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朱二给公司打了电话,我刚唱完一首《掀起你的盖头来》,朱二公司的车就把女会计运来了。女会计走进包房的时候,显得很拘束,那种走路的姿势让人心疼。朱二朝她招招手,说:“过来过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总公司的衣、衣老弟。”因为我在总公司只是个办事员,什么头衔也粘不上,实在难为了朱二。朱二又说:“这是我们公司的会计刘小姐,小刘,亮开你动人的歌喉,把我老弟陪好呀?”
朱二说“陪好呀”的时候,声音有意识地拉长了,拉出了弦外之音。
刘小姐一笑,说:“哪有动人的歌喉,随便唱唱,只要……”
刘小姐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我,她不能叫我衣老弟,也不能叫衣老哥。朱二在一边给她提了句台词,说“叫衣大哥”,刘小姐才接着说下去,说只要衣大哥高兴,我就出一回儿丑吧。
其实,不管刘小姐的歌声是否动人,她的模样已经让我心里暖洋洋的。
大家给了刘小姐一些掌声,她就开始唱歌,唱完了“糊里糊涂的爱”,又唱了“真的好想你”,两首歌之后,我就把她揽进怀里跳舞。我对朱二说我想跟刘小姐跳舞的时候,朱二的狗嘴就咧了笑,说老弟喜欢干什么就尽管干,只要刘小姐同意。包房里的许多眼睛都盯着我,我能干什么?这个朱二说话,总是喜欢粘腥带荤,当时弄的刘小姐红了脸。就在这个时候,我看了刘小姐一眼,她也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把手递给我,我感觉她的手在我的手掌里颤颤的。有位男士在唱“风沙风沙漫天飞,你为谁憔悴”,我们就踩着这首歌的音乐节拍跳,她的身子轻轻地贴在我的胸前,女人在男人面前出现这种精神状态,通常是她的心里已经乱了方寸。
我比较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见到刘小姐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出刘小姐心事厚重,尽管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但是这些笑容裹不住她内心的忧伤。尤其是她唱了两首歌之后,我更坚信了自己第六感觉是准确的,于是就产生了走进她内心世界的欲望。我很希望通过跳舞的接触,能够找到一条走近她的心路。
“你的歌唱得很好,”我说,“可惜你的歌不是为我唱的。”
她一笑,是那种拘束的笑,说:“怎么不是为你唱的,今天只有你是宾客。”
“你的歌是为你自己唱的。”
她吃惊地看了看我,急忙摇头。
“你是带着一种真情唱的,这种真情从心底里涌出来,浓浓的,热热的。为了别人,你不会轻易地挥霍这些宝贵的情感资源。”
她不说话。于是我们似乎都用心地跳舞,其实谁也没有踩在舞点上。
“你什么毕业?”很久,她突然问我。
“大学。”
“一定是学中文的,你的语言表达能力很有档次。”她刚说完这句话,那个唱“风沙风沙满天飞”的男士两臂张开,做了个飞翔的动作,音乐结束了。我们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与旁边的人起劲地说话,但是目光却始终注意着对方。当又一首歌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主动走到我身边,声音洪亮地说:“衣大哥的舞姿很洒脱,我跳不好,希望能把你陪高兴。”
显然,她的话是说给朱二听的,言外之意她陪我跳舞是在尽职尽责。朱二果然这样理解了,样子很满足。他说小刘,就看你的啦,外边吵嘛,你们两个到里面跳去。说到里面,还要介绍一下,贵阳的包间,大屋子里面都有一个小间,很像那种又小又窄的厕所。小间没有门,只要一个布帘子遮着,进去两个人刚好能转开屁股,要跳舞大概只能跳“一步”,说白了,就是给个别男人搞小动作用的。这种场合,我当然不能带着刘小姐进去了。刘小姐听了朱二的话,笑了笑,也没有当真,继续在外面跳。朱二就又喊,说小刘小刘我的话你没有听见?这时候,小刘对我作出一个动作,她搭在我肩上的手用力拉了一下,然后拖长声音说:“听见了,遵旨——”
我们一起朝小间里走,准确地说我是被她牵着手引进去的,我听到朱二发出“咯咯”的笑。这个混蛋,我捏着刘小姐的手没有什么感觉,他倒有了不少快感!
走进小屋,我们依旧跳舞,但只象征性地挪了两步,因为这实在不是跳舞的地方。脚步停下来,我的手就没有理由赖在刘小姐的腰眼上,慌忙缩回。刘小姐直截了当地问:“我的情况,朱经理跟你说了?”
我摇头,认真地看她:“你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她犹豫了半天,才说:“我正闹离婚。”
“能问为什么离吗?”
