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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17——2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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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贪恋的体温

再度见到湛晴,TIM总觉得有些不妥。

难道那个小子又借着公事伺机为难她了?他猜测着,拉住正从他面前经过的女人,小心的询问。

“没什么。”她淡淡回了句,视线却始终没有和他对上。她伸手理理短发,随口说了句忙,又转身离开。

有一个小小的粉色印记,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僵了僵身体,只是瞬间便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那样!那个印记,应该是他看错了。

不过一两个小时,不过是去休息的片刻,那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他用力甩了甩头,让笑容出现在脸上。

接近傍晚时,摄制组已将岛上的拍摄内容全部完成,在简单宣布了下一个场景的拍摄时间后,导演吩咐各工作人员收拾了东西,带着大家一同返回了S城市内。

在TIM习惯性的打算让湛晴上他的黑色沃尔沃时,那个在水下脱困镜头完毕后就一直用奇怪挑衅眼神看他的少年,却突然横□□来,一把拖过她,朝自己的保姆车走去。

“等一下!”TIM拦住他,“现在工作已经结束了,她的经理人工作也该暂时告一段落,是不是应该让她回去休息?”

“我可以送她,不用你。”少年拽紧她的手,完全是一副宣告占有的口气。

“可是——”TIM抱起双臂,唇边有冷笑,“她住在我家!”

刹那间,他感觉那个少年扫来冷冽的锐利眼神。优泽看了眼身旁一语不发的湛晴,重新与他对视,“看来她真的是个很尽心的经理人。不过现在她是我的经理人,所以以后她会住在我家,不用你送了!”话落,他拽起她塞入了自己的保姆车。

看着湛晴并未太过挣扎的身影,TIM突然意识到某些无稽却有可能发生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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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上,优泽一直没开口。湛晴与TIM同居的事实,如同赫然挥下的棍棒,带来猛烈而突然的剧痛!他凝望着窗外的夜景,故意沉默着。然而,湛晴却始终没有主动开口,这令他更加不悦,心底翻涌着的焦躁与妒意狠狠灼烧着他。

就在他忍耐不住打算开口时,湛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号码,神色一变,立刻接听,几句简短的应声后,她挂断电话,立刻要求靠边停车。

“什么事?”优泽凝着她的侧脸,看到了她眼底的焦虑。

“没什么。有点事要处理,靠边停车!”她拽着手机,握住行李,一副随时准备下车的模样,“维纶,让司机靠边,我要下车!”

“怎么了!”优泽执拗的打断她,“告诉我到底什么事!”

“你让我先去处理,回来再和你说好不好!”她皱眉瞪他,眼底浮上不耐。

“你——”接触到她那样的眼神,他心里焦躁顿时无限倍扩大,“现在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之前我们都——”

“优泽!”她猛地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停车?还是想让我跳车!?”

他对上她的视线,那里面带着一意孤行的绝然,那是他预料不到的眼神。

“停车!”他别过头,不再看她。

她带着自己的东西,很快下了车子。在车门关上前,他听到夜幕中她细微的声音,“谢谢。”

优泽拢紧眉头,仍旧没有看她。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那些事情,他才不想去知道!

摆在膝上的手指渐渐收紧,直至关节发出咯咯声响。他凝着窗外飞逝的夜景,身旁的空间里似乎还留有她身上的余香,然而那个女人却走的如此轻易。

她到底,藏了什么他不能知道的秘密?

“维纶!”少年出声,嗓音低沉。

“什么事?”坐在前排的经纪人回头。

“帮我查一下,刚才是什么人打电话给她?”

“这样好么?”维纶反问。事到如今,他就算是瞎子也该看明白了优泽对那女人的心情!

“什么意思!”他声音僵硬。

“如果她愿意告诉你,刚才就已经说了。假如真的在乎,就不该这样去控制。就算被你知道了真相,那又能如何?给她时间,给她空间,在她需要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你。”

“谁在乎她!”他不满的反驳。那双总是溢出幽冷光泽的眼瞳此刻却闪烁着某些不甘心与别扭,这是第一次,维纶从这个少年眼中,看到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神色。

维纶摇头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车厢内,再度陷入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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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城。

冰冷的病床,冰凉的人,当她赶到的时候,那个在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已经没有了声息。医生竭尽全力,也没能让她母亲撑住,好让她见到她最后一面。

到最后,到最后……她竟然没能够见她最后一面!

泪水,早已流到干涸,她跪在床前,抓着母亲的手,只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心,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父亲,站在床的另一边,苍老的脸庞交纵着泪痕,头发又白了一层。他看到她,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叹息,长而沉的叹息,每一声都重重落在她心里,打出深深痕迹。

“对不起,爸……对不起……”她一遍遍重复的说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哪一件事道歉。这些年来,她亏欠父母的实在太多太多,她根本不是个称职的女儿,总是不断在伤他们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她伏在床沿,将脸颊贴在依然冰凉的手上,任凭绝望般的自责将自己淹没。

母亲的葬礼,在三天后进行。那三天,她几乎没有合过眼,应付着亲戚,安慰的父亲,一手操办了整个葬礼。火化那一刻,她再也哭不出来,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挽着父亲,目送母亲离开。

黑色的烟自烟囱盘绕着而出,往无垠蓝天而去。她突然想起那年的秋天,母亲在厨房边忙碌边叮嘱她,“……你这丫头,从小脾气就倔,一旦决定的事,怎么和你说都没用……结婚这种事,你一定要慎重,好好想清楚,千万别一时冲动……妈就怕以后你会吃亏……”那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母亲的话即便听了也只是搁在一旁,某些事情她早已打定了主意。

她想起自己虽然离家多年,但房间的一切摆设始终都没变,桌椅床铺硬是被母亲打理的半点灰尘都没有。

她想起自己办理休学后回到家中整理行李,准备跟着许寞非远赴法国时,母亲厉声怒骂时眼底的悲伤和担忧。

她想起母亲看到她大学通知书时,那种愤怒失望的眼神……

那个瞬间,有太多过往画面自她眼前掠过,母亲的声音和眼神……然而以后,却是再也看不到了。自从母亲因她婚礼的事一气病倒后,这两年多,她一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那样强悍的母亲,几年来却一日日憔悴下去,再不复往日生机。

不过五十一岁而已,别人眼中终于熬出头,可以在家享清福抱孙儿,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却都因为她而失去!

罪人!

她是一个罪人!

当初,她究竟为什么要去执着一个并不爱她的遥远男人?为什么……

湛晴望着天空里渐渐消失的黑烟,痛苦而绝望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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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S城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手机关了很多天,她知道应该有很多人在找她,有很多工作要她完成。可是,她不在乎。母亲已经去世,再不需要医疗费,那个让她努力赚钱的理由已经不在。

这几年,国内国外东奔西跑,每一天都很忙碌,如今突然空下来,只觉得一阵阵的冷。明明才是初夏啊,怎么一眨眼冬天就好似无声无息到来了呢?

暮□□临,华灯初上,她坐在街头,看着来往人群和流动车辆,努力吸气后动作缓慢的拿出了手机。

开机,不去理会那些跳出来的讯息,她快速而直接的拨了一个号码。

长长的一串数字,即便有很多年不曾使用,却从来没能忘记过。

等待的铃音过后,那头传来稍嫌冷淡的优雅嗓音,数年未闻,竟是分毫没变。

“谁?”对方显然不认识她的号码,淡淡几声询问后,便沉默下来。她捏着手机,没有说话,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都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电话被“咔”的挂断,她听着嘟嘟的忙音,缓缓摁断了电话。

片刻,她再度拨了另一个电话。这次,她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接听。应该是在忙吧,她跟了他很久,知道他在拍戏的时候,手机会暂时关静音。

她摇摇头,再度摁断电话。

一个人都没有。她的世界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或许还有一个……当心底的念头浮起,她眼中却突然划过某些惧怕神色。不该想起他的啊,她已经做了一次错事,怎么还可以再去找他!

那双浅棕色的深情眼瞳,那张年轻飞扬的帅气脸庞,那紧抱她时的有力手指,那激吻她时炽热而柔软的嘴唇……都是错误的、荒谬的、罪恶的!

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再去想起那身体所带来的温暖!

她弯下腰,深深抱紧自己,将脸颊上的泪痕藏进双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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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他。

在她提着行李,拖着沉重脚步回到TIM公寓门前,掏出钥匙开门的瞬间,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有人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你终于出现了!”那是参杂了薄怒、焦虑以及担忧的声音,将本欲逃离的她重重锁住。捏着钥匙的手在颤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很不想在这个地方看到你,但我知道你是不会主动来找我!怎样,是不是很了解你?”少年的声音伴随着呼吸在她耳畔微动,他松开手臂,将怀里的她转了个身。

优泽耀眼的面容在楼道明亮安静的感应灯光下显得有几分陌生,凌乱的黑发,随意的黑衬衣,左腕上的暗银手环散着幽冷光泽。那双细长的眼瞳正盯着她,里面带着对她强烈不满。

“优泽!”这一刻,他的手分外温暖。她看着他,竟忘记对方是自己本想逃离的人。听着他轻而薄的声音,她的视线仿佛穿越时光,落在那片寒冷的雪原。当时,也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总是可以找到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她面前,出现在她生活里,不管不顾她的感受。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她出声,却带着质问,“为什么总是这样,不问我一声就自顾自的出现?为什么!”

少年脸色变了变,他自嘲的勾起唇角,帅气的脸庞却分外迷人,“是啊!我为什么总是自顾自的出现!这个原因,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那一天,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我曾经和你做了什么,难道你都忘记了!”浅棕色瞳底,有寂寞在蔓延。这几日的心焦和恐慌,却只换来她的质问。他本还以为她已经接受,但其实只是没有拒绝,这两者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好,既然你忘记的话,那让我来提醒你一次!那天在小岛房间的浴室里,我们是怎样接吻的,你的身体又是怎样接受我的——”

“别说下去了!住口住口!”她不要听!那是罪恶,她怎么可以再听一次!她挥手,用力打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声响,只这一个动作,就似乎宣告了她此刻的选择。

他缓缓转过头,细致眉宇间布满痛苦的挣扎。他深深看着她沉默,突然感觉连呼吸都似乎是疼的。

长久的寂静,让过道里的感应灯再度暗去。他的脸孔隐没在黑暗中,湛晴盯着前方的暗色,心底突然窜起一种绝望而无底的惧怕。

她伸出手,脚步踏出的同时,感应灯因这微小的声响而重新亮起。崭亮的明净空间,那个少年依然还在那里,他低垂着头,黑色刘海下的双瞳深邃而幽怨。

她忽地扑上前,以一种连自己都害怕的姿态搂紧了他的脖子。

“带我离开,不要让我一个人——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用你的方法把我困住,不要……不要让我一个人——”她的气息混乱,伏在他的肩头,她怕的连指尖都在颤抖。

她知道不可以去依赖他的,可是……可是,他的身体是如此温暖,让她不舍得放开。

“湛晴……”她听到他声音里的不可置信。然而他很快就回抱住她,搂的那么紧,就像她从来都是属于他的那样。

那个夜晚,她最终跟着他离开了。

优泽把她带回了他那套宽敞隐秘的楼顶公寓。这一次,公寓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柔和昏暗的壁灯旁,他疯狂吻着怀里的她,将她压倒在松软的黑色大床上。年轻的他,是冲动而热情的,并不懂得所谓的分寸和循序渐进。他想的,只是让彼此交缠的身体来证明她的存在并不只是虚无。

她身上的薄衫被他急切的拉扯开,一件件混乱的丢弃在床下。

他深长而缠绵的吻她,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当感觉到她揽上他的纤细手臂和主动打开的身体时,他近乎疯狂的喘息着冲入她体内。一次次不知节制的动作,看着暧昧灯光下她因他而有的表情和被汗水浸湿的微乱发丝,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爱她!明明已经很爱很爱了,但心底的爱意却还是不断在增加。

他薄巧的唇重重碾着她的身体,近乎啃噬般在她象牙色的细腻肌肤上留下一个个印记。

耳旁,传来她不住喘息和低吟。与上次的沉默全然不同,她似乎也在感受着他的身体。一思及这点,他的身体便愈加不知满足的攻略她。

“湛晴……湛晴……”他在迷乱中喊着她的名字,一次次与她缠绵悱恻的接吻。

少年的身体热的发烫,那惊人的体温慰烫着她冰凉的身体她荒芜的心,她伸开手指,紧紧攀住他坚实光滑的背肌,感受那里流出的汗水,感觉他每一个激烈的动作。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远去了……

身体感觉上的战栗和愉悦满足,代替了思维里的一切。只这样被紧紧抱着爱着就好,其他的……其他的,她暂时什么都不管也不想了。

罪恶也好,放纵也罢,像她这样的人或许也只有这样了。

思想在堕落,但身体的愉悦却在攀升,当他们彼此战栗低吟着攀上顶峰时,她别过头,让眼角的泪水无声淌入被褥中……

那个夜晚,他们没有睡。他自始至终热情的纠缠着她,整夜整夜都没有停止。

天微微亮的时候,她疲倦极了,终于在他怀中睡去。

优泽的怀抱,她以前也曾经靠过,但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以一个女人的方式如此紧密的依偎过。半睡半醒间,她翻了个身,终于还是睡去床的另一侧,只将背影留给他。

再度醒来天已大亮,床头的时间表明已是中午。

优泽不知何时又抱住了她,修长结实的腿与她的腿相缠,手臂自她背后紧紧圈住她纤细的腰,呼吸就拂在她光裸的肩上。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卧房,她的对面就是窗户,咖啡色的窗帘拢了大半,耀眼的阳光从一旁斜斜投进房间,不是很亮,却有些刺眼。

床旁边,是昨夜他们散落的衣服,一件件以暧昧的姿态凌乱落在那里。她伸手抚了抚额头,想动才发现身体各处如散架般酸痛。

她拉开优泽的手,回头却发现那双明亮的浅棕色眼瞳不知何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那样专注的眼神,那张年轻的帅气脸庞,她的脸不觉间红了,忙推开他。

“醒了就起来,干什么一声不吭的!”她微恼的说着。

“我在看我的女人,怎么,不可以?”少年挑了挑细长的眉,一副理所当然的傲气摸样。发现她欲起身的意图后,忙再度摁住她,一个翻身压在上面。

“你——”湛晴抵住他下压的肩膀,语调慌乱,“喂,你别又——我、我都快累死了!”

见戏弄成功,那个可恶的家伙大笑起来,完美的脸庞扬起耀眼神采,眼底却又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邪意,“这样就不行了?那以后我怎么办,我可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我不管,反正以后我想要,你就必须给我!”

“什么给你!说的好像什么一样!”湛晴哭笑不得,这家伙有些方面还真是没变,依然莫名其妙的可以!

“湛晴……”他的目光突然深邃下来,那里面带着惑人光亮。她愣了愣,随即发现他的目光正集中在她胸前。

“你——”她只发出一个音节,便被他缠绵的热吻夺去呼吸。他的身体迅速热起来,再一次与她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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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优泽在维纶接二连三的电话催促下,带着湛晴一同去了片场。

这回优泽没有坐保姆车,而是亲自开了双座的黑色保时捷。车停下的时候,湛晴对着镜子整了整脖间的纱巾,以确保没有人会看出异样。

“我先过去,你在车上坐一下再出现。”她习惯性的如此说。然而优泽却蹙起眉头,“你以前和那家伙一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总说这句!”

“对啊,怎么了?”这是避免流言的必要方式,她不觉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优泽看着她坦然的眼神,心底更是不悦,就好像有把无名火在烧。

“那我过去了。”她伸手去推门,却冷不防被他扮过肩膀,随后略湿的唇已印了下来。她一怔,才想起应该去推他。然而他早有准备,将她一把摁在椅背上直至深吻结束才放开。

一吻过后,他心中的怒火平息不少。

“优泽!”她面色不佳,太阳穴隐隐在痛,“这里是片场!”

“那又怎样!你是我的女人,我想什么时候亲你就什么时候亲你!”说这话时的他,依然任性的像个孩子,“你少啰嗦,在公开我们关系和随时让我亲吻中间,你只能选一个!”

“你的女人?”看着面前充斥着傲气的年轻脸庞,湛晴突然怔了怔,就连呼吸都有微妙的片刻凝滞。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啧啧的摇着头,“如今的我,可是站在这个娱乐界顶峰的人物!你还不满意?”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伸手敲了敲他的头,“别自夸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我要过去了,之前一直没请假不知道公司会不会又把我剔除!”

“湛晴!”他再次叫住她。她回头,却看到他异常认真的表情,“前几天你一声不响就离开的事,我不会逼你说,但是我希望当你想说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

她心头一颤,优泽认真起来的模样总是令她有微微慌乱。她没有开口,只是嗯了一声便下了车。

如湛晴所预料的那样,几日的失踪,不但令导演对她大发脾气,就连TIM也不顾其他人将她拉到一旁的道具间审问。

然而,母亲去世的事她却不想告诉任何人,就算是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TIM亦是。或许在她心里,一直固执的认为,只要不说,就可以假装某些事还没发生。即便只是暂时的欺骗自己,她也想依旧活在这个假象里。

“算了,这件事你不说我不逼你!可另外一件事,你一定要清楚的告诉我!”他顿了顿,似在选择措辞的方式,然而问出口的时候,他语气仍有掩饰不住的在意,“你和优泽,那天在岛上发生过什么?”

她愣住,一时间竟呆在那里。

TIM心中一痛,下意识拽住她双臂,“你、你不会真和那小子发生了什么吧?”

“TIM,其实……其实我——”湛晴的话让一个横□□来的声音打断。那声音带着调侃和嘲弄意味,若仔细分辨,还能感觉一丝薄怒,“TIM,请问你在工作时间,拉着我的经理人做什么呢?要说悄悄话,不会找你自己的经理人说么?”

“臭小子!”TIM放开湛晴,一把拽住了来者的衣领,“我告诉你,不管你现在在M&S的地位如何,都别想打湛晴的主意!她一直都是我的经理人,和我同吃同住同行,现在调去跟你,不过是公司的命令!她并不是你的附属,别总把‘你的’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优泽拉下对方的手,冷哼一声,唇边挂着玩味的笑,“现在谁在和你说公司的命令?其实你刚才那个问题不必去问她,来问我就行!没错,就如你猜的那样,湛晴现在是我——”

“优泽!”湛晴厉声打断他,脸色略有些苍白。那种罪恶的事情,她不想任何人知道。

TIM和优泽的脸色同时一变。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少年的语气僵硬起来,视线定在她身上,觉察到她微乱的神情,只觉心中那股无名火又烧了起来。

“你给我闭上嘴!”湛晴的脸色完全沉下,语调冰到没有温度。

优泽根本料不到她居然在TIM面前和他如此说话,一时间,只感觉心中的怒火已窜上头顶。他握紧双拳,腕上的青筋隐隐在跳,“随便你!白痴!”他狠狠骂了句,甩头就走。

他一路踢翻了两张椅子,带着腾腾怒火出现在众人面前。

维纶推推眼镜,心里立刻冒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不过片刻,那位脾气欠佳的娱乐界宠儿已经拎起车钥匙,一言不发的朝外走去。

苦命的维纶忙上前阻止,才开口提了和TIM合戏的进度已经很慢,不可以再延后等话,便被他一句不拍了给顶回去。

众人皆呆愣,看着那甩下拒拍一词扬长而去的少年,相视无语。

【十八】从来没有爱过你

道具间,TIM紧拉着湛晴不肯松手。

“你疯了?”他语气沉痛,目光凝在她纤长的脖间——纱巾下方,隐约透出好几个暧昧印记。他深深吸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看这样子,难不成昨天晚上你们也在一起!你、你怎么会和他!?我看你真的疯了!他今年才二十岁!你看到他刚才那副样子没有,根本任性的跟个孩子一样!你居然——”

“行了,TIM。”湛晴缓慢出声,声音轻淡的几乎不可闻,“不管我和谁发生关系,都是我的私事。别再说了,我很累,就这样。”

她拨开,欲往外走,却突然被他一把拉了回去。性感而温热的唇突然压了下来,他捧住她的脸颊,在瞬间攻占了她的呼吸。

她拼命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忽然放弃了抵抗,只是僵着身子站在那里,既不配合也不拒绝。

发现到她的反常,TIM有些痛心的离开她的唇,“湛晴,你怎么了?这几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告诉我,好不好?”

