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韩定渊低着头,只觉得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期许的,艳羡的,嫉恨的,目光灼灼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明华所在的方向,而后,直直地跪了下去。
“臣暂无意成婚,恳请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皇帝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韩定渊却竟敢如此拂逆圣意,不是明摆着看不上明华公主吗?这可叫皇帝和公主的面子怎么挂得住?
明华当众拂袖而去,皇帝的脸也拉得老长,众人哪敢再吃喝玩乐,都垂眉噤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不要命了吗?谢冰弦暗暗为他捏了把冷汗,偷偷抬眼看去,竟发现他在看自己!
相亲大会不欢而散,虽然韩定渊惹得皇帝老大不愉快,但念在他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也不好为难,赐婚一事也就这么打着哈哈过去了。
夜间喝了陈年葡萄酒,虽未喝醉,也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谢冰弦回涵漪轩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上件轻便的衣裳便又偷偷溜到了御花园里透气,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假山上坐着一个身影颇为相熟,仔细一看竟是韩定渊。
谢冰弦叫了他一声,他在上面招了招手,示意她也上去。
谢冰弦撩了裙摆,吭哧吭哧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在他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你可真没风度啊,也不说帮我一把,非要我爬得这么狼狈!”谢冰弦翻他一记白眼。他会武功,只要抓着她轻轻一蹦就上来了嘛。
“你可以选择不上来的。”韩定渊耸耸肩,挑眉瞥了她一眼,示意她活该。
这死人!人前装得一本正经风流倜傥,怎么每次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谢冰弦磨得牙齿咯咯响,“喂,看你走到哪里都是温柔护花的模样,怎么对着我就没一句好话?捉弄我很好玩吗?”
“是很好玩。”他轻笑,不知死活地回了一句。
谢冰弦忍下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冲动,宽宏大量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算了算了,本公主看你今天心情不好,不跟你计较。”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韩定渊叹了口气,“不过,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这人果真是招人嫌的性子,一句话就让她回想起方才那一对N的尴尬场景。谢冰弦撇了撇嘴,这么一看他们俩倒真有点同病相怜之感,都在被梁国皇帝一家逼婚。如果他娶了明华她嫁了皇子,那两人还能成亲戚。
“话说回来,明华公主有什么不好的?人漂亮,脾气又好——不,脾气暂定,最重要的是有个这么有钱有势的老丈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么好的老婆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找到的!”
“你这公主讲话怎么这么粗俗?”韩定渊狐疑地瞟她一眼,仿佛遇见了外星人。
“你管我!”谢冰弦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瞪回去。算了,反正今晚喝的多,就让他当自己发酒疯好了。
“好好,我管不起。反正我也快回封地去了,暂时也不用担心赐婚这档子事,你嘛,就慢慢挑你的驸马吧!”
“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辈子吗?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招你做个小小的驸马!今天是皇帝没把话说死,我看等圣旨下来了你敢不从?!”谢冰弦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说风凉话。
韩定渊想了一会儿,忽然扭过头看她,一本正经地道:“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让你我彻底摆脱这个烦恼。”
“什么办法?”
韩定渊狭猝一笑,“既然你无心嫁我无心娶,不如咱们两个成亲算了,看皇帝陛下还怎么逼婚!”
谢冰弦愣了半晌,只觉得脸上更热了起来,扬起拳头砸在他胸口,“你开什么玩笑?!”
韩定渊也不躲闪,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拳,哈哈大笑起来,“除此之外,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谢冰弦只当又被他捉弄了,恨得牙痒痒,站起来转身就走,没想到袖子却被他拉住——
“我是认真的。”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谢冰弦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半边脸掩在黑发里,看不出表情。
他他他说他是认真的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求婚?!
夜风习习,吹起两人的发和衣,星星在天上偷偷眨着眼,就连草丛里的小虫子也不再唱歌。
一切都安静地像在等一个答案。
“呵呵,捉弄你真的很好玩呢!”不知过了多久,某人嘴里凉凉地飘出了一句话。
“呵、呵呵……”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笑传来,恐怖的好像地狱来的鬼魂。
谢冰弦幽幽回转身,一双眼睛仿佛比黑夜还要黑暗。
只见她唇边勾起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缓缓撩起裙摆,飞起一脚踹在韩定渊的背上——
“臭小子,你去死!!!!!”
