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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第二十四章:守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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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考试乃国之大事,大臣们定然是十分忙碌,身为皇帝的尔夏也没法再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几乎每天都要和大臣们议政到深夜。这其中,有一方面原因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娇柔可人的欢喜而坐怀不乱。当然,大部分原因还是他太过忙碌,子寻和关尹这两个人趁科考之机,拼命给尔夏灌输如何做个好皇帝。尔夏是烦不胜烦,还不敢甩脸子走人。

关尹虽然是个色胚,但无论如何,也是先帝若木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论起朝政来那是头头是道,甚至还有几分咄咄逼人。与他相反,子寻性子柔和,说起话来也是不急不慢,颇有几分名士味道,但他句句都戳中尔夏的软肋,尔夏是疲于招架,苦不堪言。

以至于尔夏搞不懂,到底自己是皇帝,还是准备应试的考生?但这些话,他是决计不敢问出口的,他虽然嚣张霸道,目中无人,却也还知道人情冷暖,子寻和关尹这种做法虽然不啻于嗡嗡作响的苍蝇,但却是真心实意为他,为六弓国的江山社稷着想。所以,无论多恼人,尔夏都不得不忍耐着,忍耐着。

有一日下午,关尹正和尔夏在御书房里谈论今年各省省元的情况,谈毕,关尹刚要离开,却被尔夏有些扭捏地拦了下来。

不待关尹开口,尔夏就脸红着问道:“那日太傅提到《诗经》里的一句话,‘子何不若柳下惠然,妪不逮门之女,国人不称其乱。’朕……朕想问问丞相大人,如何能做到像柳下惠那样?”

关尹听罢,哑然失笑,他朝尔夏挤挤眼,神神叨叨地说道:“陛下这话问微臣,可就真是问错人了。若说柳下惠之道,陛下应该去问太傅大人。他……”关尹刚想说,当年子寻守着心爱姑娘整整四年却没下手,堪称六弓国的柳下惠之时,偶然瞥见尔夏变了脸色,心道不好,怎么偏偏提起尔夏最忌讳之事。

“陛下守着皇后娘娘那般端庄恬静的人物,何必要做柳下惠?”关尹好奇地问道。

尔夏自觉失言,他皱皱眉,想岔开话题:“朕只是好奇怎么会有男人忍得了而已。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关尹抿嘴一笑,施了礼,扭头出了御书房。他一边走着,一边腹诽道:这小皇帝一向纵*欲无度,听说大白天不拉帘子就和欢喜行房,如此猴急的一个人,今儿个怎么打听起柳下惠的故事来了?关尹耸耸肩膀,表示不解。

相较于御书房的热闹,这几日椒房里就显得格外安静。

尔夏只是在早朝过后来椒房陪欢喜用午膳,用过餐后他便返回御书房继续打理政事。欢喜见尔夏那越来越尖的下巴,心疼不已。有好几次,她都主动提起,愿意帮尔夏分担些政务,可都被尔夏搪塞过去了。

尔夏能提起干劲来当好皇帝,欢喜自然十分高兴,但在她心中,也隐隐感到一丝失落。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尔夏排斥在外,以前红袖添香,一同审阅奏章的日子似乎远去了。明明仍一同生活,但却像是缺了点什么。

以前,欢喜是和尔夏手牵手共同面对一切,但现在,她却是被尔夏捧在掌心,像是呵护某种易碎的珍宝一样。尔夏的这种做法,非但没令欢喜感到幸福温馨,反而平添了几分忧愁。

渐渐的,欢喜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变得多了,她似乎又恢复到以前那个文静得近乎冷漠的样子。若不是身边的水草性子活泼,像是一只小麻雀整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也许欢喜一整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

每天清晨,欢喜都会去偏殿赏竹,说是赏竹,倒不如她是去那里缅怀早逝的景儿。望着薄雾笼罩着的竹林,欢喜恍惚间看到,那在郁郁葱葱的深处,有一个小男孩,他那么美好,一双乌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她的脸。欢喜没有移动步伐,她嘴角含笑,回望着那个男孩。有很多次,水草都隐约听到欢喜嘴里叨念着两个字:“景儿。”