她颤了颤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推开他,接着退后一步,“TIM,别管我了。就当我拜托你。”

她再次旋身离去,这一次,他没有拉她。因为他知道,此刻的湛晴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坚强清醒自信的湛晴,那个湛晴就算面前时而困难重重,却总还是努力去跨越。而刚才的湛晴,所有的坚强表面都似乎消失不见,剩下的就只是冰凉的脆弱,那般薄透,仿若水面一敲就碎的冰层。

只需轻轻一击,便会让整个她都碎裂掉。

而他,又怎么忍心去让她碎裂?

他的心,到底还是软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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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泽在电影摄制中的二度拒拍令导演大为光火,维纶压力颇大,数次电话优泽却始终无人接听。

到了第二天,他只得掉转枪头,找上了湛晴。

然而,那个理着茶色碎短发的女人却睁着一双淡漠的眼,朝他说,她不愿意。

“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你和他的关系,我一清二楚!优泽数次反常,全是因为你!”对待湛晴,维纶并不客气,“你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到底有多在乎你?你有仔细看过他凝视你时的眼神么,那种明亮飞扬的眼神,别说其他女孩,就连他首次得到金曲奖被推上事业巅峰的时候,我都没看他有过!”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她停下手里的工作,“是他自己任性无理取闹,凭什么老是要别人去迁就他?”

维纶被她气的不轻,妄他之前还为她说话,让优泽给她空间,真是白费心思!

然而,就在维纶气极打算离开时,湛晴却突然松了口,“他现在是不是在公寓里?”

他被她弄的有些糊涂,“你不是不愿意去!”

“是不愿意。但是也不想大家为了他一个人,而被导演和公司迁怒。”她站起身,表情颇为疲倦,似是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脚步竟有些虚浮。

“你没事吧?”维纶心下一软,上前扶住她。

“没事。”湛晴笑着摇摇头。时至今日,她还能有什么事?

离开片场后,她拦下出租,直奔保全严密的高层小区。

她在门外按了会门铃,原以为他还在生气正打算离开,但门却在这时开了。优泽上身□□,下身只裹了条浴巾,湿漉的发丝上还留有几抹白色泡沫。

“你怎么每次都挑我洗澡的时候出现!”他脸色依然不佳,抱臂居高临下的斜了她一眼。发现她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并不说话时,他的脸色又黑了些,“如果没话说,你来干什么!”

他说着就准备关门,湛晴推住门,迅速闪进屋里。

“别生气了!”她叹口气,拉住他纤长白皙的手指,将前额靠在他光洁的肩头,“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在TIM面前那样和你说话,现在来和你说对不起,你别再生气,好不好?”

“哼,别以为哄一下就没事了!我有这么好打发么?”突然的软语和举止让优泽有些措手不及,但他还是僵着脖子,刻意去忽略拂在肩头的温热呼吸。她一定不会知道吧,只是这样一个轻靠过来的动作,就足以令他心跳加速,身体升高。是的,她不知道,很多很多事都不知道。

“那你要我怎么和你道歉?”他的肩膀结实而温暖,靠着异常舒服,湛晴干脆闭上眼,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他体内某些躁动迅速蔓延开。优泽的脸颊有些微红,赫然将她推开,动作近乎狼狈。

“咳咳……我先去穿件衣服!”有些话他需要她的解释,他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又把她压倒在沙发上。

湛晴愣愣看着他匆忙进房的背影,满脸莫名其妙。

当优泽冷静了情绪,穿上T恤牛仔再度回到客厅时,发现那个原本来道歉的女人已经靠在松软的沙发一隅睡去。

她睡的很沉,因为没有化妆,脸颊和嘴唇显得有些苍白,额前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拂动。比起两年多前,她的确瘦了很多,巴掌大的瓜子脸更显尖瘦。她的五官不算漂亮,眉细长,睫毛细密,鼻尖挺直,唇瓣略显丰满。即便在沉睡时,唇角依然抿着一丝淡淡倔强。

他在她身旁坐下,没有任何举动,就只是静静看着她干净的面容。

安睡的她,浑身褪去了平日里那股近乎精明能干的沉稳,只单纯是个女人,一个安静的柔软女人。有淡淡怜惜,自他心底漫开。

他看着她,心不可思议的安静下来。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轻触她的脸颊,喃喃低语,“笨女人,来哄我却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我真正气的,是你在TIM面前隐瞒我们的关系,你和他同居了那么久,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么?……笨蛋,算了,这次就先原谅你。不过,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下次再惹我生气,我一定不原谅你……”

他覆住她纤细娇小的手,悄悄握紧。

那个午后,他没有打扰她,只是陪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优泽正在灯下看书。晕黄的光拢着他顺滑的黑色发丝,透出犹如绸缎般的光泽,握书的左手,暗银指环与手环散着微凉气息。

“几点了?糟了,还答应维纶今天把你劝回去……”她查看手机,才发现居然关机了。

在她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优泽时,对方却勾起一丝坏笑,“是我关的。还有这里的电话我的手机,我都截断了通讯。”

“你故意的?”她抚着发胀的太阳穴,“想让我被维纶念死是不是?”

“有我在,他敢念你?不过是想让你安安静静睡个觉。”说着,他取过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朝她伸出手,“现在走吧!”

“去片场?”她没哄完他就睡着,他居然不生气!

“你想的美!先请我吃饭,如果我心情好再考虑一下!”他丢了个傲气的眼神给她。

果然……湛晴摇摇头,这家伙哪有这么容易就不生气!

这时的她没有看见,那个拉着她一路将她拽入电梯的少年,唇角勾起了如何灿烂夺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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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餐是在派克吃的,只招待明星和名流的会员制场所,经过近年来的持续扩大经营,里面的价格更是翻了一倍。

湛晴看着他从善如流的点了一桌极品菜肴,心痛到都没好好吃饭。结果付账的时候,营业经理却亲自跑来包厢,一番热情的恭维和客套后,不但帮他们划了帐,还积极邀请优泽参加他们两周后举行的名人酒宴。

优泽玩转着对方递来的镶金邀请卡,一脸玩世不恭的俊冷邪气,整个过程中就只是间或的点头和勾唇,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待到他们被恭敬的护送至地下停车场时,那一干人才珊珊离去。

对于优泽自负的冰冷态度,湛晴在上车后终于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头。

“喂!”桀骜冷然的表情瞬间转变,他恼怒的瞪着她,“你干嘛总爱敲我头!我现在又不是你学生!”

“我就要敲,你咬我?”她学着他以往的无赖模样,笑容极其生动。

优泽怔怔看了她一会,居然真的探过身,重重咬上她的耳垂。在她的痛呼声中,他放声大笑。

那天晚饭后,他最终还是驱车去了片场,虽然整个进度因为他拖了一天,但在他无可挑剔的演技下剧组最终通宵把进度追赶上去。

之后的数日,他更是状况优良,基本导演怎么安排他就怎么配合,也很少摁机,令一干工作人员看的目瞪口呆。

在众人不解原因时,维纶和TIM却分别在一旁叹息。

他们都清楚,令优泽心情如此好的原因是湛晴在数天前已经收拾了全部行装搬入优泽的公寓与他同住。

TIM试过阻止,可是他并没有立场。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到那少年身边。

而对维纶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假如说,只有湛晴可以令优泽认真努力起来,那么万一有天她突然对他冷淡起来,或者喜欢了别人,优泽的娱乐界生涯岂不是会全然崩溃?

这个可能会发生的未来,实在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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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主办的名人酒宴于这一晚在S城豪华的水上酒店举行。

圆环造型以大幅落地玻璃为主的豪华酒店,是“派克”背后财团于上个月才刚刚建设完成的超五星级大酒店。其装修之奢华,费用之昂贵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酒店一半建在水上,一半倚着大片绿荫般的草地,建有大型高尔夫球场、多个泳池、各色球馆以及S城最大的宴会厅。酒店依然采取会员制,入会无须费用,但必须由派克亲自发出邀请函才能入会。

而今晚这个名人酒宴,便是集结了全国范围内年收入达千万以上的名人,政界名流以及各当红明星的开幕酒会。

在陪优泽参加酒宴前,湛晴正好从网上新闻得知了这一酒会的性质。虽然对于那个金钱政权铺砌的上流社会她并无兴趣,但毕竟也曾跟在许寞非身边多年,台面上的一套早已在她心里根深蒂固。既然要参加,当然不能失礼于人。因此便从以往的晚礼服中挑了套米白色的抹胸长裙,长裙以雪纺为质,外层裹上轻薄如丝的蕾丝透纱,收腰贴身,下摆处微微漾开柔和曲线,能将她骨架小巧纤腰长腿的优点以最迷人的方式展现出来。

清丽短发搭配突出眼部的透明妆容,以及及肩的亮银片耳环和脖间手腕同系列的配饰,令她整个人柔软迷人,既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又有清纯女子的婉约。

因为优泽之前与公司尚有个合约要签,因此他便在公司换装完毕后直接赶赴酒店,与她在那里碰头。

然而,之前还心情不错一路对记者尚未有礼的他,在酒店大厅见到那抹米白色的迷人身影时,那张耀眼夺目的面容瞬间就黑沉下来。

听到记者们以及名媛们的骚动声,湛晴回头发现了优泽。

他身着正统的白色紧身衬衣与黑色修身西服,没有系领带,随意敞开的衬衣领口露出脖间重重繁琐的银色十字架。黑色发丝被打理的张扬有型,眉目细致,帅气不似真人。

然而,优泽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不!应该说是很不高兴!

湛晴忙和周围几个男明星说了声抱歉,便朝他走去。

“他们几个是谁!”闪光灯此起彼伏专供摄影访问的大厅内,优泽张口便问,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湛晴皱皱眉,看了眼周围,伸手把他拉入大厅旁开设的某间休息室。

“以前在法国时工作上的几个旧识,怎么了?”

“只是工作上的?”他挑眉追问,“怎么和他们聊天聊那么开心。”

“这只是正常的社交礼仪,难道你让我哭丧着脸和他们说话?”湛晴感觉好笑,“虽然我也不喜欢,不过门面功夫还是需要的!”

“如果不喜欢,你可以在休息室等我!”优泽的目光定在她如凝脂般细腻光洁的裸肩上,眉间的褶皱更深,“你……怎么穿这么暴露!”

“暴露?”湛晴抱起双臂,不解的低头看看自己,“这就叫暴露?”她看他今天八成脑袋被人敲过了!

“为什么穿米白色,看上去简直和没穿一样!”他越来越不快,“还有你这妆,化这么妖艳干什么!我看你等下还是别进去了!”

“……”几秒钟的沉默对视后,湛晴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回家。”她语调颇气,说着就去推门。

有力的手指紧紧拽住她。她回头,挑眉看他,似在等他说话。

优泽的脸色一阵青白交替,隔了许久才慢吞吞开口,“你……今天太漂亮了!我讨厌你穿这么漂亮在那些男人中间走来走去!像平时一样素妆不是很好,我知道你漂亮不就行了……”近乎撒娇般的抱怨口气,很难相信,她此刻面前这个人,是如今站在娱乐界顶端,以完美面容、迷人声线和俊冷邪气迷倒成千上万歌迷的超级巨星。

这两者,实在……差太多了!

湛晴有些无语。她摸摸发痛的额头,又噌噌鼻尖,最后只得说,“好了,就算那些那人全看上我我也不会看上他们。你这么有型这么帅气,我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这样子可以了吧?”

“少……少来这套!”充满妒忌和占有欲的心理被她看穿,优泽脸色更别扭。尽管如此,她的那席话还是起了作用。在拉过她一阵霸道蛮横的热吻后,他颇为满意的带她赶赴酒会。

名人酒宴,其实大抵都是无聊的。不外乎喝喝饮料酒水,弄一点贵的要死的精致料理在盘中细细品尝,再听一下主办方的发言和重量级嘉宾介绍,接下来就是男男女女穿行其间,相互客套的恭维。然后,男性女性皆开始四下流转目光,猎艳的猎艳,放电的放电,感觉上和那种交个几百块会费就可以认识不同男女的所谓交友俱乐部没太大差别。

优泽平时并不喜欢参加这种酒会,从加入娱乐界至今,他靠的从来都不是人际关系,他有耍大牌的资本。今晚之所以出现,也不过是想借此带湛晴在大众面前亮相。然而,酒不过才喝一杯,他便被几个名媛围住,一转头,身边的湛晴就不见了踪影,气得他当场黑下脸,不顾面前花容失色的美女掉头找人。

同一时刻,身在洗手间的湛晴却遇上了久不见面的人。

本来,因为优泽实在太过耀眼,而今日到场又有好些巴黎时的旧识,她进洗手间只是想休息片刻。但没料才进洗手间几分钟就有人迅速喊出了她的名字。

“湛晴姐?你——是优泽的姐姐吧!”说话的人最多不过二十岁,有一张靓丽妩媚的动人脸庞,身材娇小丰盈,化了前卫的烟熏妆,穿着性感的黑色小礼服。

对于“姐姐”这样的称呼,湛晴很快反应过来。尽管有些惊讶,但她还是认出了她。面前这个浑身充满性感味道的年轻女孩,是周妍。那个暗恋优泽的同伴女生,曾经青涩缅甸的女生,如今却成熟的连她都自叹不如。

想来,优泽曾经就读的企城私立学府的确藏龙卧虎,连一个小女生,都来自于上流家庭。

几句礼貌性的问好后,周妍的话题很快便转到了优泽身上。湛晴心中一动,猜到了某些事。果然,提到优泽,周妍涂着烟灰色夸张眼影的双瞳闪出单纯女孩的神采来。昔日暗恋的对象,如今却成了娱乐界遥不可及的巨星,除了感叹,她更多的还是后悔。

后悔高中时自己的怯弱,没有大胆和他表白。如今他成了巨星,距离就更加遥远了,虽然她爸爸在商界很有实力,但优泽除了通告和演唱会,其他人事物一概不理会。她这几年来努力的结果,充其量也只是坐在最前排的贵宾席,以歌迷的身份仰望他。

“他现在住哪里?你和他一起住么?听说他最近在拍戏,是哪个片场?明天他有通告么?你们等下什么时候走?……”一连串不断围绕着优泽的询问,直叫本想进来躲难的湛晴更加头痛。

最后,她只得留下自己手机,答应下次见面一定会和她好好再聊。

然而,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周妍那双成熟魅惑的大眼却微微湿润起来。她说,她真的很想再和优泽面对面静静的聊聊天,可刚才在酒会上见到他,他却似乎根本没听到她在喊他,就连和她擦身而过都没注意到她。她是因为难过才躲到洗手间来的。

“湛晴姐,我只不过是想圆年少时期的梦罢了。”

那个长成漂亮女人的女孩在最后如此对她说。

那般哀伤的眼神和语气,留在她心头久久挥之不去。她回到酒宴会场内,原想找到优泽让他和周妍叙叙旧,但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他。

无奈,她只得独自离开会场,挤过拥堵着记者的大厅踏出大门时有位工作人员悄悄拉过她,告诉她优泽先生正在停车场等她。原来他因为找不到她,又烦酒会里的人,干脆留了口信自贵宾通道直接进了停车场。

“酒会开始不过半小时你就跑了,像话么?”她上车就调侃他。

“你不是更不像话,酒会开始才十几分钟就没影了!电话还关机!”他动作利落的发动车子,线条流畅的跑车很快就驶离富丽堂皇的水上酒店,“我饿了,回家煮宵夜给我吃!”

“猜我遇到了今天遇到了谁?”

“我说我饿了!”

“先猜我遇到了谁!”

“我要吃东西!”

“你弱智!”她白他一眼。

“笨女人!你说什么!”

“弱智。”她低低的骂,唇角的笑容在飞逝的路灯下若隐若现。他伸手拦住她,在她唇角的笑容上印下一吻,湛晴被他吓了一跳,赶忙低呼着要他好好开车。

优泽松开她肩膀,改换成握住她的手。

车子在宽敞笔直的大道上行驶,许久之后,他低低开口,“就这样一起生活下去吧。好不好,湛晴?”

她动了动唇,似想说话。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而对他来说,沉默所代表的从来都不是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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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晚她什么也没回答,但优泽的问题却将她暂时遗忘的某些事再度从角落拉了回来。

她和他的这种关系,是不是到时候停止了呢?

从一开始,就只是罪恶和堕落。这样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一直下去?

她思考了几天,最后拨通了周妍的电话。

那天,她在派克订了位置,约了优泽,然后告诉他时间后叫他不用来接她,直接过去就可以,她要给他介绍一个老朋友。

她知道,一开始,他可能会很生气,但那条路对他来说才是正确的。很多东西,她给不了,但那个女孩可以。

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之后,她按照原定计划,参加了M&S的工作人员聚餐。

估计了时间后,她给优泽发了一条短消息,大致意思是告诉他,她忘记自己之前答应参加工作人员聚餐,现在被他们拉着脱不开身。他先和那位老朋友吃饭,等她这里结束再赶过去。另外,她的手机快没电了,他打过来的话可能会打不通。

在确认对方收到消息后,她看了眼满格的电池,关上手机。

她清醒而安静的做着这一切,关机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有些异样,她突然分辨不出心底那种涩涩的感觉代表着什么。她深呼吸了几次,接着便露出笑容,很快投入到与工作人员的笑谈声中。

而这个时候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自认为高明的手段,远在S城另一端的优泽只用了一分钟便识破掉。在余下的两个小时里,那个少年飙着车,发疯般的在S城寻找她。

她也没有料到,仅仅两个小时后,那个少年会突然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更没有料到的是,到最后,她居然会用那么平静的语调说出对他而言最冷酷的一句话。

她说——其实,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十九】不该出生的孩子

优泽出现的时候,他们刚吃完晚饭在一家极有名的卡拉OK聚唱,看着因优泽出现而拥堵在包厢门口激动不已的少男少女们,包厢里的工作人员皆目瞪口呆。

优泽的表情异常恼火和激动,一把将湛晴从人堆里拽起,顾不得身旁的人,厉声质问,“你这样子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她的手臂被他拽的生疼,她完全没料到,他居然丢下周妍穿越大半个城市找到她!

周围,那些被惊到的工作人员已三三两两散了去,他们一起赶离了门口的旁观者。偌大的卡拉OK包厢里,唯独音箱里的乐曲还在播放着一首旋律极熟的歌,她仔细听了听,辨出这首歌是张震岳的《爱我别走》。

“告诉我湛晴!这些日子你到底为什么要待在我身边?”

她抬头,看着他因愤怒而纠葛的脸,她却反而淡下表情,“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从头到尾,我根本没给过你任何承诺。一切只是短暂的温存,如果非要用给你一个理由的话,我想,应该是寂寞。优泽,你看不明白么,其实那时,我只是寂寞。”

听着她近乎残酷的回答,他的手指已掐入她腕上的肉中,“寂寞!?”他朝她怒吼,“你居然为了寂寞才待在我身边!那对你来说,我又算什么!玩具么!?只配被你耍弄,看着年轻无知的我在你面前一次次失态,施舍我你这个成熟女人类似诱哄孩子般的安慰?”

“我并没有那样子想!”她想挣脱,但手腕仿佛在他手指间生了根。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给我说清楚啊!”他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今天那个安排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种蹩脚的手段你以为骗的了我?”

“我只想给你其他选择的机会!”她抬头直视他,却被那双浅棕色眼底的怒焰给吓到。如此生气的优泽,她生平未见。她悄悄别过视线,再度开口,“优泽,我们两个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一起!我们一起不是很开心么?”

