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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光明和自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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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跟着他走,在此刻西索是如此的一个强者,而身为弱者的我只有服从的资格。

我们跳出山崖的时候,海水好像放在摇晃的盆子里一般颠簸,而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味,好像有人在煮着硫磺。

我明白这次和我们年初不同,二月的时候只有海啸和轻微的地震,而这一次,我们惹恼了火山。

我们很快就往高处跳跃而去。到达半山腰之时,我们看到许多“居民”在轮番往海里跳着,动物的第六感已经预感到了大灾难的来临,它们本能的要回归自己熟悉的故里。

“西索!”突然我听见约翰夫人在一块凸出的崖边叫着他的名字,“快点跟我走!”

她要他跟她一同回到海里,或许现在她也明白自己早不是从前的莱妮,知道自己这样的呼唤全然无用。

西索甚至没有偏头看一看她那边,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对于他来说可说透明,这一点符合他的本性。

我也只能吃力的跟着他往内陆方向的山脉前行,飞行船只有再一次丢弃,连同飞行船上的那些佣人们。受雇于西索这样的男人,也是需要有点觉悟的。

熔岩比我想象的还要喷射得早。

我只听到剧烈的一声响,天空也仿佛被敲出一个洞,熔化掉的天幕落下无数的灰渣、火星与巨石。

山好像淋上巧克力太妃糖浆的冰激凌一般,源源不断的橘红色的、滚烫的、混扎着焦糖的液体顺着山与植被的缝边滚滚流下,一些不幸的树木被冲倒熔入其中,很快沉没与岩浆化为一体,而在这些源自地狱的河流之间,火苗把幸存的清翠嫩叶烤得卷曲。

海也不甘寂寞的冲上前来舔食这甜酱,它冰凉的舌头被烫得咝咝作响,流入大海的熔岩好像燃烧的汽油遇上了水一般炸响起无数的水珠。

西索也没有再牵着我跑,甚至不再刻意等待我。

生死当前,每个人只余有心力照顾自己。而我,开始越来越被他跑在后面,我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但我明白我们必须要越过这座山头,避开最猛烈的喷发地,而那时我们已经在最后一面悬崖绝壁上攀爬。

在世界历史上无数的火山喷发史上,索旦活火山的爆发不过是这个星球小小的喘了一口气,咳嗽和喷嚏都算不上。

然后渺小如蚂蚁的人类,在自然界眼前,弱得一滴眼泪也可以淹死。

突然,山间一块巨崖石滚落,西索轻巧的一避,脚尖踩在其上,跳上了山头。而我在其后一躲,却慢了一步……

跟随着那块巨石的陨落,岩浆好像被倾倒的茶水一般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我急忙躲入山岩的褶皱之中,只能感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熔岩的瀑布之中。山体也烫得人体无法靠近,我的肩膀与之接触,立刻吱的一声,灼得冒烟。

我将刀插入山岩,想要逃出去,然而没有两秒,热度传遍了刀身,烧得整个遥控器通红,连我手掌也要给熔了。

我,可能只有在这里等死了。

西索或许已经逃到了安全的地带,他没理由等我……他一直也没等我。

【站起来!自己走!!】

那时候他就用如此坚决的态度告诉了我无法后退的前路,也明明白白的告知了我他将无法帮助我一点点的实情。

我被陷在这囚笼中,我抬头望着那些几乎要溅到我眼中的火液,那时候我才发觉我是那么渴望活下去。

“西索!”我忍不住大叫起来,“西索!”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听见我的呼喊,或许他早就当我是一个死人,自顾自离开了,但是我不得不傻乎乎的做最后一点努力,我不得不把最后一点点希望寄托于他。

“西索,记得二月我们在这里,你说过的话吗?”我用全部的肺活量叫着他,期望我的声线可以穿透岩浆,“‘假如西索无法活着带长官离开这里,那就让我们一同葬于这深渊吧’,好像是这样说的吧?那么现在,可以,把‘深渊’二字换成‘熔岩’吗?”

