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危险的情人质(1 / 1)
一切就如我想象的那样,涅墨坚决不肯承认星云图的事情与他有关。
“阿霜你不能冤枉我。”他的脸涨得通红,格外的气愤。
这种表情,是一种当事人被冤枉后最常见的激烈反应。
假如我没有了解过涅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也会对他的表现被迷惑。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极端的双重性格,真是如一场精彩的轮换秀,在我眼前不停的表演。
可是我还不想过多的揭穿他什么,我只是略微施压道:“涅墨你要知道,我把星云图交还给古古力先生,可以为流星街在下一步的计划中争取到极大的话语权。你是一个懂得大是大非的男人,不会耍这些小脾气吧?”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星云图啊!”涅墨生气的抗议道,“阿霜你不要臆想那些事情好不好?你之前也说过,一个人要完成那样的事情,需要多方面的条件,而我,根本就不符合那些条件。”
我搬把椅子来坐下,也给涅墨抬了一把。
“怎么说你呢,涅墨,”我忍不住要揉太阳穴,“我排查了三年前你的行踪,古古力先生的星云图失踪前,曾经在自己的府邸开过一次PARTY,你是那次被邀请的嘉宾,并且也随古古力先生及几位朋友欣赏了星云图。所以,你对防盗库的系统,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那又说明什么?”涅墨反问我道,“你能证明那天在场的一百零三名嘉宾都没有嫌疑吗?”
“说得好。”我拍手道,“一百零三名嘉宾,三年过去了,难得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当年去挖火红眼,你也没能有这么好的记性。”
“我……我……”涅墨一时语塞道,“我是看了阿霜的调查资料,所以无意间记住了。”
“这么说你有我的电脑密码?”我立刻试探的问
“不是,”涅墨结巴道,“不是……那天你那个叫西索的朋友来……你们正好不是开到那个文件,我正好瞅了一眼。”
“真是不幸,”我惋惜的看着他,“那天我正好没开过那个文件呢,记录还在电脑里。要我去调给你看看吗?”
涅墨一时间慌乱起来:“我……我……”
我看他编不圆了。
不过他的神情很快又镇定下来了。
因为,他很快就明白了,我不过是在说些没有根据的推断而已。我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其它人里面没有真正的偷盗者。
所以他无需用慌乱来证实我的猜测。
我站了起来:“涅墨,你要明白,我今天和库洛洛见面,并没有出卖你。但是假如你执意不肯交出星云图,我也没必要包庇一个任性的男人。”
我说着就要离开的样子,涅墨却突然叫住了我:“等等!”
我回过头来,看到他满面的怒色和愤慨。
“那么,你是准备去找团长吗?”
“你认为呢?”我不示弱的看着他
“好吧好吧,”他突然把手一挥,“你去找他吧。你什么事情都去找他,谈个恋爱要征求他的同意,办个案子要听取他的意见,现在你怀疑我,你也要去找他求证诬陷我。你干嘛不直接和他在一起呢?你干嘛要假惺惺的说让我和飞坦公平竞争,让库洛洛暗地里沾沾自喜,让他明白他在你心中无法替代的地位!”
我没有被他激动的言论所蒙蔽,他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让他和飞坦竞争,他是想要颠倒是非来引开我的注意力。
“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嘲讽的问他道
“没有了……”他颓然的往座椅里一跌,手掌撑住了额头,“没有了……”他喃喃自语般的,低落的说,“翎霜你的心就像石头一样硬。我知道,我早知道我根本算不了什么。在你心目中的排行榜上,库洛洛是第一位,那个什么西索是第二位,连飞坦都比我更重一点。噢……我说错了,你心中最重要的是流星街,是我们的家园,是元老会的利益。涅墨……呵,算什么东西,随时都是可以牺牲的。”
“你在固执些什么呢?”我不解对他道,“不过是几十副图画而已。还回去还可以再盗回来,你就不能牺牲自己一时的利益,为大局考虑一点吗?你知道古古力先生在合众国的地位,你知道他的利用价值。这和你在我的心中是什么位置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他恨恨的抬起头来,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看着我,“如果你的心,你的人都是完全属于我的,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没有保留的给你。可是你有吗?你的人是谁的这个不说,你的心没一刻在我这里过。现在你需要我,看到我有价值了,你这么冷冰冰的来命令我,还用团长来威胁我。你这样让人反感。”
“涅墨,”我不得不重新坐下来,对着他,“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都知道事情的轻重。你是幻影旅团的一员,你要明白,旅团现在以流星街的利益为最高,那也是你要履行的义务。在团队任务面前,我们没有私人感情,没有个人恩怨。请你现在清醒过来,给你给我,给我们之间的关系都留一点后路。”
涅墨满是轻蔑的看着我:“你以和我分手来威胁我吗?”