※※※
话说韩定渊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谢冰弦一脚从假山上踹了下来,几个翻身起落才勉勉强强安全着地,再抬头,那凶悍的女人已经爬下了假山,风风火火地杀回她的涵漪轩去了。
真的,她居然连走路都带风。
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
韩定渊拍拍身上的尘土,望着远去的背影,遥遥喊了一句:“喂,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你来送我吧!”
“你去死!!!!!”谢冰弦大吼一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
谢冰弦愤愤地往回走,确切点说,叫恼羞成怒!
死人死人死人!居然敢这么戏弄她!求婚诶,这种事情也可以开玩笑的吗?而且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害她差点就上了当!
谢冰弦酸溜溜地咬着手绢,有点承受不了其间巨大的心理落差。
本以为自己好歹也算娇花一朵,迷住个小青年向自己求婚那是个人魅力的表现,谁知从头到尾只有被人戏弄的份,心里那个恨呀,真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突然一只手拍在肩上,她只当是那臭小子追来了,恶狠狠地一掌拍掉,道:“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了,你当自己是盖世英雄吗?不过是个嚣张又刻薄的臭小子,走了倒干净!最好有去无回,省得再来为害人间!”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谢冰弦回过头,却见后面站着的是那个黑脸侍卫叶随,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微微透出点红。
对了,今天是和他约好的日子!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了!
谢冰弦当下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尴尬地低头研究鞋面:“对不起啊,我不是说你……”
“无妨。”叶随摸了摸鼻子,“我什么也没看见。”
看他那要笑不笑的样子,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也不知他看到了多少,如果连……哎呀哎呀,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淑女形象呀……
谢冰弦闷声不吭,只得硬着头皮跟他去浮光殿,也没来得及回涵漪轩知会一声。
这次倒不是去看美男出浴了,去的是类似书房一样的地方,不过也没多大差别。软塌上,三皇子萧琰和衣斜靠,一双美目依旧安稳地闭着,在安息香的作用下睡得很沉,手边松松地握了一卷书,将掉未掉。
不知是不是上次看到的画面太香艳,现在她一见到他就脸红。好在他向来都是睡得不醒人事,所以再丢脸也无所谓啦。
谢冰弦走过去,轻轻抽掉他手中的书。
睡梦中,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复又舒展开来。
人总在没有人说话的时候开始无聊,因为无聊呢又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谢冰弦的脑袋便又转到韩定渊那个臭小子身上去了。
可恶啊,从第一眼见他起就一直在被他耍着玩,最多也就落难山中那会儿例外。武力恐吓、冷嘲热讽,今天居然还如此严重地打击了她作为一个有才有貌有魅力的女性的宝贵自尊心,简直不可原谅!
她想着想着心里就有气,心里有气下手自然就重了些。只听得睡梦中的萧琰嘤咛一声,谢冰弦这才发现自己把他捏疼了。
呃……貌似拿他的腿当出气筒了……他不会痛醒了吧?
谢冰弦越想越不对劲,抬眼瞄了一记软塌上熟睡的容颜,终是不放心,便打算把书塞回他手里离开。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捏在手里却冷冰冰的十分薄凉,谢冰弦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捏起来,塞入卷好的书卷,又一根一根轻轻地搭上去。
在确定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之后,谢冰弦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溜之大吉,殊不知身后软塌上,早有人眯了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打量。
安息香的效力未过,但他还是勉强找回了一点意识。
腿上虽然仍没有什么力气,但是被她按过的穴道初时酸软,随后便有一种舒畅的感觉扩散到四肢百骸,竟比太医们的治疗还要受用。
只是,自己明明叫她不要管这个闲事了,怎么这个笨女人就是不明白呢?
萧琰瞥了一眼塞在手中的书册,一行行字居然全是倒的,只得无奈地叹了口。
果真是个笨女人啊!
叶随送她回去,一路上仍不多话,只是简单问了一下治疗情况,谢冰弦敷衍了两句,自然不敢把自己狠掐了他家主子一晚上的事情捅出来,只是,万一明日给验出了瘀青该怎么办哦……
夜深人静,鸟雀无声,谢冰弦蹑手蹑脚地往涵漪轩里走,轻轻推开大门,却发现里面竟然灯火通明!
谢冰弦只觉得头顶轰隆炸开一记惊雷,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