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翻脸不认人(1 / 1)
粥过来,不吵着你。”云儿探起身子拿过他丢在桌上的手帕,“别叫了,这糕就挺好,我不饿。”
燕苏皱眉:“压坏了,吃不得。”云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像受惊一般,立马又垂下了眼睛,手指玩弄着绢帕的一个边角,“没事,我喜欢吃碎的,省的嚼。”燕苏半信半疑,“真的?”见她果然拈了一块放在嘴里,忙笑问:“好不好吃?”神情很是期待,这样的讨好她而不自知。云儿点头,“挺好吃的。”热乎乎的,嘴里尚留有他的体温,想到这里,心里又酸又甜又是感动。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难为他这么想着她。
那么,他们之间的那些家仇旧恨,算是过去了吗——毕竟不是他们的错。
云儿拣了几块大的吃了,剩下的包成一团塞在枕头底下,尽量装作平淡说:“我不饿,剩下的明天再吃。”
燕苏见她准备睡下,挨过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又是磨又是蹭。俩人肌肤相亲,呼吸全喷在对方脸上。燕苏对她渴望已久,食髓知味,哪肯轻易放弃。云儿挣了挣,见他不但不放手,反而得寸进尺,声音一冷:“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燕苏手一顿,“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云儿想到枕头底下的糕点,心中一软,闷声闷气说:“我累了。”一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燕苏见她如此抗拒,大概昨夜吓着她了,今天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叹了口气,说:“那你睡吧。”
云儿听见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吓一跳,翻过身来看他,“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走!”
燕苏没好气说:“你睡你的。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省得麻烦。”她身子那么软,柔若无骨,抱在怀里也是好的。云儿红了脸,啐道:“谁要跟你一起睡。”见他都脱到中衣了,连忙跳下来,抱了衣服就走,“好,你不走我走。”燕苏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不满道:“躲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会把你吃了。”云儿仰起小脸倔强地说:“你走不走?”燕苏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今天耐心有限。”最好别再惹恼他。
云儿僵硬地站在那里,吸了吸气说:“你在这里,我睡不好。”转过头去不看他,赌气一般。燕苏看了她半晌,最后只得穿上衣服,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动作很大,偏偏怎么都找不到腰带,很有几分灰头土脸。云儿见被子底下露出一小截金色的丝线,忙抽了出来扔给他,见他坐在床上,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想要笑,连忙忍住了,用力咳了声说:“夜深了,你也早点睡吧——”顿了顿又说:“你睡觉……磨牙,吵得很。”她睡眠一向浅,一惊就醒。
燕苏听她这么一说,当场愣住了,“我怎么不知道?”觉得大失面子,立即否认:“本宫睡觉怎么可能磨牙!”云儿对此嗤之以鼻。以他阴阳怪气的脾气,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谁敢告诉他!燕苏也觉得自己有掩耳盗铃之嫌,穿好鞋子,闷声说:“那你好好睡吧。”临走前忍不住又问:“我睡觉当真磨牙?”云儿不客气地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老鼠投胎。”燕苏气急败坏说:“本宫是真命天子!”摔门而去。也只有她敢这么大胆,不知死活捋虎须。
云儿看着他怒气冲冲走了,又气又笑,完全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自以为是,容不得别人说他的坏话,一不顺他的意就大发雷霆,脾气又臭又坏。掩嘴打了个呵欠,被他这么一闹,睡意反倒上来了。搓了搓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赶紧跳上床去。
没睡多久,再次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刚坐起来,忘了关的窗口滚进一个人影。她心一惊,右手忙往身边摸去——蝶恋剑正静静躺在衣服堆里,燕苏让人拿给她的,还做了一条极其奢华的腰带当做剑鞘,上面的刺绣精美绝伦。东方弃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云儿忙跳下来,“东方,是你!”又问:“你怎么来了?”东方弃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脸懊恼说:“我来看看你——这个楚惜风,也不知干什么去了,竟然惊动了这里的守卫。”
原来俩人商量好后,一等天黑便直奔摘星楼。摘星楼是闻人山庄最豪华也是最大的一座院落,光是庭院就有好几个,房间甚多,不知燕苏住哪儿,更不知云儿住哪儿。楚惜风便抓了一个巡逻的侍卫,逼他说出燕苏的下落。那侍卫甚是硬气,连挨了楚惜风好几下,硬是咬牙没说。楚惜风要杀他,东方弃拦住了,说:“算了,打昏他便是。”楚惜风一边摇头叹气说他妇人之仁,一边在那侍卫后脑勺上重重敲了一下。俩人沿路摸了过来。
楚惜风一心要找燕苏的卧室,专门往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地方走。后来见燕苏带着冯陈一人出来,心中大喜,大叫天助我也,让东方弃把风,一头钻了进去。东方弃从厨房里提来一笼鸡,躲在外面的墙角里,打开笼门一股脑儿倒了出来。那些鸡受了惊,扑着翅膀冲进院子里。那些侍卫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回来没好气说:“不知谁丢下一笼鸡搁在外面,笼门没关严实,那些鸡全跑了出来,到处乱蹦乱跑,乱成一团。”有人嘿嘿笑说:“不如咱们抓几只烤来吃,正好打打牙祭。”几人有说有笑,全然不觉俩人早已溜了进去。
楚惜风在燕苏房里乱翻一气,蹙眉想:龙在天说燕苏威逼利诱他交出回魂草,又答应帮他清除掉武林盟主之路上的绊脚石,他一则得罪不起,二则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交出来。姓龙的小命捏在自己手里,谅他也不敢骗自己,怎么会没有呢?莫非是藏在书房?转身又来到书房。这屋子陈设极其简单,一眼望尽,书桌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燕苏应该不怎么来。回魂草又不像书信印章,那么打眼的东西,这里又没有地方可藏,到底会藏在哪儿呢?
