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迷狂(1 / 1)
胤禟皱了皱眉头,神色一紧,忽而又弯了嘴角,凑近恪宁道:“四嫂也知道识芳阁吗?那个云丫头,可是那里的头牌姑娘啊!”
“是,我就是看上你这个头牌了?怎么?你舍不得把她给我吗?”恪宁反问。
胤禟撇撇嘴笑了,抬手摸了摸嘴唇上的一撇小胡子。亮晶晶的的眼神在恪宁面上一扫,忽然手一抬,用扇骨子轻轻划了划恪宁的手背,托着下巴说:“她可是我的摇钱树啊!您总得给我个理由,我才能打算要不要应了四嫂……再说,您怎么酬谢我呢?”
恪宁飞了胤禟一眼,突然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扇子。两个人暗中卯了劲儿,将那扇子争来执去的。
“你肯把她送给我,我自然会好好谢你的!你急个什么?”恪宁猛的松了手,面带三分春意的笑着,略带挑衅的盯着胤禟。
胤禟收回扇子,低着头闷声不语的笑了。忽而抬头冲着恪宁道:“难不成,四嫂你……看上她了?”
“呸!”恪宁装着啐了一口。低声对胤禟道:“少把你那些歪心思用在我身上!我实话和你说,她今儿个私自混到了我府上去,与我府中下人私相授受,图谋不轨!我现在来向你要人,也是给你面子,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
胤禟一听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四嫂!你不会是弄错了吧!你说的这个事儿,那是可大可小啊!平白无故的,你不能冤枉我的人!”
这回轮到恪宁笑了:“你觉得我会无事生非,也不怕惹人闲话大晚上跑你这儿来冤枉你的人!她若没有这么做,我怎么会知道有她这个人,又怎么知道她是你的人呢!就像你说的,这件事是可大可小。你不要让我或者别的什么人认为是你指使她这么做的!那要是传出去了……“她妩媚的看了看胤禟,“可就太难听了!”
胤禟“哐啷”从椅子上弹起来。他虽平常一副浪荡子的样子,其实心里极有算计。恪宁平白无故的上门来,本就令他十分狐疑了。他心里猜度恪宁耍他,或者是四哥使了什么鬼!可到底他也想不明白怎么会牵扯上识芳阁的云衣。
“她去你的府上,还意欲不轨!你敢保证她不是去找四哥了?”胤禟话一冲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京城名妓可以上任何一个男人家里生出事端,可若是说会去胤禛那里,传出去谁也不会信。恪宁面无表情,以不动声色回应他这句愚蠢的话。
胤禟正是想不通。那边他府里的管家常德忽然进来了,先瞅了一眼恪宁。
恪宁装作喝茶。管家在胤禟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胤禟不耐烦的挥挥手道:“那还不快去找!”
常德诺诺的答应着,慌里慌张的出去了。
“怎么,是不打算把人交给我呢?还是连你这个当主子的也找不到这个女人了?”恪宁幸灾乐祸道。“这回你不该不信了?我就等着你先给我一个交待了!你可得赶快着点,小心她负罪潜逃了!”甩出这句话,她不想和他多耗时间,起身便要走,胤禟追上来道:“四嫂!此事,四哥知道了?”
恪宁慢慢扭转身,好像本来没有发生什么一样。
“我们不让他知道最好,你说呢?”
胤禟点点头,了然于心道:“我一定会好好惩处她,改日四嫂就等着这个贱人负荆请罪吧!”
恪宁莞尔一笑:“有劳九叔叔了。”说罢袅袅而去。
刚回至府中。同恩心急火燎的跑过来“扑通”跪倒道:“主子,三阿哥回来了。”
恪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她心知弘时再如何迷恋那个女人,也会敢在他父亲回来之前,跑回来的。现在她只等胤禟把云衣送到自己的手心里了。她知道胤禟在此时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的时刻,最怕担上什么不清不楚的罪名。他更怕这么多年来八爷党的老对头们抓住这个话柄,四处造势。到时候这意欲不轨的帽子就必然扣到他头上了。
一进门,李重秀早已在等她。急匆匆上来攥住她袖子:“你可回来了,弘时他自己……”
恪宁摆摆手让她镇静一下。
“我知道了。弘时这孩子不可能心里一点分寸都没有。他现在在哪儿呢?”
“在我房里。”李重秀安静下来,默默的跟在恪宁身后。
弘时此时正被李重秀身边的七八个丫头嬷嬷们一眼不错的盯着。外面还满满站着一院子的仆从侍卫。弘时自己知道闯了大祸,却也没见他慌张失措,只是默然的坐在窗子下。不一时,恪宁便来了。
挥退众人。恪宁准备要和他单独谈谈。
弘时见是她进来,才稍稍有点紧张。他向外面张望了一下,方问:“阿玛回来了吗?”
