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初入神界（三）（1 / 1）

眼皮缓缓的抬起，收到一线光亮。感到床边有人活动，我勉强转头。窗外幽幽的一线光照在身边人的身上，我眼中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嗯，头顶光秃秃的，慈眉善目的脸上略有几道皱纹，看起来一幅好说话的样子。而他项上所佩那圆滚滚的一圈饰物长得和以前电视中看到过佛珠很像-----------眼前这个，MS是个和尚。

和尚？？？？

什么时候地府也开始进行人员改革，竟然让和尚充当招魂的角色。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咧？

“女施主终于醒了！老衲终于放心了！”老和尚笑咪咪地看着我，一碗黑糊糊，冒着热气的东西被举到我跟前。

我眨一眨眼，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阿米托佛，女施主大仁大义，舍己救人，实令老衲感佩万分。只是老衲学艺不精，只能暂时帮女施主压住体内毒素，却无法根除，着实-------------”

“我没有死？”我打断他的话。

“正是。”他笑睇着我。

“你且慢着------------”我一把推开面前的药碗，开始抓头发。

是了，惟明他们去了以后，我万念俱灰，为怕触景伤情，胡乱中答应知画来到神界。再然后知画似是对我说了什么让我情绪大乱--------------

头隐隐作疼，我用力地揉着脑门，强逼着自己想下去。

再然后我似乎见到惟明---------他中了毒---------------不，不，惟明已经去了，怎么可能在这里中了毒！那么-------------我-------------

心脏猛然像被一只手掐住似的，全身血液都在混乱地奔腾着，那种即使在深梦中依然熟悉的痛彻心扉感又从四肢百骸向我袭来一寸一寸地侵略着神经。

我拼命地咬紧牙，竭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女施主-----------”一道暖和无力的气流通过手腕流入血液，痛楚渐止。

我抬眼，看到和尚伸指搭住我的手腕，面上一片凝重之色。

“你-------------”我眼光一瞥，望见放在床边上的剑，证实了迷糊之中自己的行为的确有发生过，我淡淡道：“我没有大师你想象的那般好心！我救那个人并非出于本意，只是恍惚中将他当作故友而已。”

和尚没有理会我，搭在我腕上的手指没有丝毫颤动。

“你只当救人便是功德么？我告诉你，如果救的是坏人，他会害死不知多少人，造下多少冤孽。你今日救了我这坏人，便是大大的不对，若是佛祖知道后一定会惩罚你的！”

…………

“喂！老头！我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么？你不怕佛祖惩罚你么？”

看着搭在我手腕上如同生了根的手指，我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恶毒，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尖叫道：“你放开！我已经看破生死，活得够了！我一点儿都不想让你救，你听到没有！”

“请问施主，何为生？何为死？”他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口。

我偏过头，不想理这固执的老头。

“生与死不过同存于万物身上的两种状态罢了。生而至死，死后再生，人世轮回，全在此焉。施主分明还有生机，却刻意寻死，怎称得上‘看破生死’？况施主身上还关系着他人之因缘，施主怎可鲁莽行事！”

“因缘？”我迷惘道“何谓‘因缘’？”

“万物皆空，但有因，必会有果，牵扯纠缠，因缘就是一种劫。”

“是劫---------”我喃喃念道，忽然想到一个人，急急问道“若是我死，也不能化掉这劫么？”

“万事万物皆是因缘，缘起缘灭皆是无常。这劫数，又岂是小小的生死可以化解的！”

“那么，有办法可以化开这种劫数吗？”

“了断因缘就可以了。”

“了断因缘-----------我明白了。”

“女施主当真明白？”

我慢慢点头。

前半生，因为我的存在造就了多少无辜生命的逝去。那样血腥的罪恶自然应当由依然活着的我一一担当。天命既然用这样多的性命强行挽留住我这残余的生命，自是叫我在余下的生命里慢慢为自己的罪行赎罪。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强迫自己活下去，承受这份理所当然的痛苦磨练。这---------有怎生不明白的！

“那么，喝药罢！”他放开我，重新端上药，目光望向我，一脉的慈祥温和。

“是。”我接过药碗，只觉得手抖得利害。

“女施主之疾最忌劳心，请施主万事想开，平心静气都是重要！”

一股陌生的感觉从我心底深深沉沉地泛了开去，我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疲惫。

平心静气？！这可能么？在因为我失去生命的行云，知画面前；在因为为了我慷慨赴死的惟明，寄晚面前……这……真的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