我把全部的念都用在了这些话上面,再不用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

可是我只能听见山岩崩塌的声音,岩浆坠落的轰隆声,除此以外,世界是静谧的……我说,在我漫长的好似生命般的等待之中,整个世界陷入了古怪的安静之中。

两秒之后,我确定我绝望了。

西索走了……

没人会再回来,我已经看到一股奔啸的火焰夹杂着一团团岩浆往我扑捕过来,它带着狰狞的狂笑,只等把我吞入腹中。

我在做最后的考虑,是闭眼等待还是睁眼亲历全过程…………

就在那时候,我恍惚觉得有个人影从山崖上面坠落,他一边落一边往我这边飞过来,大片火红的熔岩衬得他的身型模糊如一根烤成焦炭的黑影,它们跟在他身后,好像恶魔的爪牙和随从。

我本能的扑了出去,不管我所见的是否幻觉。

我被有人抓住了,然后被带着飞速上升。那些恼羞成怒的岩火跟在我们后面张牙舞爪的乱吼,只为放过了我们这两个始作俑者而气愤不休。

西索将我放下来的时候,仿佛已经是相对安全的地带。

“长官欠我一次人情哦~”他这样说

我依旧坐在地上。

“可以自己走了吧~”他见我半天没动,又问。说罢就要离开。

“西索……”我小声的叫住他,他听到我叫就停了下来。

隔了有一会儿,他凑近了我。

“恩~什么事~”他的呼吸碰到我的脸。

我顿了一会儿,

“我脑部,靠近视神经的地方,有零件出了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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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被他牵着走,这种速度最多算是小跑。

我还可以自己走路,除了看不见而已。所以西索也没有提出什么背我走的建议。

他拉我上去的时候,有熔岩的火渣击中了我的太阳穴,影响了靠近视神经的一个小零件。我告诉他我是暂时失明,过一会儿就会好。

西索也没多问什么。

他只算自言自语的说:“脑部的零件会有什么作用呢~”

可是到了第二天,我依然看不见。

我们徒步在索旦山脉行走,失明的我完全成为一个拖累。

“你有事就先走吧。”到第三天夜里我对西索说,“只是没有眼睛而已,算不了什么大碍。”

我说完这话,一张扑克就扔了过来。我听得风声,抬手接住了。

“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西索说,好像在笑,“那么你怎么走路~用圆的话也应该没问题~”

我说可以,他就又说:“好了~那我先走了~长官一个人保重吧~”

我听见他脚步响了几秒,然后消失了。等我张开圆,发现他还在不远处。

我想他留下来可能还是出于某种目的,他却知道我发觉他,就重新走过来。

“走出这片树林~”他说。“是一个山村~再走就是小城镇~可以乘巴士到有飞行船的城市里去~于是可以到先进的眼科医院去~要去吗~”

“不去。”我回答,“这个零件恐怕是引起视网膜脱落,也没有什么高科技可以治疗。何况我脑部的零件不可以随便动。”

“安放这些零件的人还在么~”他问

“不知道,要找。”我说,“他的行踪不定。”

“或许可以寻找有治愈力的念能力者~”他又问

“恩,但是这种人和除念师一样,稀少而难寻。”我说出实情

我们就沉默了一会儿。

西索坐到我身边,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翎霜~”他难得叫我的名字,语气里似乎也有一点严肃,“如果你没有眼睛~或许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假如你执意要去寻找光明~我是没时间一直陪着你的~很可能~等我们走到一个地方~过了一段时间~我就要去忙我自己的事情哦~”

“我们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也没有承诺约定吧。”我觉得他突然说这话有些可笑,“你要去现在也可以走啊。”

“现在不想走~”他似乎坦诚的说,“我现在看见你在跟前~迈不开步子呢~”

我默了一秒:“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也别想伺机讨好。”他这一套我早就见惯不惊了。

我听到西索笑得吸气:“原来我在你心底的形象已经遭到这地步了~无论什么心思一律被打成歹意~霜霜哟~你这个态度我就会破罐子破摔哦~”

“摔你的吧。”我撑住下巴,“反正都是破瓦片,大不了成粉末。”

他仿佛是注视了我有一会儿,我看不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他往我再靠了一点,声音低了一点,听起来少些轻浮:“喂~霜霜~你说吧~给我一次表现我诚意的机会~别老以为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其他人~”

“你就那点出息。”我把身子往旁挪挪,眼睛看不见,其它感官就异常灵敏,他突然挨那么近,真让我浑身不自在,“别骗我你和我相处没一点目的。”

“哈哈哈~”他的笑声又回归那种为所欲为的猖狂与轻佻,“男人和一个女人相处~会没目的么~骗你又怎么样~至少我舍得花心思在你这儿费工夫~”

“我说了你就那点出息。”我还真往旁边坐了一点,“女人、决斗、各种各样的刺激,除了这些还会点什么?”