见东方弃在外面心神不属,连声催他快点,没好气说:“你去找云儿吧,有话快说,千万别弄出事来。”万一被燕苏那小子发现,连他也跟着倒霉也可就糟糕了。回魂草快长到盛时,正是入药的最佳时候。
东方弃不知道他还要翻遍多少地方,叮嘱他小心,先一步走了。
楚惜风将翻乱的东西回归原位,这么一折腾,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他还想去别处找时,听的外面有人说:“公子,要不要吃点东西?”楚惜风有些吃惊,没想到燕苏回来的这么快,眼看无处可躲,连忙身子一矮,一头钻在桌子底下,厚厚的桌布垂到地上,倒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哪知燕苏一眼便看到盛点心的陶瓷罐盖子没盖,他走之前装点心的时候明明盖紧了的。脸色一变,又敏感地察觉屋里空气不一样,冷喝一声:“谁,出来!”饶是楚惜风明知他这话极有可能是诈,忍不住暗暗拔剑。他这一动,忘了紫色的桌布也跟着抖动。燕苏一剑便刺了过来。
楚惜风忙从桌底滚了出来,拔腿就跑。他这番动静,早把整个摘星楼都惊动了,无数侍卫举着火把冲了过来。
燕苏下意识的反应是:“快去看看云姑娘!”
第 129 章
第六十六章 翻脸不认人(上)
云儿揉着眼睛问:“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乱?”东方弃见她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领口大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忙转过头去,口里说:“你先把衣服穿上。”云儿嘻嘻一笑,不以为意,一边系腰带,一边说:“你偷溜进来时被发现了?”东方弃叹了口气,“不是我,是楚惜风。”他从两个丫鬟谈话中得知她住在明月阁,便直奔而来,却见远处起了骚动,定是楚惜风出事了。云儿哦了一声,“他跟来干什么?”东方弃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偷东西。”具体偷什么他也不知道。
“啊?偷燕苏?”云儿颇有几分吃惊。楚惜风这个人,视钱财如粪土,又不重权势,现在也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燕苏还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他去偷?又说:“以他的身手,怎么连当小毛贼都被人当场抓到啦?越活越回去了。”在她眼里,燕苏又糊涂又古怪,粗心大意,他的东西应该不难偷才是,楚惜风以前是天下有名的刺客,这回怎么阴沟里翻船了?