刘小姐叹息一声,就要走出小屋,用不冷不热的声音说,你问得太多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任她走了,以后什么故事也不会发生,但是我的手却很贱,飞快地抓住她的胳臂拽了一下,她向后一个趔趄就倒在我胸口上。我总觉得她的动作有点夸张,虽然我拽得有些猛,却不至于让她失去了身体的中心。伴随着仓促的趔趄,她低沉地呻吟了一声,然后让身体的中心倾斜在我身上。
“我有这个毛病,什么事情总要弄个清楚,不然心里憋得慌。”
“我们该出去了。”
“我想请你吃夜宵。”
她可能看到了我坚决的目光,于是点点头。
包间里的歌舞很快结束了,我操纵了歌舞的节奏。之后,我们在约好的饭店见了面,这时已经是后半夜1点多钟。夜宵吃了大约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点儿又一点儿地从她嘴里抠情况,虽然零零碎碎,但连贯起来就弄清了她从结婚到要离婚的来龙去脉。她说到伤心的地方,就哭了,我急忙递上自己的手帕。手帕是我去贵阳刚买的,过去我没有用手帕的习惯,喜欢用餐巾纸,其实男人兜里是应该揣着块崭新的手帕,随时准备为在你面前哭泣的女人拭泪,效果真得很明显,不信你们试一试。她用过我的手帕,就对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那目光里显然多了几分温情和信赖。再之后我们就胡乱地聊,我已经控制不住节奏了,聊到什么地方就算什么地方,没深没浅,最后我们就像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都奇怪我们的如此投机。“走吧,去你的单人宿舍看看。”我突然打断了她的闲聊。
她看着我,默不做声。我早就说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非常投机,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他对她的感觉,急需用一种行动欢畅淋漓地宣泄自己对她的情感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床;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达到这种境界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酒;一个女人跟另一个女人很热乎的时候,她们想到的一定是去逛商场。不用拐弯摸角的,我要去看她的房间,最关键的是要看一看她的床的弹性。其实她很明白我的意图,甚至她此时想到了比床更深入的问题,但是她却说:“太晚了吧?”
确实晚了些,我实际上在她的房间里只呆了4个多小时,大约在早晨6点钟就离开了她的床。就这么短的时间,公安却反复让我回忆了几十次,回忆了半个多月。后来我都能够把自己说的,像背诵《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等课文一样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公安就停止了对我的审问。我觉得他们对我的审问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
我乘飞机到达贵阳的当天,事情还不复杂,由于我一再强调刘小姐是他杀,公安又进行了细致的检验,结果仍然是自杀。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是准确的,我不得不把只有我和刘小姐共享的那些时光反复地倒腾出来。但是,第3天,我发现公安跟我说话的态度完全变了,眼神也凶巴巴的,好像是我杀了刘小姐一样。后来终于弄明白,我已经被监控起来。原因很简单,刘小姐从保险柜里拿走了10万元现金,她却莫名其妙地自杀了,现金哪里去了?自然要从她最亲近的人查起,而这种事情一般的都与情夫有牵连。朱二这个龟儿子真聪明,他似乎预见到了这类事情的麻烦,早躲得远远的。
事情的动静越弄越大,贵阳公安请求北京公安协助调查我的情况,从我单位查阅了我的档案,从我老婆那里了解我在家里有没有反常现象,等等。我的天呀,这是给我上眼药,他们这么一折腾,单位的同事和我老婆都知道我在贵阳搞女人搞出了问题,什么问题不知道,反正连公安都插手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就是搞了女人,而且搞出了人命案。虽然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迟早有一天会出去的,再说,这年头有点带色的新闻不稀罕。但是我无法再返回北京去见他们。我老婆早就在抓我的尾巴,却没有抓住,这下正好有了把柄。过去我一提离婚的事情,她就到我单位找领导闹,说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搞上了,要吃新的丢旧的。我们单位的领导也看我不顺眼,想炒了我,这回儿有理有据。我是主动跳出来,把屎盆子朝脑门上扣。我开始纳闷了,刘小姐拿走10万元干什么?她如果真拿了钱,就不会自杀了。那么,这笔钱一定与刘小姐的死有关系,图财害命的案例多着哩。我把我的感觉告诉了公安,却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他们似乎对我和刘小姐的床上生活更感兴趣,一遍又一遍让我复述。
我大约在凌晨两点走进了刘小姐的宿舍,其它的细枝末叶都省略不说了,只说我的手第一次抚摩她的头发时,她浑身突然颤抖不止,她说:“不,你不要动我。”
她的态度很强硬,推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