“那只是你以为。”她摇着头叹息,“你根本不懂——”

“不!不懂的那个是你!”他捏着她肩膀的手腕青筋突起,整个人已快被那股无法扑灭的火焰给焚烧殆尽,“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

湛晴木然,许久,她低低开口,“也许吧。”三个字,细微却清楚。他听到了,她自己也听到了。在她听到的同时,她又感觉到了心底那种涩涩的味道。然而,她的脸上并无任何变化。她再度对上他的视线,他眼底的怒火已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占据,那是一种暗默的绝望,一点点的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他,也淹没了她。

又是片刻,她开口,说出最后一句话,“抱歉优泽,其实……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紧握她肩膀的手指突然松开,他退后一步,稳住摇晃的身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许久许久,他笑了起来。冰冷而嘲讽的笑,仿佛这一刻,他整个世界都成了一个冷笑话。

赫得,他收起笑容,眼底的阴霾刺的她浑身发痛,他说,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分手好了!既然不爱,在一起根本就是错误!不过你听清楚!现在不是你说分手,是我说分手!是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了!”

他一步步后退,直至脊背顶上包厢的门。

她什么都没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还是用那种淡淡的眼神看着他。

优泽再一次露出笑容,包厢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庞有一半陷在阴影里。然而,即便这样,他依然帅气迷人到不可救药。

他开口,留下最后一句话,甩手离去,再不回头。

他说的是——湛晴,你是继我父亲之后,我第二个恨的人。

许久许久,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有一种刺骨的冰凉包围了她,令她动弹不得。直到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才缓缓走到一旁坐下。

她盯着闪烁的电视屏幕,张震岳还在那里面重复唱着《爱我别走》。

轻快的曲调,悲凉的歌词。

不错,是首不错的歌。

她这样想着,唇边轻轻泛出一丝惨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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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报纸,维纶差点惊叫。

娱乐版上,竟然满满的全是关于优泽和湛晴的报道。

歌坛天王优泽姐弟恋情曝光,对方竟是M&S工作人员,亦是优泽身边的经理人!报纸刊登了搜索来的大幅照片,并以确定无疑的措辞表示此次事件绝非绯闻,而是确有其事,曝料者本人也是M&S的工作人员。

报道最后还写着,据匿名工作人员亲眼所见,这段秘密恋情在昨晚出现问题,两人很可能因某些原因而面临分手。紧跟文字的,是一张并不太清楚的照片,照片背景是昏暗的走廊,但仍旧可以分辨出照片里面色阴郁的人确是优泽本人!

维纶捏着报纸,削瘦的脸孔皱成一堆,连早餐都来不及吃便匆匆出了门。

然而,当他冲破混乱到达拍摄场地时,才发现那个无论怎么打电话都不接听的家伙正安坐在休息椅上看剧本。与外界记者们歌迷们的混乱相比,这片禁止一切外界人士入内的拍摄地安静的犹如世外桃源。

导演、编剧、制作,各道具人员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忙碌着各自工作,没有一个人在做工作以外的事。然而再仔细看去,维纶很快发现了异样。

场内忙碌的工作人员里,没有湛晴的身影,甚至,看不到之前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这才意识到,报道上那个匿名的曝料者惹怒了M&S高层,因此在短短的时间里,M&S竟然釜底抽薪,将昨天所有参加聚会的工作人员统统调离,当然,也包括湛晴。

夏日午前的光明媚而轻软,透过浅蓝色阳伞铺洒着少年,原本金白色的光也因此而染上近乎透明的浅蓝色,一一落在他白皙光洁的脸颊上。

如此看去,他安静而专注,除了手里的剧本,外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仿佛不存在一般。

迷人的狭长眼瞳上,修长的睫毛在他鼻上留下一道细微阴影。当维纶走近之后,那道阴影动了动,优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如往常般举起手朝他打了个招呼,又继续低头看剧本。

“你——”维纶欲言又止,看到他如此平静的模样,他反倒不知道怎样开口。迟疑了片刻,他在另一侧的休息椅坐下,“你和她,没事吧?”

捏着剧本的手指微微一颤,几乎只是刹那他便收紧了手指,脸转向维纶,带着一丝若无其事的笑,“没事。分手了而已。”

轻淡一句话,满不在乎的口气。维纶怔怔看着他,逐而皱起了眉,“因为有人曝料,公司把她调走了。”

“嗯。”他垂着视线,继续看剧本,“这很正常。怎么了,想说什么?”

“你、你——”维纶疑惑,“优泽,你告诉我,你觉得你的反应正常么?”

黑发少年终于放下剧本,正视维纶,“那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现在只不过是一切恢复到从前。而且重点是——甩她的人,是我!”浅棕色的眼眸缓缓冷傲起来,那里面带着阴郁与暗默。那是一双没有光的眼瞳,似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只是那场暴风雨却迟迟没有袭来的迹象,很平静,静到令人心惊。

“维纶,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如果你还想继续做我的经纪人,以后请你把重心放在我的工作安排上。否则,我不介意换掉你!”结束冷冽的警告,导演在另一端喊着开始下一个镜头。优泽放下剧本,起身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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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坛年轻天王优泽与同门师兄TIM首度合作的电影于秋季杀青。

在这几个月里,娱乐新闻与报道几乎随处可见那个帅气耀眼的少年身影。其实,时间久了,大家也会觉得奇怪。

论样貌,优泽的确俊帅有型,但到底还没到达林抿基那种一眼惊俗的漂亮;论身材,虽然修长矫健,但说到底他才二十岁,和那些正处壮年的模特相较还是有些距离;论才艺,他声线确实迷人,轻而薄音质,诠释起高难度的曲调却丝毫不见艰涩,但与那些实力创作派歌星相较,还是略微逊色一筹。

但奇怪的是,只要他在镜头或杂志面前出现,众人都没有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甚至连一张贴在街上的海报,都能引得不少过路人驻足观看。

其他大家也有所耳闻,知道萤光幕后的优泽个性并不是很好,带着某些不可一世的嚣张和自傲,但对他们来说,这种略带坏意邪冷的玩世不恭却更能吸引他们的视线。大家甚至都固执的认为,表面上看到的这一切并不是那个少年真正的模样。在这些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之后,一定还有一些其他什么东西存在,否则,他们不可能在偶尔对视屏幕上那双浅棕色眼瞳的时候,感觉到某些微妙而几乎不存在的心痛。

是的,这个少年会令他们感觉到一种由心底滋生的疼痛感。

很难解释这种感觉的来源和真实性,但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却成为众人疯狂迷恋他的原因。

也因此,在优泽亚洲巡回演唱会敲定后没多久,被某家媒体挖掘出来的报道,更令这些人对他的疼惜和迷恋达到了巅峰!

然而,在维纶来说,这则消息在这个时刻被挖掘出来,无疑是雪上加霜的重击!

报道的标题很简单:歌坛宠儿优泽,不为人知的隐秘身世。

S城。

后台休息间内,维纶捏紧手里的杂志,狠狠丢去垃圾桶。

可恶!最近几期的杂志就像商量好的一样,一直轮番刊登这些内容!连个让人喘息的时间都不给!维纶真不明白,这些记者到底是从哪里挖来这些连他都不知道的过往!

一位原本在化妆间工作的助理匆匆跑进休息间,俯身凑在他耳旁说了一句,维纶的脸色顿时一沉。他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去找。

那位助理叫上几个人,应声而去,虽然焦急,但过程却并不敢太过张扬。毕竟,歌星在演唱会开始前一小时失踪并不是件能张扬的事。身为调遣过来负责优泽巡回演唱会助理工作的他,深知此刻在后台外聚集了多少家电台记者和报刊杂志媒体,加上这是巡回开始的第一站,一旦优泽开场前失踪的消息透露,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字——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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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开始前半小时。

维纶心急火燎,已亲自在整个后台寻找起来。

工作人员一一传来还未找到的消息,他捏着手机一遍遍重复那个号码,但对方始终都不在信号区内。再一次听到手机传来电子女音的报告时,维纶突然觉察到一个问题。顿时随手拉住一名工作人员,询问这个后台是否有类似地下室的空间。

得到确认的答案后,他掐灭烟头,直奔某个方向。

在后台最北面的角落里,通过数条几乎被废置不同的狭窄通道,他沿楼梯下到了暗沉的地下仓库内。长久无人进入的地下空间靠着几扇狭小的窗户隐约能分辨出道路,里面没有开灯,地面积着厚厚一层灰,踩上去竟没有声音,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呛人的灰尘味道和废弃物品的陈旧霉味。

很难想象,像优泽那样光彩夺目的巨星,竟然会在演唱会开始前悄悄失踪躲来这种地方。他应该也看到报道了吧!以往不想提及的身世被挖掘出来,的确不是愉快的事。但无论怎样身为一个歌星,他应该知道这次巡回演唱会有多重要!他怎么可以在第一站就出这种岔子呢!

当初他与湛晴那件事后,他本以为他会因此而低落下去,但优泽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异常冷静和理智,在那之后的几个月,他也比以往几年都更加敬业。无懈可击的应对着媒体,在大众面前保持着一贯常态,有时被记者问及有关与湛晴姐弟恋的消息,他也可以冷静如常。甚至,在几次去到Z城的M&S不可避免的与那个女人遇见时,对于她形同陌路的清冷表情和一语不发的沉默,优泽依然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滴水不漏。

他撑过那些,为什么就不能再撑一回呢!为什么?

维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想着,却在见到倚靠着墙角的身影后怔住。

那个人,是优泽吗?

是几年来,那个意气飞扬不懈努力着往娱乐界顶峰奋力攀登的少年?!

低迷的暗默光线下,优泽并没有发现已来到地下室的维纶。他屈着一条腿靠坐在墙角,套着暗银手环的左手轻轻搁在屈起的膝盖上。

他身上,是M&S帮其为这次演唱会特意订制的价值数十万的演出服,一流的剪裁款式,前卫凌乱的发型,将他年轻帅气嚣张桀骜的特点展露无疑。然而,他此刻却半点不在乎这套衣服的价值,胡乱的坐在满是灰尘的肮脏地面上。

维纶的怒气瞬间就从心底窜了上来,才想出声,却发现他突然伸出右手,轻轻触摸着左腕上那只从不曾拿下过的暗银手环,随着“咯啦”一下的细微声响,他打开了那只手环。

维纶惊呆了。

自那件事后,这个暗银手环就如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即便是在洗澡或是睡觉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拿下过!他一直以为,终其这一生,优泽都不可能打开这个手环,就如同他不可能再去面对曾经那一幕一样!

尽管已过去这么久,尽管如今的他和当初他遇到的那个少年已成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他知道那场记忆一直存在于他心底深处。他只是不去触碰,并不代表可以抹掉。

只是用一个手环,禁锢了代表那场记忆的印记。

维纶还记得,曾经一个很具盛名的造型师在为他设计新造型时,试图帮他把手环取下,然而对方的手指才触上,优泽便已一拳挥去,并厉声喝着让那人滚!

这件事,后来还差点惹上官非,靠着他在娱乐界极强的交际手腕才一路路压了下来。

事后,维纶记得他曾用飘忽的语气对他淡淡说过一句。他说,其实他只是不想自己看到罢了。

没有错,他不想看到那后面掩藏的印记和印记所连着的记忆。他是如此警惕着它,从来不让它离开自己的手腕。可此刻,他却独自坐在肮脏无人的角落,亲自打开这个手环,安静凝视其后的印记。

深长的注视后,维纶看到,有如碎芒般的微光,自那个少年的脸颊滑下。

他被彻底震惊了!

怎么、怎么可能!?

优泽他、他居然——在哭!?

少年倚着角落,凝着自己的手腕,声音无助微弱到令人心痛。维纶听了许久,才听出他反反复复说的只是相同的一句话。

——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来么……

当维纶细细体会出这句话里的意思后,才发现到一个荒谬却极可能的事实!

难道,这个消息……竟然是他,竟然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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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理惠,在社交圈极富盛名现年三十七岁的绝色女人,便是优泽的亲生母亲。她是在十六岁那年被日本某会社龙头□□后,才被逼生下优泽!

——他本来,是不该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因为暴力和错误而降生,却又得不到父母亲的疼爱,甚至如被丢弃般的远送到中国……

这则骇人听闻的□□,在短短几天内席卷了整个娱乐界。大众议论纷纭,虽然大部分人无疑因这则消息而对那个年轻的闪耀明星投以同情目光。而本就迷恋他的歌迷们则更加死心塌地的关爱着他,只期待可以给他多一点的爱与呵护,将他们所爱的偶像保护起来,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Z城。

TIM取下墨镜,对于那些举着“优泽我们爱你,永远支持你”横幅聚集在M&S大门外的歌迷很是头痛。数日来,这个状况非但没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不过相对于大众的混乱,那个在S城开始演唱会第一站的少年似乎应付的还算可以。

昨天第一场演唱会,虽然因他近半个小时的迟到而遭到不少媒体议论,但最终他还是光彩夺目的出现在那个舞台上。用他极富水准的歌声和舞技,以实际行为宣告了他的坚强。

不过,比起他,另外一个家伙就更是正常到有点不对劲。

TIM踏进内部摄影棚内,看着那个依然忙碌在服装堆里的女人,发出低低的叹息。

有时,他真的觉得她太过坚强了一些。无论何时,面临何种变故,总是可以如此清醒的去做应该做的事!除了面对许寞非,他从未见过她失态的模样。

智商太高的女人,有时情商反而会很低。

湛晴,她的心情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不喜欢那个少年,就算已与他划清界限,但看到这样的消息后,也不该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安然过自己的生活吧?

虽然就私心来说,他的确不希望他们两个再碰面接触,只是,这样子的湛晴他不是太喜欢。

她冷淡的,近乎有些无情。

湛晴抱着衣服转身,见到不远处正注视自己的TIM,于是微提唇角给了他一个笑容。TIM几步上前还未及说话,她的手机响了。

听到对方声音的那刻,她墨黑眼瞳略微闪过一丝意外,但只是片刻她就平静下来。几句不轻不重的对话后,她将衣服交给一旁另一位工作人员,和TIM说了声抱歉接着离开摄影棚。

谁找她?

TIM凝着她的背影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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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专门休息室内,门扉紧闭。

在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后,维纶亲手将泡好的咖啡端到茶几上。

“谢谢。”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平缓的声音,凉薄的眼神,维纶注视着她,心下不禁一气,决定不绕圈子,直接开口。

“有关优泽的报道,你应该看到了吧。这几天只要是杂志都在写这件事。”

“看到了。”她低头轻抿一口咖啡,又放回茶几。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猜到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她抬起眼,与他对视,“没有,我并没有猜到。优泽的事,你的意图,还有这件事和我之间,我不觉得有任何关联。”

“你——”维纶瞪着她,只感觉心中气血翻涌,“你居然说的出这种话!好歹当初你们在一起过,虽然时间不长,就算现在你对他没了感情,那基本的一些友情还是有的吧!若我没说错的话,你和优泽早在数年前就认识,你和他有一段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过往!在这种时候,你不觉得你应该帮他一下吗?不管以何种形式,只要能让他感觉到你还关心他就已经足够了!”

“维纶,你说错了。”面对他的责怪,她不躲不避,继续直视他,“如果清楚明白注定不可能有结果,那么就不该给任何希望。如果明知,自己的任何一个出现和任何一次安慰都有可能让对方误解,那么就不该再去接近!你觉得那样是对他好,可我觉得这样才是对他好。”

“误解?他现在还能有什么误解?你和他分手的事已经是个不会改变的事实,现在只是要你去帮助他一下,很难么!”

“不,你不懂。”湛晴移开视线,投去玻璃窗外的无垠蓝天,“我对优泽他,是不可以再给任何帮助的。哪怕只是轻微的靠近,都会令他再度陷入那个好不容易爬出去的泥潭。你说我数年前就认识他,没错,最初与他见面的时候,他才只有十六岁。可是,那么年轻的孩子,却已经拥有比成人固执数倍的信念。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根本没人能够改变。”那一次次的告白、被拒绝、再告白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拒绝的不够彻底,拒绝的太够彻底,都会让他做出无法预料的行为。好不容易,在几个月前,他已亲口说出分手,亲手把她推开,她再也不愿将他们彼此再拉入那个泥沼。

是的,再也不愿。

“所以,维纶,我真的不可以去帮他。”

【二十】当习惯成为一种痛

维纶怔怔看着面前的女人。

素颜,略显苍白的唇,细眉冷定,黑瞳静默,笔直的坐在那里,所说的话主见清醒而独立。这样一个思想成熟到近乎冷酷的女人,优泽当初到底是怎么会爱上的呢?

还是说,现在他面前的湛晴,并不是数年前的湛晴。

没错,人都是会变的。

但变成这样,实在是……

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缓下来,“湛晴,你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呢?真的,那么怕那个拥有强烈信念的孩子吗?”

几乎微不可见的,她笔直的身形晃了晃。这细微的举动,被维纶收入眼底。

“其实,你也应该清楚吧。优泽他对你,是认真的!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你,也觉得你们不是很配——实话实说,大部分是你配不上他!但是,那又怎样呢!除了年龄之外,你们中间根本没有任何障碍!还是,你真的从来没对他动过心!”维纶缓缓搅动咖啡,以清晰沉定的口吻慢慢说道,“你现在也许还可以否认。不过,我想有件事,我应该得在今天告诉你。如果我不说,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少年,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在爱着你。这件事,直到昨天之前,我都没想过与你有什么关系。尽管在那样的方式下认识他,但我真的没想过,他那件事,居然会是因为你——直到昨天,看到他独自躲在无人的角落,打开左手那个暗银手环的一刻开始,我才了解到这一切。”

发现她眼中的疑惑,他解释道,“你应该见过的。那个戴在他左手从不离身的手环,其实并非一个代表个性的装饰物而已,它的存在,是为了遮挡一段惨不忍睹的记忆。”

维纶顿了顿,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却并不去吸。

许久,他开口道,“湛晴,你知道么,优泽他,曾经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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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形容维纶第一次见到优泽时的情景呢?

混乱,绝望,还是末日?

不,这些都不够深刻。

那个场面,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

在他被医护人员簇拥着推进急救室时,他正好在医院探望一个朋友。当时,那个脸色惨白的少年因为割腕失血过多已经休克,而惨的是,医院血库竟然没有他的那一型血!

后来,是他救了他。

只是很无意的,因为不忍看一条年轻的生命逝去,不忍见那个陪同少年一起出现的老者哀伤哭泣,所以相同血型的他,输了一袋血给他。

听着老者不断喊着少爷少爷,维纶不禁奇怪,可以被人称呼为少爷的年轻人又怎么会沦落到自杀呢?

因为好奇,他在对方被送入病房后去探望了他。

然后,就是那张陷在病床上苍白到近乎透明却依然帅气到不可思议的脸庞,令他有了挖掘他入行的冲动。对于一个富有能力却屡屡找不到千里马的伯乐来说,会对当时依然昏迷在病床上的少年产生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那个守在少年身旁的老伯后来因为这次事件惊吓过度,竟得病住院,后来他的子女来探望他,发现到优泽的情况后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继续留在他身边工作。

于是,没几天,得病的老伯便被子女接回了老家安养。

他临走前,给了维纶一些钱,委托他这个输血救过少爷的好心人能暂时照看他直至痊愈。如果说,他真的想把他培养成明星的话,那就培养吧!他的少爷总是一个人,寂寞的太久了,能有个人给他一个前进的目标和希望,总是件好事。

就这样,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后,他向他提出了那个问题:你有兴趣加入娱乐界么?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优泽从未让他失望过。他就像一颗徐徐升起的星辰,迫不及待的向这个世界展示着他耀眼夺目的光彩,用尽全力把自己的星光洒遍一整个世界。

现在,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照片和名字布满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为什么就算不喜欢,他也会去做!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虽然不知道当初,她究竟给他怎样极度深刻的伤害,但维纶现在已确信无疑,从一开始,令优泽进入娱乐界的目的,就是为了她!