东方弃摇头苦笑:“燕苏这人精明得很,他的东西是好偷的么?我劝他来着,他不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云儿轻笑一声,“放心,楚惜风这人,跟九命猫妖似的,死不了,祸害遗千年么——对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真的要当史家的掌门吗?”东方弃点头,有点无奈地说:“史姑娘死的时候你也在,我答应了她,总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好在这掌门做一天也是做,做一年也是做,再说史家人才辈出,总有人比我更适合掌门这个位置……”
云儿掩唇笑起来:“亏我还担心你应付不过来呢,原来你早就想好对策了,原来是打算四两拨千斤,先当‘代理掌门’,再顺手丢给别人,呵呵。你真不想当史家掌门?这可是别人抢破头都抢不来的呢。”东方弃摊手说:“史家光是传递信息的驿站就有二十三座,门下弟子遍布天下,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打理,无从下手,怎么当?还是赶紧让贤为好,免得闹出笑话,丢史家的脸,就更对不起史老前辈和史姑娘的在天之灵了。”云儿叹了口气,“史潇潇她挺可怜的。我以前老看她不顺眼,明里暗里挤兑她,说她的坏话,现在很后悔。”
说到史潇潇,气氛一时有些沉重。东方弃顿了顿说:“明天我要护送史老前辈和史姑娘的遗体回洛阳。你呢,走不走?”云儿愣了一下,“啊,明天就走?我,我……”一时心乱如麻,答不出话来。若是昨夜,她自然是二话不说便跟他离开,可是此刻……想到燕苏,想到晚上的千层糕,想到他离去时依依不舍的样子,想到平日的种种,竟然犹豫起来。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不过是一天一夜,却仿若一生一世。
东方弃见她低头不语,跟着沉默,过了会儿说:“你若是想晚几天走,我过后再来找你,如何?”绝口不提闻人祠堂燕苏故意露出肩上咬痕一事。云儿鼻头一酸,明白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低声说:“我若是这么走了,他岂肯干休?你放心,他对我再坏,也还不至于害我。”东方弃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有再劝,许久才说:“哎,他对你好就好。”云儿默然,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好半天说:“东方,真是谢谢你。”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没事,那就好。我走了。”东方弃转身要走。云儿……应该已经不需要他了吧?云儿拉住他,“我送送你。”外面乱成一团,有她在,也好掩护他离开。东方弃摇头,“外面更深露重,你这么出去,恐怕要受凉。”神情有几分萧索。云儿坚持,“没事,我多穿件衣服就是了。”俩人还未出门,便听的有人在外面喊:“云姑娘,你没事吧?”
云儿和东方弃互看一眼,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问:“出什么事了?”来人正是阿虎,忙答:“有刺客,公子担心你的安危,请你过去。”云儿不耐烦说:“我没事,已经睡下了,明天再说。”阿虎拍了拍门,躬身说:“云姑娘,刺客往明月阁这方向来了,公子说了,无论如何,请你过去一趟。您就体谅体谅小的们的难处,等会儿再睡不迟。”云儿见状,只得说:“那好吧,你等等。”点了灯,将蝶恋剑缠在腰间,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开门。
阿虎提着一盏马灯,后面跟了两个青衣侍卫,脚上连袜子都没穿,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赶过来的。云儿招手说:“你们进来,帮我拿一下包袱枕头,还有屏风上的那件大氅,也拿着。”阿虎答应一声,几人前脚刚踏进来,后脚屋里的灯就灭了。云儿突然袭击,一掌拍在阿虎脑后,东方弃从屏风后闪出来,一脚一个。只听得几声闷哼,来人全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也是因为阿虎对她半点防备也无,才会这么容易着了俩人的道儿。
东方弃忙说:“赶紧走吧。”云儿看了眼地上的阿虎,心想绿波门的仇也算是报回来了。俩人出了明月阁,云儿说:“前边有个小花园,湖水尽头有一个侧门,锁住了的,从那里走。”心想,以东方弃的武功和惊鸿剑的锋利,什么锁弄不开。俩人便往小花园来。
还没转上大路呢,只见楚惜风如一只大鸟,在半空中到处躲来闪去,后面跟着一队的弩箭手,箭如雨下,下面还有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侍卫。东方弃见他左支右绌,形势危急,轻声唤他:“楚兄!”楚惜风原本猫在屋檐下,寻思怎么冲出重围,闻声往下一看,见他和云儿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丛后,忙跳了下来,“原来你们在这儿,害我好找!”又说:“老兄这次倒大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燕苏这小子追的狼狈不堪。”
云儿跺脚,翻着白眼说:“你一来,准没好事,还不快走!”几人从小路走。淡淡月光洒下来,只见半月形园门紧闭,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门洞边挂了一只鸟笼。云儿便说:“楚惜风,你来开。”他以前专门干刺杀人的勾当,只怕对溜门撬锁也挺在行。楚惜风不耐烦,提了剑便砍。
哪知弄出的声响惊动笼里睡觉的鸟,扯着嗓子叫:“笨蛋,笨蛋,钥匙在花盆下,钥匙在花盆下。”原来管这花园的花匠入夜锁了门,便将钥匙埋在月季花的花盆里,这只鹦鹉见过几次,得意洋洋跟人到处宣扬。几人冷不防听见叫声,均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只鸟,灰不拉叽的,其貌不扬。
云儿又急又怒,骂道:“你这只笨鸟,还不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