去偏殿赏竹,本是想打发时间,谁知,更添了欢喜心中的寂寥,这让水草感到十分无助。

下午的时光,欢喜几乎都是在藏书阁度过的。闻着那有些潮气的墨香,欢喜的心情慢慢好转起来。淡淡的阳光顽皮地从窗棂泻进房内,陈年的灰尘被她掸落到地上,迎着日光,它们像是在翩翩起舞,那宛若星子的亮光点缀着古老的藏书阁。

书籍浩如烟海,欢喜像是一个贪婪的孩子,她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些破旧的书脊,留下了斑斑驳驳的痕迹。欢喜有些孩子气地对水草说:“我似乎吵醒了它们呢。”

水草立在欢喜身旁,胡乱点了一下头,她对于读书并无太大兴趣。事实上,水草很佩服欢喜坐在这里,一看就是两三个时辰,间或喝上一杯温茶,便又埋头苦读。水草记得有句老话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为何娘娘这么痴迷于这些没用的玩意?还不如绣绣花,听听戏,来的愉悦舒爽。

欢喜的心情,水草自然不能了解。自从尔夏开始忙碌于朝政之后,欢喜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的心灵寻找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她太爱尔夏了,因为太爱,所以只能笑着接受尔夏所有的安排。他要工作,那欢喜便退到他身后,静静等待。只是,这等待的过程太痛苦,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于是乎,她想到了以前在太傅子寻家度过的日子,每天她都在阅读,不停地阅读。若是遇到一本好书,她常常会抱着它发呆,久久不翻过去一页。子寻曾打趣她,说她这种做法是:“患得患失的小女儿心态。”

欢喜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说:“我不舍得看到最后一页。”

其实,爱情不就像这书本一样,太爱,太在意,反而举手无措,喃喃无语。

就在欢喜回想往昔之时,子寻悄悄来到藏书阁,他本是想来借一本古籍,没想到偶然见到了欢喜。

她的身子似乎还是那样的单薄,如白玉般无暇的脸上嵌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柔美中带着些许神秘。饶是只能见到侧影,也令子寻的心无法抑制地狂跳不已。

这些天来,子寻一直把爱情埋在心底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回忆着和欢喜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里面有欢乐,有痛苦,但更多是某种怅然的情绪。

相思太苦,相思无用,这些子寻都清楚,但他就是无法排遣这种情绪。欢喜的一颦一笑,一只发钗,一缕碎发都刻在子寻的心中,令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子寻知道,从欢喜成为六弓国的皇后那天起,他和她之间便隔着一条无法横渡的湍湍急流。

子寻总在暗暗安慰自己,今生等不到你,那么我便在来生等着你,如果来生等不到,那么生生世世,我都会等着你,直到你回头看到我。

那一日,子寻亲自去调查婴儿之死,却无功而返。那位老嬷嬷的妹妹于几日前死了,死因算不得蹊跷。是被倒塌的房子砸到了头,当成一命呜呼的。因之前连日大雨,倒了许多房子,压死不少人。房子毁了,家中的什物也都被大水卷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东西。

之后子寻买通了宫中的一位公公,请他去帮忙调查那位老嬷嬷的底细,谁知,那位老嬷嬷竟然于一日前也死了。她死前又吐又拉,脸色铁青,被当成传染的寒病给烧了。每到秋末东初,宫里头准会死些身子骨抗不上劲儿的老嬷嬷,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不过,这一切来的都太巧了,巧到不能不令子寻怀疑。但眼下老嬷嬷和她家人已死,线索断了,这令子寻感到十分苦恼。但他可以肯定,是有人想加害欢喜。但那人究竟是谁呢?子寻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名字便是烟容,但她不过是丞相府里一名小妾,焉能有这么大的本领去买通老嬷嬷杀掉景儿?

再之后,子寻想到尔夏的仇人,那倒是颇有可能。尔夏连年征战,树敌无数,只不过查起来要费一番周折。子寻已经命人去查近日来到国都的可疑人士,但一时半刻还收不到消息。

一想到景儿,子寻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他摇摇头,试图遗忘欢喜满脸泪水的场景。

“欢喜。”子寻轻轻唤着:“在读什么书?”