我觉得我和他的沟通进入了死角……
我直觉涅墨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虽然他神经质,虽然他反弧射,虽然他双重性格,但是,涅墨,作为旅团的重要情报人员之一,他绝对不会这么没有是非轻重,任性胡为。
他是在掩盖和隐瞒些什么呢?他的第三重身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为什么呢?
我决定做进一步的施压,有些事情,看样子必须明说了。
“涅墨,”我尽量好声气的对他道。“你是否知道,你这段时间,每次去偷盗了博物馆的东西,都会去和一个文物贩卖集团交易。可是在第一天晚上,那个集团的人在偷运文物的时候遭受到了西索的攻击,在场的人全数被杀害,文物也被毁坏。警方在介入调查之后,在破碎的文物碎片上取到了一枚指纹,通过鉴定证明并非那些下家的指纹,那么这就是这个盗贼的指纹。现在这枚指纹……”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静静的看着涅墨。
涅墨愣了片刻,突然又满脸通红的叫了起来。
“这一定是那个西索诬陷我的!”他好像想去和对方决斗似地,“他那晚上来找你,故意偷偷把我的指纹弄到了什么所谓的碎片上,然后交给你,说是从警方那里取到的。阿霜,你宁愿相信他吗?”
“我肯定是不相信他的。”我沉着的看着他,“不过,这枚指纹,并非西索给我的,而是我通过古古力先生的关系网,自己去警察局取到的。”
涅墨和我对视着,仿佛想知道我这话是否是诈他的。
我淡笑了一下:“有些事情,我也想替你保留着。毕竟,你记得我在赛图湾的时候,曾经说过,男人和女人一样,都需要保有秘密。可是你执意不肯交出星云图,那么我只有抱歉了。”
我说着就要离去。
涅墨突然从后面上前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整个人转了过去。
“阿霜!”他双手握着我的肩,惊慌的哀求道,“你要去把事情都告诉团长吗?你要出卖我吗?”
“除非你交出星云图。”我不手软的威胁道。
“不行!”他坚决的拒绝了我,抱着头重新跌到椅子上,“不行……那是我最心爱的东西……那种浩瀚宇宙里的奇观,我是无法去拍摄到的,我不能,不能把这么宝贵的东西还回去……”
“涅墨,”我蹲了下去,伸手去把他的手给拿下来,轻轻握住,“假如是在平时,你做的什么事情,库洛洛是无权干涉的,可是这关乎到流星街的利益,涅墨,我希望能看到你像平时一样理智和坚强。放弃那些偏执的东西吧。”
涅墨抬起一双眼角血红的眸子:“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为什么执念过。你无法感受我心中的那种热爱,对于自己钟情的深爱的东西的占有欲,你没有那种感情。翎霜,我一度以为,你是一个能感受我内心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你这么让我失望呢?”
我还想继续游说他,可是我突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
我惊讶的抬头,可是涅墨的手里并没有相机,而我也并不是完全无法动弹。我只是,身体僵硬,双目晕眩,好像被谁操控了一般。
“怎么回事……”我的舌头也打结了。
涅墨扶住了我,把我放到椅子里去。
“因为你需要休息,好好休息几天,或许是永远这样的休息下去。”他温雅的说道
我发现了,这股操控我的力量,是以涅墨为中心散发出来的。这种昏昏欲睡的魔力,是与我和侠客当时在博物馆外临睡时一样的。
这是——涅墨的能力!
