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二十二】婚宴——最后的美丽（1 / 1）
之后那几天，两个人的关系更为亲密，或许是因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宇智波鼬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防止她作出什么不经意的动作让他半夜起来去冲冷水澡，而李颜就光明正大霸占了他的怀抱，赖在那里不肯起来。
她拖着他看电影，各种片子都看，包括惊悚片恐怖片，那些她以前看都不敢看的片子，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看得特别津津有味。他抱着她苦笑，却没有反驳，那些片子到底还是假的，虽然效果已经十分逼真，但是在他这样真的经历过死亡的人来看，到底还是不够。
只是有些心理细节做得不错，那些对于死亡的恐惧，对于未知的恐惧，表达的十分到位深入，他也忍不住称赞，有时在她的哀求下，也会说出自己的分析，往往意见中肯。
有的时候也看文艺片，比如说《情书》这样风格清丽的片子，她看到最后叹息一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语气不是不感慨的。
他想要说些什么，她却已经巧笑嫣然：“许斌出院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他垂下眼，低声应了一句好。
许斌出院的时候，依然缠着绷带，看上去想个木乃伊，但是已经拄着拐杖走动，一只手打着石膏，吴欢在那里办理着出院手续，十分繁忙。
坐在医院的椅子上，许斌悠悠道：“我和吴欢已经决定结婚。”顿了顿，似是对自己说道，“我们很合适，她对我也很好，我想她会是一个好妻子。”他说着扭过头去看李颜的表情。
她明显是怔了怔，然后说道：“恭喜。”看到吴欢走过来，她想了想，摘下了脖子上戴的一串蓝宝石项链，递给吴欢，她微笑道：“人家都说，要一点新一点旧，一点借来的蓝，这串项链是我的心意，请收下。”
吴欢怔了怔，然后摇手道：“太贵重了。”
李颜塞过去，道：“请收下，只是一份心意，你们帮了我很多，请收下吧。”看得她说得诚恳，吴欢看了一眼许斌，他点点头，便收下了，连连道谢：“谢谢，届时请来喝杯喜酒。”
李颜面色一顿，然后说道：“如果允许的话，其实，我也要结婚了。”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来感情起伏。
许斌讶异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垂头不语的男子，姿势虽然随意，但是从容沉静，有一种自觉自持的美，他虽自诩颇高，但是依然折服，恭贺道：“恭喜两位。”
他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但是李颜开口道：“我不是要嫁给他，我要嫁给徐强。”顿了顿，看到他们不可置信的目光，补充道，“就是那个徐强。”
许斌难以掩饰内心的讶异，他虽然在警局混的时间不长，但是老早也看出李颜和那个男子行为暧昧，搂抱之间神态自然，每一个小小的小动作都昭示着他们关系不同寻常。
竟然不是他？
没有再多看许斌和吴欢的讶异表情，李颜淡淡告辞：“我先预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决然。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颜和几个旧日好友见了一面，叙旧逛街，神态自若，甚至和飞月寒雪也见了一面，三个人相谈甚欢。
开始尝试很多的东西，吃一些平时因为害怕发胖而没有吃过的东西，买了很多新衣服，一天穿一套，没有重样的。
甚至在欢好的时候，十分热情和主动，她放纵了自己的欲望，毫不掩饰。他很配合她，多多少少，他也看出来她有种在告别的意味在了。
后来她来了月事，他看到她的面上似是失望又似是松了一口气。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她用热水袋捂着肚子，听到他发问，沉默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和自己做了一个约定。”
他蹙眉，看着她的眼神颇为忧心。
她走过去，伸出手去，他解其意，把她抱了起来搂到怀里，轻揉着她的腹部，她眯起眼睛，长发兜了他一脸，说道：“其实呢，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次……嗯，我忘了吃药了，虽然后来一直有防护，但是我依然想和自己打个赌。”
她看着他的眼睛，态度认真：“如果我怀孕了，我就不走了，如果没有，那我就跟你走，现在结果你也看到了。”
他悚然动容，忍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要跟我走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她玩着自己的长发，漫不经心答道：“不就是条命么。”她冷笑了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活够了，这个世界，你说我还有什么要留恋的？我不走，就是嫁给徐强，然后看他夜不归宿天天留恋在那些女人之间，最后就等着和他一起坐牢好了。”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要木子颜活过来，势必要牺牲李颜。然而虽然李颜就是木子颜，木子颜就是李颜，两个人互为因果，可是，到底两个人的身体不是同一个。
李颜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也是有血有肉的女子，她却注定要被牺牲着，她要背井离乡，离开熟悉的故土，来到陌生的地方。
