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三回（1 / 1）
睡不着，睡不着，无论怎么样也睡不着！
芙蓉反复地翻着身，思绪越发紊乱了。
方辰---------平南王妃---------
所有人都在说---------全世界都在说----------这两个名词在耳边反复地折磨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想要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什么好？她有哪里好？！
论容貌，她远不及自己；论名声，她不过只是厨房中烧火的一个小小丫鬟；论心思，她对平南王哪里有自己一半的用心。她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可是，为什么平南王有意的人是她，在乎的只有她，为什么？
桌上未熄的烛火一下一下地跳跃个不停，由于晃动的烛火阴影也在不断地变幻。芙蓉霍地坐起身，将目光直直地定在方辰脸上。去了面纱，整张脸因着痘痘而呈现出的凹凸不平的景象在烛光的强调下更是分外地明显。这样一张脸--------她凭着什么让从不近女子的平南王动情？
目光慢慢地在她脸上游移，当扫到鬓脚的一处之时，芙蓉的目光突然一顿。
在发与肤的交界处，似是有一处带有一点微微的褶皱。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抚过去，慢慢地摸上去----------------
手中薄薄的一层膜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盯着因被自己揭下薄膜而露出的一小截粉嫩光滑的肌肤，芙蓉的眼更加阴沉了。
她在骗自己----------她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连脸都是假的，那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
方辰，枉我这么相信你。你就是这样子对待我的么？那平南王，也是被你这样从我手上骗过去的吧！
窗外的月光暗了一下又亮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窗边晃动了一下又快速地移动过去。然而沉浸在自己心思之中的芙蓉并没有注意到。
帘幕半垂，月华虽明，照进来也已微弱。芙蓉的脸掩在深深的阴影里，面容转为冰冷。
“方辰----------”对着身边睡得正沉的枕边人，芙蓉轻轻喃呢道：“我会让你知道----------背叛究竟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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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袅袅。
吟春撩开帘子走入房中，看着凤鸣托着腮坐在桌前盯着兽形的香炉出神，脸上平静的神态是以前从来未曾见到的。一时之间也不好上前相扰，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陪着她出神。
“你回来了。”似是从沉吟中醒过神来，凤鸣回过头望着吟春略笑了一笑。
“是。小姐。”细声细气地回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惹恼了平日里最爱发脾气的小姐。小姐的笑脸之下有一重很深的戾气，今天不知又是被谁惹到了？
“我让你做的事做完了没有？”
“回小姐，奴婢已经打探到了。两日前来的一个姓赵的客官很符合小姐的要求。听说他是郡西人，近几年靠着做生意暴富起来，据说身家很是不少。奴婢打探到他家中糟糠之妻因容貌不堪而很为他所厌恶，他如今到醉梦轩中就是为了求一个美貌的妾氏带回去炫耀的。” 好奇怪，为什么小姐突然之间对家中有妻室的土财主感兴趣了呢？
“吟春，你是从郡西来的。你倒是给我说说，那郡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奴婢来的时候还小，不太记得什么。只记得奴婢来京的那一年冬天，家乡收成不好，那么大一片土地上，就是找不到东西吃。爹爹拿我和主子换了十斤大米，喜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给主子磕头-----------”