我太大意了,我太自大了……我一直以为,涅墨就算有我所不知道的能力,也需要相机作为载体,没想到,他另外的能力,与具现化完全无关。
原来,涅墨是双系别的人,
操作系与具现化系……
我怎么会忘了,库洛洛曾经说过一句关于我的宿命之言:【你只能吸引变态。】
西索是,飞坦是,涅墨……也不会除外。
我被涅墨放到了床上,他把枕头给我垫起来,让我靠背,半坐着面对他。然后他也斜坐到了床边。
“阿霜,”现在他又是那种温柔好男人的模样,“你现在还可以说话吧,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你要是非要拿走我的星云图,我只有这样对待你。”
我确实还能说话,但是我无话可说。
我看着涅墨,我想看透他温情脉脉的表面下究竟藏着一颗怎么样扭曲的心。
“这里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他又问我,说完又摇摇头,“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你带去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那时候你就和我的星云图一样,是永远专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警惕的看着他,虽然警惕目前也无用。他说的和星云图一样,难道说是永远放入他的相机里?
涅墨的手中果然就具现化出了相机。
他从中倒出了那装着火红眼的玻璃瓶,迷人的红色眼珠子在防腐液中依旧艳丽的轻荡着。
“看吧,”他的眼神在那对绯红的眼球上滑动着,“这样的美丽才是永恒的。如果火红眼不是泡在福尔马林里,而是安在一个人的脸上,那就只有腐烂在那些肮脏的泥土里。所以阿霜,我会把你最美丽最饱满时的形态,永远的固定在我的心中的。”
他顿了顿,把相机递给我看。
我看到相机的屏幕这时就像是一个小的窗口一样,窗口里面是一座雪白的干净得耀眼的房间。里面全都放满了不同的玻璃瓶,只不过,里面没有火红眼,有的只是一具具不同女人冰冷的尸体。
我的身体开始发冷,因为我能感到那小窗口里发出的冻人的冷气。
“阿霜,”涅墨的声音暖洋洋的,与那停尸房之中的寒冷截然相反,“其实我一直希望阿霜是一个温暖的女人,留在我的身旁,和那些女人完全相反,你可以一直那么温暖可爱。但是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表现出让我失望和厌恶的一面呢?那些女人,起初我也觉得她们可爱,可是当她们的自私,贪婪,庸俗表现出来的时候,阿霜,你明白我那时候的惊慌吗?我多么希望她们永远就像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可爱,所以,我就在她们那些罪恶萌发的时候,把一切都终止了。我让他们永远那样美好的留在我的身边。”
他停了停,观察了一会儿我的表情。
我虽然心中难免讶异,可是面上还是冰冷强作镇定。
涅墨偏头看了我一会儿,就皱了皱眉头:“阿霜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在等着库洛洛或者飞坦前来救你吧?”
“千万别这样想,也别祈祷他们会发现我的异常。”他的脸靠近了我,“阿霜,不知你现在有没有发现,我操作系的能力,是以发放圆为基础的。直径半公里之类所有的区域,现在就是一片树叶落地我也知道,就是有只蝴蝶飞过去,我也可以让它的脑子陷入迷糊的状态。所有你现在要为那些爱你的人祷告,祷告他们别兴冲冲的前来救你。”
我听到他这样说,心中不由大惊。
因为我身上还剩了一点可以操纵机械的能力,我已经查明,现在在我床头柜的拐角下面,安有一个针孔摄像头。
这种摄像头一般都是只有图像没有声音的。
如果这摄像头是西索安放的,那么他看见我如此明显的被动状况,他会不会贸然前来呢?
又或者,这是飞坦安装的,或者库洛洛?
不不不,不管是他们谁安的这东西,想要窥探我什么或者是掌握我什么行踪。现在,这一刻,他们谁都不可以过来。
不要过来送死!不要过来!
涅墨现在就是一个疯子。
从他入团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他有操作系的能力,哪怕飞坦用尖刀刺穿他的身体,哪怕他受到再危险的生命威胁,只要有第三个强者存在,他就不会显露他秘密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以圆为基础控制所有在能力范围内的生物,涅墨的防备心,他的怀疑心,他完全缺乏安全信任感的性格全都凸显无疑。
他害怕有人知道他的这个能力,他害怕自己某一天会在战斗中处于被动。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他向所有人隐瞒,包括旅团和库洛洛。
而一旦有人发现他这个能力,发现他就是那个名扬海内外的大盗约瑟,他就要——杀人灭口!