要怎么样才能让湛晴看到自己?

要怎样才能让自己更加有能力?

要怎样才能让湛晴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孩子?

从那时到现在,他思考的大概都是同样的问题吧……

“银色手环,是为了遮挡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对优泽这个心高气傲的家伙来说,因为一个女人自杀并不是一段值得记住的回忆。所以,他选择了封禁,把往昔记忆收藏。”维纶那根夹在指间没有抽的烟早已熄灭,他丢了烟头,又点燃一根,仍旧没抽,“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了你。现在,换你来告诉我,当初在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令他选择了那条充满血腥的不归路?”

休息室内,似有冰冷的潮气弥漫在四周,薄凉迷蒙,一点点透入她四肢身体直至心脏。

当初在她和优泽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湛晴动动唇,极力想开口,可她的喉咙一片剧烈疼痛,就如同被赤碳烙烫过,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那一年那一夜,那些之后她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用尽一生恨意怒骂他的话,如雷电般轰鸣着自她耳旁划过。

一字一句,清晰可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

——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宁愿死在雪里也不要被你救!

——看看你自己的脸,明亮的眼睛,白皙的肌肤,美丽年轻的少年,多么像个天使啊!你用那种笑容让我失去警惕,然后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变成恶魔,把我的幸福吞噬!

——这样子的你,好丑陋!太丑陋了!我现在终于知道官理惠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送来中国,她一定是因为太了解你了……你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和绝望!为了到达你的目的,你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

——恶魔!你根本没有心,活该被全世界的人抛弃,不、不!你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从一开始就不改出现!滚!滚——

……

那样子的话,她后来怎么会忘记了呢?

那些令他带着狼狈、仓皇、绝望的泪水离去的话,她怎么可以忘记呢!

当时,她那么痛苦,只想用冷酷的话去伤害对方,却不知道,那些话对他而言都具有毁灭性的伤害!

本来就不该出生的孩子,为什么要出生?

母亲恨他毁了她一辈子的生活,父亲从来没正眼看过他,他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成为一根绳索,把那位年轻美貌的母亲牢牢锁在父亲身旁。

他只不过是一件活的工具,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在意过他,无论他表现好或是坏,都没人来理会他。在母亲心中,他是耻辱的印记,是她躲避不及的痛苦回忆,甚至、甚至连一个情人都比不上!

多余的存在!

没有价值的存在!

就连他唯一所爱的女人,也如此厌恶他,希望他消失。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他就真的消失去吧!

这样子寂寞而悲凉的活着,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深夜的房中,少年举着水果刀,眼神麻木的盯着自己的手腕,终是一点点割了下去。

鲜红色的血泊泊的流淌下来,肆意而畅快,艳红的色泽,像极了怒放的红色蔷薇。代表了对爱情无限憧憬的蔷薇花,如今,正一朵朵自他的腕间绽放、旋舞、凋零、殒灭……

那一年,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N城,面对无数亲戚的异样眼光和母亲再度病发住院的惨剧时,遍体鳞伤的她并不知道,在另一个城市里,有一个少年因为她那些话,被伤害的支离破碎,而最终选择了死亡。

他因为怕失去而伤害了她。

她又因失去而伤害他。

相互的伤害,人生的纠葛。

当这两个人在数年后重新遇见,当那个耀眼夺目的少年笑着对她说“嗨,好久不见了”的那刻,他们都不曾清楚,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那些伤害在他们彼此心底深处留下了如何可怖的伤痕。

那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伤害。

“想起来了吧?”维纶注意着湛晴的表情,再次丢掉燃尽的烟头,“现在,你是不是还想继续告诉我,你真的不可以去帮他?”

“他在哪里!”她终于发出声音,竟比她料想中的更加虚弱无力,“优泽他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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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数月,一百多天,再度见到他,却恍若有种隔世的错觉。

T城齐聚了数万人的舞台中心,那个光芒万丈的年轻男孩正用他轻而薄的特殊音质,诠释慢歌。

他身着华贵的白色修身西服,西服右肩装饰着闪亮的类似勋章的饰物,饰物上垂下数条银丝,在舞台上唯一的聚光灯下闪动迷离光泽。西服里面,配着风格完全相反黑色小背心,衬着他一头凌乱黑发,两种极端的搭配,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位个性张扬的贵族王子,尽管只是坐在那里,却仍旧能够吸引一整个会场数万人的目光。

他的面前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纤细均匀的手指缓慢而灵活的弹出伴奏,和着他的声线,通过音响,送到场内每个人的耳旁,包括员工通道口的她。

这是第一次听他正式唱歌。她没料到,原来他也会弹钢琴。

是原本就会,还是后来学的,她并不知道。虽然之前也在他公寓看见摆放在客厅一角的钢琴,但因为某些在钢琴前的记忆,她每次都会故意去忽略那台钢琴。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一直刻意的去忽略他。

当心痛到了极点,她才发现,原来她也是在意的。

是的,她承认,那段日子她深深贪恋着那个少年的体温。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可以给予她那么多的温暖,即便是错误,她也无法忘怀的温暖。

所以,她更加难以去想象,这样笑着的优泽,竟曾经被她逼上过绝路!

当耳旁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她才发现演唱会已经结束,那个被场内数万人疯狂爱着的人,却只是淡淡举起手挥舞几下,便隐没在舞台旁的通道里。

百来名名保安维持着现场秩序,不让前排的歌迷朝前涌去。优泽每次演唱会后,现场都会发生一场不小的骚动,保安们都已有了经验,有序而快速的疏散着人群。

后台,却是另一幅安静画面。

无论是造型师、化妆师还是其他工作人员,都沉默着各自忙碌,谁都不敢上前和那个眼色阴郁的少年说一句话。最近这一阶段,除了工作,众人都尽量避免去打扰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又无端在演唱会前失踪。

然而,此番安静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在某个人的身影踏入后,众人发现那个少年眼底的阴郁顿时转变为封冻一切的冰彻。

白光灯下,他的肌肤白到透明,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美丽来。

空气里有诡异而莫名的张力一点点蔓延开。忽地,优泽突然起身,不是朝着她的方向,而是转身走进了他的私人休息间。随着门板砰的重击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来者的身上。

来者身着削肩露背衫和质地轻薄的宽松长裤,通身黑色,将她匀称的姣好身段衬托的更加窈窕。她修着细碎的茶色短发,因为素颜,巴掌大的瓜子脸略有些苍白,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但看起来却有股浑然天成的清纯,其间又夹杂着沉淀的优雅与淡定,令她整个人散着一种名为舒服的味道。

这并不是个很很艳丽很妩媚的女人,也早已过了青春欢跃的年龄,却莫名其妙的吸引着众人视线。

然而一看再看之后,大家才发现这张熟悉的脸孔曾经和优泽在同一份报道里出现过。

她就是湛晴?

看样子,他们两个真的闹翻了,而且很明显是优泽不甩她!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又有人在某个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出现。

这回是个年轻的女孩,化着时尚的烟熏妆,一身动感而诱惑的半透明镂空装,长发性感的卷曲着,扣着一顶贝克帽,身上满是夸张前卫的饰品。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随着她的走动整个空间里都充满了酥媚的甜香。

如今的周妍,的确比当年的她更会打扮自己。然而不知为什么,湛晴两次看到她,脑中却总会浮现以前那个青涩而甜美的少女形象。

现在这个周妍,的确将她当初一句“女孩打扮自己是天生的权利”发挥到淋漓尽致,但感觉上,她似乎更加喜爱之前的她。

周妍看到她,甜甜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应该并没有把上次优泽丢下她的事放在心上。

周妍来到她面前,伸手拿起她脖间的工作人员证看了又看,眼底笑意更盛,“真羡慕你啊湛晴姐,有这个证件,总是能够轻易出入优泽的每一场演唱会!不像我,这次不晓得托了多少人,才能够带花来到后台,却不知道是不是能见到他!”

女孩的笑容是灿烂的,但是她能感觉到某些隐藏在笑容后的情绪。湛晴知道周妍现在是如何看待她的,从优泽的姐姐突然转变成他的绯闻恋人,论谁都没法接受这种事情。

私人休息间的门突然开了,已换上休闲服的优泽一语不发的走出来,周妍立刻捧着花迎上去,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发火的那刻,优泽却伸手接过那捧花。

“去喝咖啡?”他挑眉发出询问。周妍受宠若惊的看着他,一时竟呆住。

“不去算了!”他啧啧两声,取过车钥匙就要离开,周妍见状,迅速而果断的上前挽住他胳膊,“好!我们去喝咖啡!”

众人鸦雀无声的目送那对帅哥美女离开,下意识回头去看湛晴的表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到旧情人和别的女孩去约会,她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怎么,都不用做事?”维纶应付完外面的记者踏入后台,刚巧看到优泽与周妍离开的背影,再见到站在一旁的湛晴,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他警告了那些工作人员几句,打发完他们后拉着湛晴进了休息间。

“你和他说过什么了?”

湛晴微微叹息,“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

“那他怎么会走?”维纶不解。

“之前让他那么伤心,他会走也是正常的。”她淡淡一笑。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湛晴摇摇头,“上前拦住又能怎样,我这样子跑来找他,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想怎么做。”纯粹朋友的关心,还是包含其他更多的意义?其实,连她自己都尚未明了。

心痛是一回事,但要提到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她想知道,除了心痛和在乎,她对优泽是否还有其他更重要的感情。所以,在这件事明了之前,她不想给他任何空洞的承诺,“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每次见到,我对他都很冷淡。可能,在他心里已经放下了和我的那些事,也并不想再见到我。如果是这样,我的出现对他来说可能是种困扰。”

“我找你来并不是要你在这里分析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尽自己的能力去帮他!”维纶推推眼镜,板起脸,“有的时候,别以为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以优泽的个性,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下?总之,我会先安排你跟在他这边工作,你自己尽量找机会和他好好谈一谈。”说完,维纶不容拒绝的拨通了公司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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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湛晴再度回到优泽身边工作,情况却并不如维纶预料中的好。之前无论她走到哪里,优泽都会把视线落在她身上,但现在他却像看不见她一样。

无论他如何以经纪人的身份指派湛晴工作,即便让她忙碌到没时间休息,那个少年都不会再为她露出任何表情。看着报刊杂志上不断出现他与周妍过从甚密的照片与绯闻,维纶不禁开始困惑,甚至怀疑那天在地下室看到的是幻影。

为了消除这个困惑,他继续加大湛晴的工作量,无论大小事务,几乎都吩咐她去做。湛晴忙到天昏地暗,几乎连喘息的间隙都没有。

“我开始感觉你是故意在算计我……”随着演唱会的进行,她跟着众人一个一个城市的跑,每每演唱会后,别人都有空闲去游览一下城市,品味各地不同风格的美食。只有她,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令她忍不住怀疑维纶是不是串通了优泽一起来报复她。

“你还真是好歹不分!”维纶将报纸杂志摊在她面前,“你自己看看,看看这些报道,难道你没什么话想问么?”

娱乐界报道,千篇一律刊登着优泽与周妍的约会照片,咖啡店、酒吧、餐厅……随着巡回演唱会的进发,他们的身影在各城市间不断出现。

湛晴凝着照片上那对年轻男女的脸孔半响,轻轻道,“其实,只要他们开心就好了——”

“开心什么!”维纶忍不住打断她,“我看开心的只有那女孩吧!你看看优泽的脸,看看他那种笑容,再看看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你真的觉得他开心吗?你知不知道我最怕他出现这种表情,他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做出连我都无法控制的行为!你到底准备何时和他谈?”

“我也想和他好好谈,但现在是他连面对面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湛晴长长叹息,“难道你要我当着大家的面,强行把他打昏带走再找个地方把他绑起来,然后和他好好谈?”

维纶眼神怪异的看着她,“看你这样子,心情倒是不错!看着优泽和别的女孩约会,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在乎?

湛晴淡淡勾唇,转身避开了对方视线。

维纶正想继续问,手机却突然响起。

挂上电话后,他念头一起,吩咐湛晴立刻回一趟酒店帮他取些东西,还将房门卡交给了她。

穿过保安圈,来到酒店已清场的那一层楼,她拿着房卡,在套房门口停了下来。

她从都不是笨的女人,晚上十点多,被维纶勒令回酒店拿一件无关痛痒的东西,还把和优泽同住的房间卡交给她。这明摆着在为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说她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数次深呼吸后,她开锁推门而入。三件套的偌大房间内,一道曼丽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不是优泽,那是周妍。从T城优泽主动邀约那次开始,她几乎成了巡回演唱会的一员,不仅自掏腰包全程跟随,还时常花重金请工作人员聚餐,以便搞好人际关系。

“咦,湛晴姐,你怎么会——”周妍盯着她手中的房卡,一副颇为惊讶的表情。她穿着小吊带衫和热裤,在天气日益凉下的秋季,这副打扮带着怪怪的不协调感和随意感,“优泽,你快来,湛晴姐过来了,应该是找你有什么事吧!”她如同主人般口气熟络而热情的唤着房间里的人。

只是片刻,那个少年出现在湛晴面前。他裹着白色浴袍,肤质晶莹通透,似乎从浴室出来没多久。

又是洗澡?对于这种几乎快成为习惯的巧合,湛晴所能露出的唯一表情只是笑。浅薄无力的笑,由她施展开却是如此完美,即便落在对方眼里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什么事?”优泽看着她,语气不冷不热。

“不是找你。”她垂下眼帘,“只是帮维纶拿个东西,在他房间。”她说着走进另一间卧房,在取了所要的东西后匆匆走向门口。

“湛晴姐,你这就走了么?”周妍呐呐的背后轻唤一句。

似乎有示威的感觉?湛晴在门口站定,旋身,目光聚在周妍身上,对方被她冷定的目光看的一缩,立刻伸手勾住了优泽的手臂。

发丝湿漉的黑发少年站在那里,任凭周妍靠过去没有丝毫躲开的意思,反而侧头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什么,还轻轻漾开笑容。

这一刻,看着对面的他们,看着如此般配又如此亲密的两人,她的心赫得紧缩起来。

当那个少年的眼底看不见她的这刻,她的心,居然在痛!

一阵阵隐隐的抽痛,并不强烈,却持续不止。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当她习惯了他的温暖和笑容,当她习惯了他的专注和宠溺,当她把那些当成理所当然却又在忽然间发现一切并不是如此——她的心,居然超乎她意料的疼痛!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想弄清楚的答案。可此刻,对她来说,这却是多么可笑的答案!

湛晴的唇边,绽开烟花般灿烂夺目的笑容。

“我是来帮维纶来取东西的,不会久留,你们慢慢相处吧!”她旋身,推门而去,而那笑容,也在离去的瞬间消失。

烟花的笑容,从来不是愉快的笑容,那只是,转瞬即逝前的片刻华彩,是寂寞而悲伤的叹息。

【二十一】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爱上了你

从酒店到演唱会场地的车程是二十分钟,走路却需要一个多小时。

湛晴拉紧身上及膝的单薄开衫,对于沿路数辆为揽客而故意放慢速度的计程车恍若未见。这是个夜生活丰富多彩的都市,城市街头,满是来往的车辆和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女。

放眼望去,遍布闪烁的霓虹灯光竟盖过了夜幕中星月的光亮。夜幕,再看不见原本的颜色。

秋天,寂寞的季节,晚风凉涩,空气薄淡。

她在某一个十字路口驻足,静静抬头仰望夜空。

纯黑色的眼瞳缓缓合上。她极尽思索,却仍旧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初,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的错误的人;最初,只是她根本看不见的人——而如今,却成为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深深刻在她心上,只要稍稍一个碰触便令她痛入骨髓。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所有事情从开始一点点在她脑海闪现。她就如同坐在一艘人生航船上,身边的人都渐渐找到所要,早已下船离去,只有她依然还在船上,随时间之河流淌。两岸的风景,去不复返,时光流逝,她却还在那里,还是一个人。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和许寞非并没有区别。

心境寂寞的人,注定寂寞的一生。

优泽的亚洲巡回演唱会,继续在各城市间行进。

那晚的事,维纶之后并没多问,可能她当时的表情太过明显,根本无须开口他就猜到了七八分。之后数日,湛晴愈加忘我的工作,服装道具场地布置灯光一切大小琐事,只要她能帮上的,一概不辞辛劳投入忙碌。

她再没有和维纶抱怨过任何话,依然微笑着对待周遭的工作人员,很多时候也会在和众人聊天时说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引得大家欢笑的同时似乎自己也得到了快乐。

看到她如此轻松愉悦,众人原本对她和优泽间的种种担心淡却,好奇却渐起,并不时问及当初她和优泽间的关系。

真的恋爱过么?

大家最好奇的还是事件的真实性,毕竟他们之间距离相差太远,年龄、背景都不和谐。

听着他们的疑惑,看着他们眼底的探究,她做的最多的一个表情是笑。淡淡勾着唇,用反问方式将问题丢还给他们——你们觉得优泽和我像恋人么?

对于这个反问,大部分人都是摇头。只有少数人抱着支持的态度说就算是真的恋爱也很正常啊,男女之间,从来只有爱和不爱。爱来了,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听着这些,湛晴却笑的愈加明亮,那黑瞳里的光满满的,仿佛就要溢出来一般。

大家看着她,愈加认为她和优泽间的曾经只是一场捕风捉影,她的真命天子一定另有其人!

其实,他们并不会知道,她是个多么善于伪装的女人。曾经年少时那席怕累人决定一直都不化妆的誓言,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她自己亲手打破。

成长,是场无情的变革。随着青葱岁月的离逝,她无法不修饰出完美的表面,无法不伪装出最坚强的外壳。拥有深切绵长的情感又如何,拥有朴实纯情的本质又怎样,她始终没有办法在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

然而,不知道是身边那些人太爱俗世是非,还是她的朋友缘实在太好,众人在多番讨论后竟将她真命天子的矛头指向另一位人物,并信誓旦旦上一次绯闻的真相也可能与对方有关。

这个人的名字一传入湛晴耳中,她立刻哭笑不得。

他们怀疑的对象,居然是维纶!

“不会吧,我和他?”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把她和他联系起来的。

然而,他们的解释却振振有词:其一,维纶为了这次重新安排她到优泽这边工作,差点和M&S高层闹翻,最后甚至使出半要挟手段才为她取得这趟巡回演唱会的工作;其次,这些日子她和维纶同出同进,总时不时避开众人说些悄悄话,态度之暧昧实在惹人怀疑;最后,维纶是一路陪伴优泽走来的经纪人,两人相交甚深,当初优泽赶去工作人员聚会逼问她一事也极有可能是为了维纶出头……

一番其一其二的推论听完,湛晴简直就无语,恰巧这时维纶又出声喊她,更加确定大家对于他们之间暧昧的猜测。

偌大的前台,灯光音响一一就位,由于这个城市舞台与之前的略有不同,工作人员正在进行开演前的走场彩排。按照惯例,彩排时优泽并不需要到场,只需找个人替代走位一下即可。这项工作虽然简单,但必须得熟悉优泽整个舞台走位,一般会让舞蹈人员来进行。但今次,维纶却将湛晴推了上去。

她站在灯光灼热晃眼的舞台上,看着台下数双带着深切笑意还朝她挤眉弄眼的视线,心中暗自冷笑。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此刻怕是又在暗地乱猜疑了吧!