“你觉得此时你该以何面目见你阿玛?恪宁沉沉的嗓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泛起一波暗涌。搅得弘时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
“我知道错了。我会去向父亲请罪的。”
恪宁闭上眼睛,觉得这一天实在太过疲累。她不想再听到弘时的道歉了。
“你知道要去向阿玛请罪,那你如何向你额娘交待。她含辛茹苦把你养了这么大,你长姊刚没了这才多久?她身边现如今统共只留下了你一个了!你为了一个窑子里的姑娘,让自己的额娘担惊受怕,你为了她,亲生妹妹的生死都能不顾,搞得家宅不宁!现如今你一句请罪就了结了吗?”
弘时咬了咬嘴唇,“扑通”跪在地上,默默而泣。过了良久方才开口说:“我知道错了,可我明知道自己一错再错,就是忍不住想见她,看不到她,我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做不了,就如行尸走肉一般。”
“所以,方才你是跟她跑出去了?”
“是。”
恪宁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小小的人儿。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的情景。瘦瘦弱弱的,眼神极是干净纯澈。即使这么多年都生活在母亲的身边,却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俗世心机。他眼下说的每一句话,流露出的每一滴情感,都还保留着最完好的真诚和温情。如果是一般豪门名族,大不了给这个女人赎了身,留在房里做小也就罢了。最多别人会说上一两句闲话。等日子久了,什么风波都会过去。可是,他却不可以,堂堂雍亲王府不可以,天潢贵胄不可以!
恪宁叹了口气:“你真的是,喜欢她了?”
弘时继续低着头,也不开口说话。
“那她对你是真心的吗?”恪宁又问。弘时身子一震,想要开口,终于还是没有。
“你知不知道她今天来见过我?知不知道,她是你九叔的人?”恪宁继续问下去。
弘时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恪宁。这些其实他都知道,可他不明白,恪宁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想没想过,她从来不止有你一个男人。占有过她的男人里面,或许有你的叔叔们,甚至有你的堂兄弟们,还有很多和你搭不上关系的男人。多的你连数都数不清楚?”
恪宁强忍着说出这句话。那背后肮脏耻辱的意义足以击溃任何一个对□□怀有单纯幻想的少年。她不想这样伤害弘时,但不如此,又怎么将他从泥沼中拖出来。
“她一定没有说过喜欢你,不曾问过你家中的生活如何,书念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给你气受!她一定也没有求你为她赎身吧?”恪宁说着,仿佛他们之间柔情蜜意之时,她就在旁边眼睁睁瞅着。“她为你唱曲儿,陪你喝酒,但却从来没有要求你把她从火坑里拉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恪宁又问了一遍。
弘时惊惧的盯着她,身子在隐隐的发抖。但他依然不肯开口回答。
“因为她对你是逢场作戏,甚至可能是别有所图!至于她到底图的什么?你该问问背后主使她引诱你的那个人!”
弘时猛然晃着脑袋,低声像是在恳求恪宁,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会,不是的。她不会这样的。也许她不是真心待我的,可她也不会是算计我的?额娘,你相信我……她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她当然不是。她不是来算计你的。她是来算计我们这个家的,算计你阿玛的!”恪宁声色俱厉,猛然间站起身。“她是来给你阿玛头上抹黑的,是要毁了你,是要毁了你阿玛的所有希望和期待。毁了我们这个家的!”
“她为什么这么做?于她没有任何好处!”弘时依然不肯相信,极力的辩解。
“于她没有好处,但于你九叔有好处,于所有你阿玛的敌人都有好处……”恪宁扯住弘时的衣领子,低低的说。“毁了你,就毁了我们的一切,没有了你,你阿玛也就输的一败涂地!这样,你明白了吗?”
弘时抱住恪宁的双腿,低低哭泣着:“这都是您猜的。或许不是这样的,或许她……”
恪宁抚着他的脸庞,抹去那些软弱的泪水。
“我今儿当着面说要给她赎身,她没有应我。她不是要来看你,更不会期待为你从良。她来,是要彻彻底底的让你入了她的圈套,她要表现出义无反顾,要让你为她死心塌地!”恪宁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
“我不信,不信,额娘,我不相信!”弘时倚靠在恪宁身上,脑袋埋在她怀里,幽幽的低泣。
“如果你不信,过两日,我们就来听听云衣姑娘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