欢喜下意识地转过头,回答道:“在读《诗经》卷耳。子寻,记得你曾说过,王维的《相思》最得相思意,但我倒觉得这首卷耳,更有味道。也许娇艳的红豆熬成的相思,味道浓烈,但却少了几分缠绵悱恻。倒是这首卷耳,令人更为心醉。一篮卷耳,一篮相思,孰重孰轻,并不重要,但那绵绵不绝,无法停顿的思念之情,确如这卷耳一般,扎根在心底里。卷耳有毒,却又能解毒,不正如这相思。”

欢喜讲了许久,但见子寻面带温柔的笑容,出神地望着她时,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早已不是太傅府,她也不再是一名小小的歌姬,任何一个不留意,落入有心人眼中,变会成为大书特书的证据。她不能对任何人倾诉心情,即使那个人是子寻。只是往事如烟,但那份温馨的记忆却永远无法抹去。

“太傅大人怎么会来这儿?”欢喜瞬时换上了清冷的表情,她那客气有礼的举动,令子寻觉得十分无奈。他不是不懂得欢喜的心意,她远离自己,刻意的维持距离,不过是为了保护他。

想到这儿,子寻不由得苦涩地笑笑。眼前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永远都是最先醒来的的那个人,而他,看似精明其实最为愚笨的子寻,只能留在梦中,无力自拔。

“来找一本书。”子寻缓缓说道。

“那就不打扰大人了。”欢喜说着低头要走,却被子寻眼急手快拽住了胳膊。

“你?放手。”欢喜压低声音说道。

子寻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强硬地把欢喜拉到他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告诉过尔夏,如果他让你过的不快乐,我便要把你抢回来。”

欢喜冷冷地瞪着子寻:“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完这话,她便挣脱出来,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子寻望着欢喜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如何不知,卷耳这首诗所蕴含的相思之意呢,只是这相思是有毒的,若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这思念可以令人心旷神怡,烦恼皆消。但若是像他这样,单恋着一个人,这相思,变成了令人上瘾的毒药,戒不掉,只能隐忍着,直到毒发身亡的那一天。

出了藏书阁,欢喜步履匆匆地朝椒房奔去,她有些后怕,刚刚子寻的表情太过认真,太过坚定,他伪装了一年多的温和瞬间被撕裂了,让欢喜看到被爱情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灵魂。

这样的子寻,欢喜觉得十分心痛,但却无能为力。刚刚是她自己有些恍惚,听到子寻唤她的名字,她就下意识地想向他倾诉心情,亦如她年少时一般。她想表达的是对尔夏的思念,但想来听到子寻耳朵里,却变了味道。欢喜暗暗谴责自己的鲁莽,即使他们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她现在也不该把对尔夏的心情告诉给子寻,这对子寻来说是种伤害,并且会给他带来麻烦,必须,必须去点醒他……

想到这儿,欢喜突然扭头返回到藏书房,水草不解地跟在她身后。

“对不起,子寻。”欢喜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更不该恼羞成怒把火气撒在你身上。”

子寻抬起头,见到去而复返的欢喜,不由得抿嘴一笑:“无碍,皇后娘娘。臣知道分寸,更知道那个看不见,却时刻存在的度。”

听到子寻的话,欢喜心中这一颗大石算是落了地。跟在欢喜身边的水草,完全不能了解刚刚子寻和欢喜谈话里的含义,在她看来,不过是背诵了几句诗文,为何就争吵起来呢。

欢喜和子寻又聊了一阵朝事,二人才挥手告别。回到椒房,欢喜心思一动,带着水草跑去灶房,适才她听子寻说,尔夏忙于朝政,常常顾不得吃晚膳,她便想亲自为尔夏下厨,做上几个精美小菜。

只不过,她在灶房里折腾了一个时辰,弄得灰头土脸不说,还烧坏了好几支锅子,却什么都没做出来。欢喜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首望着灶房里的大师傅,他们全都有苦难言,和欢喜干瞪着眼。

倒是水草挺身而出,手把手教欢喜熬上一锅棒子面小粥,这本是农家日常的主食,却被弄进了御膳房。待小粥煮熟后,欢喜亲自盛了一碗,放进食盒,小心翼翼地抱着食盒朝御书房走去。

此时尔夏刚刚阅完奏折,正闭幕养神,却忽的闻到一阵香气,他一睁眼,见欢喜正立在面前,笑盈盈地望着他。

尔夏只觉心里一暖,他迅速走下龙椅,来到欢喜身边,把手轻轻地搭在欢喜的肩膀上:“小娘子怎么不在房里歇着?莫非是想为夫了?今儿个的药吃过了没?”