他抚着她的面容，问道：“你已经决定了么？这未必是一个好的选择，你毕竟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回到那个世界，你不一定会习惯。”
她仰起头来，说道：“我想过，你们的世界视人命如草芥，那里有忍术，有很多我无法想象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也差不了多少……况且，既然木子颜能够生存下来，李颜也可以。”她淡淡一笑，“如果我真的是木子颜，那么我就一定可以活着，好好活着，如果我不是，那么我死了也就去轮回了，不管怎么说都会有一个新的人生，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俯下身去亲吻她，她躲开了，推开他：“喂警告你这几天别靠近我……喂……唔。”绵长的亲吻之后，她才有空喘口气，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流氓……话说，什么时候死还有怎么死我要自己决定。”
他低低笑了一声：“好。”指尖拂过她如同远黛一般的眉。
“好什么呀。”她撅起唇，道，“如果我说我一百年后死，要老死，你不是要等死。”她一连三个死把自己都逗笑了，“不和你说了，靠过来我告诉你。”
婚礼前一夜，她在那里收拾东西，婚纱和首饰都已经准备好，李年和孙可人再三过来叮嘱，真是破天荒的在家里住着。
李颜依旧我型我素，甚至更为放肆，他们敲门也不开，待到李年忍不住要叫人撬锁，她才懒懒去开门，他们进来也不理睬，在那里挑首饰，一边问他：“这个好看么？”
徐强虽然平日里很吝啬，但是对待婚事倒是很慎重，送了很多珠宝首饰过来，又有他的手下为了讨好他，顺带讨好她，更是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很是名贵。
李年也不管，自顾自说了一堆，便锁门离开——明天就是婚礼，不能出任何意外。他吩咐人加大了看守的力度。
其实当事人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在那里挑着首饰。
他在那里看着她，心中滋味莫名。她看到他的目光寂寥，笑嘻嘻抱着他亲了亲，说道：“女人一辈子就嫁一次嘛，快帮我看看。”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好。”
罗严塔尔在那里偷笑个不停，喜欢的人要嫁人了，但是却不是嫁给他，反之，他还要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曾经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是没有想过自己要亲眼见证那一天。虽然知道她并不爱徐强，但是看到她这样欢喜打扮自己，心中依然钝钝的疼。
你要嫁给别人了……他心中响起无奈的叹息，原本以为死而复生，他能够牢牢把握住她了，谁知意外接连发生，而如今，她是真的，真的要当着他的面，嫁给别人了。这样的悲伤，难以言说。
她从更衣室里出来，穿着那条洁白的婚纱，裁剪很简单大方，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能够很好衬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姿，胸部□□，腰肢纤细，露出来的胳膊肤色胜雪，光滑细腻，让人忍不住要去捏一捏看是不是会挤出水来。
她把头发盘起来，只是随随便便绾了一个髻，妩媚娇柔，她也不化妆，用力咬了咬嘴唇，让它看上去丰盈红润。她在他面前转个圈，裙摆飞扬起来，她笑个不停，对上他的眼，却看到他眼里来不及收回去的寂寞和悲伤。
她却不管不顾，笑吟吟问道：“我漂亮么？”
他想要抚摸她的面容，却被她躲开，她拎着婚纱的一角，跑去拿了两个水晶杯，到了红酒，轻微晃动着，煞是好看。
她递过去一杯，道：“没有合卺，就拿这个凑合吧。”她轻轻碰杯，水晶杯相扣发出清脆的响声，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笑嗔道，“真是的，你不是号称宇智波一族的天才么，怎么这么笨。”
她温温柔柔道：“就当我今天嫁的是你，好不好？”她贴着他的脸颊，道，“成亲要喝交杯酒的，你们那里有没有这样的风俗？”
他并不答话，把酒喝尽了，笑意漫上眼角眉梢，她咕哝一声：“哪里有这样喝交杯酒的。”她虽然这么说，但是也依然一饮而尽。
他待她喝完，捏着她的下颚，轻轻去亲吻她。口里酒水的相互交融了起来，一点一点被吞咽下去，比古时喝合卺酒更有生命交融在一起的味道。
直到酒水都咽尽了，她才得到机会喘气，颊上生红晕，一双眼睛却是水亮的，脉脉秋波满是柔情。
她退后一步，笑道：“人生四大喜事中，有一个就是洞房花烛呢。”她把头发拨到胸前，拉下背后的拉链，脱掉内衣，露出白玉一般的身体，又像是一朵盛开的玉兰花，绽放着让人迷醉的清香。
“最后一夜了，以后我就是别人的人了。”她走过去抱住他，眼泪滴到他的衣襟上。消失无痕。
第二天来得特别快。天蒙蒙亮，就有化妆的人员来敲门。李年和孙可人严阵以待，只是敲了半天的门，李颜都没有反应。
他忍不住打电话，听到电话铃声在门的彼端响起，然后是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然后门才被打开。
他看到李颜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因为睡衣松垮，掩饰不住身上的痕迹。他大怒道：“不知廉耻，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无所谓道：“结婚嘛。”看到他要扇下来的巴掌，她冷笑一声道，“要是在脸上有什么，化妆也遮不住了。”
她凉凉说完，便回到盥洗室里梳洗，他显出身形来，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有一个守宫砂，没关系么？”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声道：“你也相信啊，我骗他们的，守宫砂什么的，现代怎么还会有呢？”她指着洗手台上的一盒胭脂说道，“我拿那个弄的。”