走位正要开始,她却突然听见台下惊呼连连,她顺着他们的目光朝上方看去,只看见舞台半空中一团黑色的物体正朝她坠下!她急忙想躲,却在同一刹那听到某个声音。

“湛晴——”轻而薄的音质,带着颤抖般的惊惧,在那个瞬间超越所有人的声音清晰传入她耳中。她下意识朝声音望去,脚下缓了一秒,那团物体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她只感觉背部一痛,身体不由自主软了下去……

“湛晴!湛晴!!……”那个声音在她耳旁忽近忽远,如飘在空气里的云雾,薄而透明。她伸出手去,却只触到一抹湿漉漉的冰凉。

“湛晴……湛晴……”轻而薄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失,她的心暮然间仿若空了一大块。体内深处,有个地方在沉沉的痛,无法停止无法抑制,就那样一点点疼入她心肺,蔓延到她五脏六腑。

过往所有的时间,似乎都定格在她脑海——

当她细细回想,才发觉,其实每一次,在她悲伤绝望时,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这个声音。那明亮瞳底的专注和温柔,那细长指间洋溢的温暖……那个少年的背部和怀抱,总是一次次承载着她的伤心与泪水。是他让她笑,让她暂时忘却疼痛,让她一次次在绝望时活过来……可是她呢?

除了对他的情感视若无睹和冷硬拒绝,她又做了些什么?

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内心,却因为自己的痛苦而对他说出那番话!

固执的以为,十七岁的爱不是感情;在寂寞时自私的依靠,在恢复时无情的抛弃……清醒如她,理智如她,却不过是个残酷莫名的女人!

更加可笑的是,非要等到失去了,非要等到他放弃了,她才能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那个自负而骄傲的少年,那个寂寞而忧伤的少年,那个如她般固执的少年——当他追逐在她身后,一次次笑着陪伴她的时候,她又为何会视而不见呢!

那根本就是她啊!

是年少时的她,是怀着梦想抛却一切去到许寞非世界中的她!那种方式的爱情,她又怎么可以偏激的评定为无稽、荒谬和罪恶!?

对不起,优泽……

真的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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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场地内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不可能相信眼前这一幕——舞台半空那团物体砸倒湛晴的那刻,那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突然自角落飞身冲上舞台。

他原本的位置旁,站在脸色发白的卷发女孩,她的打扮一如每次出现时那般时尚明媚,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被封冻。虽然情况发生在一瞬间,但众人还是能隐约分辨,那种冻结的笑容,不是因为湛晴遭遇意外,而是因为她身边那个光彩夺目的黑发少年以一种惊人的姿态,赶在所有人前冲到台上,推开压住她的物体,将她整个搂紧在怀中!

湛晴……湛晴……

飞扬的黑发下,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孔满是惊颤与害怕。他一遍遍慌乱的呼唤她,一次次朝周围人怒吼着要他们叫救护车,完全不见平日里对待湛晴时的冷漠与无视!

怎么可能不在乎?!

众人这才惊觉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在优泽的眼中,根本只有一个人的存在而已!

演唱会走场被迫中断,救护车呼啸着带走了湛晴、优泽以及紧随其后的维纶,直到混乱的场地重新恢复安静,众人才发现,周妍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

封冻的笑容早已消失,她眼神沉郁的凝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许久许久之后,她赫得转身离开。

医院,被保全人员严密封锁的楼道内,踏出病房的优泽反手就给了维纶一拳。

“——小心被记者拍到!”维纶吃痛靠墙,却依然警惕着窗外环境。

“为什么让她上台走位!”优泽脸色糟糕,根本懒得去理会其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她身上压了多少工作量!”

“你知道却不阻止,我自然理解成忽视和默许了。”维纶推推眼镜,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而且,你又忙着和周妍在约会,我以为你应该没时间顾虑她。”明明在乎渴望却故意冷漠的别扭个性,在他看来,面对湛晴时的优泽,有部分仍任性的像个孩子。

“你——”优泽一下语塞,他狠狠瞪了维纶一眼,转身走入病房。

洁白的病床上,她躺在那里,眉间有隐隐褶皱,仿佛在梦里并不□□稳。

优泽在床沿坐下,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心底从未消散的疼痛又如潮水般漫开。想到那晚她对他说的从未爱过他的话,他痛苦的闭上眼,起身欲离开。

“别走……”冰凉柔软的手指触上他的手,湛晴并未醒来,只是在梦里徘徊着移动手指,似在找寻一个攀附。

软而无力的手指,如果他要推开,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是,他没有。

他根本动弹不了。隔了数月,再度接触到她,对他来说像过了数个世纪般漫长。

他深深吸了吸气,开口却似极为艰难,“你到底要我怎样!我已经说过分手了,我们两个已经分开了!这么久时间,你根本不在乎也不理会我,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我上次就告诉过你,再惹我生气,我一定不会原谅你!难道你以为——我真的非你不可吗!……”

寂静的空气中,他的声音在静静流淌。

病床上的人依然无意识的陷在昏沉里,却又轻轻呢喃了声:优泽。清晰的两个字,令他惊愕。

维纶站在病房门口,看到那个少年用一种极其古怪而深沉的目光凝视她许久,最后终于俯下身,紧紧拥住昏迷的人。

维纶见状,这才缓了口气。

要知道,设计一次无伤大雅的意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仅要自己亲身试验,还得留“把柄”在道具部的同事手里。就为了这个朝他挥拳的臭小子,想想还真是不值得!

他无奈一笑,悄悄合上门,在安静无人的走廊长椅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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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以后,湛晴对上一张颇为不爽的年轻脸庞。

优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长腿交叠,正在努力为手里的苹果去皮,只可惜动作不太熟练,整只苹果早已惨不忍睹。

一股莫名酸楚自胸臆涌上,她眼眶发胀,喉咙哽塞,伸手想去拉他,却因为手指的无力而弄掉他指尖就快要完成的苹果。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一醒来就给我找麻烦!”优泽眉一皱,似乎只是为地上的苹果生气。而那些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仿佛顷刻间都消失不见。

“你不生气了?”她凝视他,注意到他瞳底浮现的怒气后,才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起码,现在还不可能。她缓缓坐起身,紧握住他的手,“优泽,不管如何,谢谢你在这里陪我。”

“闭嘴!”他不满的低喝,故意别开的脸上,浮起些微红晕,“你听好了,我现在还是很生气,也不想理会你!还有,你别乱想什么,我们已经分手,现在不是那种关系——”

“我知道!”湛晴蹙眉打断他,只感觉后背又一跳一跳的痛起来,“我知道你和周妍相处的不错,我只是希望你现在——”她的目光落在他左腕的暗银手环上。这个时尚漂亮的饰品所掩着的,是她曾经对他的伤害,是一个十七岁少年梦魇般的过去,她想,她不可以开口触及。

她指间的手赫然抽离了去,湛晴抬头,对上优泽幽冷下来的眼瞳。

他一点点站起身,目光却始终定在她脸上。几缕黑亮发丝自他额前垂下,在他细致炫目的眉宇间留下斑驳阴影。他缓缓将右手覆在左腕的手环上,瞳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你,知道了?”

那是略微发颤的声音,仿佛充满了脆弱的惧怕,却又在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强硬冷意。

“你知道了!”他后退一步,紧握左腕的手指关节透出苍白,“所以,你回来找我,是因为那件事!”他无法控制的继续朝后退去,他没办法想像,当她知道那件事后,当她清楚了解到他当年近乎绝望的狼狈和懦弱后,她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他!

是,他承认为了让她回头,他做了连自己都没法想像的事!但,其他任何事都可以让她知道,唯独那件他不想!

那样子卑微无助难堪到极点的他,他不要她知道,绝对不要!

“优泽!”他的模样让她慌张,她扶着床沿起身,脚步却虚浮无力,“优泽,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眼看他已退出病房,湛晴不由着急,却没留神之前滚落地上的苹果,差点被绊倒。待到她好不容易重新站起,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优泽!”她冲向门口,进来的人却不是他。

“湛晴姐,你还好吧。”周妍笑容柔美,披着盈盈卷发站在那里,“我进来前看到优泽他匆匆离开了,看起来,你们似乎有些不和,是不是?这样吧,你把想和他说的话都告诉我,等我回酒店的时候帮你转达好了!”

湛晴吁口气,回到床沿坐下,“不用了,如果有话我会自己和他说,打个电话就可以,不必传来传去这么麻烦。”

“呵呵,其实我也是好心。毕竟,看优泽刚才的表情,说不定连电话都不会接呢!”周妍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用手指卷着头发一派善意的朝她笑。

湛晴眉梢一挑,目光渐凝,“周妍,别演戏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所以你不会那么好心的,想说什么直接点吧。我有些累,想早点休息。”

病房的气氛忽地□□起来。

时尚的年轻女孩笑容渐止,眼神里逐渐透出一抹深沉的光,“既然如此,那好!……你知道的,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优泽,近乎迷恋的爱着他!我知道你不是他姐姐,在他身边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但是无论从哪方面你们都不适合在一起,所以,我要你让路,彻底从他面前离开!”

“还有呢?”湛晴看着她,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还有?”周妍嘲讽一笑,“只要你能做到这点,我还能有什么要求!湛晴,你不重视的请不要无故霸着!对你来说,他可能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可有可无,即便玩个爱情游戏也无所谓!可我来说,优泽却是我人生的全部!你知道我多有希望可以站在他身边么!明明清楚那些报纸上的那些消息只是在炒作,但看到自己和他刊登在一起的照片,我还是高兴的不得了!……”和优泽传出的那些绯闻,其实有部分都是她自己透露的消息。即便那些都是假的,但可以用绯闻女友的身份站在他身旁还是令她激动不已。当年,在怀疑他有恋姐的倾向后,她一度傻到以为他之所以看不见她是因为他喜欢成熟魅力的女人!就像湛晴那样,会打扮会化妆,会完美展现自己的女人才是他喜欢的类型!

所以,为了能让他注意她喜欢上她,这几年她不断努力变得成熟而有魅力!只期待有天再见时,他能够为她所震撼,为她所动心!

那一晚——那个他首度对她展露笑容的晚上,她几乎以为她真的成功了!但是,当湛晴对于他们的亲密模样无动于衷的离开后,她却从他甩开她手的不耐动作里,感觉到了某些可怕的事。

她那时只感觉到无助和害怕,慌张之下,竟向他表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份潜藏在心底许久的青涩暗恋,她终于有勇气朝他表达,她告诉他,她这几年努力变得成熟只是为了成为他喜欢的哪一类型女人。

然而,那个拥有瑰丽面容的少年却冷静告诉她,错了。

错了,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成熟的女人。他喜欢的那个人,看起来成熟,但其实却很可爱。她不化妆比化妆漂亮,喝醉酒会哭着胡闹,清醒时却又很聪明,时常都能令他陷入尴尬。她看上去坚强而独立,其实却寂寞柔弱。如果不把她保护的好好的,他根本就不放心!

虽然,她现在还不喜欢他;虽然,他已经和她说了分手;虽然,他还没有决定原谅她……但是,但是他还是爱她的!否则,他绝对不会透露以他前途做赌注的身世,来换回她对他的注视……

所以,他不会喜欢如今为他变得成熟的她。因为他喜欢的,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周妍听着听着,嘴唇发白发颤。虽然自始至终他都没说那个人是谁,但她知道。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在她拿着花跑去后台看他的那次,他会突然主动约她出去。

那是因为,湛晴在看。

每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优泽对她就会稍稍亲近一些;一旦他们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他就会变得很冷淡,当她在一片羡慕嫉妒的目光中享受与他约会的快乐时,他却总是若有所思的想着其他事。他的视线不在她身上,心神也不在她身上。

那时她才明白,原来几个月前的那则姐弟恋绯闻是真的!湛晴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姐姐”,她是他所爱的女人!从很多年前开始,在她还是一个暗恋着他的青涩女生时,优泽就已经喜欢上了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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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容时尚新潮的年轻女孩犹自在说些什么,那声音却越来越低,感觉上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湛晴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自己所爱的人爱着别人,明明知道自己已不可能,但当看见所爱的人一次次被伤害时,却不由自主的想伸开双手尽自己所能的去保护他!

周妍对优泽,就像湛晴对许寞非!

原来,这个世界上爱情的定律都是相同的。

原来,她如今竟已成为了官理惠那样的人——她曾经深深痛恨和嫉妒过的女人!

怎么会这样呢?

她明明最讨厌那种霸着别人情感却又不加珍惜的人,但为什么到头来她自己竟成为了这种人呢?如果官理惠看到现在这一幕时,她又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嘲笑,还是拍手称赞!

那个曾经站在情敌面前,勇敢表达自己爱恨心情的女人,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伤害一个自己在意的少年?在清楚听完维纶阐述的那些黑暗往事后,在感觉到心疼欲裂的痛楚后,为什么在面对那个少年时还要言不由衷!?

她在怕什么!怕当自己回头的时候,他却已不在原地么?

怕当她完整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后,会遭到他的讥笑么?

不!不!这些根本不是最重要的,在情感的世界里,这些根本只是多余的障碍!

她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爱上了他,却要在清楚知道的时候放弃吗!?

假如她已经爱上了他,为什么不去争取——就像她以前对许寞非那样,以那种抛却一切的信念去争取她所爱的人!

“周妍,谢谢你!”静坐在病床上的女人突然弹了起来。她取过一旁的长开衫,套在病服外面,匆匆忙走向门口。

她没头没脑的道谢让情绪飘忽的周妍回神,她急忙拉住她,“你、你去哪里!”

“去找那个被伤害的人,告诉他我的心意!”黄昏的暮色里,她细软的茶色短发被渲染出一片夺目光辉,那张素颜的清净脸孔透出某种坚定的信念。她仿佛在片刻间冲破身上与内心全部的伤痛枷锁,只期冀着美好的未来。

周妍被她黑瞳里的光彩憾住,突然明白过来她要去做什么。她胸口一片剧痛,紧紧拽着湛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想让她彻底离开,却反而让她彻底回头!怎么会怎么会!周妍的眼神渐渐凌乱,她死死咬住下唇,内心一片无助和彷徨。

“放手,周妍。”对方的表情令她很是不忍,但这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不!我不会让你去,不会让你去的!湛晴姐,求求你,不要去找他,你这么能干漂亮,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求求你把优泽让给我吧!”

湛晴轻轻叹息,眼神渐软,“周妍,我知道你很喜欢优泽,这种喜欢的心情我也有过,所以我懂。可是抱歉,我不能因为你而放弃他。我不是那种会忍让的女人,如果是我所爱的人我一定会去争取。假如他不爱我,也许我会放弃,但那是另一回事,不在今天,不在现在!我很谢谢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让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周妍,我欢迎你来竞争,但对于优泽,我决定不会让!”

她一字字清晰说完,慢慢扳开了紧扣着她手腕的手指。一脱离束缚,她立刻打开门朝外走去。

周妍失措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她皱了皱眉,让自己忽略,然而她的脚步却突然止住。

不是因为身后的周妍,而是因为身前突然出现的人。

那、那个人!

她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优雅面容,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削薄俊脸,只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赫然间再也动弹不得……

【二十二】在被伤害前的伤害

草坪远方的余晖已渐渐消失,天幕,呈现出一种萧冷的藏青色。

有隐约星子自天边出现,暗默的光,看着更给人冷意。草坪上散步的病人早已渐渐散去,她坐在长椅一端,裹紧身上的长开衫,拽着衣襟的手指竟有些微颤。

又是秋天。

自从那年过后,她便开始讨厌这个原本极其喜爱的季节。那种在深秋暮色里透出的蔼蔼寂寥,甚至比零下几十度的酷寒更令人感觉寒冷。

身边传来衣服的摩挲声,她回头,一件犹带着体温和淡淡烟味的咖啡色西服落在她肩头。

“秋天最容易感冒,小心点。”淡淡低沉的优雅嗓音,真实的在她耳边响起。湛晴抬起视线,对上那双深沉的浅灰色眼瞳,心头鼓动着不安。相隔数年,再度见到他,感觉却如此不同。这种不同并不在于她,而是在于他。

说话的语调虽然没有变,但却能感觉出里面的些许温柔。

以前的许寞非,又何时表现过这样的体贴?

那年秋天,当她绝望无助的和他解释了所有事,当她在他怀里哭着苦苦哀求,他却还是残冷的推开她,告诉她他一定会离开。他从来都不顾她的感受,只以他的立场做所有事。

“你瘦了很多。”修长迷人的手指朝她脸颊伸来,轻轻触上她细软的发丝,“怎么把头发剪了,我记得,你很喜欢长发的。”

她盯着他,缓缓避开了他的手。她记得很清楚,早在几年前,在她和他那场失败婚礼的十个月后,他已经结婚了,和法国第一名模,一个美艳绝伦的气质女人共同走进了婚姻的教堂,并宣誓一辈子相爱。

某些事情,早已改变。

“怎么会突然回国?”她声音静淡。

许寞非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视线投往遥远天幕,“M&S邀请我为优泽打造新专辑。消息还没正式公布,但基本已敲定,我会在国内待上一阵。”

“打造新专辑?”她微微蹙眉,“可是,M&S在Z城,你怎么会出现在巡回演唱会城市的医院里?”她不太客气的表现出了她的质疑。

他低低笑了声,回头凝视她的目光依旧深邃莫测,“你想问的是不是,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医院?又为什么会在消息正式公布前秘密回国?”

“你会回答么?”她追问。并不是在期待着什么,只是想弄清楚事实。

“我不久前去了趟香港,在那里和TIM碰上。他和我说了一些事,所以我就提前回来看看。”他直视她,缓缓道,“还有,在来这里之前,我去过了N城,知道了另外一些事——”觉察到她突然苍白下来的脸色,语调又放软了几分,“湛晴,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身边的人说?为什么要独自背负着母亲去世的痛苦?”

晚秋的清风徐徐垂着,拂动草地上的枯黄落叶。那些已失去生命的树叶挣扎般在风里飘了飘,片刻后又无力的坠落在地。

她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将手指握的更紧些,许久都没出声。

天幕渐渐暗沉,草坪上的景物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迷蒙不清。坐在长椅上的两人并没有发现,草坪上的树林里,一道身影正悄然无声朝他们走去。

优泽的脚步是极轻的,像是刻意不发出声响般。

可是,他却走的很快。在确认了长椅上的人后,他几乎奔跑般冲到了她身边,伸手便将她搂住。

“优泽?”来人的亲密动作令她有措手不及的尴尬。想来,优泽应该是从周妍那里得到了许寞非回国的消息。那个女孩,一定在优泽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很多吧。

她悄悄推了推他,但没有成功。那手臂近乎僵硬般紧搂着她,他的气息急促而微乱,在她的发丝间拂动,令她有些慌。

许寞非仍在坐在长椅上,微微抬首凝视面前的两人,从那双深邃瞳底,看不出什么表情。

“天很冷,我们回去。”半响,优泽才发出声音。他握紧她的手,也不去理会身后的人,拖着她便走。

“可是——”湛晴回头看了一眼,心下一阵乱,“可是他——”

优泽赫然收紧了手指,那是冰冷而僵硬的手。此时此刻,这个少年的手冷到出奇。那双透着幽冷气息的眼瞳,似乎闪过一丝恐惧。

路灯的淡光太过昏暗,她细看,却再没捕捉到那种近乎绝望的恐惧神色。

她淡淡摇头,应该是错觉吧。依优泽如此强硬的个性,又怎么会出现这种眼神。

离开草坪后,优泽并没有带她回病房,反而在大批保安的护送下,分开蜂拥而至的记者与歌迷,带着她坐上等候在门口的保姆车。

车子发动后,车外尖叫的人群依然固执的追逐在车尾,相机还在闪烁不停。

湛晴想开口,身旁的优泽却在这时扯下她肩头的西服,丢去脚旁。

“你——”她才说了一个字,他便扶住她的后颈,吻上了她的唇。

薄巧而柔软的唇,一如他手指般冰冷。他不去理会前排目瞪口呆的人和追逐在车后的歌迷记者,只是蹙眉吻着怀里的她。

“优泽。”她挣开他的吻,退开些距离,“其实我——”

“别说!”他用前额抵着她的额头,触着她的脸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不要说!”

