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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
也许尤爱一直在自欺欺人,相信宿命论的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就算某人再不济,也是她的命中注定。
人都说在大学里找个男朋友,那是稳赚不赔的,既有了长期饭票和钱包,还有了免费的劳动力、解压器……可是,尤爱怎么觉得她的男朋友就是自己找来气自己的,时不时地添堵,时不时地内伤。
直到此刻,经脉尽断,内力不足,中毒不浅,才悔不当初。
几百年来的热烈,一个寒流就瓦解。春城无处不飞花,却还是丝丝地透着凉意。尤爱和室友韩薇薇及其家眷萧樟吃完晚饭,站在大马路牙子上闲逛。
当林简轶打来的电话响起的那一刻,尤爱不幸瞟见了身旁那一双痴儿怨女在她眼前大秀幸福,相形见绌之下,自己的心情无比阴霾,不堪重负。
尤爱懒懒翻开手机盖,含糊不清地说:“喂?”
“喂~~”没想到对方比她更加含糊不清,音调懒散。
“怎么了?”尽管她百般郁闷,还是好脾气地温柔询问,“是不是晚上不来接我了?”
此刻,就算是再蠢的男人也能听出尤爱语气中即将喷射而出的怒气,可不知道林简轶是木讷还是装傻,竟然还有空插科打诨道:“哈哈,你好聪明哦!这都被你猜中……”
这个男人呀,真是可以活活把人给气死。尤爱仿佛被凌迟一般,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意料之中。”
她很少生气,特别是对他。
谁都知道,尤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简轶不理她。他是清风,让她轻疯,他就是她相信爱情的精神支柱。
曾经她一度坚持缘分使然,也觉得她的名字一定可以为她带来爱情,可是,上帝成就了简爱的幸福却唯独遗忘了她。
是她迷错了信,还是找错了人,表错了情?
想着想着,手机那一端的林简轶流露出万分抱歉:“小爱,真是对不起,我今晚上确实有事儿……你就自己回去吧,反正那餐厅离学校也就几步路……”
还没说完,尤爱已经风中凌乱地掐断了电话,习惯性地失落,习惯性地无语和面瘫。不是她无理取闹,小气矫情,也不是她不给他自由空间,过分依赖,只是……
加上今天这通电话,这个月他已经推托拒绝了她N+1次,说了N的N次方的对不起。有什么要紧事,还不是网游打怪升级刷经验,再不成就是编那些冷冰冰的程序……对此她也只能嗤之以鼻。因为,她就是那么喜欢他。
一旁的好友韩薇薇见状,忍痛撇下爱人跑过来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他又放你鸽子?”
见到尤爱低着头,闷声不响,韩薇薇便明白了八九分,一股见义勇为的火气不由得就扬了上来,破口大骂道:“林简轶这个王八羔子,平时老娘就觉得他孬,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主儿……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凭什么就这么三番两次地怠慢你呢?”
凭什么?不就凭着她在乎他,离不开他,舍不得他吗?说到底,很多事情是不能凭什么的。
“薇薇,你别说了……”尤爱咬咬嘴唇,一阵凉风袭来,更显得她的身影异常萧索。
“我……我能不说吗!尤爱,我问你,林简轶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有几分姿色,成绩也不赖,但是他人品好吗?”韩薇薇站在夜幕中,开始刁难地发问。
“不清楚。”尤爱否认。
“那他家世好吗?”
“不知道。”尤爱摇摇头。
“那他对你好吗?”
“不好!”这一次,尤爱回答得最流畅也最不假思索。
“所以说,这样一个没有责任感,又没有优点,还冷血的绣花枕头要来干什么?尤爱你是犯贱还是缺爱,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他呢?”韩薇薇恨铁不成钢,紧紧地拉着萧樟的手,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他真的有如此不堪吗?可是,如果他不喜欢她,那之前他们又怎么会开始,开始那一段让尤爱觉得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不对,至少他有努力过。
“对啊,尤爱,他还是个爷们吗?你给过他那么多次机会,他就算是个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吧!你又不差,犯得着吊死在他这棵树上,还是棵不会开花的树。”怕老婆出了名的萧樟急忙附和着韩薇薇的说辞,却也句句在理。
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换几棵试试。可是,尤爱心想,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干吗跑来跑去,上个吊还要浪费那么多条裤腰带,我这是何苦啊。
“他不陪你吃晚饭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来接你,鬼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或许他只是对你冷血,搞不好就跑出去和别人约会了!”韩薇薇继续危言耸听,对着林简轶又进行了一大番的批判,旨在教育好友弃暗投明,回头是岸。
只是她不知道,尤爱早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任凭别人怎么诋毁林简轶,她就是爱他爱到不怕死。
可惜韩薇薇的千般好,也比不上林某人的一点坏。偏偏这个时候,萧樟还要火上浇油:“尤爱,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还怕找不到吗?过了这村,好的店有的是,哥哥给你物色物色。咱尤爱是谁啊,天之骄女,还怕找不到个称心如意的……”
说完,就忙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替韩薇薇披上:“亲爱的,晚上冷,小心感冒。”
谁都知道韩薇薇身子骨硬朗无比,只有尤爱才会隔三差五生病发烧还犯鼻炎,可韩薇薇就是有萧樟宠着惯着,男朋友嘛,她不是没有,只是这个恋爱谈得太诡异了,完全就是自娱自乐。
哀莫大于心不死。
最终,尤爱以一副我再也受不了的表情,冲着那两个有情人喊道:“两位慢慢甜蜜,我先走一步!”说完,便奋力疾跑,消失在了夜色苍茫之中……