“罢了，这些事就别说了。” 凤鸣瞥瞥眼“你今后好好地跟着我，我必不会亏待于你-----------我来问你，这郡西离上京有多远？”
“坐马车大约要走上一个多月吧。” 吟春拭了拭眼泪，涩涩地答道。奇怪，小姐今天怎么净关心这些事情？
“那个姓赵的暴发户---------他现在在何处？”
“在绮丽姐姐那里。”
“很好。” 凤鸣笑得悠然“你帮我叫上惊云，让她帮我奏那曲我最拿手的‘蝶恋花’，待我换上舞服便同去绮丽那儿。”
“什么？小姐，难道你想----------”
“我要做什么事用不着你操心。” 凤鸣回过头冷冷一笑“今儿个的事，不许你到主子那边多嘴。若是让我知道谁知道了什么，仔细你的皮！”
“是。”小姐现在的脸色好恐怖------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那阵子的平静。微微打了个冷颤，吟春心下暗暗想道：难道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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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官人，再喝一杯呀！” 绮丽娇笑着劝着酒，脸上虽是笑容满面，心中却是直在作呕。
自入了醉梦轩，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客人，不但人黑得像是煤炭行的大掌柜似的，脸上还长着金钱般的七八个□□子，外加上一脸刺猬似的胡子，说不出地厌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偏偏要学人家风流书生，扮作才子耍风流，不知打哪弄了一件藕白色的绉绸子长衫穿在身上，手上脖上却是从头到脚挂满了金的玉的，配上矮胖的身材，真是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想这醉梦轩好歹在这行也算是有名的，而上京的贵介公子更是数也数不清，真不明白，妈妈上哪里弄来这么个厌货来污自家的眼！
“美人儿，你也喝呀！”那赵官人哈哈大笑，就着绮丽的手将酒灌下去，一面靠过来想亲近她一面犹自大笑个不住。
绮丽看见他凑过来，恶心地差点没吐出来，直想把他推得远远的。幸好想到妈妈走时吩咐的“好好招待财神爷”的话，硬生生地忍住推开他的冲动，只硬绷绷地挤出笑道“赵大官人真是好酒量，让绮丽再敬您一杯。”借着倒酒的动作与他拉开些许的距离方才觉得舒服多了。
“美人，你躲什么呀！”那人竟得寸进尺地过来把她一抱，这一凑近，绮丽只觉得他口里的一口臭气全喷在自己脸上，又是惊吓又是恶心加上没有防备，一时之间竟差点没给熏昏过去。
“赵大官人，你--------”正要想法子推开他，突然听得一阵琴声大起。两人一愣，一起顿下动作。却见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位绝色的美人自门外轻飘飘地舞进来。莹莹的玉手肤光胜雪，娇娆风情眩人眼目，正是醉梦轩中有名的大牌凤鸣。
但听那琴音绵绵不绝，如水声涓涓，于耳边轻绕环转，说不出地旖旎动人。凤鸣摆动着她婀娜的身段，一面舞一面和着琴声娓娓唱道：“含泥燕，飞到画堂前，占得杏梁安稳处，体轻唯有主人怜，堪羡好因缘~~~”
她尾声拖得又软又腻又长，一道秋波直直地送过来，当真是摄人心魂，美艳不可方物。
美人一笑，魂相授与。那赵姓商人何曾见识过这样的景致，只觉得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好好好！美人快过来！俺有赏，大大地有赏！”一把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锭子，赵姓商人涎着脸笑道，一把推开绮丽，凑过来就要搂凤鸣。
“好呀，赵大官人真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了！现在见了姐姐便不管妾身了！”绮丽情知凤鸣是过来帮自己摆脱此人的，心下不由地对凤鸣横生出几分感激。原以为她那样的人多半大摆架子，不想竟对自己如此照顾，貌美心又善，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想虽这样想，但这烟花之地，在这样的时候在客人面前是势必要耍一耍这争风吃醋的势头的，故绮丽脸上话里虽是连一点吃醋的样子也没有，该有的话却是一句不掉地拿出来应景了。