面对尔夏这一连串的发问,欢喜只是笑,她讨好地把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看看嘛。”

尔夏狐疑地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盛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粥:“这是?”

“我听他们说,你总是不吃晚饭,便去跟水草学了熬粥,也不知味道如何……”欢喜脸一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轻不可闻。

尔夏看了看粥,又看了看欢喜那沾上些许油烟的发髻,他蹙蹙眉,沉声说道:“你跑去灶房做什么?这些难道下人们不会做吗?若是油烟熏了你的眼睛怎么办?若是火气灼伤了你的皮肤又怎么办?”

欢喜一怔,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轻声说道:“粥凉了就不好吃。”

“都这个时辰了,你是不是还没服药?”尔夏并不理会欢喜,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怎么如此令人放心不下?是不是非要我派几十个老嬷嬷天天跟在你身边,提醒你保重身体才行?”

欢喜的嘴角抽了抽,她的目光落在食盒上:“尔夏,你……要不要尝尝看?”

尔夏见欢喜并不回答自己的质问,他有些恼怒地一转身,本想坐回到龙椅上,谁知用力过猛,不小心打翻食盒,那碗欢喜亲手熬的棒子面小粥呼啦一声,撒了一地。还有几滴溅在欢喜的鞋子上,欢喜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泛红,她规矩地朝尔夏说道:“臣妾这就回椒房用药。”

说完这话,欢喜转身要走,却被尔夏一个箭步抱在了胸前。

尔夏死死地扣住欢喜的腰,他把头倚在欢喜的肩膀上,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别生气,永远都别生我的气,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

尔夏知道,刚刚自己不小心碰翻了粥碗,伤了欢喜,只是担心着欢喜的身子,怕她……一想到那日唐太医说的话,尔夏只觉心如刀绞。尔夏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但他却又不能告诉欢喜。

失去景儿,欢喜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若是让她知道,她可能再也无法生育,她……尔夏不敢去想。

无论多么相爱,他都是六弓国的皇帝,而她,都是六弓国的皇后。七出之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平凡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家。

尔夏绝不能冒任何风险,若是让人知道当今皇后娘娘无法生育,等待欢喜的便是如黑夜般幽深的冷宫。他不能,绝不能让心爱的女人遭受这样的罪!尔夏无法去想象,若是欢喜知道自己无法产下皇子,无法延续六弓国的皇室血脉,她会怎么做?他们相爱着,但人生不是只有爱便可以过活的,尔夏想尽可能的保护欢喜,但又不能让她知道个中的原因。

这对尔夏来说,是一个太大的考验,而他选择了最笨的方式,隐忍这一切,让欢喜呆在一个安全的壳子里,而他则拿起弓箭,随时准备战斗。简单粗暴的拒绝欢喜,尔夏心中更难受,但他怕,稍不留神,无法控制自己的□,会要了欢喜。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碰触,尔夏不知自己还能忍耐到几时。

欢喜沉默着,尔夏见状,赶忙拉着欢喜的胳膊,小声说道:“我现在就让他们把粥拾到碗里,娘子,别生我的气。”

“不用。”欢喜侧过头,她凝视着尔夏那有些内疚的表情,许久之后,欢喜伸手摸上了尔夏的面颊:“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的身子。粥洒了便洒了,并无大碍。”

尔夏托起欢喜的下巴,他重重地吻了吻欢喜的额头:“我的好娘子。”

“尔夏。”欢喜用鼻子蹭蹭尔夏的耳垂,当她试图亲吻尔夏的嘴唇时,尔夏十分有技巧的闪开了:“你已经有好些日子没住在我哪儿了,今晚……今晚……”

欢喜话未说完,尔夏便一口拒绝道:“不成,我今晚还要看些公文。”说着尔夏指了指桌上那些奏折。

“那我同你一起看好不好?”欢喜有些孩子气的央求道。

“别胡闹。”尔夏正正神色:“你要做的是回房吃药,好好休息。”说着尔夏推了推欢喜的肩膀,“去吧,要听话,等我忙完就过去看你。”