“男人会的都会~这样完美你还苛求什么~”他耍滑说,顿了一下,又道,“哎~说真的~霜霜~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你难得处境不好~这样都不示软~有什么意思~”

“不就没眼睛吗?”我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不能走路不能吃饭睡觉,你要表现个什么啊?”

“你提点过分要求~”他说,“看我能不能接受~”

“不许打库洛洛的主意。”我立马提了

“NO~”他回答得也干脆

“那么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把眼睛治好。”我又说

“那也不行~我搞不好中途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没法~”他又是拒绝

“好吧,”我基本知道我想要的他都没法给,于是干脆玩笑起来,“娶我。”

西索这次答得很迅速:“这个可以考虑一下~等你回去把你的感情都处理了~我也和库洛洛打了~再商量~”

“你的表现为零分。”我站了起来,“以后开玩笑也要有点质量好不?”

“好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滑滑的有点遗憾,“早知道会不及格~没想到给零分~那么我送你个礼物~权当补考吧~”

“不要。”我没工夫和他闲聊了,我也要考虑找人医治眼伤,不想耽误时间

可是西索拉住了我,把我拽到重新坐在地上,他抓着我的手,和我拉扯了一阵子。直到我发现他在把我的手往他脸上摸,才停止了挣扎。

他让我的手指摸到他的眉骨,然后往下移。

“左边还是右边~挑一只吧~”

光是听声音,会认为他一点也没有开玩笑。

…………

……

我隔了很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又或许是我一开始就明白,用了很长时间才能确认。

“不要。”我依然这样说,“玩笑的也不要。”

“不是玩笑~”他说,“霜霜~就算你看不见也无所谓~我也想送你这个礼物~我知道你这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包括我的眼睛~但是送这东西没什么钻石黄金那么俗气~我就想送你~你就不要客气~收下来~恩~”

“刻意浪漫也很俗气。”我打击他道,“再说我不喜欢你的眼睛,太小了。”

“我是眼眶细~”他几乎叫着反击我道,“喂~眼珠子也是很大的~”

我笑起来了,虽说我非常想要严肃。

他也笑了。

“喂~霜霜~收下~”他又劝说道,“就算你以后都和我不相干或者什么的~好歹我总有点东西留在你那儿~”

“神经病!”我忍不住骂道,“你变态到家了,我要你一只眼睛来有什么用?”

或许这辈子我都与他无缘,既然人都留不住,哪怕是要一颗心脏又有什么用?

“这是作为不能陪你去寻找医师的歉意~”他却突然这样说,“因为不能留在你身边~所以送你一只眼睛~好歹让霜霜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做到这个程度~”

他这话说得异常的诚恳稳重,令我也不由吃了一惊。

他又继续道:“你也明白~光明对于平常人来说是大事~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不算什么~我也实在内疚得很~想给你一点与别的女人不同的东西~挑来挑去~也只能把对自己来说最不重要的东西给你~霜霜你要是不嫌弃我这点心意~就带着我这只眼睛去找医师~总有一点用~等你视力恢复~还给我也好~随手扔了也好~我都无所谓~”

“我不想要。”我低下头,虽然就算看不见,也不想自己的眼睛对着他,“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不会让你给点便宜的东西就打发了。我什么都不会要。”

他没有回答我,也许是想让我再考虑考虑。

我就又对他道:“我知道要你牺牲自己的梦想或者自由是非常可笑自私的想法,而我也有自己必须要坚守的事物。假若说我觉得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的话,也只有不能随心所欲的跟你逢场作戏。但比起我要守护的东西与你的自由来说,这点牺牲都是大家可以忍受且值得的……眼睛的话,我就当你一时兴起,也感激一下吧。”

他接连的沉默。

可能他是认同我的说法,我们彼此,在对方所看重的事物里,确实都排在最下方,是随时可放弃可牺牲的。

过了很久,他像是长吁了一口气:“好吧~你不要~我也不坚持~恩~你接下来去哪儿~看我们顺不顺路~”

“谢谢。”我把手递给他,“暂时要去交通方便的地方,可能需要我男友来接我。到时候你可以回避吗?”

“可以~”

他这声回答再没有丝毫的犹豫。

光明无所谓重要,自由却一秒也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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