“好好好，你也有赏！”姓赵的商人回过头也往绮丽手中塞了一锭银子，捏一捏她的脸，自命风流道“美人先下去，俺和你姐姐先凑凑近乎，呆会就和亲亲你顽。”
绮丽笑骂了两句，对着凤鸣递了个感激的眼神方才装成不情愿的样子退了下去。
“哎，美人--------”
“不知大官人如何称呼？”凤鸣掩面一笑，倒了杯酒递过去。
“俺叫赵契，美人你喜欢就叫俺契哥好了。”赵契一面说一面抓住递在自己跟前的皓腕，抚摸起来。
“赵大官人看小女子生得如何？”凤鸣忍住恶心的感觉，淡淡道。
“美，美！”
“如果奴家说这儿还有比奴家更美的人，大官人想见一见么？”
“奴家听得赵大官人为人豪爽洒脱，可是偏偏配了个不好的夫人，奴家听在心里真是万分的可惜。想大官人如此人才，也只有那最顶尖的美人方才配得上大官人这样的风采。所以特地过来为大官人指路。”
赵契眼睛眨了眨，看着凤鸣笑道：“美人你这么标致，俺一看到你魂都没了，哪里还有空去想别人去！”
凤鸣心道：不愧是经商的，果然有几分识人之色。这样的情况尚引不动他。
想了想，凤鸣再倒了一杯酒，收起原先的态度，直直道：“大官人是个大人物，奴家的一点心思自知是瞒不得大官人的，在这里奴家也只有说实话了。”
略一略头发，凤鸣轻声道：“大官人既来这醉梦轩，可知我们这醉梦轩的花魁排行榜么？”
“听说过。不知美人在这上面是哪一位？”
“奴家原本排在高位，可是自从一人进来之后，奴家为她所挤兑，一下子滑到第十，差点排不上去。倘若此人再留在此，长久下去，奴家在这醉梦轩中再没有地位可言。”
“美人儿在哄俺吧！哪会有这样利害的美人！”
“奴家在大官人面前不敢有一句虚话。”凤鸣静静道“此女态度很是骄傲，若不是太过美貌，妈妈必早早地谴了她去服侍客人。如若大官人肯舍些许钱物，待我与妈妈好好说合，必能为大官人将她弄上手。到时候大官人自是抱得美人归，而奴家地位亦可以保全，妈妈得了银钱也是心满意足，如此三方皆可得利之事，不知大官人可能应允吗？”
“给你这么一说，俺也不由地心动了。只是如此美人，到底要俺出多么钱？”
“大官人果然豪爽！”凤鸣伸出一个指头“只要有这个数字，万事皆成。”
“一千两？”
“大官人说笑话了，在我醉梦轩中，在下一千两连一个寻常姬人也买不到，何况是最顶级的花魁！”
“你的意思是-----------一万两？” 赵契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太贵了，用这么多钱不知可以买多少美人呢！”
“大官人可知京中公子欲得那人给妈妈出的价钱是多少？”凤鸣冷笑“别说只是一万，连出四万五万的都有。只是她身价贵重，众位名门公子全部倾心于她，众人相互牵制之下，只要她不点头，所有人却也都不得强求。妈妈为此不知伤了多少神，明明手上有这样一件值钱货却总也换不到钱去，所谓看得到吃不到正是为此。如今好容易碰到大官人这样一个外地人。将她卖到京中的顾忌在大官人身上根本就不存在。我对大官人说一万正是看在这一点上，要不然，大官人你便是拿了十万要人，只要她不答应也是无法可施。本以为大官人为人豪爽，没想到在下一万两银子竟然都舍不得！罢了，算是奴家看错人了。大官人尽管去买那便宜的姬妾去吧，待我们另外觅了外地的大爷来做这生意好了。反正她艳名在外，何愁没有那识货的大爷掏银子呢！”
“哎哟，好姐姐，俺不过抱怨了两句你就生气了。你放心，这在下一万两银子自然是不在话下。姐姐的话俺还信不过么？来，这点银子是俺的一点小意思，权当是给姐姐你赔罪。”
“就大官人会哄人！”凤鸣看着赵契掏出的银锭笑了笑“大官人放心，此事一定为你办到。”
“好妹子，倘若那人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俺回头再重重地谢你！”赵契心中痒成一片。
“我可不稀罕你这么一点东西。”
赵契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掏出一大把金锭子“好妹子，你现在可以告诉俺，你说的那位美人是谁了吧？”
“这醉梦轩最美的人么------------”凤鸣微微一笑“自然是我们的头名花魁，住在天然轩中的芙蓉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