欢喜勉强一笑,依言回到椒房。一整夜,她都坐在窗前,等着尔夏的到来,可直到天色发白,她也没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像是一只蜗牛,小心翼翼地探出触角,稍有惊吓,便又会关闭心门。因为尔夏的出现,令欢喜如飞蛾扑火,她的生活变得有了色彩,发自内心的笑,亲密的呢喃,响亮的吻……这些让欢喜变得活泼起来。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生活在六弓国里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位。没有多特别,也没有多不堪,仅仅是一个平凡的人。

然而,因为她和尔夏的爱情,让她变得不平凡起来。每每欢喜翻阅史书,看到关于则天女皇的故事,欢喜都会唏嘘一番。太强势的女人,也许能得到天下,却赢不了他的心。欢喜一直很小心,像是走在高高的峭壁边上,她不动声色的协助尔夏的工作,她用温柔的心捂暖尔夏。而她所求的,不过是相同的回报。

然而现在,欢喜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失去景儿,难道还要失去尔夏吗?欢喜双手交叉在胸前,她的眉梢凝着一滴露珠,从身体到心灵,全都慢慢冷了下来。

曾几何时,尔夏躺在那张大床上,用身体缠绕着她,捂热她,包裹着她。他和她,不是才开始相爱吗?为何这爱,如此迅速地燃烧殆尽了?欢喜搞不懂,也不想搞懂。

这一夜,陪伴欢喜的不只有几颗惨淡的星子,还有躲在暗处站在笔直的炎原。白天他趁欢喜和水草去藏书阁之机,溜进椒房。因老嬷嬷病死,线索断了,所以他潜入椒房,希望能寻到些蛛丝马迹。蛛丝马迹没有寻到,却偶然在一个锦盒里发现了那把匕首,这把小匕首勾起了炎原的回忆,一时令他感慨万千。

入夜,他睡不着,偷偷潜入椒房的后院,本想就在这后院站上一整夜,谁知无意中瞥见欢喜房内还亮着光。他不敢走上前去,只能远远地望着那橙色的光束。欢喜一夜未眠,炎原亦是如此。炎原心知,欢喜在等尔夏,他搞不懂,为何自从景儿过世之后,尔夏就不再留宿,而让欢喜独守空房呢?

难道说,尔夏已经不爱欢喜了吗?关于这个疑问,炎原憋在心里很久,终于有一天,他把心中的疑虑告诉给水草。他本以为,水草会指着他的鼻尖说:“怎么可能,陛下和娘娘最相爱了。”

但水草却只是低着头,沉思许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陛下现在很少粘着娘娘。”

这话听得炎原心惊肉跳,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所有人都质疑尔夏对欢喜的感情有变的时候,尔夏也不好受。

他目送走了欢喜,便发奋工作起来,直到二更天才去耳房休息。躺在空荡荡的床榻上,眼里心里却都是欢喜的音容相貌。尔夏几次起身推门想去找欢喜,却都走到半途便又折了回来。他这一去,定会按捺不住心中的爱意,要了欢喜……不行,一定要等到欢喜身子彻底痊愈!尔夏重重地拍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但那些甜蜜的夜晚却又交错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压在欢喜的身上,亲吻着她每一寸肌*肤,看着欢喜因兴奋和紧张而涨红的脸,轻*啄着她的双唇。尔夏是个男人,是男人便会有冲动,有需要,特别是食过肉味之后……

但现在,他为了欢喜的身子,不得不戒掉令他上瘾的欢好。不光要戒掉,还不能告诉欢喜,不能对她解释。适才看着欢喜那失望的表情,尔夏心里很痛。他不是有意打翻那碗粥的,但一想到欢喜在灶房,很可能会弄伤自己,尔夏就觉气恼。

失去了景儿,他不能再失去欢喜,爱到深处,人便盲目而不自知。只想着为对方好,但却忽略掉了那个人的感受。此时的尔夏,完全陷入到一种执念当中,他要保护欢喜,决不允许欢喜再受一丝伤害,殊不知,欢喜所遭受的伤害,恰恰来源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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