所有要把我定格美丽是假,要王佐断臂是真。
他不能容许一个知道他秘密,会给他带来任何威胁的女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一旦明白了自己面临的无法改变的命运,我唯独只能希望他会毫无痕迹的把我塞到他的相机里去。
我不想库洛洛、西索或者飞坦,他们在不了解他能力的情况下,贸然前来送死。
我淡淡的望着他,对这个表面强大实则心灵懦弱的男人,只能抛之怜悯和轻视。
可是涅墨又和我对视了一会儿。
他突然收起了相机。
“阿霜,你一定以为我会杀死你再装到相机里,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你吧?”他又问我,“可是我不会这样做的。”
他突然执起我的手,无限深情的模样:“其实阿霜,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当初选中你之时,就已经想过要给你坦白了。“
…………
我现在怀疑,涅墨是不是真的还有变化系的能力……
“因为阿霜为那个约翰夫人保守秘密,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值得我信任的女人。你和其他人不同,所以我对阿霜也不同。”他继续亲吻着我的手,“阿霜所要求的,我都会给你办到。阿霜要什么东西,我都会双手奉出。所以,我只是恳请阿霜,恳请你认识到你对我的不同,我对你的不同。这世上,无论什么我都能忍受,除非阿霜离开我选择飞坦或者那个西索。”
“科学研究女人保密只有47小时,”我冷笑道,“涅墨你真不怕我活着出去,总有一天会出卖你吗?”
“你不会,”他自信的微笑,“首先我没有威胁流星街,其次我没有威胁旅团,然后我对你一片深情忠诚如一,阿霜,你有什么理由去出卖我呢?”
我……还真是如他所说,没有出卖他的理由。
假如涅墨不过是想对别人隐瞒他的能力,这点小事我有什么不能办到的呢?何况如果我出卖他就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我干嘛犯傻呢?
可是,话又回来。假如涅墨有一日与库洛洛反目,假如有一天,他真实的利益与旅团相抵触,那么,库洛洛完全不了解他的第三种能力,是否也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呢?
还有,涅墨先是威胁我的生命,然后再对于施以小恩小惠,他一方面表明我的性命全然握在他的手中,一方面又向我表示出他无可奈何的处境和对我的感情。
在寻常人恋世与对强者的盲目崇拜心理之下,通常就会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曾经威胁自己的人心怀感激,甚至完全站在敌人的那一方。
世界上曾经有许多著名的人质劫持案例。当人质对劫持者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感,他们的生死操在劫持者手里,劫持者让他们活下来,他们便不胜感激。他们与劫持者共命运,把劫持者的前途当成自己的前途,把劫持者的安危视为自己的安危。
涅墨是一个异常圆滑世故和了解人心的人,他这样做,倘若是因此而俘获了我的心,不仅是让我甘愿臣服鼎力协助,同样也完全的打败了飞坦。那我就成为了他人生中一件了不起的杰作,使得他更加的狂妄和自我膨胀。
当我在沉默的思考这一连串的敌我心理之时,涅墨已经爬上床,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阿霜,不要生气了。”他对我说,“明天下午五点整,一辆小型货车会停在古古力先生的宅院大门前,里面装着四十九幅星云图,绝非赝品。亲爱的,你会看得见我对你的真心,胜过这世上的一切。”
他说完这话,极度温柔的吻了我,然后走到门边,回头对我笑笑,便开门出去了。
他甚至不会乘虚而入强占我,这男人强悍得!
假如我不是翎霜而是塔摩娜,假如我不是从小就在调查组工作,假如我没有见到过这世界上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案件……
当涅墨的能力渐渐消失在我的房中时,我从床下下来时这样想着,
我一定会对这个男人依赖和崇敬到极点,我一定会把他当成我生命中的神一样供奉着,为他不惜做任何事情。
但是,可惜得很,翎霜不是弱者,不需要依赖别人,也有清醒理智的辨别能力。
涅墨,哪怕你再温情,你再英俊,你再体贴,你再优秀,再无可挑剔……
你的小把戏,骗不了翎霜。
我一边考虑着我所必须采取的态度和行动,一边下了公寓,徒步往友克鑫市区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有一公里,突然有人从旁一把将我拽到了一条小胡同里。
我抬头,便看见了那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化妆,至少今天没有。
可是那吓人的白色,分明是血色褪去才会有的颜面。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我的臂,我能感到那手心与指尖新鲜的血迹。
那是,他的血,是他自己捏拳的时候把自己掐出来的伤口。
我们对视了有一会儿,然后,他昂着头,直视着前方,让自己的胸前空出一个适当的位置,把我慢慢的轻轻的抱到怀里。
那一刻,我感到,西索,这个男人,
他是在乎我的。