“你都知道?”湛晴疑惑。

“是,你心里想的事,我很清楚。”他说的极缓慢,每一个字都似乎要花费很大力气。“所以,就算你不说也没关系。”他深深吸气,“湛晴,好好的安静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说。”

“可是周妍——”周妍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种反应?

“周妍不是我女朋友!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故意拿她来气你!我承认,这样有些幼稚,但是你隔了那么长时间才来找我,让我很生气,所以——”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好了,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就只要这样安静待在我身边就可以。我不会再对你冷淡,而你,什么都不用和我说!”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说出口。在从周妍口中得知许寞非回来的那刻,无助的恐慌感几乎将他整个淹没。

没有人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害怕!

他是那么的怕,怕湛晴会在见到许寞非后随他而去!他多么怕他会彻底失去她!可是,那么多的怕,他却无法表现出来。他不想让她知道,也不想让许寞非看见!

所以,他只能紧握住她的手,用尽所有力量将她从那个男人的视线里带走,远远的,远远的拉开!

他是,绝对不可以失去她的!

“优泽……”晃动的车厢内,湛晴凝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直觉他应该是误解了某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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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后,优泽仍然没放开她,尽管门口聚集了大批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他还是紧扣她的手,将她一路带入自己房中。

“不必连睡觉都带着她吧?”维纶推推眼镜,看了眼徘徊在门口不请自来的周妍,重又无奈的盯着沙发上的两人,“弄的和连体婴儿似的,这下明天各大报纸又要卖到断货了!”

连体婴儿?湛晴眼角一阵抽,“维纶,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我现在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你们也早点休息——”她刚刚起身,又重新被优泽拉回去。

“怎么了?”她跌回沙发后,缠在身上的手臂绕的更紧了些,“优泽——我的背还在痛,我想回去休息!”

“回哪里?和我睡不就行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他固执的黏着她,上挑的狭长眼眸带着不满。

“喂,你含蓄点行不行?”维纶在看,周妍也在听,他却大刺刺说这种话,她很窘的!

“含蓄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他满不在乎的哼哼。

湛晴的神经习惯性的嘣了几根。她抄起一旁的靠垫,朝他那张挂着坏笑的脸没头没脑的砸下去。

“你敢砸我!”他夺过靠垫随手丢开。

“我每次都很敢!”她又抄起另一个靠垫。

……

维纶摇摇头,有些受不了的转身,经过大门时,他朝站在那儿脸色难看的周妍说了声晚安,顺便关门上锁。做完这些后,他快速回了自己房间,眼不见为净。

客厅,湛晴最终落败,被优泽搂的动弹不得。

“优泽,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很像尤加利无尾树袋熊?”她斜他。

他不屑冷哼,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怀中,“随便你说吧,反正我是不会放开的!”

“难道你想和我一直这样坐在沙发上?你明天还有演唱会!”

“你放心,我就算几天通宵演唱会也不会出问题!”他自傲的勾了勾唇,继续抱着她。

“我也没说非要回去睡,我在想你房间的床应该比这张沙发舒服一些吧……”湛晴在他怀里抬起视线,眼底带着淡淡笑意。

“你不早说!”优泽嘀咕一声,拽着她走进房间。

沐浴后,因为替换衣服都在楼下房间,湛晴只得穿上优泽为她准备的干净衬衣。质地上乘的纯黑色衬衣,松松裹着她玲珑身段,底下露出修长皎洁的双腿。她擦拭着短发,一路自浴室走出,半靠在床上正看书的优泽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再也挪不开视线。

柔和灯光下,她就立在窗边,透过薄纱凝着酒店大厦外的夜幕。象牙色的光洁肌肤,透着一种莹润的光泽,那是暧昧的诱惑。优雅而生动,成熟却清纯,足以谋杀掉他全部理智!

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坚持留她在房中。他丢了书,旋灭床头台灯,催眠自己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片刻后,床上的薄被轻动,湛晴从另一侧上了床,一点点偎到他身边。

“优泽……”她低低的声音拂在他耳畔,在寂静的夜里,是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他感觉到她细腻柔滑的双腿缠了上来,竟是前所未有的主动!

该死的女人!偏偏在这种时候主动!他在心里咒骂几声,卷着被子往旁边缩了缩,背朝她,“快点睡吧!医生说……你要休息!”

然而,湛晴却再度靠了上去,“优泽,你很困么,等下再睡好不好?”

“不行!现在就要睡!”贴上他背的身体是温热而柔软的,带着她特有的馨香,通过薄薄衣衫朝他直透过去。熨烫着他的身体,一片灼烧感。

她低低叹息,轻伏在他背上,“许寞非出现在医院的事,我也很意外。其实当时我正要去找你,可被他绊住了——”

“这种事,何必跟我解释!”他语调不甘不愿。

“怎么不和你解释,你这么小气跋扈,占有欲又强,不和你说清楚这件事,我怎么和你说接下来的事?”不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她今夜又怎么睡得着!

她的气息拂在他光裸的后颈,□□难耐。他咬牙切齿的低吼,“接下来?你有完没完,快点给我睡!”

“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凶!”她脾气一上来,干脆勒住他脖子,整个人都缠了上去。

优泽的忍耐到了极限,他一个转身,握住她双臂将她压住,俯下唇狠狠吻住她。

数月来的思念在此刻汇聚成汹涌情愫,自他四肢百骸涌来,他一手固定她的双手,一手自单薄的丝质衬衣下摆探入。

“优泽!”她被他莫名其妙的举止惊住,挣扎反抗了半刻才推开他。

灯亮了,两人皆气喘不止,“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她的话戛然而止。

面前,少年跪坐在那里,衣服几乎已褪尽,那双浅棕色的眼瞳,带着浓烈的□□。月光透过薄纱,铺洒在他如玉般光洁温润的肩膀和坚实的胸前,折射出梦幻般的银光。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他带着蛊惑般奇异而瑰丽的华彩,帅气迷人到几乎令她窒息。

“不喜欢我碰你?”少年盯着她,眼神带着落寞和自嘲,“因为见到了他,所以不想再让我碰了,是不是?”

他这什么和什么啊!湛晴哭笑不得。

“笨蛋!你说什么啊!我、我刚才只是被你吓了一跳,而且我的背很痛耶,你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朝我压过来!”

他盯着她片刻,别过头,“你才是笨蛋!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叫你睡,可你偏偏不听,还老是靠过来——”说到最后,他声音里竟透出近乎狼狈的尴尬。

湛晴一愣,这才明白,不觉失笑,“喂!我那是因为有话想和你说,你怎么可以把我那么单纯的举动转变为那么不单纯的举动?”

“少啰嗦!”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隐约有红晕,“你这个笨女人!根本一点都不了解男人,还好意思怪我!可恶!我刚才的行为哪里不单纯!你不喜欢可以走,这次我不会拦你!”

话落后,室内陷入沉静。耳旁,只余他的呼吸声,急促而细密,混合着她的心跳声,每一下都直达她心底。

“那好吧。”湛晴凝起表情,缓缓下了床,“我现在回去。”说着,她绕过床,似乎准备去取自己的衣服。

他静坐在床上,听着身后衣物的摩挲声,只感觉身体内的血液一寸寸凝结成冰,刺骨的凉,痛到体无完肤。

她还是,要走……

他阖上眼,一点点收紧了拳头。

“傻瓜!”有人自身后用力搂住他,那温软而透着馨香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你真以为我要走啊!骗你玩的!”她伏在他背上微微的笑,优泽气急败坏的回头,她立刻准确无误的在他性感薄巧的唇上啄了一下,“优泽——”她勾着他脖子,双瞳如黑亮的宝石,“我喜欢上你了!所以,我不会走的。”

他的身体震了震,急速转回头,僵在那里许久都回不了神。

她、她刚才说了什么?

……

“优泽,对不起,到了现在才对你说这句话。”她依然伏在他背上,手臂缠绕在他胸前,紧到他几次以为自己就快要无法呼吸,“我真得不是个好女人。非要有人出现和我争,和我抢,才能让明白你对我的重要性!真的对不起,总是对你说一些不好的话,让你难过,以后再也不会了……优泽……”

房间内,她的声音柔软而轻盈,如海水般细细密密的包围住他。

“你……在和我开玩笑?”许久许久,他才找回声音。

“你觉得呢?”她挪到他面前,与他对视,“我现在的眼神,像在和你开玩笑吗?”

水润的杏眼,清醒而坚定的眼神,他看着看着却皱起了眉,“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些话,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她挑眉一笑,“第一,你已经不爱我了,把我甩掉接着再踩两脚;第二,你还爱我,然后我们两个谈一场惊天动地的姐弟恋!呐,事先申明,我是个很小气的女朋友,你现在这么红那么多年轻小美眉追着你尖叫,你可别和我玩脚踩两只船的戏码,我会翻脸的!”

“原来你也知道我比你受欢迎的多!不错,有点自知之明!”他自负的撇撇唇,却引来她一记重敲。

“喂,我现在和你表白,你就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再这种表情我真走了!”臭小子,半点都对他好不得!真是气人!

细长均匀的有力手指,紧紧拽住她的手腕,将欲走的她用力拖了回去,“不会有别人!”

她抬头,对上那双明亮而耀眼的漂亮眼睛。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有炫目笑意自他唇边出现,慢慢扩展,直至点亮他整张脸庞,“不管我是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五十、六十岁……一直我老到走不动路的时候,都只有你一个人!永远都不会让别人出现!”

那般清明而湛亮的目光,闪烁着与她同样坚定的神采。她低低笑了,伸手勾着他的颈脖,附在他耳旁道,“我姑且,先相信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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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中的情侣,大都是没有理智的。

尽管维纶一再警告着低调,但才刚刚体会到恋爱感觉的优泽却将所有警告都当成耳旁风。

无论是在车上、演唱会后台,无论是忙碌还是休息,只要他想,随手都会逮着湛晴落下甜蜜的吻。到最后维纶逼于无奈,只得尽量指派湛晴在优泽的视线外做事。

结束了这个城市的行程后,周妍再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猜测她可能不想看到某两人亲密的刺目画面所以回了S城。许寞非之后也没再出现,除了湛晴、优泽和维纶,其他工作人员甚至都不知道那位音乐教父曾经现身。

演唱会在优泽和湛晴重新崛起的绯闻里继续一站站的进行,歌迷们的热情始终有增无减。到十一月底的时候,他们在中国地区的行程还剩下最后一站——N城。

在这之后,他们将从韩国开始,进行亚洲区的巡回。

在来到N城之前,湛晴曾经和父亲通过电话。电话里,父亲对于她屡屡上报与明星传出绯闻的事极为不满,一直追问事情是否属实。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只是告诉父亲等她到达N城完成了中国最后一站的演唱会后,她会回家和他还有去世的母亲好好解释。

然而,还未等N城的演唱会开始,湛晴便接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嗓音维持着一贯的优美轻伶,那般优雅得体的话语,从容不迫的朝她发出邀约,仿佛她和她是关系斐然的旧友。

挂掉电话,湛晴冷笑。

这一回,又是什么理由让那个女人飞越千里出现在这个城市并邀请她喝一杯下午茶呢?

许寞非,还是优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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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午后,N城天空下着细细冷雨。私人会所一隅的自动调温玻璃房内,布置着翠绿的盆景以及名贵鲜花,白色欧式风的圆桌上,摆着玫瑰花纹的薄瓷杯碟,盛着精致的点心和奶香红茶。袅绕而上的茶雾里,那个女子的脸一如往昔般精致绝丽。

时间眷顾着她,数年光阴,她的容颜竟半分未见年龄的痕迹。

那种贵族般的气质,与生俱来的美貌都是湛晴所没有的。以前,她曾深深嫉妒着她这张脸,然而如今,她却纯粹只以欣赏的目光注视。

官理惠不是个喜欢说话绕圈的人,事实上,在她和她之间也没有客套的必要。

所以,在湛晴落座后的一分钟后,对方已经将见面的目标表达清楚。

她要她,和优泽分手。

湛晴凝着她,却只是笑。

多么滑稽的女人,从来不管不顾的儿子,远送异国犹如陌生人般的儿子,却突然开始忧心起他的恋爱问题。

软玉般葱白柔嫩的手指轻轻绕着她面前的茶杯口打转,官理惠的眼瞳渐冷,“你别傻了。阿泽还小,现在喜欢的不一定以后会喜欢。以他如今在娱乐界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孩都行。而你,已不年轻,没有多少年可以等待,这样子继续下去,如果他以后喜欢了别人,吃亏的还是你。”

“既然吃亏的是我,你何必操这个心。”湛晴眉梢冷定,“还有其他话么,没有的话,我想我要走了。”

官理惠低头凝着自己修缀完美的指甲,半响都没声音,湛晴摇摇头,提了包打算离开,对方却在这里开口,“那年,你和许寞非的婚礼为什么会取消?”

一句话,成功绊住了湛晴的脚步。她缓缓回头,语调却是怜悯的,“官理惠,你自己的人生就真的这样无聊么?我知道,你在年少时期,曾遭受过一些很不好的事。但这并不表示你周围的人就必须来迁就你。许寞非的种种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都在他心底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只是你自己没有珍惜,没有把握住机会!”

“最重要的位置?”举止优雅的女人突然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一个极其可叹的笑话,“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湛晴,我该说你聪明呢,还是愚蠢?居然到了现在还不知道许寞非心底爱的人是谁!你以为,当年令他彻底抛下我的理由是什么!”

话语,如惊雷般在她耳旁炸响。

天空的雨丝渐渐大了起来,敲打着她头顶的玻璃,发出一片杂乱清脆的水声,那声音充斥在她耳中,令她头脑一阵鼓胀,几乎要炸裂开来。

她是不是,是不是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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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理惠立在落地玻璃前,表情淡漠的遥远着外面的雨幕,“当年,在你和他交往后,我曾向提出正式复合的请求,我甚至松了口,答应他我会彻底与康川分手。可是,他却拒绝了我!而拒绝我的理由是,他终于决定正视自己这几年的情感,他说他没有办法再忽视你的存在!多么可笑啊,当年听到他种种风流的传闻,我一直以为那些都是为了我!可到头来,他居然是为了你!湛晴,你知道他那些话有多伤我的自尊心么!——那次在书房,我以为他是真心愿意回头,但他却只不过想借着往日与我的感情来忘却你!那个人,骗了你,骗了我,骗所有人,甚至欺骗了自己!……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那些在他年轻时存在于他体内激昂澎湃的情感,早在我和他那段恋情夭折时已耗费殆尽。因为不敢去爱,不敢正视,所以硬生生停止了自己的感情;因为太怕受伤,太怕会被再次欺骗,所以宁可舍弃自己的情感!”官理惠撑着透明玻璃,身体微微轻颤起来,“你知道在他拒绝和我复合的那刻,我心底有多恨么!那时,我告诉自己,无论要用多卑劣的手段,我都不会让你得到他!……所以,我绑架了他。”

女人的脸上,有难以自制的痛楚。

湛晴望着她,突然顿悟当年他失踪背后的真正原由!

“我有钱,有关系,有手段。我若想要困住一个人,那是太轻而易举事。”官理惠缓缓回忆着,“虽然后来很多次回想,总是觉得那时自己太没格调。但听到他说爱上你的那刻,我是真的被伤到了!那一个月,我把他困在瑞士山上的一栋别墅里,哪里都不许他去!我用了各种方法,希望他可以忘记对你的那种愚蠢的情感——我甚至和他打赌,假如他不声不响失踪一个月回去,并且不向你做任何解释,你还可以原谅接受他的话,那我就彻底放弃他,回去日本!可是,当时他却只是笑笑。那么有自信的笑,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你!他告诉我,无论怎样,他知道你一定会等他!一定会原谅他!”

心底,有莫名苦涩蔓延开。那种苦涩,犹如一条冰冷的小蛇,在她体内蜿蜒着,一点点,爬过她身体每一寸。

这些事,她真的从来都不知道!

“所以,后来我输了。我应承诺放弃他,回去日本。而你则和他迎来了婚礼,可是,我真的不明白,当时那样相爱的你们,后来为什么要取消婚礼!?”

为什么!为什么?

她看着官理惠,却只是苦笑。

半响,她还是将婚礼上那次意外粗略的提了一下。

“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他那个人,就是这种个性!因为喜欢而怕,因为喜欢而逃离。怕再次受到伤害,所以在那之前,先去伤害对方!说起来,这也是我害的。是我让他变得那么不相信别人,让他的个性变成那样冷漠,让他认为只有冷漠才可以保护好自己。”

“保护自己?我根本不可能伤害他!”湛晴紧拽着手指,“而且事后我有去找他解释这一切啊!”

“你真的,有清清楚楚解释过吗?我指的是,阿泽那时喜欢上你这事,你有从头至尾详细告诉他一切么?”

湛晴一愣,“你、你怎么会知道他那时候——”

“要发现一点都不难。从我回S城开始,那小家伙的眼里就只看得到你。连我都发现的事,许寞非自然也看的出来,嗯,对了,也许这就是他那时看阿泽不太顺眼的理由——在那之前,他对阿泽的印象并不太差!所以,假如你没有仔细和他解释清楚整件事,以他那种个性又怎么敢来相信你!……原来到最后,是你自己推开了他!”

“不!是他推开了我!……你说的这些都太滑稽了!许寞非怎么可能是因为喜欢我才离开我!官理惠,你不觉得你的谎言很无稽吗!”

“为了要骗你,所以故意把自己说成是不被爱的可怜女人?”官理惠嘲弄的笑,“湛晴,我可没无聊到这种地步!况且,我从来不会贬低自己!许寞非到底爱还是不爱你,你自己去体会吧!我今天会和你说这么多,无非也是希望你知道,阿泽并不是适合你的人,真正适合你的,是许寞非。你们已经错过了一次,我希望你别再错过第二次!”

“说这话之前,我想你忘了一点,在与我失败的婚礼仅仅十个月后,他和别人结婚了!”

“结婚?”官理惠重新在欧式风格的白色座椅上坐下,“他是结婚了,只不过在结婚的两个月后又秘密离婚了。那不过是个交易。你不必怀疑,以我在巴黎上流社会的关系,这点消息的来源还是可靠的!”她端起精巧茶杯,抿了口已冷却的奶茶,“还有,虽然这些年我没有陪在阿泽身边。但关于他的事,我一直都很注意。无论如何,他始终都是我儿子,即便不太愿意见到他,这个血亲的事实仍然改变不了。所以,别怀疑一个母亲,在此刻对自己儿子的关心。最后再说一遍,离开阿泽吧。离开阿泽,他以后也许会找到更好的女孩;可是许寞非,已经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我想,我真的应该走了!”湛晴提着包,转身离开。

许久,当湛晴的身影融入玻璃外那片迷蒙雨幕后,官理惠放下茶杯,朝玻璃房通往会所主屋的方向发出吩咐。

片刻,那扇连接会所主屋与玻璃房的门打开,两个黑衣保镖为困在里面座椅上的黑发少年解开了捆绑手脚的绳索和嘴上的胶布。

“刚才都听清楚了吧?”官理惠回头,朝着阴霾的脸一步步走来的少年提起优雅笑容,“儿子,不要怨我。我也只不过想让那个女人能好好认清自己的心。我不希望,你到了很多年后,才悲惨的发现她心底真正爱的另有其人!”

雨丝,依旧敲打着顶端的玻璃,清脆淅沥的声响,似乎小了很多。

优泽盯着面前仪态端丽的女人,好几次都有挥拳的冲动。

“你知道,我有多爱那个女人么?”浅棕色的眸底,渐渐浮现某种刻骨的情愫,“你又知不知道,她在我生命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十六岁那年的冬天,在北海道旭川旭岳雪山上,如果没有遇到她,我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怎么,何必这样吃惊?你不是我母亲么,应该很了解我吧!”薄巧的唇畔勾起玩世不恭的惑人笑容,那笑容带着触目心惊的美丽,映在官理惠渐露惊异的瞳底。

“她一直以为,是我这个过路的旅行者救了她。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在发现她的前一刻,我已经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夜——我正等待着严冬暴风雪的来临!”少年的眼底有难掩的痛楚,但他极力在控制着,“如果……如果第二天不是一个晴天,如果那时候没有发现她,你现在可能要在旭岳北坡的冰雪之下,才能找到我了,母亲!”

