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雁(1 / 1)
翌日客栈,端木浅漫步下楼,身后的寂影似乎并未睡好的样子,懒散地打着一个又一个哈欠,口中念念有词地抱怨床的不舒适。
“客官,里面请。”小二把手中巾布甩到右臂,客栈里的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门口。与此同时的发生是寂影忽的扯过端木浅,往某根粗壮的柱后躲去。端木浅脚步不稳方想惊呼却被寂影拥入怀中,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情肃然。
端木浅微探头,小心地瞅着,方才进来的二人皆是苗人装扮,眼神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的面容。客栈之人皆讪讪地低头,生怕祸从天降。渐闻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清晰,端木浅惊出了一身冷汗,心猛地揪紧了起来。
“我去解决。”话音刚落,寂影一个跃身,消失在客栈门口,尾随其后的是那两个苗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就是如此,寂影前脚刚走,后脚端木浅便被人打晕,眼前一黑,心中唯剩“完了”二字,这是魂宫的调虎离山之计!
冷水从头顶浇下,端木浅的眼前渐渐有些模糊,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湿了衣衫。方才以为是魂宫人的想法彻底改变,她分明的看见花若槿目含恨意地站在她跟前,以绸绢擦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嘴角还扬着一抹诡异的笑。“浅儿,这王妃的头衔用着可舒服?”
手被反绑在身后,绳子勒得她的手腕生疼,端木浅大惊,果真如她所料,招惹来了所谓正牌的王妃。嘲讽一笑,本就怨恨颇深,如今落到她手上还不拨了她的皮。
见她不语,花若槿蓦地蹲下身来,以刀尖抵着她的下颚,恨恨地说:“有了凤凰簪又如何?他的王妃只是我一人!我会有他唯一的孩子,与此偕老!”
“那么,恭喜你了。”端木浅感觉自己的心又不自觉的暗沉下来,颇为淡漠地开口。
花若槿冷哼一声,花般的容颜有些狰狞,匕首向一旁挥去,竟是袭向她的右肩。伤口再度被生生割裂开,端木浅浑身一颤,她甚至能听到骨肉分离的声音。死死咬着唇瓣,硬是没有呼出声来。
“端木浅,我曾经发誓,如若再遇到你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既然你跳崖都死不了,那么就让我来成全你。”她得意地看着鲜血渐渐染红她的衣衫,缓缓举高了匕首,匕首泛着冷冽的光,一如花若槿的神情。
“王妃王妃,不好了,王爷过来了!”丫鬟匆忙地推门而入,看见血光被吓愣在了原地。
花若槿一瞬间的失神,他从来不曾来过过雁阁,难道是因为端木浅?只是他没有理由知晓端木浅在这里。缓了缓神,“慌什么?把她藏到屏风后去。”语毕,手抚下桌上的青瓷花瓶,捡起一块碎片,咬牙在白皙的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宫离绽推门而入,血腥味迎面扑来。只见花若槿衣衫半褪,一旁的丫鬟正为她擦拭着臂上的血迹。是她的血?他的眸中不是不冷然的。
“王爷所来也不通报?好让槿儿事先备茶。”她娇媚地站起身来,莞尔一笑,有意无意间,衣衫尽滑落,鲜红的肚兜衬得她的肌肤,宛若白玉凝脂。手伸向唯一蔽体衣物的系带。这般他必然会离开!
却未料到宫离绽以一块布蒙住幽深的眸,推开面前的花若槿,直走向那面画着木槿的屏风。
端木浅猛地抬头,瞬间忘记了刻骨的疼痛,呆愣地望着眼前白衣的男子。一布之隔,她没有看见宫离绽眸中闪过的欣喜,不舍,黯淡与深深的哀伤。
满身血混着水,此刻的她狼狈异常,如若不是他感应到凤凰簪,那么便再也见不到她了吧。他紧紧抱起她从脸色苍白的花若槿身边走过,忽的止住脚步亦不回头,“那般喜欢见血多见点又何妨?”云淡风轻间一把轻巧地飞刀从袖而出,花若槿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多了一道更深口子。她颤抖着双唇,瘫软在地上。
“放我下来。”呼吸着熟悉的味道,她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事与愿违,她不愿遇见他还是相遇,她不愿心痛还是心痛了。
他无声却是妥协。脚尖着地,对他四目相对。阳光迷离下,他的眸子褐色中带些透明,她慌乱地低垂下头,脑中空白无法去思考,这一眼宛若千年长。
他无声她亦无声,耳边听的树叶飒飒作响。
几载过后,细说沉浮,回首望,悲流年,浮浮尘尘尽苍凉。
一生望断,繁华落尽,念过往,碎柔肠,奈何落尽红颜笑。
“不知湛亲王爷把吾妻掳来是何意?”寂影的声音从天而来,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揽她入怀,眸中的焦急在见到她渲染着血的衣衫时变成了冷意。
“妻?”宫离绽目光无情,双手握成拳,不知觉地越收越紧,眸光深远地看向端木浅。
她避了开来,不肯定亦不否认。然后反手拉住寂影,淡淡地说了声,“走吧。”她脑海中只充斥着快些离开,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无力再坚强。
两人远去的身影凝固在宫离绽的眸中,化为他心中的沉闷。他说妻吗?
“女人,你索性不要这肩算了。”已然出了王府,看她抚着肩心不在焉的样子,寂影的语气中有些怒意。
“如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被湛亲王妃盯上?”她忿忿不平地睇了他一眼。
“那么是他救了你?”他微皱眉。
“是吧。”
“女人,你在危急时刻念的还是他。”寂影有些恍惚的开口。她发间的凤凰簪是奇物,一旦她心中念着他,簪子便会发出红光,而他亦能自心间感受到这光。冥冥之中,似乎心心相连了呢。“其实你并没有那么恨他,只是不肯原谅他吧。”他自嘲一笑,喃喃自语。
端木浅听的模糊,见他有些伤感的神情心中诧异非常。“什么?”
“我说。。。”他拉长了音调,随手解下她发间那块湿答答的红布,嫌弃地丢在一旁。火红地凤凰簪在阳光下媚人异常。他奸诈一笑,方才抑扬顿挫地说起来:“王妃,我们去医馆!”
端木浅愕然,继而目瞪口呆。
已然出了湛亲王府,方踏下台阶,寂影的脚步蓦地顿住,感觉他因为警戒而绷紧的后背,端木浅正想开口。就见数个黑衣劲装的人快如闪电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手中皆举着弓箭,箭头上泛着幽幽的光,一眼望去便知沾了蛊毒。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男子,正是疾风,擎着势在必得的笑,张狂异常。“寂影,你以为你除了护体神香我便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