尤爱气鼓鼓地跑回了学校,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不远处,看见那些散步的情侣们,一脸欢笑地走过来,然后肆无忌惮地拥抱缠绵。
记忆中,林简轶很少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就连第一次牵手都是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成功的。
那时候冬至刚过,天气格外寒冷。尤爱和林简轶难得约会,走在回学校的小路上步履匆匆。
“这个天……好冷啊,手都快冻僵了。”她吸了吸鼻子,铺好了台阶。
林简轶沉思一会儿,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感觉着:“嗯……的确有点冷。”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尤爱。
某人心中自是暗自神魂颠倒了一番,暗想有戏,正准备进入状态,不料林简轶冷静地说道:“那我们跑步吧,跑跑就热了。”
跑,跑?跑!尤爱如同五雷轰顶,当头一击:“那个……刚吃过饭,我怕得盲肠炎和胃下垂……”
“不会的,现在距离到刚刚吃完饭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人体的血液也不会集中在胃部消化食物了。况且我们散了这么久的步……”林简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你不愿意也没关系,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他是真正经还是装正经,尤爱实话实说:“我想和你牵手……”
第一次牵手,是冰凉的指尖触碰更加寒冷的手掌。第一次牵手,是很痛苦又很难忘的感觉。
从此以后,她是再也不敢提出这种“非分”的暗示,而林简轶在未来的日子里也没有行使过尤爱赋予他的所谓男朋友应该做的权利。
好几次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看,总想着可以采撷到一些恋恋不舍。可是回应她的永远都是林简轶那个清瘦颀长的背影,来去匆匆。
“唉,也许他真的只是不开窍。”她安慰自己,却没有机会看见林简轶憋着坏又不敢笑的脸。
他不算腹黑,却也没笨到极点。很多时候,他懂得应该要关心尤爱,却忍不住又想去逗逗她、欺负她。
此刻,尤爱终于有气无力地爬完楼梯,回到寝室里,推开门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奄奄一息。
“这才一顿饭的工夫,怎么就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和你们家那位简哥哥闹别扭了?”室友张小颖撇过头看了看干瘪如四季豆的尤爱,关心地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她就来火,却只是哼哼:“我倒是想来个别扭闹闹,现在关键是他连吵架的机会都不给我。”
“难道说,他又不答理你?”连张小颖都知道近来林简轶喜欢漠视尤爱。刚开始那阵子倒还算有个男朋友的样子,电话短信频繁出现,约会概率也挺高……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尤爱打电话给他他总说在忙,也不出去轧马路了,连短信都很少……这再忙也要有个分寸,我们尤爱可是望眼欲穿地苦苦守望呢。
“嗯……”尤爱瘪了瘪嘴,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为什么他那么不待见我,既然那么不在乎我,那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我……我……小颖啊,你是不知道,看到别人成双出对的样子那么幸福,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呜……我知道这样嫉妒是不对的,可是……或许……我只是落差了……我好难受……”
张小颖站起来看着床上的这个孩子气的姑娘,她把头钻进了被子里,露出脖颈边白皙的如雪肌肤,瘦小的身躯裹着大大的毛衣,像一只颤颤巍巍的小兔子,受了外界的伤害乞求保护。
想到这里,张小颖不禁叹了口气,这么可爱单纯、人见人爱的姑娘,他林简轶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作为好朋友,她是一点点看着尤爱越陷越深,原来也以为她可以和韩薇薇一样有个人来照顾,可怎么知道这个男人不但不会照顾她,反而三天两头惹她伤心。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小颖一直觉得林简轶并不怎么样,虽然长得还算人模狗样,可那又如何?他们好歹也是大四快毕业的人,这就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社会。这个社会是什么?是现实,是黑暗!尤爱那套理想主义的乌托邦根本不可能实现,而到现在张小颖也没看出他有什么身家,什么人品,什么责任感。男人最重要的是有所担当,如果一味地推卸逃避,那就算再好也只是个绣花枕头。
可是,这个不争气的尤爱偏偏就偏爱了这个稻草包。
当初尤爱兴奋地跑来告诉自己,她找到了心目中的理想型,是一个儒雅秀气,高高瘦瘦的计算机系男生,她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可以俘虏到这个干物女的芳心。一看也不过如此,特别是接触之后,对他那种磨磨唧唧,闷声不响的闷骚个性尤为不爽。
想着想着,张小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冷不丁地问了句:“对了,尤爱,你们家那位是什么星座?”
一向无聊又神棍的张小颖是寝室里继尤爱之后第二个有神论者。不过和尤爱不同的是,尤爱一见钟情,想得多看得少,而她相信自己,有奶便是娘,更加现实!
这下子,尤爱也不惆怅了,忽地就把鸵鸟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哽咽地说:“射手座呀。怎么了?”
“什么!射手座!”张小颖惊呼道,“Oh,mygod!处女座和射手座的结合,真是有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