“所以,你给我听好了!别说现在我不会放开她,就算她听了你那些话,真的去找许寞非,我也不会放开她!永远不会!”说完,优泽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似乎想起什么,于是拉开衣领,将挂在脖颈上项链使劲拽下,啪的丢在白色圆桌上,“这个东西,我戴了很多年,不过现在——我想已经不需要了!”

“夫人!”一旁的黑衣保镖见优泽离开,忙询问,“需要将少爷追回来么?”

“不用了。”官理惠挥挥头,叫退了保镖。

白色桌面上,那条项链上挂着一个陈旧的银色坠子。她轻轻打开那个坠子,里面是一张熟悉的年轻容颜。轻盈的黑色卷发,如幽潭般墨黑深邃的凤眼。那的确是她,只是照片与坠子似乎有些不搭配,就好像是有人自一张照片上剪下她的脸,然后如珍宝般放入这个坠子中。

远远的,仿佛有孩童稚嫩的声音传来,混着雨声,一丝丝漫入她体内。

——妈妈……

女人用力将坠子握入掌心,许久许久都没有放开。

【二十三】等一个晴天

N城露天体育场。

下了一整天的雨到了傍晚时渐渐止住。

优泽中国地区最后一场演唱会在歌迷疯狂的尖叫和欢呼声中展开。尽管在上午,演唱会主角无端失踪两个小时,让一干工作人员几近抓狂,但好在这位有个性的巨星还是出现了!

事后,大家都在犹自猜测。因为在优泽失踪的同时,湛晴也不知去向。他们两个,难道私自跑去约会?

如第一次在T城看他的演唱会一样,她之后每次都喜欢在员工通道口凝望舞台上的他。

白色衬衣牛仔裤搭配黑色漆光夹克和红黑相间的细长围巾,舞台上的他,年轻飞扬帅气迷人,举手投足间又透着男人的成熟优雅,璀璨耀眼如夜幕中的星辰。

数万人的会场内,所有人都在欢乐的笑。

那种笑容奔放而欢腾,没有丝毫压抑,没有半点克制,只是纯粹因为欢乐而笑。

恍然间,却有另一种笑容自她脑海掠过。

……

他深吸了口烟,透过袅绕的烟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

已经记不太清和他相处的数年里,见他朝她露出过几次这样的笑容。

她一直不明白,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从何而来。可是现在,她想她可能懂了。

有轻微的脚步声自她背后传来。她转过头去,脑海里那张优雅立体的脸孔出现在现实中。在这容纳数万人的体育场一隅,在无数热情的欢呼声里,他朝她走来。

剪裁合体的手工西服,衬出他沉淀典贵的高雅气质,却带着深沉的暗默感。上次在医院见他时,便已隐约觉察到他瘦了些,如今再看,却是连神情都暗沉许多。

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或是什么都不该再说。

突然再见他,她心情出乎意料的乱。上午听了官理惠那样一番话,说心里不动摇是骗人的。当知道许寞非有可能爱着自己的那刻,她心里有沉沉的痛、无奈和叹息。

“官理惠找过我,和我说了一些事。”最后,她还是开了口。这件事,她得说清楚。是的,一定要说清楚!

她看见他的眉头皱了皱,一些难以辨别的光自他瞳底掠过。

“是真的么?”他如此聪明,她知道他听得懂。

场内,忽而爆发出高亢的欢呼声,想来应该是舞台上的人在换装之后又现身了。她下意识的想回头去看,但许寞非却突然伸手,将她重重揽入怀里。

透着淡淡古龙水味和烟草味的怀抱,曾经是她至死也想要拥有的幸福怀抱,但如今的相拥,却令她浑身上下一片钝痛。

他把她搂的那么紧,似乎用尽了他这一生全部的力气。把数年前那些,从未亲口说出的话,那些从未坦白过的情感,统统藉由这个拥抱传递给她。

无法忘记的,真的真的无法忘记的!

这个气息这个味道这种感觉……她终其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将近七年的时间里,她是那样孤注一掷的爱着他,抛却一切只为留在他身边。哪怕在他推开她回去巴黎之后的数年,她依然无法对他忘情!

一个人,如何可以忘记,一个曾经铭刻在心上的名字?

初次相拥的那夜……

他递花给她的那个黄昏……

他弹着钢琴,为她而唱的那刻……

他在她额角留下的那个轻淡如烟的吻……

他在她面前,递上钻戒的那一刻……

往昔片片记忆,如雪花般掠过她眼前,最终凝结成水雾,漫出她的眼眶。

“为什么,那年……那年不和我说?”她将脸颊埋在他胸前,不让哭泣的声音溢出喉咙。如果当年她知道他爱她,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他从生命里离开!

“抱歉,湛晴……”他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优雅低沉,却再没有任何一丝冷淡。此刻,他已经不再需要那些伪装,可是,某些事却终是晚了……

灯光炫目的舞台上,那个少年凝着场内的某个方向,悄悄捏紧了话筒。

“谢谢大家今晚来我的演唱会,我知道在你们里面有很多人一直跟在工作人员后面一路追了很多城市,在这里,我要和你们所有人,说声谢谢!”那个素来冷傲的少年,朝着舞台下方笔直的弯下腰去。

后台的工作人员不由哑然。奇怪!在歌曲间隙里,似乎没听说过有增加这一段说词啊!虽然诧异,但为了配合,他们还是暂时停止了下一首歌的播放。

舞台上,他再度直起身子,视线依然定在相同的方向上。

“所以,今晚为了感谢你们数年来的支持,我决定向你们大家介绍一个对我而言相当重要的人!她是我这多年来深深爱着的人,如果没有她,今天的我绝对不会站在这个舞台上!我知道,今晚之后在你们中间可能会有很多人不理解不支持,甚至连媒体大众也会出现负面的评价!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还是在想所有人面前把她介绍给大家!”少年高扬手臂,指向场内的某个方向。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有多少颤抖和害怕。看着相拥的那两人,他多么怕她最后选择的依然是他!

但是——

“湛晴——”捏紧话筒,他依然喊出了那两个字,“湛晴,过来这里——”

几乎同一刻,场内数万双视线都朝同一个方向看去。她们(他们)惊异而忐忑,惊的是他口中的人竟然在现场,忐忑的是,他喊出的那个名字是属于女人的!也就是说,这位站在整个世界顶端的天王巨星很可能已经有了所爱的人!这太令人震惊,也太令人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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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她立刻从他的怀中离开。

优泽在叫她!?

他居然在数万人的演唱会现场叫她,还让她上台!?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百米的间隔距离,她看到少年灼烈而明亮的双瞳,他看到她了,尽管她在数万人中间,又隔了那么远,但他还是看到她了!

“优泽!”未及思考,她已朝舞台方向踏出了脚步。

然而,她身后的人却在这时拉住了她。

“许寞非?”她不解回头,看他的眼底却不自觉多了些焦虑,她自己可能无法察觉,但他却看的清楚分明。

“太晚了是不是?在那一年,我就错过你了,是吧。”他凝视她,缓缓朝她俯下唇,在她额角印下轻淡如烟的一吻。

一如记忆中,他对她曾经的吻。

“去吧。”只是两个字,他却说的如此艰难。他放开她,退后了一步。

“许寞非!”尽管他唇边有薄淡笑容浮现,看在她眼里却是如此悲伤的神情,“许寞非!”她叫着他的名字,却始终无法朝他迈出脚步。

优泽正在舞台上看着她,正在等待她,所以,她迈不开这一步。

“你放心,以后,我还会遇上更好的女人。”那抹薄淡笑容缓缓加深,在他削薄的俊美脸庞勾勒出完美的弧形,“快去吧。”

她嗯了一声,用力点着头,随后飞快的转身,沿着员工走道,一路朝舞台奔去。

周围,有很多人,有很多声音,还有随她身影移动的探光灯。

而他,就站在她身后的某处,用她无法看见的目光,静静目送她的远去。

因害怕而抛却,因抛却而远离,到最后却发现,抛却的同时他将灵魂一起弄丢了。

当年的错过,是如此轻易。

而最终,伤害却从来未曾远离。

他凝着那背影,终是转身,缓缓自那条无人的通道离开。

在他背对着的舞台上,湛晴穿越混乱起来的人群,动作利落的翻上舞台,冲向那个少年。

因为怕受到伤害而去给予伤害,那不是爱!

她不要犯同许寞非一样的错误,不要因为一次伤害而否定一切!

这个少年的手,她绝对绝对不会放开!

璀璨炫目的灯光下,在优泽清亮瑰丽的视线下,她伸手搂紧了他,“优泽!”

从此刻开始,哪怕全世界所有人都站出来反对这场恋爱,她也不会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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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城墓地。

清晨的山风染上了初冬的冷意,自她与他交握的指间拂过。觉察到她细微的颤抖,少年赫然收紧手指。

头发花白的父亲立在墓碑的另一侧,佝偻着腰,动作缓慢的自布袋里拿盛菜的饭盒,一一打开,供在墓前的低矮石台上。

香点了起来,淡淡烟雾在他们面前袅绕蜿蜒,朝着苍茫天幕一路而去。

湛晴的心情依然是忐忑的,昨天接到父亲电话,吩咐让她把优泽带回家,之后却只是默默准备着饭菜和他的床铺,始终没有同他正面说上一句话。山下远远的车道上,黑色的车依然停在那里。尽管优泽已命令维纶不必跟着,但演唱会那晚引发的媒体狂潮却令维纶这两天格外警惕,非但换了出行的车,还各方面制造优泽已离开N城的假消息。

而更令湛晴担心的是优泽的亚洲区行程,演唱会的时间是早已安排定下的,最迟到今晚凌晨,他一定得坐飞机离开。

可看目前父亲的模样,她恐怕是走不了了。而优泽,又绝对不会同意让她单独留下。这样拖到最后,优泽很可能为了她而放弃韩国的演唱会。万一弄成这样,他的演艺事业便会就此崩溃。

温暖的手攀上她的肩膀,不知何时,少年已将她揽在怀里。她微微抬头,他脸色微凝,细长眼眸注视着开始在墓碑前喃喃细语的老人,浅棕色瞳孔一片淡定,仿佛丝毫不为自己的事担心。

细细听着父亲的话,湛晴才逐渐明白父亲一大清早带他们来墓地的原因。其实,他沉默的理由只是希望女儿能将自己的另一半先介绍给她的母亲认识。

一开始见到种种捕风捉影,被各种记者冠以“姐弟恋”、“不伦恋情”的新闻,湛父的心里的确气过一阵。但在昨天,当湛晴带着优泽回家后,当他亲眼见到那个抛开了各种耀眼光环的大男孩后,当他看清了这个少年眼底对他女儿那份极度深刻的情感后,他的内心,便已扭转了态度。

“老伴,女儿大了,很多事其实只要她开心就好。那男生你以前曾见过一面,是个很帅的孩子,事业很好,只是……有些太好了,又年轻,就怕我们的女儿配不起……”老人拿着干净的软布,边细说边小心而仔细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湛晴的黑瞳微微有些湿润,正想上前却被优泽按住。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畔轻轻道,“我去。”

少年走上前,在墓碑另一端蹲了下。他接过湛父手里的软布,代替他擦拭着墓碑上的容颜,“伯母,虽然我年轻又不够体贴,但湛晴对我而言,是比我自己更加重要的人!……某些原因,让我没办法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从很小开始,就一直都是寂寞孤单的一个人。如果不是遇到她,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无论如何,我只是希望您知道,我是真的很爱她,所以,请安心的把她交给我吧。”

朝霞,一点点染红山头上方的天幕,明媚的色彩,为整座山披上温馨而美丽的柔光。

光,渐渐笼罩住少年。他飞扬的黑发,在清风柔光下,折射出温暖而迷人的光晕。他薄巧的唇瓣微微提着,始终保持着愉悦的弧度。白皙帅气的面容在晨光下散发着难以置信的瑰丽华彩,那么美,那么夺目,仿佛可令这天地间的一切失色。

湛晴看着他,眼眶又无可抑制的漫上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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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坛天王优泽于N城演唱会上公开恋人一事,在圈内圈外掀起滔天巨浪。

尽管维纶极力安排隐瞒,但优泽一路的行程还是被某些厉害的娱乐记者一一挖掘出来。他们每到一处,机场、酒店都拥堵着难以计数的人群,从歌迷们愤恼焦灼的表情不难看出,她们(他们)对湛晴身为优泽恋人一事极度不满,纷纷议论她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不顾脸面主动勾引优泽。否则,以优泽的年纪以及帅气,又怎么会喜欢她!

歌迷对于湛晴的议论被记者加以修饰,用在了各种报道里面。整个演唱会行程里,工作人员尽量小心翼翼的避免优泽看到种种报道,但纸始终保不住火。

在他们结束整个亚洲巡回演唱会回到Z城的那天,部分因嫉妒而失去理智的歌迷们举着“强烈要求湛晴离开优泽”的示意牌出现在机场,尤其当他们看见走在优泽身旁戴着墨镜穿着修身长毛衣的茶色发女子时,场面更是彻底失控。

回到M&S后,优泽与维纶被上层单独叫去会议室。

他们两个在里面待了很久,M&S的工作人员惴惴不安的徘徊在门外,其间不时抬眼看一下那个依在走廊尽头窗前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高领薄毛衣,下身是牛仔裤搭配马靴,外面套了件炫色的收腰风衣。她脸上只淡淡扑了层粉,并没有太过精致的妆容,染成茶色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脖间。从外表来看,这个女人脸型小小,身材纤长,算不上很漂亮,眉梢却带着都市女子特有的淡定与从容。

虽然大家都是与她公事了许久的同伴,也曾猜测她和优泽间存在着某些暧昧关系,但对于之前演唱会那样突然的公开化介绍,众人里不理解的人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没错,她算得上是比较有气质有味道的那类女人,但同年轻出色的优泽相较,她终究弱势了一些。他们并非不喜欢她,只是隐隐有些替她担心。

明星的女友本来就不易当,何况他们之间还存在年龄这个最大的因素。二十岁出头的少年,谁能保证他能在这个光彩夺目充满声□□惑的娱乐界对湛晴长久不变心?

过不了几年,当她的面容染上岁月的痕迹,他却正是成熟魅力的时刻。这样的恋情,真的会有结果么?

正在那几人私下议论时,一道熟悉身影自他们面前掠过,直直走向窗前的女人,未及她反应便一把将她拖拽着拉离,朝走廊另一头的休息室而去。

他们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以雷霆手段拉走湛晴的人,是TIM!

在优泽出现在M&S之前,TIM就因与湛晴形影不离几度被传关系匪浅!

看起来,他们之间说不定真有点什么!这件事,真的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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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的质问,在意料之中。

早在那次医院,许寞非告诉她曾经在香港与TIM遇到,并听闻了一些事时,她就知道,TIM在背后插手了某些事。

她并不想说过分的话,毕竟他做这些也是为了她——因为在他以为,她心里爱着的人一直都是许寞非。

甚至到现在,在此刻亲耳听见她与优泽确定下来的恋情时,仍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选择他?那个小子——你是不是忘记他的年龄了!如果你忘记的话,我不介意来提醒你一下!”TIM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TIM,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拢在她象牙色的脸庞上。她表情静淡,眼神里却带着微微跳跃的光芒。

TIM眉一皱,“是他配不上你!”

“不对,TIM,你并不清楚了解所有一切。我对优泽是认真的!”

“认真?”他露出愤怒莫名的表情,“从一开始,就信誓旦旦说不会喜欢比自己小的男孩的人!从一开始,就把许寞非当成生命全部重心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摆定态度拒绝我的女人!现在居然和我说你对优泽认真了?湛晴,这几年你在我身边所表现伤心痛苦难道都没有了吗!你忘记是谁让你陷入那种绝境的吗!你以为,我这几年是为了什么才那样子保护你,尽量小心翼翼的避免你和他见面的一切机会!我又是为了什么才一次次任凭你躲在自己编织出来的茧里面,不去强迫你对我的情感做任何回应!你以为我真的很乐意去找许寞非,告诉他你的情况,把你推回他身边!?”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我!”湛晴抬起眼对视他,眼瞳却忽而如沉淀下来的深潭,一池深幽。

TIM怔了怔,随后失笑,那笑容无奈至极,“知道?原来你一直都清楚知道!这么说来,你是故意要忽略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

“不是忽略,只是不敢。”湛晴低低叹息,“TIM,你很好,为人很好,个性很好,外貌事业都很好。可是,你对我的那种感情太温柔,太平静,几乎若有若无……我这不是在评价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对,没错,我那时是爱许寞非,爱到疯狂,爱到不顾一切,爱到眼里再看不见任何人——可是,就算再浓烈的感情,当被伤害到极致,当时光流逝,有些东西总会变化的……”

她靠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似在回忆往昔,“这几年,在我内心深处,一直都恨着优泽。可是,我忘记了,其实恨一个人也是需要感情的,因为那么痛恨,所以反而一直都无法遗忘,所有与他有关的往事都历历在目,鲜明而清晰。一旦……一旦某天这种痛恨的感觉发生转变,那些曾经负面的情绪都尽数变成了正面的情感!那么强烈,那么深刻,他对我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认真的表情,我都没办法再忽略!TIM,我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女人,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被感动么?我真的,不会爱上许寞非以外的人么?错了,TIM。我真的爱上他了,就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那么深刻的爱上了那个少年,爱上了优泽!”

装修典雅舒适的休息间内,TIM愣愣看着面前的女人,再说不出一句话。

刚才那一刻,他仿佛自她的眼睛深深看入了她的内心。

那是坚定而清晰的一颗心,被执着而温暖的情感包围着。他看着她,忽然有种错觉——即便这一刻,挡在她面前的是整个世界,为了优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去推翻,去打破!

怎么会?明明已经数年过去了,明明是那么清醒理智的一个女人,明明就曾经受到过最惨痛的感情伤害,可为什么在一份充满艰辛的未知感情面前,她还可以一如既往的表现出她的执着?

这种勇气与单纯,他生平未见!

其实,这时的TIM并不懂得。

湛晴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她懂得珍惜。

正因为曾受过伤,曾辛苦而艰难的追逐在某人身后,所以才会懂得珍惜同样追逐在自己身后的情感。

无论如何,那少年始终都在那里。

就如同数年前在岛上的那个夜晚,即便她一开始并未出声呼唤,少年终究还是找到了她。

他就在她身后,用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瞳看着她,纯粹而直接的眼神,那般执着坚定,从未改变过分毫。

是的,她是幸运的。

很多人终其一生寻寻觅觅,都未曾遇得良人。

而她,只需要一个转身,他便已在那里。

到最后,她终究还是转过了身。

带着她全部的满满的情感,转过身去,握住那个少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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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少年安静伫立在休息室门外。

那里面,有一个女人,在说爱他。

他以为,在面对这些日子种种的反面呼声时,在面对无数外界的压力时,在TIM对她说了那些话后,她或许,会动摇。

可是,她没有。

她用那样明快而坚定的声音,说她爱他!

湛晴,爱上了优泽!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种颤抖般的快乐、感动与满足。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有多庆幸,当初在他抱着荒凉寂寥的孤单心情在旭岳雪山待了一夜后,等来的不是暴风雪,而是一个美丽如斯的湛朗晴天!

酷寒的纯白色冰雪,被阳光折射成无数颗细小碎钻,那么冰冷,却那么美。

晴朗阳光下,他只是一眼,便发现了匍匐在冰雪之上的她。

在如此恶劣寒冷的时刻,与他一样出现在这片荒无人迹雪原上的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会不会,比他过的更加寂寞孤单呢?