他略感好笑，更多的却是凝重：“等一下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出现了，你自己小心。”她应下，但是他依然不放心，最终却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瞬间消失。
李颜平静地走出去，任那些化妆师开始装扮自己，身上的痕迹被巧妙得掩饰住，镜中的人变得越来越陌生，最后只像一件精美的瓷器，美丽而冰冷。
婚礼很是豪华隆重，设在绿草如茵的别墅外，名车往来，香槟美人相伴，甚至徐强私下调动了警力来摆派头。参加的人都是本市有名气的人物，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而李年被人恭维着，只在今日才觉得扬眉吐气了，怎么看都觉得这场婚礼实在是合算。
至于他的女儿，自然不用让他来操心了，今日一过，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他对能够得到的好处越来越期待了。
甚至，他私下里也觉得，不是处子也好，那样说不定徐局长会更满意。
又有人上来恭喜他，向他敬酒，他连连点头，终于不必再低头哈腰做孙子了。眼睛一瞟，他看到一只乌鸦在枝头冷冷注视着他。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MD，居然有乌鸦。”话音一落，却又看得一只黑猫迈着优雅的步子，目光嘲讽掠过他面前。
莫名的，李年忽然就感觉到冷汗湿透了后背。
而转过身，婚礼依旧气派热闹。
全场的嘉宾被警察包围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有机灵的已经破口大骂：“谁让你们来的，这是徐局长的婚礼！”
对方不为所动，如果有眼睛好的，定能分辨出，这些警察，都是平日里被徐局长以各种借口打压的，只是如今对方丝毫不见丧家之犬的颓废，只是持枪凝神。
终于有人觉得不对劲，想要有人去找徐局长，却丝毫不见他身影。李年被众人推着来到警察面前，打着哈哈：“误会误会，这里是徐局长在举办婚礼。”
“你就是李年吧。”忽然从警察后面里走上来一个人，虽然将近五十岁，但是面容英俊，他打量了一下李年，挥手道，“拿下。”
“是。”有武警立刻上来擒拿了他，押到一边。
看到徐局长的亲家都被如此对待，众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同，纷纷开始议论起来，甚至有人开始打电话。
那人冷冷注视着他们，把一个名单交给类似队长的人物，道：“把名单上有的人抓起来。其余人跟我去逮捕徐强。”
走近了，才有人看到，那竟然是新上任的书记……众人额上终于冒出了冷汗。
说实话，刘曦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逮捕徐强。他们被告知徐强和他的妻子在一旁的会客室里。
结果他们一推开门，还没有喊：“不许动！”这样的台词，里面的场景就把所有人震撼住了。
徐强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的，但是他此刻脸色僵硬，脖子扭过来的时候只听到嘎啦嘎啦的声音，他的前襟一片血色。
而他的双手，握着一把水果刀，而水果刀，就插在那个他的妻子的胸口，那个美丽的女子捂着胸口，但是血液还是汩汩得从指缝里冒出来，滴到她雪白的婚纱上，很是震撼。
她似乎还没有死，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空中某一处虚妄的，嘴唇开阖却说不出话来，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刘曦有些不忍，虽然在今日采取行动是为了一网打尽，但是也破坏了这个少女的一生，他以为只是会毁了她的婚礼，却没想到徐强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竟然在这里杀了自己的妻子。
他道：“抓起来。”
那个美丽的女子看到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美丽如同露水，转瞬即逝，然后她像是心愿已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个刹那，一群乌鸦忽然从窗口涌进来，似乎警察们也没有见过这样密集的一群乌鸦，纷纷愣在那里，没有动作。
那些乌鸦栖息在她的肩头，黑压压的翅膀将她淹没，然而不过只是一个瞬间，安歇乌鸦便又重新振翅，纷纷飞离。
刘曦惊愕的看到，那个女子原本被血染红的婚纱，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红色，美得让人心悸。
而她的面容平静，双眸阖上，长发披散在身后，那样苍白的容颜配着那么艳丽的婚纱，他忽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想法，他想起了一个名字，美得如同传说。
红鹞。
窗外，他看着警察终于逮捕了徐强，连罪名都不用陈列了，直接是谋杀定罪了。
安息吧。
乌鸦群飞到他的肩上停下，眼睛猩红。他抚摸着乌鸦光滑的羽翼，寂寥无声。婚宴最终以一场闹剧的形式结束。
而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在这个世界将要掀起了腥风血雨，也同他们无关了。
他深深望了一眼那个如同沉睡的女子，笑容清浅。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一别，却是此去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