问一下行程。可是,从反光镜里看到他结霜似的眉眼,又打退堂鼓了。
冰山男一下子把车开到了湖滨路,拐进了写字楼。
夏梨下车的时候,看着阴霾的天空,终于忍不住了,很委屈,很小声地开口:“今天又不上班,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
李锦游脚步不停,头也没回,淡淡说:“我要工作。”
夏梨愤恨了,捏着拳头,内心咒骂:你要工作干我屁事啊。
脚下步子却是一步也不敢松懈,紧跟着他进了电梯,进了工作室。
雨天的傍晚格外的暗,李锦游啪啪地开了灯,径直坐在电脑桌前。把夏梨当空气晾一边了。
夏梨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觉得这雨也下在了她的心上。空气沉闷得令她发疯,于是,她鼓足勇气地开口了:“你工作那么忘我,还带我来干嘛?”
李锦游淡淡开口:“陪我。”
夏梨郁闷了,抗议:“我会影响你的。”
李锦游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坐那保持安静。尽情品尝你相逢的喜悦。”
夏梨怪叫了一声,踢踢踏踏走到李锦游身边,拿起桌上的书,很大力地捅他,似乎有无限的怨恨与委屈:“李少爷,小奴哪里又让您不乐意了?”
李锦游倾过身子,双眸微眯,压低嗓音:“你还好意思问?”
夏梨躬下身子,依在办公桌上,扑扇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浮现危险讯息的眸光,很不解的语气:“我做什么了?”
李锦游一手支颐,微微侧过脸,声音清冷:“你今天惊世骇俗的言论,让我也沾光了,在众人眼中,我成了对你言传身教的教唆犯了。”
夏梨更不解了,很诧异地问:“我到底什么地方说错了啊?”
李锦游逼身过来,眸光中闪烁着危险的讯息,淡淡说:“我也好奇了,不耻下问地讨教一下,这动词爱,它要怎么做?”
夏梨蹙眉,咬着指甲喃喃:“怎么做?怎么做?”神情很是认真地仰头思考了一个周天,忽然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
红着脸低头看一脸莫测表情的李锦游,手中的书毫不犹豫地拍上了他渐渐浮现狭促神气的脸,又羞又恼,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