少年那颗原本荒凉而寂寥的心,在那刻忽而浮起寂寞之外的感觉。

……

其实,所有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刹那。

幸而,那时他救了她。

而她,也因此救赎了他。

最后的最后,他终是等来了他的晴天。

(完)

南绫

2008-5-12

【番外】——错身

1、第一年

透过机窗看去,三万英尺的高空,云层如匍匐在脚下的层层绒毯。

他靠在椅背上,只觉精疲力竭。

二十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劳累,几乎接近崩溃。

闭上眼,脑海再度闪现异国的那一幕。所爱的女人,以及那个并不属于他、却称呼她为妈妈的漂亮男孩。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的真相。

如此残酷,快要将他逼疯。

一切都再不复往昔。爱情于她,不过是场无稽荒诞的戏。而他,却是那个懵懂着一头闯入游戏的白痴!

两年的刻骨相恋,他倾尽一切真情。到头来,她却因为他的无法接受而质疑他的真心!

真心!?荒唐!若他没有真心,那她又如何呢?

心累。却依然说不出分手,唯一能做的,便是避开。

就当从来未见,就当只是一场梦。

爱情,有生之年,他再不愿碰。

再也不愿。

同一月,中国N城。

黑发的清纯女生矗立在大街的某家音像店里,痴痴凝视着墙上的海报。这一月,她每天都会在放学后来这家店站立片刻。

虽然CD和海报她早已收藏在家,但在人群间仰望那个人的心情,却是如此快乐。

海报里的男人,俊美优雅到不可思议。眉角带着轻淡愁绪,眼底有丝丝寂寞,唇畔依然带着笑容。即便清楚明白,这样的表情不过是摄影师手里的艺术产物,她却依旧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甚至能感觉到某些压抑着的悲伤和痛苦。

那是离她很遥远的人,身在另一个世界她可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遥远的人。

每每,只要凝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便会愈加低落。

要怎么样,才能见他本人一眼呢?

女生咬紧下唇,表情落寞的走出音像店。夕阳的余晖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孤单身影,她背着书包,踏上返家的路。

2、第二年

他离开咖啡店时,天空正下着绵长而密实的雨。

在包厢里待了一整天,忙于记录音符,竟没发现外面早已变天。

站在店门外的屋檐下,他看了看手里的谱子,又看了眼停在马路斜对面的车,打算脱下衣服将五线谱包裹。这时,一把淡蓝色的雨伞出现在他视线里。

“给你用!”一道带着怯意的女声。未等他回应,对方已将伞塞入他手里,并转身奔入了雨幕。那是个纤细清丽的身影,看起来很年轻,应该还是学生。

如此大的雨,她只有一把伞,给了他之后,她只能用手掩着头在雨中一路狂奔而去。

雨伞的把手上还留有那个女孩的温度,轻轻的暖。

虽然不太明白一个过路的陌生女孩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将自己唯一的雨伞给他,但他并没有去多加探究。

或许,又是一个曾经听过他专辑的过去式歌迷吧。

他撑着那把雨伞上了车,却没发现在街角的某屋檐下,一个浑身被淋湿的黑发女孩正注视着他车子离去的方向,许久都没有离开。

回到公寓,他随手将雨伞搁在一旁,很快将这事抛去脑后。

一年前在他决定自歌坛抽身,正式投入创作生涯时,并未料到自己在这一行会红的如此迅速。

或许是拜某人所赐,他的创作灵感一直维持在某个点上,一年多来续续连连,化成众多乐章,为业界歌手们争相邀约。

成功,来的如此之快,却反而缺失了一种真实感。

日日写作编曲,看着事业渐渐壮大,他却不觉得愉快。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两个人共同分享的。可如今,却只剩他一个。

公寓宽敞而豪华,有巨大的落地玻璃,昂贵的黑色地毯,专业灯光师设计的令人倍感舒适的照明。所有装饰都按照某人的喜好打造,但她,却用那样荒唐滑稽的方式欺骗了他,背叛了他。

曾经一生一世的几许诺言,如今再回想,只觉如笑话一般。

翌日,他依行程安排与新歌手米娜见面。那是个拥有天使脸孔,雪白肌肤的年轻女孩。二十岁的年纪,甜美可人的脸孔上却扬着三十岁女人才有的深邃笑容。她是GD唱片公司刚签下打算力捧的新人,此次甚至不惜花血本请他为她打造个人首张专辑。

“这次真的很感谢公司给我这个机会,请来大名鼎鼎的许少为我制作第一张专辑,实在太荣幸了!”米娜的开场白极其谦逊,描绘着精致眼线的双瞳黝黑深邃,稍带了些上挑。

那是熟悉的弧度。

他凝视她,微微眯起眼。

这天夜里,他在某个熟悉的明媚笑容下惊醒。身旁,米娜依然在睡梦中。

他蹙了蹙眉,起身开始穿衣服。打开房门的时候,他身上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却在听清对方的声音后沉下脸庞。

“希望你,别再打来了。”几句对话后,他重重挂断电话。

抬起头,却发现床上的人已醒。她托腮伏在那里看他,黝黑的瞳底,带着某些探究和明显的□□诱惑,“这就走了么?”

他沉默着微一点头,对方却因此娇笑出声。

“放心,许少,我不是粘人的女孩!大家都在这个圈子混,都懂得遵守游戏规则。明天,你还是才华洋溢的前辈许少,我依然是甜美可爱的乖巧女歌手,除了工作,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女孩仰面躺在床上,一派天真的搅动着十指。

这个二十岁女孩的心,已完全被这个声色犬马的圈子所浸淫。

放纵而堕落,从来不是他所喜欢的女孩类型,但如今,却是如此的适合他。

他拎着外套,转身融入寂静的夜。

3、第四年

接到大学客串讲课教授的邀请时,他并没思考太久。因为某个还在筹备中的计划,他需要一个能干聪慧漂亮并且不会与他本人发生任何纠葛的助手。

一开始授课的那段时间里,他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并不是个会以服饰妆容突出自己的女生,在齐集各色美丽可爱性感女孩的阶梯教室里,她始终默默无闻。如一株青翠单调的碧草,在角落独自生长,没有华丽外表,也没有独特气息,只是默默而倔强生长着。

即便无人注意也要努力成长。

最终,令他注意到这个女生的理由是她的成绩。

接近完美的优异表现,在他担任客串教授的那年冬天,她不动声色的震撼了整个系的学生,也震撼了他。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她。

她每次都是最早到达的学生,大多数时候手边都有瓶矿泉水和吃到一半的面包。她上课不太提问,也不经常回答问题,只是会用那双黑玉般的杏瞳全神贯注的凝视他。

有时他与她目光交汇,她却又会很快落下视线,任细密的睫毛覆盖住她的眼,仿佛那里面有不想为人觉察的秘密。

那时,他只觉她是个内向的女生。有着时下某些女生所没有的淡定眼神和安宁个性,她不声张、不浮夸、不跟风。永远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却又将这一切做的如此完美。

除了不懂得包装打扮自己以外,她几乎符合了他所有要求。

而这个唯一的缺点,也在某堂关于形象与人际关系的授课后,被她解决于无形。

那堂课的一周后,她染了发,开始化妆,学会搭配不同风格的时尚衣着,慢慢成为众男生追逐的对象。

然而,在备受宠爱的情况下,她眉梢的淡定却分毫未减。

湛晴?

他吟着这个名字,发现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生。

4、第五年

春天之后,在偶尔机会下,他向这个系的学生透露了他有意挑选他们中的一员成为助理的讯息。工作的地点却不在国内,而是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巴黎。

这也意味着,一旦助理人选决定下来,他(她)将踏上华丽而多彩的人生道路,朝着美好的未来进发。

因为许寞非的授课面向的学生同系不同级,所以很多即将面临毕业工作的学生对这一人选位置都虎视眈眈。虽然明里不说什么,但暗中却开始了无形较量。

然而,那时他们不知道的是,许寞非心中早已有了一个适合的人选。

但她还只是大三的学生,他并不能肯定,她会愿意跟他走。毕竟以她的成绩,在这个城市一定能找到很不错的工作。

然而,那天课后,她却抱着书,等在他的车子旁。

她是来自荐的。依然是那般淡定的眼神,但在那末淡定背后却带着些紧张和局促。

她开口,很直接询问他这次挑选助手心中是否已有理想人选?

他凝视她片刻,回道,如果我说是你,你会不会去?

春天的清风微微拂动,她轻柔茶色发丝扬在半空。她穿了件黑色丝质衬衣,外面是玄色薄绒线马甲,衬衣领口还系着细细的白色领带。三种单调的颜色搭配本应属于男生的衣着,令纤细的她看起来多了份飒爽英姿。

听到他的回答,她低下头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忽闪的睫毛。

细而密的睫毛,如停在花间的蝴蝶翅膀,此刻虽然静止,却早已做好了振翅起飞的准备。

她再度抬头,那双水润杏瞳已被某种坚定的信念所填满。

“谢谢!”这是她离开前说的两个字。他不禁有些疑惑,思付着她的“谢谢”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答案很快便揭晓,他在下一次的授课时听闻湛晴已递上休学的书面请求。那个女生,那个总是安静着的女生居然如此决断,这是他料想不到的。

班机起飞的那刻,他从凝视着窗外的她的脸上,觉察到某些暗默神色。

“会不会后悔?”他缓缓问。

她收回视线,慢慢转过头来,“从十八岁那年开始,我就不曾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从来不会。”依然是淡定从容的口吻,语调里却带了些固执的倔强。

“很好,我想你以后不会让我失望。”他交叠起修长双腿,优雅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在膝上。或许是错觉吧,在她用绝强的口吻回答他不会后悔的那瞬,他身体深处似乎泛起一抹奇特的触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凝固许久的血液突然恢复了流动,又像是有一脉细流悄无声息的自他体内淌过。

那么久那么遥远的触觉。

淡淡的,轻柔的,温暖的。

他蹙起眉,努力压下那种令他不安的感觉。

5、第六年

已经记不太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

也或许因为一直不愿去承认,一直故意去忽略,所以反而没有做太多防备。刚到巴黎的那段日子,工作异常辛苦。在一个陌生的华丽城市,之前国内那些成就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许寞非带去巴黎的人里除了她,还有3个原本就跟着他工作的年轻男子。

一行五人,人脉交际、广告宣传、创作、音乐录制、后期制作,甚至MTV拍摄,都要亲力亲为。然而,那段日子即便再忙,她也是快乐的。

每天,总是一个抬头,他便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和唇边的微笑。

她是那样尽心尽职,几乎将他的一切当成自己的事业在做,她甚至连他的私人事务也处理的极其妥帖。

看着那样子的她,他很多次都无法挪开视线。

他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怎么了?

直到某天,他们首次应邀参加名流宴会,他才在她和数名年轻贵族后裔周旋的画面里觉察到某些事。

那天之后,他无论参加任何宴会或是应酬活动,一概都不会再带上她。即便有时她跟随,他也总会让她在远离那些人视线的地方等待。

他再不去深探自己内心,也不再去留意她的眼神。

他与她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一点点被筑起。在她尚未觉察的时候,那本来没有的墙就这样在他与她之间牢固无比的生了根。

他在巴黎的事业逐渐上了轨道,而他的身价也开始提升,名声享誉国际。

不少歌星明星相继而来,有纯粹为了音乐,也有为了他本人的。他开始频繁的换身边的女伴,而那些女人们也因为身处国内媒体捕捉不到的异国他乡而格外热情开放。

他需要这种短暂的温存来抚平他惴惴不安的内心,却又在同时厌恶轻视着这些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女人们。

因为厌恶,他从不带她们回家。

那间公寓的密码,只有湛晴知道。

但她却不是他的女人。

她始终都安定冷静的在他身边处理着事务,一丝不苟、认真严谨、中规中矩。她的一切从来都不需要他担心。

他一直以为,这个平衡会继续保持下去。

可是,他错了。

6、第七年

让这个错误发生的人是亚洲小天王TIM,他一出现,就对湛晴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甚至在他邀约宴会时把她扯入。

如果可以选择,他并不愿意让他们私下接触。

但是,他没有那样做的立场。

或者说,他不想让自己有那种不正常的心态。

然而,然而……

当那一晚,当他在宴会厅外的庭院里发现他们靠在墙上热吻时,他发现他错了。

由心底蔓延而上的冰凉怒火,在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从来都没有想象过,湛晴会和另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拥抱在一起。那胶着的双唇,突然令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焦躁。

从认识她到现在,他从未见她谈过男友,所以几乎以为她是不会有男友的。

黯淡光线下,他浅灰色的眼瞳定在那两人身上,透出一股近乎死寂般的安静。

他看见她和他分开,然后她朝他的方向走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开口问她是否想回去。

那晚,他在她请求下亲自将脚步蹒跚的她扶上了楼。令他震惊的是,她居然主动勾住他颈脖吻他。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心情糟糕。想着片刻前她和TIM的热吻,便很容易联想到她此刻是否因为喝多而弄错了亲热对象。

然而,那时的他,头脑和身体似乎分离开来。

明明清楚告诫着自己,明明知道她并不爱他,他却还是败在她柔软的身体和唇下。

这个眼神淡定,总是从容冷静的女孩。

这个义无反顾跟随他来到巴黎打拼的女孩。

那一刻,他情不自禁。

那一晚的缠绵,他太投入太愉悦,竟然没从她并不太熟练的动作中感觉到异样。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从沙发上看到那个暧昧刺目的痕迹时,他才恍然觉悟——湛晴,并没有弄错亲热的对象。

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他觉察到了面前女孩的心思——原来,她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

难道这所有一切,都是她精心预谋好的?

那时,他心底怒慌交纵,于是选择用最冷漠的方式去对待。

他假装不在意,假装冷淡,假装风流,假装玩弄,为的只是希望她不要发现他心底的慌。

他告诉自己,他并不爱她,在他眼里,她和其他所有女人一样,并没有任何分别。

然而,殊不知,那时的他只是在怕。怕伤害,怕受伤,怕去爱。

这样做的效果异常明显,她甚至向他提出了开除的请求。可是,他不能那样做,也无法那样子做。他只承诺她一个假期。他希望,当她再度回来时,一切又可以恢复到从前的平静。

自私么?或许吧。

可是,他想象不到的是,当她再度出现后,那原本安静无声潜藏在她心底的爱意居然被她勇敢的摊开在阳光下。是她改变了,还是过去几年他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她?

她面对他,如此固执而温柔,告诉他她已经爱了他六年,她只是不希望他再寂寞。

他寂寞!?不,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在那样子深情的目光下,他终究是怕了,他给了她一开始根本不打算理会的工作。让她回去中国,辅导官理惠的儿子。

他是那么迫不及待的将她自身边送离,却不曾想过,当他和她再见时,那个名叫优泽的少年竟会以情敌的口吻向他介绍自己。旧女友的儿子,居然爱上了湛晴?荒唐!难道他不知道,在他十岁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么?

对于少年的情感,湛晴似乎并未觉察。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那般炽热的情感依然令他害怕。

他唯有愈加冷漠,甚至想借由官理惠来平衡自己的心。然而,当他在医院听见她对官理惠说的那些话后,他曾经在他们间筑起的高墙却在一点点自行崩塌。

他想,他没有办法再去忽视。

那天黄昏,他买了粉红色玫瑰,踏出了尝试的一步。其实,他想她未必知道,只是那样几句微不足道的话,在说出口前他却考虑了无数遍。

但,也许是太久没有触碰感情,他变得有些生钝。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事。他承认,官理惠于他一直是特别的存在,尽管曾经从她那里得到了太多伤害,但那些美好的感觉却依然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明明清楚她那些小小心思,他却没办法漠视放任。

他也想过,湛晴可能会不好受,但她却出乎意料的容忍着。她是那样完美的一个女孩,每每看到她忍痛大度的眼神,和他说着相信,他内心都有莫名感动。那时她并不知道,其实在他心里已经决定了一些事。

然而,尚未等他将那件事说出口,官理惠却做出了意料不到的疯狂举止。

被绑架的第三十一天,他回到了S城。离开机场后,他直接奔赴珠宝店,早在一个月前,他已经在那里订制了一枚钻戒。

那是求婚戒指。

如果没有官理惠的荒唐一举,这枚戒指应该已经套上湛晴的手指。

敲开她门的那刻,她眼底的荒凉和憔悴令他心痛到极了。然而,除了抱紧她他还能说什么!他和官理惠的事,有太多都无法说清。他只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怀抱,用自己下半生的承诺,来弥补那一个月她心底的创伤。

他希望她能再宽容一次,因为,所有悲伤艰难的都已经过去,他和她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寻找彼此的幸福……

可是,他的爱终究没有她那般勇敢。

当优泽出现,当目睹那一幕,他所有释放出去的情感在那个瞬间被他硬生生的重新收住!

在感情的世界里,他是如此懦弱,享受着别人的付出,却只会自私的保护自己。

那晚,当她因为他那些自以为自我保护的愚蠢谎言赖在他怀里大哭的时候,他的心却只余一片空洞的冰冷。那些冰冷不是对她,而是对他自己。

当决定远离和抛弃的那刻,他的心便再没出现过其他感觉。

那时,他只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当初官理惠那样的伤害他能挺过来,那这次一定更加可以——毕竟,他从来没开口告诉她:他爱她。

有些话,人们总以为不说便不是事实。

所以,他最终选择转身离开。

那般潇洒的离开,却要在数年后才明白这个离开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数年之后,当他在N城数万人喧嚣着的演唱会现场对那个已经爱上了别人的女人说——他以后还会遇上更好的女人时,他才能弄清那夜抛却远离后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

的确,也许在他这一生里,还会再遇上更好的女人。

但,他却不可能再去爱她们。

他的灵魂已丢,终其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获得幸福。

7、第十年

再度见她披上白纱,新郎却已换了他人。

那个与她同样执着的少年,终是获得了她的心。

他们的婚礼,很小很简单。

优泽如今已是亚洲歌坛巨星,为了避开记者们和一干哭断了心肠的FANS,他们收拾了行装,去北海道旭川旅行结婚。

上飞机之前,他们在N城举办了只有亲友到场的小小婚礼。

那是一间历史悠久的古朴教堂,他们在所有人鉴证下,交换了戒指,签下了维系彼此一辈子的婚书。

那一刻,他就站在某个陌生人的背后,安静凝视满脸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她。

很暖很温柔的笑容,很美很美。

站在他一侧的女伴拽了拽他衣袖,他才觉察那对新人正朝他走来。

“祝贺结婚,恭喜!”他朝她伸出手,唇畔泛起一贯的优雅浅笑。

湛晴还没来得及伸手,优泽已经横插过来,用力握住他的手上下晃动。新娘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只是低低的笑。

“不好意思,这家伙很小心眼,你不要介意。”这是她在婚礼上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一生他听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立刻招来新郎的不满,两人习惯性的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拌嘴。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他朝那对完全沉浸在彼此愉悦气氛里的新人看了眼,随后揽住身旁的混血美女,离开教堂。

他们上车,车子飞快驶去。

当确定已经远离到她再也不会看到的地方,他踩下了刹车,开了中控锁,“下车!”副座的混血美女呆愣,不懂他为何突然叫她下车,明明就是他自己带她来参加这个婚礼的啊!她本来还以为能借着这个机会与优泽多套套关系,以方便以后在娱乐界打拼呢!

“你不就是想要我帮你设计下一张专辑,好让你在歌坛重露头角么?”他捏着方向盘,视线却落在车窗前方遥远的天际,“好,我答应帮你设计。现在,可以下车了么?”

得到音乐教父亲口允诺,那名半红不紫的歌手顿时眉笑颜开。在几句略带暧昧的感激之辞后,她爽快下了他的车。

他发动车子,重新朝着公路尽头的无垠蓝天而去。

车后方,一群白鸽挥动羽翼,掠过湛蓝晴空。

(番外完)

南绫

2008-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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